第55章 清醒

璃音狼狈地捂紧校服，拖着吓得发软的双腿朝校舍大门艰难地跑动。
  明明知道身后的怪物如果要追来，根本不会给她逃脱的机会，可她依然无法停下脚步。
  呵，曾那样让她憧憬的老师，如今竟将她吓到腿软。
  ——已经不会再疑惑了。
  他早就厌烦了她，因此才对她的冷漠无动于衷。
  将她赶走也好，对她的喜欢不屑一顾也好，甚至是……对她做了那种事情。
  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所以没什么奇怪的。
  不是他变得陌生了，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认清那个怪物。
  她的喜欢——的确是错了。
  ……
  破旧的地板在脚下“咚咚”作响，这响声在安静的走廊中显得异常清晰，仿佛随时都会引来同学们的注意，每一步落地都让她胆战心惊。
  不要，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眼泪汹涌，呼吸越发急促，心脏剧烈跳动。
  原本不长的走廊仿佛在无限延伸，两边的墙壁也同时朝中间挤来，像要将她永远封锁在这里。
  璃音狠狠地闭上眼睛，将还在眼中打转的眼泪挤了出去，模糊的视线顿时一片清明。
  ——是的，我已经不想留在这里了！！
  还差、最后一步！！
  ……
  璃音踏出了校舍。
  双脚踩到土地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安定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安定下来的心，也空荡荡的。曾经深种的执念已经被连根拔去。
  自此，她再也不属于这里。
  天空泛出些许橙黄，远处的树木也被染上了这带着暖意的颜色。
  璃音仰头看着斜向一处的太阳，刺眼的光线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但她倔强地直视着，直到太阳在自己的眼中变了颜色。
  黑色中夹杂着其他难以形容的混乱色彩，像是来自内心深处最恐怖的噩梦。
  噩梦……她的人生就是一场最真实的噩梦。
  “璃音同学？我正要找你呢。”
  听到耳畔那温润如玉的声音，璃音缓缓下移了视线。
  短暂的失明后，她的眼睛勉强可以辨物。眼前的景象通通失去了原有的颜色，那抹橙色却依旧鲜然地跃入她的眼中。
  璃音望着那个不疾不徐地向自己走来的少年，眼睛酸涩无比。
  她下意识地收紧了胳膊，却使校服衣领与衣摆的叉口开得更大。这衣衫不整的情形变得再明显不过，少年也自然而然地看懂了她的满面泪痕。
  “发生了什么？！”浅野上前扶住璃音的双肩，声音带着轻微的愠怒。尽管他心里正在感叹，真不愧是垃圾E班，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他想歪了，但也差不了多少。
  “……”单薄纤弱的身子任由他晃着，璃音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她的双手死死揪着校服，眼神透出死人一般的沉寂。
  浅野沉默地松开了手，他的神色变得清冷了些。
  原本，是想以确认情况为由，摸摸E班的底细，他哪有闲情花时间安慰别人。
  “璃音。”沉声唤了一句，他盯着璃音的眼睛，试图说些什么让她清醒过来。却不料，才叫出这个名字，对方的双眸就已经有了焦距。
  她看着他，眸中有光点重聚，却又马上消失地无影无踪。
  “没有了……”她终于喃喃地吐出了几个字。
  “没有了？什么没有……”
  眼泪从那双恢复了些许神识的黑眸中潸然落下。浅野有些讶异地看着璃音，她不知是在看着哪个方向，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可她，分明是在哭。
  “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了。”那双黑眸宛如一潭死水。
  【但是E班却给了我想要的东西】
  彼时，她的双眸璀璨动人。
  想来，也只是美好的妄想罢了。
  “……”浅野的眼神暗了暗，他抬起一只手轻轻将璃音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头，没再吭声。
  如果这就是她回A班的理由，那便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璃音顺从地伏在浅野的肩头，任由眼泪滴落。
  ……
  许久，璃音终于平复下来，她略显羞涩地背过身去系扣子，此时距离下课已经不剩多少时间。
  浅野瞥了一眼几乎被眼泪浸透的肩膀，眉头微微一皱。待璃音系好扣子垂下胳膊，他才慢慢靠近，放缓了语气问：“所以，下个周会来A班上课吧？”
  璃音正望着教员室的方向出神，听到问话，她立即回过身，却只是睁着迷茫的大眼睛望着浅野。
  是啊，下个周、就要在主校区上课了啊……
  又要回到……眼前这个人的支配之下了么。
  也好……这里已经容不下她了。
  就像那个怪物说的那样，我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怎么了？”看到璃音又发起呆，浅野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璃音轻轻地摇头，她不再躲避那双深邃的紫瞳，哪怕那神秘华贵的色泽会让她失去本心，完完全全受其支配。
  也许，被支配着，会比清醒的时候更开心吧。
  那些多余的、会让自己受伤的感情，本就不应该存在。
  璃音凝视着眼前的人，浅浅笑开，“下周请多关照了，学秀君。”
  浅野愣了片刻，也回给她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教员室内，有人默默地看着窗外的这一切。
  嘴角上扬着，辨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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