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出入平安

“呐，看看我为了杀你，都做了什么？”
  璃音慢慢平展开双臂，妖艳诡异的酒红色触丝，随即听话地将她的臂膀缠绕。
  她望着对方，露出了一抹近乎病态的笑容，“如今你却告诉我，只需拿着对老师小刀对准你的胸口，你甚至都不打算躲。呵呵、哈哈哈哈……怪物！瞧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
  璃音竭力嘶吼后的面孔在血色掩映下越发苍白与扭曲，仿佛有不知名的力量将她的血液从体内快速抽离，化形为在她周身疯狂暴涨扭动的触丝。
  “璃音……”杀老师仿佛在眼睁睁看着她，如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那样，遭受诅咒的侵蚀化身为可怕的蛇发女妖。心疼到几乎快要窒息，却又无能为力。
  “璃璃子，他不动手的话，就逼他动手。”大概是明白了催促也无用，一旁的柳沢转换了策略，沉声诱导。
  璃音神色一凛，充血的双瞳便望向Ｅ班的众人。
  在杀老师未反应过来的空档，她借由触丝支撑向上跃起，风压顿时激起沙尘。
  辨不清数量的触丝猛地朝站在众人后方的茅野攻去，将其紧紧缠绕起来，吊在空中。
  璃音的身形则随着触丝在众人间极速穿梭而过，在一片后知后觉的惊呼声中，杀老师快速回过身，看到了同学们衣服上的一道道微小的开线。
  “唔——”
  “这身衣服果然结实。那么，下次是脸。”
  操纵触丝堵住了茅野的嘴巴，璃音冷眼望着杀老师快要隐忍不住的模样。
  可他始终没有开口，只是将视线在茅野与她之间来回移动。
  为什么没有发怒呢……
  像之前阻止她伤害中村时那样……
  ——呐，我不仅没有得到你的认同，反而做了让你更加无法容忍的事情。
  ——已经、彻底对我失望了吧。
  “……”又有奇怪的记忆与念头侵入大脑，璃音神色痛苦地后退了几步，再也无法保持耐心。
  茅野不停地挣扎，眼看着数根触丝正蠕动着靠近，即将刺入她的身体。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却在数秒后跌落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小……渚？”望入那汪清澈如泉的蓝色眼眸中，茅野惊魂未定的同时，脸颊也“腾”地红透。
  断裂的触丝一缕缕飘落到了地面上。
  璃音眨了眨眼睛，抬头望向已然严肃起来的怪物。
  她的嘴角渐渐咧开极大的弧度，“哈哈哈，就是这样～你不出手的话，我就会一直伤害他们哟～”
  E班众人立即交换了眼神，迅速四散开来，以减轻杀老师的负担。可璃音的触丝过于灵活，这狭小的空间几乎无处可躲。
  她更加疯狂地朝学生们猛攻过去，又被杀老师的腕足所牵制。可他依旧只是防御或抵消她的攻击，这消极的作战方式令璃音越来越恼火。
  ……
  场面僵持不下，似乎只能等到璃音耗尽气力。
  然而不确定触丝是否会像腕足一样蚕食宿主，也令杀老师和学生们十分担心。
  无法像之前救茅野那样转移璃音的注意力，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说服她。
  说到底，她的复仇本身，本就毫无过错可言。
  为了一己私欲，想要拯救恩师的大家，真的是对的吗？
  没有人会料到，于E班全体而言充满快乐的一年即将画上句号时，会迎来这样的变故。
  也未曾料到，在这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天，大家突破重重防线后会迎来这样的结果。
  而在众人忙于闪躲触丝的攻击之际，更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故发生了——
  “轰——”
  “寺坂！”
  炸裂之声响起，寺坂扑倒在了漫滚的土沙之中。
  璃音与众人同时惊诧地望向柳沢。
  他不知何时脱去了剑道服的外衣，裸露的手臂皮肤下竟仿佛包裹着什么，形成了奇异的球形凸起。
  似乎，方才的炸裂之物便是从中发射而出的。
  没有去防备柳沢。是因为大家过于依赖于习惯。
  在众人眼中，他永远只会从容地指挥着他人，自己则远观山火。
  “真是不像话啊，璃璃子。做不到伤害他们的话，就由我——呃！”
  正洋洋得意地准备下一轮发射的柳沢，眨眼间便被黑色的腕足猛地抡出了数十米，失去了意识。
  璃音的大脑“嗡”地一响。
  “你、你这个怪物。竟敢、竟敢伤害柳沢老师——！！！”
  “……唔！”
  “杀老师——！！”
  一切都发生地那样快，那样突然。
  暴起的触丝霎那间便刺入了杀老师的身体，大量的黄色液体从他的口中喷溅而出。
  “哈……哈……”璃音站在不远处，急促地喘息着。
  触丝并没有完全贯穿对方的心脏。
  在触及心脏前，她明显感觉到触丝破坏了某个物件，于是本能地将其收回。
  只是受情绪支配的攻势过于猛烈，触丝在撤回前已向内刺入了几公分。
  对面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半跪了下去，一些银色的小碎块从他的学士服中掉落，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银色光辉。
  本想去查看柳沢伤势的璃音被那些细小的光点吸引去了目光，她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感觉到有某种情绪在体内一点点沸腾、翻滚，即将喷薄而出。
  她突然很怕，很怕听到对方的回答。
  “水、音铃……会代替璃音……守护为师。真的……是这样呢……”
  清冷的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铺洒而下。
  那只章鱼半跪在自己的面前，虚弱地朝她扯起了笑容。
  他的话音低得近似呢喃，可落入璃音耳中时却变得如斯沉重，压得她僵在了原地，无法移动半步。
  她呆呆地望着他，明明是这么痛苦的姿态，他的眼中偏又浸润着足以融化世间万物的暖意。
  很熟悉，只是觉得很熟悉。
  ……
  【从一开始，就是要送给为师的，对吗？】
  【这里，是为师的心脏。只要心脏被破坏，为师就会死。】
  【所以，为师会把水音铃缝在这里，让它代替鹤见同学守护为师。这样，鹤见同学就能放心了吧。】
  ……
  蓦地，璃音的双唇颤抖着开合起来，极缓慢极缓慢地念出了几个字。
  “出……入……平……安……”
  透明的泪珠兀自从苍白的面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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