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慊人跪坐在会客室内的蒲团上。侍女长在她身旁不远的地方，全身上下，无论神情还是仪态完美到都让人找不到破绽。慊人的身前站着一对面容陌生的夫妇。在最初的致礼后，侍女长和他们就相互问候和交流起来。

        草摩晶生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和楝约定了以男孩子的身份抚养慊人。从最初慊人出生后，就对外宣布是个男孩子。整个草摩家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慊人是个女孩子。其中包括波鸟，绫女，紫吴和红野，以及贴身照顾慊人的人。在其他人眼里，慊人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孩子。因此在家主授权仪式前，草摩本家的人都是以“少爷”来称呼慊人的。

        “我们很担心慊人少爷，晶大人的去世真是太突然了”

        “是的，在最初那段时间少爷状态很差，不过请放心”

        慊人望着他们你来我往，眼神从最初的疑惑，到后面只有迷茫了。

        是紫吴的父母吗？好陌生的感觉啊，原来有见过吗？

        啊，对了，想起来了，好像在去年年底祭礼中见过一次。

        除了眼神一直跟着慊人跑的紫吴外，在场大多数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坐在正位上，看起来小小一团的家族继承人，思绪已经渐渐跑偏，正大光明地发起了呆。

        紫吴进门向慊人和侍女长致礼后，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了。在这种场合下，没有带书的紫吴多少感到无趣。因此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到慊人身上，在看到慊人的眼神后，就意识到慊人的心不在焉。紫吴看着她，被侍女长揽住肩膀后，微微抿唇勉强打起精神的样子，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用右手勉强遮挡住面上的愉悦表情。

        门口响起纸障被拉动的声音时，房间里的人都被吸引了一瞬的注意力。慊人这时也向门口望去，看到草摩波鸟跟在一个大号的草摩波鸟身后走了进来。真像啊，这对父子。慊人和紫吴同时想到。

        “慊人少爷”

        永也带着波鸟冲慊人致礼后，然后又起身对侍女长点了点头，没有理会慊人身前那对夫妇，径直带着波鸟找了个角落的地方落座了。紫吴父母面面相觑，终于收敛了这份过度的谄媚。讪笑着跟侍女长打了声招呼，找了慊人右手边的桌子落座了。侍女长从始至终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神色，神色没有任何异样。

        没等多久，绫女家和红野家、利津家几乎同时赶到了。

        绫女的父母和紫吴父母是相同类型。不过相较于紫吴的父母，绫女母亲在生意上无疑是有着非凡天赋的，目前颇受草摩主家的看重。长时期的历练让他们和慊人打招呼时，显得恭敬亲切，尺度保持的刚刚好。

        紫吴将刚才那一幕从头看到了尾，已经习惯了那对夫妻的行事风格，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有心情对绫女的母亲进行评价。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女人啊，他边想着边看向进门后径直走来的绫女。

        嘛，不过大概也不是什么称职的母亲。他默默在心理补充道，不然绫女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性子。

        进门后，一路上，绫女身后带着红野这个小尾巴，直接走到紫吴所在的桌子，并不理会来自他身后父母的恼怒的眼神。紫吴在桌子一旁，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给他们留出空间。同时垂下眼，避开了红野望来的视线。这个孩子的眼神一向大胆而直接，向紫吴这样喜爱隐藏的人，并不愿意和他有太多过于亲密的来往。在绫女和红野相继坐下后，紫吴才抬起头冲他们点点头，并没有多言。

        慊人被新来的利津吸引了注意力。因为利津本身性格的原因，慊人跟他的接触并不多，因此多少对于利津有些好奇。利津跟慊人个子差不多，穿着女式和服，流着齐肩的褐色头发，看起来像个娇弱的女孩子。他的外表跟他的性格类似，就像现在一样，他怯怯地缩在母亲身后，跟着母亲的脚步，亦步亦趋地来到慊人面前。当他鼓起勇气抬头，不小心对上侍女长严肃威严的眼神，顿时眼泪就盈满了眼眶，咬紧嘴角才没有让泪水流下来，侧过身子，一转眼又藏在母亲身后了，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瞧着慊人的反应。似乎一有不对，就准备逃出门去。

        眼前这一幕确实让慊人惊到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利津了，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容易就哭了出来。在慊人看来，利津是目前为止接触到的最麻烦的生肖了，想到665说过的话，微微有些头疼了起来。

        不过，真好啊。慊人的目光追随着一边不断弯腰道歉，一边又将利津拉到身边细细安慰的神情关切的女人。可能是因为他的母亲吧，慊人心里想到。

        在利津父亲将利津母亲的情绪安抚下来后，随后利津也被安抚下来。慊人才在侍女长的示意下，点头回应着几个长辈的致敬与关心。然后乖乖听着，身边又新一轮的寒暄和问候。利津父亲对周围露出歉意的微笑，然后急急带着妻子和孩子落座了。大家都看出利津母子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因此都回以理解的眼神。

        当利津一家，红野父母和利津父母各自落座后。到场的长辈们终于松了口气，气氛稍稍轻松了下来。大家边品尝侍女准备的茶和点心，边聊到最近的生活，以及互相试探最近是否有可以合作的机会了。这部分的内容，就全程由侍女长来进行解答和回应了。慊人只需要在偶尔对方提到她的时候，回以微笑就好了。

        “没关系吗？”紫吴用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点绫女父母落座的角落，向绫女问到。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种场合下，他们的注意力又不会放在我身上。”绫女扫视一眼在慊人身前围成一团的人，无所谓地撇撇嘴，拿起桌上无人问津的点心品尝起来，“再说了，你还不是一样”。绫女旁若无人地翻了个白眼。

        “也是呢，不过谁让他们的欲望写实又真切，半点不知道隐藏呢。不过今天的主人公，其实是要上小学的小慊人呢”，说着紫吴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说起来，慊人这个年纪，如果在普通学校上学的话，就会强制带上小黄帽吧，想想真是。”

        他嘴角高高扬起，眼睛发亮，“是实实在在的可爱哦”

        绫女拿着点心往旁边嫌弃地躲了躲，想想就知道紫吴在想些什么。“你笑的这么像狐狸干什么，太恶心了。”

        绫女抖了抖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啊啊啊，对了”，用右手握拳轻敲左手掌心，“说起来，我今天早上才知道，狐狸也是犬科呢”红野在绫女身边偷偷看了眼紫吴哥的眼睛，嘴角边抿出了个小酒窝。

        紫吴斜了一眼旁边反应夸张的某人，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发色灿烂的小鬼。“无聊”，又将注意力转回茶和点心。

        然而，绫女并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决定不吐不快：“话说啊，你是怎么想的啊，”他又瞧了瞧主位上，就算听着无数夸奖关心的语句，面上也毫无表情的慊人。

        “怎么看，慊人也不像是能带上小黄帽，在老师的指引下过马路的小孩子吧。”绫女边说边忍不住带入了一下，想象着慊人戴着小黄帽，穿着幼稚园统一的可爱校服，面无表情和其它小朋友手牵着手，排成一列在老师指导下过马路的样子。

        “哈哈哈，怎么想怎么觉得违和啊”

        糟糕，这个笨蛋！笑声太大了！

        紫吴顶着被绫女笑声吸引过来的各色人的视线，坐正身体，努力保持若无其事地样子。然后伸出一只手，捂住脸，将头转向绫女的方向，小声提醒到，“你笑太大声了啦，真的是”

        坐在角落里，一直保持沉默的波鸟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两个笨蛋。”

        顶着父亲打趣的目光，站起来，走到紫吴和绫女身边，“你们给我安静一点啊”，然后在紫吴打趣和绫女满不在乎的视线中，给了这两个不安分的人，一人一个拳头。然后才在紫吴和绫女的控诉的眼神中安稳坐了下来，顺手给红野递了块糕点。

        至此，看完全程的慊人和大人们，目光才移了开来。大人们的目光相撞，一瞬即离，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聊起刚刚被打断的话题了。

        慊人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那个角落，有些羡慕紫吴他们能聚在一起。但是不行啊，至少现在不行，要等待聚会结束。来自晶的教导，家族继承人的身份，都不允许她在这样的场合下失礼。

        慊人思考了一下，在心理呼唤起了665。

        “665，好无聊啊。”

        “恩，慊人想要看书吗？”665非常愿意替慊人解决烦恼，建议到。

        “书？怎么看”慊人开始期待起来。

        665略微思索了一下，“大概就是，我能把书的影像投入到你的脑海里，在脑海中，会出现一本书的实体投影，你可以像在生活中读书一样翻阅它。”

        “好厉害啊，”慊人微微瞪大眼睛，“这是你的异能力吗？就像十二生肖能跟动物交流那样？”

        “嘛，大概吧。”665讪笑一声，赶忙调出本童话书，打断慊人可能继续下去的问话。希望慊人能赶快沉浸到书中，目前的话，665还不想泄露太多，毕竟目前还没有达到能让慊人全身心信任的程度。

        接下来，时间将像是被拉快了一样。之后紫吴、波鸟、绫女、红野也一直聚在角落的桌子里，安静地品茶，吃点心。利津则一直紧紧牵着母亲的手，因为母亲一直陪在身边的缘故，没有因为什么刺激而导致情绪剧烈起伏。

        大人们的交流也已经结束，参与交流的人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透露着满意。草摩永也和利津一家则静静站在角落，礼貌而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些人。中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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