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清霜剑在手，沈霜序转眼间已达二层大阵，只她在半空看到的大蛇，密密麻麻绕着结界，排了大半圈。数量之多，前所未有。那景象也十分骇人。

        季商几个弟子手下的战斗型灵兽全盘出动，从法阵一角与蛇群厮杀争夺，死伤惨重。而她的铁甲人，早已停下工造，听从沈霜序的符令于另一角排布防御。

        沈霜序头皮发麻，她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多蛇，且这些蛇战斗力极强，什么时候才能杀的完？

        无法强攻，只能智取。依照之前的经验，蛇中必有蛇首，先斩蛇首为上。

        只不过眼下都不大好分辨，便是挥动千目符，在群蛇极速攻击时也难以区分，就像当初蛇母混在群蛇当中，只有杀的剩下最后一条的，那才是领头的。

        事不宜迟，沈霜序以剑结印启动龙门阵，右臂被封，灵力流彻底运转顺畅，左手挥剑的速度，最多能使出从前的一半来，眼下的情况，松风刺或许比清霜剑有用，幸好后来在集市上采购原料，又做出些许，群蛇叫嚣着要冲进三层防护大阵，沈霜序不得已，心中默念咒术，松风刺自眼前向四面八方飞出去，刺中蛇身，有回旋伤及蛇要害的，当场倒地，有刺中却更加发狂的，拖着血淋淋的躯体攻击沈霜序。

        沈霜序左手再飞出一波松风刺，灵火符，动燃符照亮夜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被刺中的蛇不在少数，只是她灵力多耗，也无法以现在的状况继续撑下去了，恰好此时季商再次飞来沈霜序身边，与她背靠背，笛声响起，虽说曲调清亮诡异，还参杂着莫名的香气，然这次御笛调动的，却是之前他驯养出来的小蛇妖。

        只两三日的功夫，小蛇妖已认季商为主，此刻听从他的指令撕咬自己的同类，俨然是六亲不认的残忍，偏群蛇在初次受到攻击之后，迅速转移方向，有意无意躲避小蛇妖的袭击，接连从同伴的尸体上爬过，迂回向前，季商的蛇数量有限，无法全盘阻挡，御蛇之时，同时用灵弩连击，射死不少，依然有蛇前赴后继，大的小的，强的弱的，一股脑儿往前扑，形势危急，季商也没了方寸，问，“霜序，现在怎么办？”

        “稳住。”沈霜序并不慌张，“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训几条蛇也是训，训这一堆也是训，不如想想怎样驯服这帮玩意儿，若是收不了，一笛子吹死也不赖。”

        季商：“”沈霜序你是认真的吗？

        沈霜序转身，看着季商因过度使用内力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说道，“开玩笑也好，认真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商哥，护着你自己就好，其他交给我！”

        群蛇此时已经冲进第三层结界，沈霜序蓄力，试图再度触发龙门阵中枢机关，松风刺密密麻麻，如箭雨飒踏，片片千目符穿梭其中，寻踪符再度出发，并千目符灵火符相配合，于空中飞舞，一时间星火流光，壮观至极。

        十几个回合过后，松风刺用尽，季商的臂□□矢所剩不多，寻踪符开始向一个方向飞，沈霜序在这几轮战斗中，总算找到了蛛丝马迹，群蛇再度攻击，季商体力不支，险些被蛇咬中，幸亏沈霜序转身护住他，两人飞跃至法阵另一角，群蛇跟着入阵脚，沈霜序咬咬牙，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关键时刻，剑气结印成功，龙门阵全盘启动，清霜剑以闪电之速穿过蛇群，连斩中间七八条大蛇，至此，群蛇突然后退，迅速逃窜，却困于法阵，邪气消散，有去无回。

        胜负已分。沈霜序彻底卸防。

        “霜序，你受伤了！”季商惊觉她右臂黑血淋漓，似乎中蛇毒已深，方知刚才护着他时，蛇精咬到了沈霜序胳膊上，只沈霜序右臂无知觉，故而战斗时并未受此影响，反而面对季商急切的关怀，仍不住弯下腰吐了起来。

        得，今晚这顿饭又白吃了。

        饶是如此，她还催促季商，“商哥，看看其他人可安好，快去看看蛇母死了没”

        斗了大半夜，卧龙台上血气弥漫，等胜负大定，清扫战场，才发现蛇尸竟有上千条之多。且还都是成了气候的蛇，包括不少修炼上百年的蛇精，还有战斗力极强的毒蟒。这些蛇损毁了前两天盖起来的几座建筑群，有近百铁甲人给咬的散碎，还有的蛇肚子里吞装着整个铁甲人，可见妖物凶猛，战况惨烈。

        季商的弟子过来送灵药，季商取了热水，先扶着沈霜序用下一颗，自己也吞了丹丸，原先苍白如纸的气色渐渐如常。沈霜序将一切捕捉眼底，心里质疑季商似乎是有什么沉重旧疾未能彻底治愈，否则不至于像他这样修炼到金丹境的宗师，单独战斗不了几招，便气短心慌的，且他御笛时间一旦拉长，气息灵力便都跟不上了。

        她想问问怎么回事，偏季商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自动忽略这段，忙带着弟子去四处查探，收拾战斗残局。

        劫后余生，那几个没修为的也都出来听季商调遣，珠珠儿同芳芳则跑来照顾沈霜序，被眼前密密麻麻点的景象惊呆了，“我的天啊，这是捅了蛇窝了？一波又一波的。”

        “大概是吧。”沈霜序严重伤势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气力回转。只是那血腥味道冲击力过大，实在让人难以招架。她捂着口鼻，靠在珠珠儿身上，静静看她盯着自己右臂包扎好的伤口大呼小叫，“大小姐，你你这个不要紧的吗？会不会要命啊？不然我们找个医修宗师看看吧！”

        “小伤。别一惊一乍的。”沈霜序不想叫她们担心，便一带而过，“季宗师的几个徒弟个个挂彩，人家还没嚎呢，你叫这么大声，合适吗？”

        珠珠儿果然压低声音，“好吧，我只是担心你。他们受伤了，你也受伤了，看着满目疮痍，咱们卧龙台好不容易有些起色，这下可好，损失惨重。”

        “未必。”沈霜序道，“回头清理战场，躺在地上的妖蛇，有一条算一条，都是战利品，在玄门集市上能卖个好价钱呢。”

        “这倒也是。”珠珠儿眼里的尸山顿时变成了金光闪闪的珍宝，但还是忧心，“话说到底谁干的啊，这么看得起咱们卧龙台，花大价钱来索命。”

        “不知道呢，眼下最大的仇家，一个就是神龙门，一个就是蛇妖。也不知道是他们当中的谁，还是联手一起来，不管怎么说，能得群蛇青睐，说明我们卧龙台不容小觑，东山再起指日可待。”沈霜序拍拍珠珠儿，还朝同样担心她的芳芳耸耸肩。

        珠珠儿可没有被沈霜序的乐观所打动，突然想起今天还是大小姐上延川要软藤甲的日子，于是更加怀疑，“大小姐，说真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惹上蛇精这样的仇家呢？”

        “可是是某些玩意儿看咱们不顺眼呗。”沈霜序轻描淡写。“我以前还杀过蛇母，没准人家来寻仇了。”

        “别不是延川那边”珠珠儿很是担忧，哪怕她知道真相也无能为力。

        “谁知道呢。”沈霜序也怀疑，只是目前证据还不到位。毕竟说扶摇台有这动机也合理。削弱她的气势，最好一股脑儿灭了卧龙台，便是她有幸留条命，恐怕也没底气再来要软藤甲。“昨夜这一仗，确实伤我不少元气。”

        “既然这样，不如晚两天再去拿软藤甲，身子要紧啊。”珠珠儿并不刻意，但总是忍不住去瞄沈霜序的肚子。她自有她的揣度，但是大小姐不给定论，她根本无法开口。

        沈霜序略微不自在，清清嗓子，无视珠珠儿满眼心忧。“无妨。就算我元气大伤又如何，扶摇台我去定了，软藤甲我也拿定了，今日我定要延川沈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珠珠儿：“”都伤成这样了，走路一步三晃，左右都要人扶着，能不能行啊？

        主仆几个回浮生小筑，卧龙台的水路基本铺好，沈霜序虽然累，但还是痛痛快快洗个澡，之后换身衣服，卧在榻上小憩会儿，半梦半醒之间，天彻底亮了。

        晨曦微露，踏雪从外头冲进来，急吼吼的，将沈霜序惊醒，他上前抱住沈霜序，心跳很快，勒的沈霜序险些喘不过气来，沈霜序明白他在担心，就像踏雪明白为什么她没有叫醒他，此刻看他那表情，又是后怕，又是生气。

        沈霜序摸摸哑巴少年，轻声道，“你太累了，需要休息。我答应过要为我的灵兽挡风遮雨，让他任何时候都有个温暖安逸的窝，又怎么能食言。”

        踏雪不满意，抱着沈霜序的腰不撒手，沈霜序很是无奈，“好啦，你若想跟我一起并肩战斗，平日里不要那么拼命，把自己累倒。下次，如有下次，一定带上你”

        她不停地安抚，偏季商又进了院子，沈霜序不知怎的，情急之下摸着踏雪的脑袋将他变成小花斑抱在怀里，起身出门，在回廊处堵住了季商，问道，“怎么样？找到了蛇母了吗？”

        卧龙台上大致清扫干净，战利品经过大半夜的劳作，都已经归整清点。季商按照以往的行事习惯，专门列了册子给沈霜序看，“你点点，东西都在上头写着呢。”

        季商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沈霜序的问题。看样子，蛇母应当是逃脱掉了。又或者，根本没有蛇母。

        沈霜序翻了翻小册子，蛇妖不论死伤，应收尽收，盖过了昨夜卧龙台的损失，总之还是赚了。欣慰之余又开始发愁，“这是卧龙台上第一笔进项，放久了可不好，得尽快找货主卖出去。我那几个杂货铺，怕吞不下这些东西。”

        “霜序，你若信得过我，我来替你安排这些事情。此刻就动身。”季商道。“傍晚之前必能办妥。”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沈霜序看他一夜未睡，不过现下气色还好，想来他随身带着的那些丹药起了很大作用，只还是有些担心，想问问他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不过季商在她开口之前，抢先说道，“你若不安心我为你如此劳作，可付我一些酬金，如何？”

        “酬金？”沈霜序早没有从前那般富裕，此刻听见人跟她要钱就肉疼，哪里还记得要关心季商的身体，“你想的美，爱干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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