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珠珠儿抿着嘴巴，和芳芳对视而笑。几十岁的女人，快乐起来和十几岁时的少女完全没有差别。

        沈霜序忙着加持营造法阵，忙着练剑，哪里知道她们如此轻松的搬弄是非。甚至到季商唤她吃饭的时候，沈霜序已经造了两个精甲人出来。

        季商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好，拉着还不肯收手的沈霜序来到饭桌前，说道，“霜序，卧龙台上已经很多铁甲人了，你又弄什么精甲人，何必把自己搞的这么辛苦。”

        沈霜序道，“卧龙台上能战斗的人太少，做多几个高阶防御的，也能在我顾及不到的时候，护着他们几个的安全。这点甲人还是少，最起码精甲人就该每人配一个。”

        之前在西河集会购买两百个木甲人，沈霜序改造成了铁甲人，后来觉得不够，打发踏雪又去购置两百个，因为操作熟练，花了较之前一半的时间升级成铁甲人，还是不踏实，于是拿出备好的零件，亲自上刀操作。要盘活这么大的地方，只靠几个活人，终归让她不踏实。

        “我看你就是心急。霜序，十里方台不可能一日建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季商将微皱了眉头的沈霜序按在座位上。双手在她太阳穴处轻揉几下，让她放松，自他来，沈霜序除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晚，后面再没有休息过，基本上是在连轴运转。她毕竟，是个有身子的人啊。

        季商确实有两下子，沈霜序原有些发昏的脑袋清醒许多，精神头儿赶着就来了，情绪渐渐方式。其实这些日子忙忙碌碌，比起当年破境修炼和同门师姐妹们疯卷，实在算不得什么她只是担心松了这口气，就提不起来了，毕竟师尊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为她这破事兜底。可是面对季商，这些话却并不想告诉他，只是叹道，“我原想着把事情提前做完，后面或许能轻松点，再者说，眼下卧龙台只出不进，金山银山都有掏空的一天。姑且先练练手，往后做些法器贴符什么的售卖，也算是个进项吧。”

        “我看你财大气粗的，可不像个缺钱的主儿。”季商坐在沈霜序旁边，为她布菜，顺手倒了青绿甜酒给她，“这是后山里老树上的野果子酿的，以灵力催之，时间仓促，先尝尝味道如何。好的话就多酿些，往后慢慢品。”

        “你懂什么，我可抠门了。”沈霜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酸甜酸甜的，盛夏时节沁凉的味道，喝起来很舒服，还能压制肠胃不适造成的恶心。“我从前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青川这些年灵气稀薄不堪用，单单是这十里方台防护法阵每日所需的灵力，都需要大笔灵石供给。更别提这砖瓦草木法器符印的耗费，林林总总，卧龙台完造的进度不过四分之一，却已将我近半的家财都搭进去了。”

        “真的吗？”季商看她似乎不怎么忧愁。细想来，沈霜序该是财力十分自由的富贵宗师，只粗略估算，肯定没豪横到能独自承担重造一个大宗门的程度。当然放眼整个修行大陆，奢豪到如此地步的，也不过寥寥三五人。

        “我骗你没意义啊。”沈霜序道。她的私财也就这么些。自然，私财并没有将母亲留给她的算在内，便是算进去了，也还是很不够的。更别说她不打算用在此处。不过嘛，季商比她有钱她还是知道的。“对了，我看你也带来不少家当，不如你拿出来赞助些，咱们共同建造美丽青川，往后你若来，就把现在拨给你那些地盘长期永久的留给你，怎么样，仗义吧？”

        “你想多了。我也是很抠门的。”季商笑道，“我带着的身家是要留着成亲用，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呢？”

        “你要成亲？”沈霜序差点噎住。

        “怎么了？我不能成亲吗？”季商属实有些不明白，沈霜序为何如此诧异。却又因她的诧异，生出些许落寞。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我记得你是个光棍嘛，咱都这把年纪，没成亲，我想着或许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计划了。”沈霜序在月半岛上待久了，便形成个惯性思维，她自己不成亲，于是潜意识里认同和她聊得来的人也不会成亲。眼下季商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他们可不是同一个门派走出来的。“抱歉，我是真的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打算。怪不得你要离开御兽宗，是不是你们宗主连你终身大事都要管辖？”

        季商微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故作镇定试探道，“很多年以前，有个姑娘问我愿不愿意同她成亲，入赘的那一种，我说过要考虑，之后就就答应了。你也知道，嫁人的话，难免要攒点体己嫁妆，给自己傍身对吧，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花呢，所以你若跟我要钱，还是谨慎些好。”

        “那你说的是。嫁妆可怎么都得捏在自己手里。”沈霜序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看季商，优雅吃饭，一切如平常，突然觉得好像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一样。

        踏雪忙完外头的活，步入浮生小筑，提气跃至阁楼上，沈霜序见了，招呼他，“正好，过来吃点。”

        踏雪摇头，示意他已经吃过了。转个身，化作小花斑钻进沈霜序怀里，沈霜序宠爱的摸摸毛脑袋，“这几天累坏了吧，不眠不休的劳作，说你你也不肯听。”

        再看，小猫竟然睡着了，呼噜呼噜的。

        季商也跟着笑，自幼年相识，踏雪从未排斥过他，后来重逢，又说起彼此的渊源，踏雪对他也多些亲近，完全当自家人看了，只不过在踏雪心里，沈霜序永远是唯一的，最重要的那个，谁也越不过去。

        奇怪的是，季商对此并无醋意。甚至也上手轻抚小花斑毛茸茸的脑袋，“他这拼劲随了你了，是得好好睡一觉。”

        沈霜序一笑了之。饭菜吃过一半，喝酒喝到微醺，酒坛空了，她问季商，“还有吗？”

        季商遗憾的摇头，沈霜序脸色骤变，寻踪符闪着微光飘在半空中，这回便是连正常嗅觉的季商，都闻到了不对劲。

        沈霜序放了安睡符在踏雪身上，将他抱给季商，“安顿好其他人，我出去看看情况。”

        卧龙台总共有三层结界，最外面那层结界属于十里方台全盘覆盖，但防护力薄弱，稍微有点修为的，只需做普通攻击便可闯进来，但会闹出一些动静，以此做出警示提供经验。第二层是以浮生小筑为中心，方圆五里，相对要稳固一些，只不过最近沈霜序忙着加持营造法阵，防护阵虽有灵石供给，但输出受限，二层将将维持运行，所以这一层猛烈攻击，照样可破。

        第三层结界，是以浮生小筑为中心方圆百丈布下的牢固法阵，依然和第二层有着同样的问题，沈霜序自知大阵缺陷，也早预料到或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同季商商议后，曾于边界各个阵脚处，设下陷阱机关，并交代众人近日务必小心。便是刚才新出炉的两个防御力极高的精甲人，已经被派去守护这几个毫无灵力根基的侍从。

        珠珠儿几人自回青川，自然晓得沈大小姐给卧龙台找了仇家，对于大小姐的安排毫无疑义，时时谨慎，此刻夜色溶溶，已然安歇。

        后方稳妥，沈霜序在卧龙台上摆龙门阵中阵，重点又在营造法阵那里，所以第三层虽然比第二层牢固些，但若是出现和她同等修为的高境修士，一炷香的功夫，三层结界也就废了。

        话说回来，河州这地方人才凋零，迄今为止，还没察觉到哪个修为比她高的，深藏不露的除外。

        沈霜序对于危机有如此强烈的感知，是因为寻踪符的速度虽然快，这次却好像是反被利用，因为进入卧龙台的畅通无阻，导致后面悄悄跟着的，也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卧龙台，入第一层结界，连点动静都没有。

        到第二层结界的时候有了些阻力，闹出不小的动静来。倒不是二层结界大阵有多大威力，而是因为前两天沈霜序未雨绸缪，在结界边际，设下机关，排布捉妖网，卧龙台上堆成高山的荒草也是物尽其用，季商的几个弟子此刻将内置的法器点燃，妖邪活物硬闯，火势大盛从而引起爆炸，一时间，卧龙台上火光冲天，沈霜序盯着熊熊烈焰，有瞬间愣神，遥想当年卧龙台燃火，方圆十里皆灰烬，不知是怎样的场景。

        季商从身后赶来，沈霜序回头，问道，“怎样？”

        “群蛇出动。你预料的没错。”

        说话间，嘶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数不清的巨蟒浴火而出，扭着身躯攻击二层结界，季商表情越发凝重，拾起御兽笛召唤灵兽。

        季商的几个弟子正堵着北边阵脚上二层结界被撕裂的缺口，半空生风，数十灵鹫与灵雕俯冲而下，与巨蟒缠斗，战况激烈。

        沈霜序走出三层结界，选高处观战。虽然未雨绸缪，心里还是没底。虽说自古蛇与鹫雕势不两立，可这妖邪之物身长若是超过三丈，基本上就没什么天敌了。

        也不知道这波防御还能坚持多久。只能感受到群蛇出动，数量之多，已然超出她的想象。而此番前来的妖邪，似乎与她之前遇到的，又有些不同。毕竟之前遇到的蛇妖，你若不招惹，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女人的。

        蹿上卧龙台的蛇妖，显然有备而来，沈霜序握紧拳头，想着要不要搏一把，索性让季商将手底下那些小蛇精放出来，才想着开口，身旁季商已经放下驭兽笛，“霜序，别紧张，一群蛇而已。”

        他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但是之前准备充分，持久耗的话，还是可以耗一阵子，只不过人要冷静，才能相处更精准的应对办法来。

        沈霜序笑了笑，“你说的对，都是积年的老宗师，怎么能叫这点邪祟吓住。”

        “有我在，你——”

        季商靠近沈霜序，刚要拉她离开，冷不防被她一把扯住，还没反应过来，人被拦腰抱住，跃过半空，转头瞬间，有大蟒破结界而入，嘶嚣扑面而来，流光从眼前划过，分出十几道剑气，将巨蟒的进攻阻挡在三层结界之外。

        沈霜序不敢分神，放下季商，闪出三层结界法阵，提剑再度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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