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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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们干的活跟男人没两养,经过一条田坎,叶枝已经看见好几位女同志飞速收割的身影,她们猫着腰,吹着寒风,额上汗珠却颗颗滴落。
不由得在心里赞叹,太厉害了!
新来的知青们只是短暂地收获了老土著的注目,很快,大家便又继续投入无限的劳作中。
东边苞米地里,庄磊跟几个男村民翘首以盼,终于将知青们盼了过来。
庄磊是见过叶枝她们的,但昨天她们来的时候,村里人都在地里干活,这下才算真正碰面。
别说,这一届知青的颜值水平统统在中上!
尤其是女知青们,一个塞一个好看,朴素的衣裳也无法掩饰她们的美丽。
水灵灵的女同志们就像突然盛开在荒漠里的红玫瑰,男同志们看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尤其是昨天落水的那个知青!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队伍末端的某个女同志身上,碎花蓝布棉袄,整齐利落的麻花辫,厚仆仆的棉袄遮不住那窈窕身段,加上白皙如玉的小脸,一双漂亮的杏眼似猫儿般的晶莹,整个人沐浴在金光下,就像从莲花座里出来的女菩萨。
有个男村民愣了会儿神,镰刀差点没拿住砸了脚。
“我总算晓得了,原来戏文里说的什么仙女儿,那都不是骗人的。”
“我也信了……”
惊艳过后是不约而同的感叹:怕是过不了一年,娇花就要变成干花了……
“良泽,有事儿过去一趟,帮我看着它!”庄磊一把将镰刀扔给赵良泽,转身投入知青阵营。
这时候杨桂花正跟一众婶子们教新来的知青收割玉米,教他们如何捆扎玉米杆子。
“主任!咋样,需要我帮忙吗?”
忙碌中的杨桂花抽空回头瞥他一眼,擦了把汗摇头道:“不用,你去忙你的吧!”
庄磊又去问隔壁正教另一批女知青的胡大菊:“胡婶儿,您一个人教的过来吗,要不要我帮把手?”
胡婶子哈哈一笑,拒绝道:“得嘞您!劲儿还挺多,回去吧,就这几个小知青我带的过来!再说了,领导的吩咐,咱得办好,哪里能麻烦你过来。”
见俩人都不需要帮忙,庄磊略有些失望,面上还是那副笑颜:“诶,好嘞!”
说是这样说,脚上却像安了钉子,一动不动,眼珠子定定地望着某个地方失了神。
直到杨桂花中气十足的嗓音响彻在苞米地,他才入梦惊醒,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里。
“你们几个女知青掰玉米就成了,男知青嘛就捆玉米杆子。”杨桂花嘱咐道。
林亚菲甜甜答应:“好的阿姨!”
林亚菲是沪市来的,那边习惯叫人阿姨,但这里可不兴这么叫。
“啥姨不姨的,咱这可不兴叫姨。”胡大婶嘟囔一句,“叫姨那不辈分都乱了。”
林亚菲略有些尴尬:“我们沪市都这么叫的。”
杨主任表示不赞同:“来了北大荒都得叫“婶”!”
林亚菲的脸色顿时变了又变,对着罗爱媛耳旁小声地说了句:“土。”
“说啥呢你俩嘀嘀咕咕的?”胡大婶问。
对上胡大婶那双锐利的三角眼,林亚菲怂了:“我说,好的婶子!”
胡大婶立马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咱北大荒是很有人情味的地方,昨天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往后就踏踏实实的,跟以前来的知青一样,勤勤恳恳干活过日子!发扬奋斗精神才是实打实的好同志!”
“嗯,我们会的!”林亚菲激动道。
只是那份激动里包含了多少真与假,就不得而知了。
……
烈日当空,苞米地里随处可见劳动者,这边新来的知青在杨桂花和胡大婶几人的帮助下,开始掰玉米,捆扎玉米杆。
叶枝第一次做农活,也跟大家一样不熟练,掰玉米倒不是难事,难的是一个转身,就容易被锋利的玉米叶割到脸,免不得添上一两道小口子。
没穿越前,叶枝作为一个露脸美食主播,脸蛋那可是被自己每天精心呵护地伺候,原身的相貌跟二十一世纪的叶枝相似度高达99,而那1不像的地方,大概就是气质了。
既然美丽的容颜依旧在,她压根舍不得在农田里晒成黑炭或者受点小伤,破相了可咋整。
况且,原身可比自己年轻多了,瞧这细腻的少女皮肤,优秀的胶原蛋白,足以可见原身在家里没少受宠。
身材虽说柴瘦了些,养养还是有进步空间的。
然而事实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养出肉来吗?这白嫩光滑的小脸能被自己保护好吗?
所以说,老天爷为啥要把爱美的她送到六十年代来?这不纯纯的折磨人嘛。
叶枝心里苦闷,手上动作丝毫不含糊,她现在可还在观察期,得好好表现谋取好印象呢。只能尽量把腰佝地更低,用玉米叶遮挡一部分阳光。
可这一遮挡,那些明里暗里偷瞧她的男同志们,就哀嚎了。
……
东边苞米地里,老支书找上了赵良泽。
“良泽。”
赵良泽回过头,放下镰刀:“支书。”
老支书呵呵摆手:“没事,你继续干,我主要是过来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赵良泽边割玉米杆子边问。
“也没啥,就是昨天刚来的那波小知青不是闹了事儿嘛,就那个……那个叶知青,小姑娘年轻,性子急,初来乍到我怕她又想不开,你说最近正好农忙,要是累着她了又想不开……我怕她做傻事!”
老支书一把年纪了最爱替小辈操心,按照他老伴儿的说法,这人年轻时候替孩子孙子操心,老了又替这些小知青操心,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赵良泽知道老支书什么性子,没怎么考虑便答应了下来。
“好。”
支书满意地点头:“再有一个,她是否表里如一,是否有高度觉悟,这你也得给我盯着点。”
知青们的政治考核也在老支书的管辖范围内。
“嗯。”
老支书喜笑颜开:“行,那这样,你直接带七山他们到南边苞米地里干活,就挨着知青们。”
“行。”
把手上最后一点活做完,赵良泽领着七山和几个男同志就往南边走,庄磊早注意到了他,忙追上去:“嘿!良泽你去哪儿呢!”
庄磊跟他勾肩搭背,赵良泽镰刀一挥,这小子便悻悻地放了手。
“换个地儿干活。”赵良泽道。
“换个地儿?”顺着他走的方向望去,那里可不就是小知青们待的地方吗。
“哟,去小知青那边?”庄磊调笑道。
赵良泽冷幽幽地瞥他一眼,这一眼直接给他看乐了。
庄磊嘿嘿一笑,折回去拿了镰刀过来:“那啥,我也去嘿嘿!”
……
庄磊跟着赵良泽来了南边苞米地,知青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掰玉米看起来简单,实际上也需要技巧,你俩这拿刀的姿势都错了。”
被他点名的男知青石化在地,杨桂花闻言回头,睨他一眼:“你小子咋来了!”
庄磊嘿嘿一笑,镰刀熟练地往肩上一放,回了杨桂花一句话又将目光落在女知青们身上。
“支书让我们过来帮帮忙。”
“支书可真好呀处处为我们着想。”林亚菲的性格跟叶枝记忆里比起来,一点儿也没变,时刻都想方设法争取表现,“说起昨天的事儿我还真是怪惭愧的,太不懂事了。”
说是说自己惭愧,实际上又在讽刺叶枝跳河给支书他们造成麻烦那件事,表面说不懂事,实际上暗讽叶枝不懂事。
叶枝很奇怪,这个林亚菲对她到底哪来的敌意
庄磊没听出林亚菲的言外之意,哈哈一笑:“老支书是咱们屯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物,他的好你们以后还会知道更多。所以,你们有啥需要帮忙的吗?咱们北大荒的村民都热情得很。”
“那……你教教我捆玉米杆子的技巧吧!”林亚菲毫不客气地道。
其实男同志很吃她这一招,毕竟谁不爱帮漂亮女同志的忙呢,帮女同志忙再被她们一通崇拜地夸赞,那多有成就感!
加之林亚菲生了张乖巧的模样,五官也端正,有种南方女性的温婉气质,虽然不及叶枝长相那么精致,但在女知青里也能排得上号,可真是把男同胞们拿捏地死死。
庄磊乐呵呵地过去教林亚菲捆玉米杆子,后面几个随行的男同志见状,也主动上前帮助女同志们。
女知青们当然乐意有人帮自己,嘻嘻哈哈地给男同志让出一条道儿来。
要不怎么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庄磊几人加入女知青队伍后,两边效率明显都有所提高!
至于男知青……他们看着面前唯一空闲的男人。
“呵呵,刚刚杨主任教过,我们都学会了,就不麻烦大队长了。”
转身即刻收割地热火朝天,熟练的背影让人心疼。
“不错,都是北大荒的好儿女,干劲儿十足,一点不比老知青差!”杨桂花望着他们满意道。
呵呵,谢谢您的夸奖!
叶枝没凑热闹,安静地站在外围默默干活,期间婉拒了不少企图献殷勤的男同志。
她其实喜欢清净,干活儿也爱一个人待着干,除非真不会要不然也不大愿意去请教别人。
最主要的是,女知青们都排斥她,所以也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不过她干活的时候心思不全在玉米上,余光时不时瞥一眼对面弯腰干活的男人。
其实他拿着镰刀过来的时候,叶枝远远的就注意到他了,没想到还真是过来帮他们干活的。
……
北大荒的初秋温度很低,但阳光充足,干活到一半,叶枝身体又冷又热。
掰玉米比捆玉米杆子轻松许多,没一会儿就掰完了一排。
等到第二排掰到一半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掰到了赵良泽身后。
男人干活儿的时候很认真,也很快,结实的蜜色小臂熟练翻飞在黄灿灿的玉米杆里,没一会儿,脚边的一只大箩筐便塞得满满当当。
再弯腰,两只小臂使力,叶枝只来得及瞧见那盘旋在他肌肉上的青筋乍起,将近三十斤的一筐玉米就被他抬上了田坎。
接着有专门的负责人过来将箩筐抬走,再递给他第二只筐。
叶枝看呆了,自己做了小半个早上,结果还没有他半小时干得多,这差距……
大约是叶枝的视线过于火热,赵良泽突然回过头。
两个人视线相撞,叶枝愣了一下,手中的小玉米仿佛都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得一阵哆嗦。
男人蹙眉,这女知青……总盯着他瞧什么
他眸光垂落,眉目低敛,如炬般的瞳孔深处好像有道漩涡,让叶枝恍惚了一瞬间。
“有事?”声音从玉米叶间飘过来,荡荡悠悠。
赵良泽的声音没有北大荒人特有的粗重浓厚,少了份粗犷,多了份波澜不惊的低醇。
怎么说,还挺好听。
被抓了个正着,叶枝险些没站稳,下意识紧绷神态,后又想起什么,莞尔一笑::“没……我就是……我看大队长干活好像很轻松的样子,想偷学两招来着。”
说罢,赵良泽上下认真地打量她一阵,剑眉忽然向上一挑,轻蔑的笑从喉咙里溢出:
“就你这小身板,偷一年也学不会。”
“……”她知道自己菜鸡,但您有必要这么直白吗?!!
果然大佬还是大佬,说话方式也这么……冲。
“咳咳——”第一次打交道就被无情嫌弃,叶枝觉得自己本来还挺厚的脸皮,倏地被他撕开了一条口子。
后又故意轻咳掩饰尴尬:“农活都是人干的,你们老手总有一套更轻松的方法吧?”
“没有。”这会儿北风正盛,吹得苞米叶簌簌作响,风声将他的嗓音衬得愈发醇厚:“唯手熟尔。”
“……”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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