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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威压


池铮收了令牌,这是出发前陛下给他的。因是暗中查访,便不能暴露踪迹,倒也无人知晓行踪。他笑道:“好说好说!若是要令牌,直言便是,这般行事,倒让我有些惶恐了。”

        听言,知府又是一颤,他诺诺地答着是。

        池铮因笑道:“不过本官此程无人知晓,大人这番也算是谨慎行事。不为过,不为过。”

        知府仍是小心应着是,他请池铮来到后院厅堂,让下人去奉上好茶。那位师爷也拜见过池铮,随后一路默言跟在知府身侧。

        池铮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热气氤氲,唇齿留香。他赞道:“好茶!好茶!”

        知府赔笑道:“不知大人何时来的,下官惶恐,生怕招待不周。”

        “无需多虑。”池铮摆手拒绝,从从容容的模样,倒显得知府愈发紧张,“陛下信任我,特命我私自前来元州查访,我奉陛下之命,倒也不敢一路张扬。只盼大人也要牢记此念,勿要声张出去,一切暗中进行,莫要惹得别人也慌慌张张,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

        “下官领命。”

        池铮继续道:“如今你只需好好跟我报告元州近况便好。元州城素来繁华,经济繁荣,这查税务账单必不可少。另外,陛下尤其重视贩盐一事。贩盐事关国家命脉,元州城内有着全国最大的盐场,本官更需要好好查查。大人只需配合本官工作,不要有什么额外的动作,不然耽误了陛下的大事,只怕你我都是要掉脑袋的啊。”

        “所以,还是希望大人能好好配合本官办案。办好了,陛下开心,必然少不了你的功劳,升官加爵、各种奖赏倒不必说;若是办坏了,惹得龙颜大怒,只怕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性命可能堪忧。你说是不是?”

        知府连连点头:“下官一定好好配合大人。”

        他正想让仆从去账房将账单拿来给池铮查阅,池铮拒绝,道自己去便是。

        池铮打量一眼跟在身侧的师爷,礼貌询问:“这位是?”

        知府介绍:“他是下官的师爷,司马存山。这些年来协同下官一起治理元州,幸亏有他,不然下官只怕要忙得焦头烂额了。”

        知府领着他见过池铮。

        “大人安好。”

        “书生意气,很好很好。”

        司马存山陪笑道:”多池大人赏识。”

        池铮淡淡点头,笑道:“好好做,若元州兴盛,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自会念着你们的好,升官加爵不是难事。”

        知府连连点头,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多池大人提点。下官定然不负大人所望。”

        客套一番,知府另道:“不知大人已有住处?若大人不嫌弃寒舍,下官斗胆为大人安排住处。”

        “去吧。”

        这一声犹如赦免一样,知府应是,随后带着司马存山下去。这位巡抚年纪虽小,举手投足间威严自现,净是些敲打之语、威胁之音,生怕他徇私舞弊是的。

        两人走远之后,寻了个私密的地方,暗暗商讨起来。

        知府沉沉叹了口气:“如今该怎么办?”

        巡抚要查账,要查盐场,他们不能拒绝,但他们的确不干净。这个人看着不好糊弄的样子,年纪轻轻自有威严,不知行事作风如何。

        司马存山道:“大人,我们曾接到京城里的消息,同时谢世子自京城出发,行程不定,说不定这人便是他。前些日子元州城内又出了一个风流佳话,老奴有幸见到过此人,正是方才那位巡抚大人。”

        “你的意思是他是个公子哥?”

        司马存山策划:“不管他是谁皆不可大意。我们账本做得完美,倒不怕有纰漏。如今先依他言行事,查不出什么自是最后,若出了什么事,我们皆可随机应变。”

        司马存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知府犹豫:“这……”

        “大人,他不威胁到我们便可,可若威胁到了,呈报上去便是掉脑袋的大罪。只要我们手脚干净些,随意编个谎言上去,自会有人罩着我们的。”

        知府为池铮重新安排了住处,正在他自个的府中。

        池铮第二日才打算去办事,当晚就宿在府内。晚膳时知府陪用,又寒暄一番后,知府方告退。

        晚间夜色如水,空庭如在水中央,树影婆娑如水草摇曳,真真湖中倒影惹人怜。

        洗漱时池铮正在浴房脱衣,身上只着了薄薄的白色中衣,健硕的身形隐约可见,抬手间可见喷张的肌肉,无处安放的力量美感。

        门被推开,隔着屏风,雾气四处缭绕,池铮看不清来人。但他耳力极好,知是陌生女子的脚步声,来人有两个。

        丫鬟云鬓酥腰,手中用托盘举着衣裳,隔着屏风仍是不敢抬头,只高高举起手中之物,柔柔道:“大人,奴婢奉命来侍奉大人洗漱。”

        池铮拿起外衣披上,走出屏风。热气扑腾,他的脸有些红润,本英俊的他莫名添了几分异域风情,有一种碎玉的美感。

        他看着眼前两人,她们弓着腰,谨慎又安静,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风情。他让两人抬头,皮肤白皙,红唇美艳。衣领低到胸口,薄薄的春衫勾勒出女子窈窕的曲线,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衣服放下。”

        闻言,女子心中一喜,以为得了应允可以服侍池铮,正打算使出一番功夫来伺候他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奈何下一刻便听池铮冷冷道:“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进来。”

        两人一愣,有些委屈,牙齿将下唇咬出红艳的颜色,浸着水光:“是。”

        池铮整个人浸在浴桶里,仰头靠着桶壁。他闭上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许久皆一动不动,像是沉入了梦乡。

        洗漱之后,池铮又和乐苒讨论起来。

        元州知府名戴仁发。四年前元州前知府调任,于是戴仁发上任,他倒也没有什么能力,治理之下的元州城没有动乱、但也没有进步,一切如初。

        如此无能之辈,也不知是靠什么上来的。

        池铮查过他的身份,曾为富商之子,早年考取功名无果,人到中年只中了个小小的举人,任职知县时每三年的官员考核居然为优,之后则平白无奇升任元州知府。

        背后没有点关系他不信。

        池铮道:“这个戴仁发平平无奇,他身边的那个师爷倒是有点手段。”

        池铮观察过,戴仁发时常向司马存山讨教意见,且昨日的那场见面,戴仁发战战兢兢,唯恐出了差错,反倒是那个师爷稳如泰山,处变不惊,这倒像是个做大事的人。

        “唯唯诺诺也好,犯了事藏不住气,随便几句话便胆战心惊,相对好拿捏些。”

        乐苒一针见血,池铮笑了笑,的确。胆子不大的人做大事的确束手束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尤其是犯事之后,更加害怕,一出点风声,只怕日夜难安。

        翌日一大早,戴仁发又请池铮用早膳。池铮喝着粥,冷冷道:“以后不要往我屋里塞人。”

        “是是是。”

        戴仁发应下,昨夜里那两个丫鬟去他房里哭诉时他才知自己做了错事。他想着池铮既然是个公子哥,总该对美女感兴趣,尤其是池铮是北方人,南方温婉的美人应该很少见过,这才想着挑几个上乘的去伺候以讨他欢心,谁知竟是这个结果。

        如今得了鞭笞,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之后,池铮去账房看账簿。之前从京城里拿出来的那份手抄本他已经来来回回看过好几遍,那些数据早已了然于心,如今细细看来没一点过错,是以也不再纠结于此事。

        他又问了个问题:“元州城可进过别处的盐?”

        戴仁发答:“没有,元州城内的盐自给自足,且可供给其他地区,是以从未进过别地的盐。”

        池铮了然。

        接下来便是去盐场巡逻。盐场位于元州城外围区,几人坐马车行了半日,马车摇晃奔波,令人昏昏欲睡。不多时,便到了盐场。

        在戴仁发的指引下,池铮顺利进入盐场,在盐场负责人的带领下逛盐场。放眼望去,四围空旷无比,目之所及无绿色,只有清一色的白,连接到天际,蓝白之间映出鲜明的地平线。

        茫茫大地,皑皑人间。

        一墙之隔,如临两个季节。若非是暖阳的温热提醒他,只怕他要误以为进入了寒冬,白雪飘飞,积了一地冬雪。

        各色人员往来奔波,或在平地上给盐翻身。

        工作人员道:“大人,这是我们平时晒盐的地方。”

        池铮上前,在路边稍微细细观察,揣摩了一下盐的质量。它只能算是半成品,远没有谈氏商行贩卖的盐的质量好,但又比那些低价的糙盐好许多。

        最后又要求看了下盐的成品。

        回了大厅,负责人让仆从奉上茶。

        池铮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梭着茶杯边缘,他似乎格外喜爱这个茶杯上的暗蓝色的花纹,但神色又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从从容容的姿态,无意间也施以威压。

        他让负责人将登记盐的量的账本拿出来查阅。

        负责人不敢出声,连忙遣仆从去拿,虽然不知用意何为。

        池铮翻看账本,又问了他如今市场上贩卖的盐的价格是多少,依据负责人的回答在脑海中进行粗略计算。他几乎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用心看上几遍,短时间内不会忘记。

        他粗算着其中元州该交的税务,和登记在册的已经贩卖出去的盐和剩余的量,发现数据都对得上,没有一点差错。

        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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