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公主府规矩不多，姜照新也不需要天天过去给公主请安，不过在初一十五或者其他大日子还是会过去。

        这日姜照新过来的时候，怀乐公主正在跟高先生聊天。

        “给母亲问安。”姜照新上前福了福身子。

        “坐吧。”

        姜照新在边上找了个椅子坐下，怀乐公主随口找了几个问题跟她聊，她一板一眼地回复，没一会儿，怀乐公主变觉得无趣。

        姜照新感受到公主不想跟她聊了，心里也挺失落的，她也不想这样，可公主不喜欢她，在她面前十分紧绷，根本就无法放松地跟她唠家常。

        “你来了有段日子，是时候让你管理府中事物了，你意下如何？”

        听到公主要把掌家权给她，姜照新暗骂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现在接还是不接？

        上辈子公主也在这个时候提出把掌家权给她，但那时候她满心都是谢以期，加上以前在娘家时她就对这些毫无兴趣。

        所以那一次，她是这样回公主的：“娘，我跟夫君才新婚，想要多点时间陪陪他。”

        她记得当时说完，公主眉头就皱了起来，语气尽是不屑：“随你，但你要清楚心里有丈夫是好的，也别忘了正事。”

        说实话，姜照新到现在还不清楚她说错什么让公主那般不喜，不过再来一次，她当然不会再说一样的话惹公主不快。

        姜照新斟酌片刻，回道：“娘，不瞒您说，我在娘家也没真正管过这些，我才来一个多月，公主府这般大，我想还是过段时日再说，娘以为如何？”

        跟上辈子一样，她其实很不喜欢管这些，但这次没把话说死。

        怀乐公主这次倒没有不快地样子，点头赞同，“那等你先熟悉了再说，现在还是让高先生打理着。”

        高先生是怀乐公主的男宠，年纪比怀乐公主小许多，容资出众，常常穿着浅色云锦长袍，看起来像不理俗世的仙人。

        “辛苦先生了。”姜照新目光移到高向元身上，与他客气道。

        高向元带着惯有的笑容，“应该的。”

        ------

        花灯节很快到了，上辈子姜照新每次都出去玩，现在她依旧很期待。

        她头戴红蓝宝石镶嵌的金簪，用材上乘，上面细小的花鸟图案都栩栩如生。

        这是在边塞时一位老手艺打制的，听说他以前是给宫中贵人打制这些首饰，后来年纪大告老还乡回到边塞。

        姜照新很喜欢，而谢以期也很喜欢。

        她记得上一世，每次戴上这款发簪时，他的目光总会在自己头上逗留，这次也不例外。

        长安城平日晚上就十分热闹，今日更甚，大街小巷洋溢着过节的气息，路上行人挂满笑容。

        姜照新没让下人们跟着，只牵着谢以期的手，漫步在街头。

        她中午故意没吃多少，就是为了留着肚子晚上多吃点。

        商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姜照新闻着味道，看到想吃的都要买过来尝一点。

        大多数食物她都满意，但也有些闻着香，吃一口让人不想尝第二口，而现在，她手上已经有好几种不想吃的东西，扔吧，又觉得浪费，可一直这样拿着逛花灯着实有些不方便。

        谢以期仿佛是看出她的苦恼，把她手中用油纸包好的吃食全都拿过去，拆开一一吃了起来。

        姜照新笑得眉眼弯起，他还是这样，心细如发，即便爱的是别人，但对她也是真的不错。

        吃饱喝足，他们一起去了游云坊，这是一家看戏的酒楼，今晚里面歌舞优伶表演都是拿着各式灯笼，也可以称之为灯笼展。

        今天单独的雅间不够，他们也没提前过来预定，只好在人群中找了空位置跟大家一起观看。

        台上优伶歌声动人，异域舞姬身形柔软优美，连带着手里拿的灯笼都高了一层格调，一曲结束，底下不少人哄抬着要高价买下那些灯笼，老板看着哗啦啦进来的大把银子，脸都快笑僵了。

        姜照新很喜欢这种氛围，决定留下来再听一曲，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转头一看，是陶知安。

        这辈子游玩的路线跟上辈子不一样，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对方确认是她，满是惊喜。

        “真的是你，刚刚老远看着像你就忍不住过来瞧瞧。”说着，他用目光扫了下紧贴在旁边存在感极强的谢以期，问道：“这是，你丈夫？”

        “是啊，他叫谢以期。”姜照新转过头又给边上的人介绍，“夫君，他是个一个朋友，叫陶知安。”

        俩个男人相视片刻，笑着客套地打了声招呼，陶知安又把话题回到姜照新身上。

        “照照，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想跟你跟你解释。”

        姜照新犹豫一下同意了，解释倒不用，她只想做个了结，以免以后对方愧疚于心，时不时地跟她表达一些歉意什么的，他没有欠自己什么。

        上辈子他们也在花灯节上遇到，他提出一样的请求，不过她拒绝了，除了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之外，还顾忌谢以期，那时她还不了解谢以期，怕他误会之类的。

        现在她觉得不必要多想，谢以期这样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物，肯定不像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看到妻子跟外男说话就不高兴。

        姜照新跟谢以期说了声，他果然没露出异样的脸色，而是笑着点头。

        他们到门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

        “照照，对不起，当时我是想娶你的，只是我爹不同意，把我关在家中，等他们把我放了，你已经跟人定亲了。”

        姜照新微笑着，没有像他这样激动，听他说完轻声安慰道：“知安，没关系的，我没有怪你，而且我现在生活地很好。”

        她说的是实话，一直以来她从未怪过他。

        镇国大将军姜青益驻守边疆几十年，终于在崇乐二十五年春带着一家老小回到长安。

        姜照新来到长安很是兴奋，天天都要溜出来玩，有一次在酒肆戳穿一男子吹牛被报复，陶知安见证事情原委，帮着姜照新打跑那群人，俩人相识。

        不过成为好友还是因为姜照新看中了他的脸，那天一见，姜照新觉得这男子当真是好看，心里欢喜，借口谢谢他拉着他一起吃饭，饭桌上两谈天论地，发现很能聊到一块去，于是相约下次见面，就这样一来二去，俩人亲密无间，

        当今皇帝年事已高，几位皇子对着皇位虎视眈眈，姜青益手握重兵，是他们眼中的一块肥肉，都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

        姜青益处事谨慎，才回长安并不急着站队，他们见说不通，就想出一个损招，要娶姜照新。

        虽有几位皇子年纪大，但并不妨碍让他们未婚的儿子去娶，这下子姜青益进退两难。

        三位权势滔天的皇子向他们家提亲，答应了就是站队，直接拒绝了？顾虑到几位皇子的面子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没几个敢娶姜照新。

        那时候姜家陷入了一片阴霾中，姜照新心中是小小地期待陶知安能不管不顾跟她提亲，事发之后他久久没出现，她也就明白了，他家不过是小小皇商，怎么会跟皇子叫板。

        姜照新实在见不得家人天天愁眉苦脸地，于是说不想嫁人，一辈子在家也挺好，话一出，就被父母联合教训了一顿，还说什么女子不嫁人是给祖宗丢脸。

        不到几日，怀乐公主派人上门给她儿子提亲，这下可把他们给高兴坏了。

        怀乐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独子谢以期更是人中龙凤，重要的是，如今三皇明争暗斗，他们不参与。

        但姜照新还因为父母那天的话不高兴，拒绝嫁过去，婚嫁之事本来是由父母做主，但瞧着女儿这般不愿，将军夫妻俩担心到时真逼她嫁过去，万一闹得两家结怨就不好了。

        让他们放弃也是不可能的，知女莫若母，姜照新母亲白凤瑛想到一个办法。

        有一次说要去郊外游玩，带着姜照新一起，出去玩姜照新肯定不会拒绝，跟着去了。

        那里风景美得让人窒息，从高处往下看，是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里面长满了白色野花，偶尔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起淡淡地清香，搅得人春心荡漾。

        亭子里的红衣少年，游刃有余地跟两个人同时对弈，眉头舒展，落棋后轻轻品了口茶。

        姜照新的脚就跟在地上生根了一样走不动，白凤瑛笑出了声，用下颚示意，“不去找他说说话？”

        姜照新羞红脸，第一次觉得没出息，以前看到好看的人，无论男女她都非常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聊天，陶知安不就是这样认识的吗。

        可单单到这个男子身上，她竟没了勇气，他实在太好看了，像春天的风，夏日的光，是世间一切美好的集合，让人不敢靠近。

        姜照新拒绝，白凤瑛没有强求，直到见到怀乐公主后，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那天回去，对于父母有一次谈论起她跟谢以期的婚事，她再没有反对。

        ------

        “真的？”陶知安将信将疑，但看着姜照新的面色，好像确实过得还行，他的愧疚跟不安也稍稍减轻了些。

        姜照新点了下头，肯定回他：“真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他们当初也只是朦胧地暧昧，即便没有遇到谢以期，她也不会怪他什么，他从来不欠自己。

        凝重地气氛慢慢消失，俩人作为好友聊了几句，看看时间差不多俩人道别离去。

        姜照新转身回到游云坊，游云坊灯火通明，几个大门敞开，熙熙攘攘地人群中，她一下子就对上里面谢以期的眼神。

        他一直在看她吗？姜照新发出疑惑，刚刚跟陶知安聊天是站在游云坊门外一个柱子边，谢以期应该是背着他们的，但此刻是侧着身子往外看。

        姜照新进来坐到谢以期边上挽着他，他脸上表情跟之前一样，但想到他刚才的眼神，姜照新决定还是解释一下为妥。

        “夫君，他是我来长安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刚刚。”

        “这首曲子也听完了，接下来你想去哪儿？”谢以期打断她，他怕自己听下去控制不住，会做一些难以预计的事情。

        姜照新没多想，接着他的话想了一下，“我们去放孔明灯吧。”

        孔明灯可以许愿，她想早点过去好好挑挑喜欢的，谢以期应声，俩人随即起身离开。

        孔明灯的样式并不多，姜照新还是挑了一个顺眼的。

        “不准看。”姜照新拿着灯离谢以期远了些，挑着眉眼拒绝，“看了就不灵了。”

        谢以期无奈地笑了笑，刚刚他不过是随眼看了下。

        “行，我不看。”

        姜照新写好心愿，俩人来到拱桥中间，点亮孔明灯升上天空。

        谢以期抬头，无意间看到她写的几个字，笑容僵住。

        ‘希望跟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跟爱的人？她从没有死心是吗？还想跟着那个男人在一起，脑中的愤怒翻江倒海，这一刻，谢以期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消失了，手腕上的佛珠散落一地，同时天上的孔明灯不知为何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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