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魔心魔音

她醒了，却未动：我睡了几天？

        她试着调试内息：我这内力，竟然恢复还不到三成？

        我的内伤这么重？本来从崖上坠下，为了保命，用了差不多七成的功力，折断了腿，还被迫与那紫袍人对掌。

        那个紫袍人是什么人？我从没见过他，他为何一上来就要对我下死手？害得我……

        害得我这眼睛也疼得厉害！

        身旁有人？但这人好像不是高手。

        不行，我得先看一下周围……

        她运气，睁眼，看见头顶上自雕花的红木床顶上垂下的浅妃色纱幔。

        这个房间，这床幔？好像不是一个普通人家。

        她听见，旁边有个俏丽的女声道：“娘子醒了，我这就去禀报教主！”

        她：教主？嗯？跑这么快……

        还未来得及转头去看这说话之人，就听到了脚步声，接着是房门开合的声音，显然那说话之人已经跑出门，禀报她的教主去了。

        好重的药味！

        房中弥漫着伤药之气，她发现这气味正是来自，自己身上。

        她稍稍支撑起上身，看见自己身上仍是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但却是丝绸的料质，十分柔软，与自己原来的布衫显然不是同一件。

        她：这衣服？刚才那说话的应是个婢女吧？她替我换了衣服？也是，我那腿……好像好了些许。

        她用手撑着慢慢坐起身，不敢牵动自己的双腿，腿上的疼痛犹在，但明显感觉好多了。

        她看见自己的腿上已经缠满了纱布，两腿侧边还用牛筋各绑着两块铁片，居然用的不是普通的木板，而且这两块铁片竟然还是有弧度的，贴合腿部形状，更好地固定住了双腿。

        她：这显然不是普通医馆能用之物，竟有人如此细心地帮我处理好了断腿？这个教主，会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救我？

        又听到房门开了，她转头看见有个身形伟岸，面若冠玉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对自己微笑道：“你，醒了？”

        她心下一惊：原来，是你！你带我回来，无非是为了那《朱雀》！

        她看见他，虽然换了一件湛蓝色锦袍，上面那以金线织就那特别的纹饰：“鲤鱼跃龙门”。

        她立刻想起这个人，正是那天在天柱峰的谷底，趁人之危，对自己突下杀手的那个人，

        她苍白如玉的脸上，露出盈盈笑意：“果然，是你！看来，我那一掌“朱雀”起作用了！”

        进来的人，自然是鱼遇风，鱼教主了。

        闻言，鱼遇风立刻心中不快，心道：什么叫你那掌“朱雀”起作用了，难不成你以“朱雀”对掌，竟是为了引起我的兴趣，不但让我失去了杀心，还让我把你带回来，给你治伤？

        面上，鱼遇风也面不改色，仍是微笑问道：“哦？你何以也练得这《朱雀志》？此乃我圣教不传之密。”

        （我该怎么说呢？我现在腿疼，眼睛疼，头也疼，先不跟你说了……）

        她没有回答鱼遇风的问题，看着对方，脸上笑意更浓，声音也很欢愉：“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救了我。”

        （我现在这状态，肯定对付不了你，先应付一下再说！）

        只见她眉目如盼，笑道：“既然你救了我，我自然是要送你一份大大的好处。“

        （我得想想，要不先唬住你……）

        鱼遇风心下好奇：“哦？是什么？”

        又见她媚眼如丝，继续笑道：”等你见到她，你，自然就知道了。你有什么问题尽可以问她，她可是个有问必答之人！”

        （你现在什么也别问我，我状态不好，待会万一什么都说了，那可不行，我需要休息！）

        然后她居然闭上眼，又躺了下去，再不说话，似乎就这样睡着了。

        鱼遇风：？睡着了？

        这个女子的这番说话，这个女子这副说话的模样，哪里像是什么名门正派的武当弟子，倒像是他们圣教那些妖娆的女子。

        鱼遇风伸手搭了搭对方的脉门，对方脉象平和，莫非是真的睡着了？但自己也不至于再把人摇醒来问话，对方若不肯说话，摇醒了自然也是没用。

        她可是有问必答之人？

        鱼遇风只得转身离去，心里想着，她嘴里说的那个“她”又是什么人。她口中要送给自己的“大大的好处”又会是什么？

        第二天，她又醒了，她睁开眼，目中却是一片茫然。

        “娘子，你醒啦？”还是那个俏丽声音的小婢子，这次没有急着去禀报教主，却是伸手准备扶她起身。

        她微一犹豫：我这眼睛……这眼部的经脉，我现在这几成内力，无力运功来维护……还是让它自己慢慢修复吧！反正看不见，也习惯了。这腿，也不能动，又不用看路……

        她任由对方将自己扶起，因为腿不能动，那婢子贴心地给她后腰垫了一床被子和两个枕头，让她可以稳稳地靠住。

        于是，她微笑着道谢：“多谢你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你这小丫头，还挺贴心呀！

        “娘子，唤我小洛就行。”那婢子的声音十分悦耳，抬头看见她目中的暗淡，忍不住伸手到对方眼中晃了一下，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吃了一惊：“娘子，你的眼睛怎么啦？”

        她淡淡道：“我的眼睛，已多年不视物。”

        小洛，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小洛：？

        昨天你醒来时睁开眼睛，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会睡了一晚上，眼睛就瞎了吗？还说多年如此？

        哎呀！教主知道了，会不会怪我没把人照顾好？

        她目中仿佛露出一丝恐惧：教主把这位娘子带回来，还请了教内最好的焦医师来给她医治，吩咐自己要好生照顾，这位娘子想必是教主的什么重要人物。

        昨天教主一听说对方醒了，立即过来慰问，这位娘子说不定是教主的……可这位这容貌……教主以前带回来的，可都是人间绝色呢，应该不会是吧……

        但她这眼睛这样，我要不要现在去禀报教主呢？可是昨天教主走的时候好像心中不悦呢。

        她还在犹豫着，却看见对方微笑着问自己：“小洛？可是洛水之‘洛’么？”

        （小丫头，想什么呢？外面有人来了！）

        小洛点了点头：“正是，我是个孤儿，教主在洛水边把我捡回来的，就叫我小洛！”小洛的声音极为清脆悦耳。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听你的声音，想必是个美人！”

        “哦，这里有美人么？”伴随着这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走进来的自然还是这位鱼遇风，鱼教主。

        （呵，怎么一听到“美人”二字，就进来了？我今天精神好多了，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站在一旁的小洛，连忙向鱼遇风行礼，叫了声“教主”，说道：“娘子的药想必熬好了，小洛这就出取来”，说完识趣地走了出去。

        鱼遇风径直走到床前，立刻发现她那双目暗淡无光，昨天那个美目如诉的“美人”呢？

        鱼遇风也忍不住伸手到对方眼前挥了一挥，奇道：“你的眼睛？”

        她仍是垂着双眸，淡淡道：“我那日与尊驾对掌，骤然冲破了封闭多年的目经，导致经脉有所损伤，修养些时日，应能恢复。”

        我这眼睛，还不是拜你所赐！

        她已经记住了对方的声音，纵然看不见，也知道他就是那个崖下偷袭之人。

        鱼遇风更好奇了：“你多年以真气自闭双目？”

        鱼遇风：难怪那天你双眼一睁，内力暴增，是因为你本来就用了一部分的内力来自闭经脉。何必呢？

        鱼遇风继续发问：“你莫非是不想见什么人么？”

        她犹豫了一下：？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她淡淡地回答道：“多年以前因我识人不明，以致连累他人，自此便自闭双目。”

        鱼遇风听了，心想：这是什么歪理？便嘲讽道：“既然睁着眼睛都看不明白，难道闭着眼睛就能看明白了吗？”

        她稍稍一怔：反正都一样，我闭我的眼，又与你何干？

        随即淡淡一笑，道：“尊驾所言甚是，是我浅漏了！只是既然睁与不睁都是看不清，那不睁与睁，自然也是一样的。”

        鱼遇风：呃！你这人这歪理说得头头是道，莫非果真还是武当山上那帮臭道士教出来的？

        于是问道：“你既然在武当山上，可是武当弟子么？”

        她迟疑了一下：我是吗？是吧！答：“我，应该也可以算是武当门下吧！”

        鱼遇风心想：什么叫，应该可以算？于是接着问道：“那你这身武功是谁教的呢？”

        她：除了自己，还有……

        没有犹豫答道：“是张真人和师兄教的。”

        鱼遇风一怔，他所知的武当张真人，只有那一个张真人，但眼前这人真的会是那个张真人的徒弟吗？也没听说那位张真人还收了个这么年轻的女弟子啊，何况听说这位张真人也早已“云游”多年。

        想了想，鱼遇风想到了一个曲折的问法：“那你师兄是？”

        她有问必答：“我师兄叫楼凤榠。”

        哎！告诉你，你会把我送回武当吗？

        楼凤榠是那位武当张真人的弟子可谓天下皆知。

        鱼遇风不由吃了一惊：“你是张真人的徒弟？”

        她又摇摇头：“我并未拜张真人为师。”

        他说他做不了我师傅！

        鱼遇风想：不拜师，他还教你武功，有这种好事！

        嘴上却没说，只继续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她缓缓地答了三个字：“兰麟樾！”

        “兰陵月？”鱼遇风听见这个名字，显然把后面两个字弄混了，随口便低吟道：“月砌啼秋蛩，风枝起夜禽。洗愁镫下酒，惜别梦中心”。

        兰麟樾听到对方念出后面这两句，不由得重复了一遍：“洗愁镫下酒，惜别梦中心！”，随即赞道：“好诗！我竟然从未曾读过。“

        鱼遇风笑了笑，道：“这首《兰陵秋夕》，写的正是‘兰陵之月’！”

        兰麟樾不由得摇了摇头：哦，你还卖弄文采？

        ”只是我这名字里头，乃麒麟之“麟”，“木越”之“樾”，并非那兰陵古城中秋之月。”

        鱼遇风似乎有些失望：你这名字也太生僻了些。

        却又问了一句：“那张真人和你师兄平时怎么唤你？”

        兰麟樾稍稍怔了一怔：怎么会问这个？

        却又如实答道：“张真人和师兄都唤我‘樾儿’。”

        “樾儿？”鱼遇风顿了一顿，摇了摇头，笑道：“本座倒觉得‘麟儿’这个叫法更好。麟儿，你觉得呢？”

        鱼遇风自己本名就叫金鳞，小时候父母就喊他“鳞儿”，虽然已很多年没听人这么叫。但内心深处，自然是感觉叫这“麟儿”比那“樾儿”要顺耳也顺口多了。

        兰麟樾：麟儿？那~你还问别人叫我什么干吗？听你这语气也不是与我商量吧，爱怎么叫随便你吧！我也不是很在乎。

        所以，表面却依然平静，道：“一个称呼而已，尊驾请随意。”

        鱼遇风看着对方现在这副超凡脱俗的模样，想起昨日她眼中的妖娆笑意，怎么会过了一天，好像对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由微微发怔。

        此时，正好小洛捧着一碗药回来了。

        于是，鱼遇风笑了笑，坐到床边，接过那个药碗，声音中突然充满了温柔道：“麟儿，来！本座来喂你喝药。”

        兰麟樾：？把我害成这样，现在来给我喂药？

        面色微微一变，对方这样一个出手偷袭之人，会给自己喂药，她明显觉得不可思议。

        闻到鼻前传来的药辛之味，嘴边也传来热度，对方居然真的是在给自己喂药？

        兰麟樾：……

        不由皱起眉，当然是不愿张口。

        鱼遇风见状，笑了笑，将药碗递回给了一旁的小洛，道：“麟儿是不习惯本座来喂么？那还是小洛来吧。”

        说着，鱼遇风挪了挪身，竟然坐到了兰麟樾身侧，两只手同时揽住了对方的双肩，仍是柔声道：“本座还是扶着你好了。”嘴上说得温柔，手上却暗暗使上了力道，让对方不得动弹。

        兰麟樾：！

        感觉面前又有热气靠近，想来应该小洛将药碗端到自己面前了，于是伸手摸到面前那个药碗，接了过来，放到唇边试了一下温度，然后一饮而尽。

        小洛看着兰麟樾一口就将药喝完，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不由佩服。

        之前都是她给对方喂药，试温度时自然也尝到了此药甚苦，当下接过对方递回来的药碗，忍不住问道：“这药苦，娘子可要吃个梅子，甜甜嘴么？”

        兰麟樾摇摇头表示拒绝：哪那么矫情？我可从来不怕苦！

        一手拂上鱼遇风按在自己肩头的手：这药我都喝完药了，你可以放开了吧？

        鱼遇风却没有松手，反而凑得更近，直接将唇贴到对方耳际，声音也越发轻柔：“洗愁镫下酒，惜别梦中心。樾儿，你心中，可有什么惜别之梦么？”

        一旁的小洛看到这一幕，自然识趣地退了出去。心想，这位娘子眼也瞎着、腿又断了，教主还不放过，真是……刚刚兰麟樾赞了她一句“美人”，小洛居然好像站在了她这边。

        兰麟樾闻言，怔在了那里：你也来“魔音摄心”这套么？对啊，你会《朱雀》，你也是那魔教的人呀……好，你想问什么，那《朱雀》？

        兰麟樾面色瞬间变得犹犹豫豫。

        鱼遇风看着她面色变幻，继续柔声道：“樾儿，你心中之梦究竟是什么？”

        兰麟樾，似乎挣扎了良久，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莲华，终究是我……我不能……”

        这句话够你想一会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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