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听松问岳

这第二日，鱼遇风居然亲自捧了把琴来给兰麟樾。

        兰麟樾第一反应：怎么？这~是无事献殷勤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弹琴了？

        ……

        其实，兰麟樾这个人呢，基本上也算是个武痴，最爱练武。“琴棋书画”呢，本来她是大多不感兴趣的。

        “棋”，就不说了，七岁时她就已经下定论了：讨厌！总去想着挡别人的道干什么？有时间，多想想自己该怎么走不行嘛。

        “书”，倒还可以，因为自己很喜欢看书，不然，哪里来那么多诗句，随口吟来？所以，经常也会练练书法，写写字。

        “画”呢？真就无了。

        “琴”？

        本来那几个武当弟子里面，那秦明钰选了个琴来练，兰麟樾跟她一起住到十五岁，天天听对方练琴，倒是有些基础，但自己也没练。

        只是当时想“刺秦”那套刀法的时候，因为那“击筑而歌”，还去研究了一下“筑”，但，也只是研究了一下。

        直到，从南京魔教总坛回来，过了差不多大半年吧，兰麟樾居然开始专心练起琴来。当时别人以为她只是在外面“闯了祸”，回来练个琴，弹弹琴，静静心嘛！

        但实际上，武痴，还是武痴！兰麟樾竟是拿这琴来练那“魔音摄心”！

        当年的血莲花，用这“魔音”，折磨了兰麟樾大半个月，兰麟樾不但慢慢练出了抗性，更是在一个月后，兰麟樾用同样的“魔音摄心”反制了回去。

        所以，当时柳依依看到，兰麟樾当着血莲花的面就走了，血莲花一脸茫然若失，迷失了很久。因为以“魔音摄心”者，自己的心神也容易被反噬。

        兰麟樾从血莲花那里学了这“魔音摄心”，武痴嘛，碰到“有意思”的武功，学都学会了，自然是要练一练。

        兰麟樾想：我可不愿意总贴着对手的耳朵去灌这“魔音”，而且，我用“魔音”，毕竟也不是想要问别人的秘密。

        若只是为了扰乱对方的心神，不如就把这魔音混入乐音吧，不如我挑个乐器来练？我对琴有些基础，自然是就选弹琴了。

        我在南京这一段时间，这脾气，好像大了很多，练个琴，静静心，也好！

        练着武功，这琴艺，也练了出来，兰麟樾绝对是个完美主义者，绝对不会让自己弹得太难听。

        ……

        此刻，兰麟樾想着，也是闲来无事，看这琴，还是把古琴，便随手拨了一下，听了一声，便知是把好琴，看见琴身上还刻着两个字：“听松”。

        兰麟樾立刻觉得：这琴，真是好琴！听松？这真是个好名字，配得起这把琴！

        脸色自然柔和起来。

        兰麟樾这个完美主义，对名字也是有执念的！

        鱼遇风见状：这琴，看来我是送对了！麟儿，为了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鱼遇风更是殷勤，微笑道：“麟儿，你放心在这里养病，你们武当山上没出什么乱子。”

        听到对方这话，兰麟樾居然有些感动，心道：你居然猜到了我心里担心的事情，这是，特地找人帮我去打探了吗？

        原来，自从下山，自从自己醒了，兰麟樾就一直在担心武当上会有什么变故。

        因为兰麟樾深知李明钥的为人，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对自己下那种药的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的。

        本来李明钥接任着武当掌门基本是确定的事了。如果那天真出了什么事，武当必然会乱。所以，兰麟樾担心那背后设计陷害的人，一计不成，再弄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兰麟樾才写了那份“枯无”药饮的方子出来。

        兰麟樾自己虽然不懂医术，但因为自己的母亲精于医理，她也是知道一些药理的。她知道母亲给自己的体质配的这份“枯无”饮当中的奥秘，便也猜到了自己这发烧应该与那“情药”有关。

        本来练武之人都身体强健，正常情况下，怎会得那风湿寒热的小毛病呢？

        所以，兰麟樾觉得自己这身体要复原，还是要用那这“枯无”饮给自己补回来。若不是为帮自己尽快恢复，以便能够早日回武当去，兰麟樾也不会拿出这方子，麻烦别人给自己抓药，煎药。

        但，心里担心武当的这些话，兰麟樾自然是没对鱼遇风说过，对方居然猜出了自己的心思，确实让兰麟樾有点意外，想：你这算是为了我，用心了？可是，为什么呀？你不是应该对这男女之事没心思的嘛？

        而鱼遇风是真的用心了，不但打听到了武当山上平安无事，居然还打听到了兰麟樾会弹琴。所以，为博美人一笑，去弄了这把“听松”古琴来，果然，美人心悦兮！

        兰麟樾心下感动，却也没说话，而是弹了一曲。

        鱼遇风微笑着听完，其实也没听懂，随口问道：“莫非此曲是麟儿所作？”

        兰麟樾微微点了点头，道：“只是闲来无事，随手弹来，鱼教主见笑了。”

        这是，还矫情了一下下？但这意思也是承认了。

        鱼遇风不由觉得，对方简直是无所不能，不但武功上有独创的“刺秦”刀法，连那把“弯月”刀也是自己设计定制的。

        弹琴不说，还能自己谱曲。

        （如果，他再看到那套“离思”剑法，不是更要惊为天人了吗？）

        于是，鱼遇风接着问道：“不知此曲，麟儿取何名？”

        鱼遇风想兰麟樾给自己的刀和刀法都取了好名字，这曲子自然也应该有个好名字。

        果然，兰麟樾嫣然一笑，答道：“问‘yue’！”

        鱼遇风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因为兰麟樾的那把魔刀叫“弯月”，鱼遇风自然第一个也想到了“月亮”的“月”，于是说道：“可惜，今晚乌云闭月，麟儿你，问不了这‘月’了。”

        兰麟樾闻言，一言不发，起身便走回了房内，“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心中叹了口气：哎，果然并非知己良人！

        我这是，我还指望他是知己吗？我这是怎么了？

        鱼遇风：？

        我说错话了，或是又做错了？有吗？没有吧？刚才不还好好的？

        哎！麟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一会儿冷一会热的呀？

        但，你这小脾气，好像也挺好！好像，比原来总那么冷淡的样子好！

        （哎！男人，是不是有点～贱呢？怎么对你发脾气耍性子，就是不冷淡，就是对你热情了吗？）

        ……

        第二天，小洛见兰麟樾在练字，她还从来没见过兰麟樾练字，就好奇地走到书桌边，问道：“娘子，怎么想起来写字了？”

        但见兰麟樾在一张长长的白纸上横着写了大大的四个字，浑然大气，又飘逸隽秀，不由赞道：“原来娘子的字写得这么好看，比教主的可强多了。”

        兰麟樾闻言，微微一笑道：“原来小洛你，还懂得书法？”

        小洛摇了摇头，道：“我哪里懂得什么书法，我连字都不识，但看这字的样子，就觉得娘子你写的字好看得很。”

        原来不识字。拍我马屁，好吧，我今天心情还不错！

        兰麟樾和颜悦色道：“我来教你识字如何？”

        小洛当然愿意学，喜道：“娘子肯教我么？我可以学么？”

        兰麟樾笑道：“只要你愿意学，有什么不可以。”她指着自己写的四个字：虽然是写的草书，但这四个字，字形比较简单，都比较好认，我先教你认这个四个字吧！

        兰麟樾道：“这四个字是‘山川河岳’。山就是山，岳也是山，川是河流，河自然也是河流。河岳两字连在一起，一般指的是黄河和五岳，五岳就是中岳嵩山、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和北岳恒山，这五座名山。‘山川河岳’这四个字放在一起，说的是名山大川，也可泛指江山大地。”

        兰麟樾说着，微微侧头，手指逐一点过“山”“川”“河”“岳”这四字，这神情淡然而不淡泊，这神色肃然而不严苛，居然有种胸怀天下，指点江山之势。

        小洛的眼光跟随着对方这每一指，最后转向看到兰麟樾脸上的神色，目中似乎有着不一样的光芒：娘子这个样子，好像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呢？这个样子，就像，像什么呢？

        听兰麟樾这样解释完，小洛眨了眨眼，好像从刚才的恍然中醒来，问道：“所以，娘子昨天弹的那首曲子，叫‘问岳’，是这个河岳之‘岳’吗？”

        兰麟樾看了她一眼，心道：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点了点头。

        小洛又问道：“那昨天教主说的又是哪个‘yue’字？是不是教主说错了，所以娘子生气了？”

        兰麟樾的这首“问岳”，低音处虽然婉转清冷，却是悲而不伤，而是怆然苍茫之感；高音处则更显气势磅礴，颇有群雄逐鹿之气，怎会取“月”字这么小儿女情怀的一个字。

        所以她昨天才觉得鱼遇风，根本没听懂自己的琴声，才转身就走。

        兰麟樾笑了笑，想：你真的是太聪明了。于是，重新铺了张纸，随手在纸上写了个“月”字，说道：“这是‘明月’的‘月’字，你家教主昨天说的应该是这个‘月’。”

        小洛道：“这个字倒是好认得很，是不是娘子名字中的‘yue’字，就是这个‘月’呀，叫这个“月”，名字也很好听呀，所以昨天教主才特意说了这个‘月’字，是想哄娘子开心吧？”

        小洛想着：其实，小洛看得出来，教主很喜欢娘子你的，教主是想哄娘子你开心！以前教主偶尔带美人回来，可教主对她们的样子都很冷淡，都是她们拼命讨好教主呢！

        兰麟樾：怎么？原来是给你家教主说和来了么？你家教主不会有那意思的，我更不会，傻丫头！小孩子家家的，别想这些了，好好认字吧！

        兰麟樾摇了摇头，又在纸上“月”字的旁边，提笔写上了自己名字中的这个‘樾’字，道：“我名字中的这个‘樾’字生僻了些，怕你觉得不好认。”

        小洛认真道：“娘子的名字，小洛一定要认得。”

        兰麟樾看了看她认真的表情，又重新铺了一张白纸，端端正正地写下了自己名字的三个字，又给她细心解释道：“兰麟樾。‘兰’字是兰花的‘兰’，这‘麟’字是麒麟之‘麟’，‘樾’字是林樾之‘樾’，就是，树荫的意思。”

        小洛拿起写了兰麟樾名字的那张纸，认认真真地读了几遍，道：“小洛记住了，娘子这张纸可不可以送给小洛？”

        见兰麟樾点头，小洛把对这纸上的字迹吹了吹，确认上面的墨迹已经干了，才将那张纸仔仔细细地折好，收入怀中。

        兰麟樾见她这个样子，心中有些感动，又道：“小洛，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不如我来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吧？”

        小洛低下头，有点黯然道：“大家都只是叫我小洛，我还没有名字。”

        兰麟樾见她伤心，安慰道：“那不如我来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小洛立刻抬起头，喜道：“多谢娘子。”她听段玉楼说过，兰麟樾这个取名的功夫，可是连教主都一直钦佩得很呢。

        兰麟樾低头，认真地想了一会，本来她觉得小洛的声音清脆悦耳，立刻想到了一个“铃”字，但觉得又太普通了，而且自己还想按武当弟子的排辈，在对方的名字中间加一个“明”字，“明铃”两个字连在一起，虽然也不算差，但自己还是觉得不够好。

        想到对方这个“洛”姓是洛水之“洛”，兰麟樾自然想到了那篇著名的《洛神赋》，此刻心中默念了一遍：”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想到“皎若太阳升朝霞”，兰麟樾便有了主意，提笔端端正正地写下：“洛明曦”三字楷书。

        因为是教别人认字，自然是要写楷书了。

        然后一一指给小洛，并解释道：“洛，明，曦，明是光芒，曦是晨曦，我看你性情天真浪漫，待人也如日光般温暖，这‘明曦’二字，你可喜欢？”

        小洛低声重复道：“洛明曦，明是光芒，曦是晨曦”，于是有点不自信地问道：“娘子，我哪有这么好？这名字这么好听，寓意又好，小洛哪里能配得上呢？”

        “阿洛！”兰麟樾唤了一声，去了那个小字，以示正重，然后握着对方的双手，正色道：“人贵在自重，你又怎可自轻？就算你现在觉得自己不能若朝霞那般光芒四射，就更要自己进取，努力使自己配得上这个名字。”

        小洛，抬头看着兰麟樾，仿佛觉得眼前这个人才像朝霞那般光芒四射，她心中下了决心：娘子你这个样子，就像光！好，我要努力，让自己配的上这个名字，也让自己可以一直像这样站在这个人的身边。

        于是小洛，点头，认真地回答：“阿洛，知道了。阿洛一定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这个名字。”

        显然，她也不再喜欢别人叫自己“小洛”，总是带着个“小”字。

        此时，鱼遇风正好走进来，于是也凑过来看到纸上的字，眉毛一挑，问道：“洛明曦？”

        阿洛此刻心中正在欢喜，立即答道：“教主，这是娘子刚给阿洛起的名字。”

        闻言，鱼遇风立刻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自是在想：你个小丫头哪里配得上这样好的名字？

        刚想说话，却瞥见兰麟樾见到自己，这脸色不是很~好，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道：“麟儿，给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但是，阿洛已经看见了鱼遇风刚才那眼神，目中的不快一闪而过。

        兰麟樾看见了阿洛这一个表情的变化，不由心中冷笑一声：鱼遇风！轻视他人者，必也会遭他人轻之。

        可是鱼遇风还是多了一句嘴，道：“只是这个‘明‘字，是否需避讳些？你们武当弟子是世外之人，取个‘明’字倒也没什么。”

        兰麟樾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道：“是我鲁莽了，差点害了阿洛。多亏鱼教主提醒。”

        你，这点说得没错，现世毕竟是大明朝，这个‘明’字，能避自然是还要避讳的。难得啊，你会对一次！

        鱼遇风见兰麟樾脸色柔和起来，又问道：“麟儿给阿洛取这个‘明’字，莫非是按着你们武当弟子的辈分来排么？难道麟儿你想收阿洛为徒？”

        兰麟樾闻言，心中又有点不快：你什么时候连我们武当弟子的排辈是按哪个字都摸清楚了么？你这是一直在查我？

        随口反问道：“怎么？鱼教主是不肯割爱么？”

        割爱！

        鱼遇风：！

        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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