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引路玉牌在前头带路，天命与落青跟在后头，一路向下，越往下越见此地草木不生，不见鸟兽，阴风阵阵，邪魔之气遮天蔽日，鬼魅之音不绝于耳。

        落青有些心惊，她们果然是在九幽背阴山！

        九重天与九幽地，这几万年征战不断，九幽更是乱得一塌糊涂，上界的天命仙主若是被知晓在此处，后果不堪设想！

        天命这是要做什么！

        落青急急抓住天命的手，要往回走，天命却无动于衷，她只好夺下引路玉牌，将其收入怀中。

        没有引路玉牌，天命便也停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落青好一会，终于恍然大悟。

        “这是见天镜。”

        落青气结，天命竟要赶自己回去！从怀中恨恨地掏出引路玉牌，不愿再看天命。

        天命思量一会，为两人罩下三层结界，落青仙力微弱，这背阴山确是有些伤仙体，又拿出仙主新炼制的固魂丹，送于落青服下。

        落青见天命这般会错意，正是这旧气未消，又添新火！她的仙力哪有那么弱！再说她是为了这个才想回去的吗？！落青此刻恨不得长出一把大胡子，好叫天命看看什么叫做气得吹胡子瞪眼。

        偏偏天命还将固魂丹往落青跟前一送。

        落青忿忿地一口吞下固魂丹，这固魂丹一入口，连心中的气也莫名消了大半，甚至嘴角还带着极力掩饰的笑容。

        引路玉牌终于在一个洞府前停下。

        这洞府隐于山阴之下，寒气逼人，左边有一方水涧死气沉沉，不见活水，府门前有两盏点灯的红灯笼，与周遭截然不同，更显阴森幽暗。

        天命将落青封在结界中，又命紫绫剑守着落青，独自一人进了那洞府里。

        落青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等了多久，分秒难捱，天命仍迟迟不回，当下便抓着紫绫剑非要让它带自己出这结界。紫绫剑此前从未违逆过天命，更何况还有天命的一缕精魂附在剑身上。落青与紫绫剑你来我往，倒是斗起法来，落青自是不敌。

        落青刚飞升成仙，手边还未有称手的法器，只有天命送的一支青枝。

        这青枝，自从落青出世时起，便从未见天命取下一日。

        天命将青枝送与落青时，落青真的受宠若惊，喜笑颜开，还发下誓言——要永生永世听姐姐的话。

        一想到天命不知道怎么样了，落青便急得不行，将青枝自怀中小心拿出，掷于半空中，与紫绫剑缠斗，只见紫绫剑一再退让，溃不成兵。

        落青哈哈大笑，一跃而起，顺势拿下紫绫剑，划开结界，冲出去找天命，心中暗道——姐姐，落青来了！

        天命正从洞府出，便被什么东西撞上了，只觉得有彻骨的疼痛，不用多想也知晓是落青。

        落青见天命毫发未伤地出来，喜不自胜：“姐姐！”一下子抱住了天命。

        天命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像往常那样借机躲开，任由落青抱了满怀，随手将结界又多设了几层。

        落青跟着天命又去了另一处洞府。这处洞府委实怪异，九幽不生花草，偏偏此处就种满花草。只是这花草皆是幻术所化，栩栩如生，如不是落青贪美想伸手摘下一朵也断然不会察觉到。

        这幻术越真，施法之人法术越高强。

        落青有些担忧地看着天命，牢牢抓住天命衣摆的一角，不愿她独自一人入这洞府。

        天命也察觉到什么，低头看着落青抓住的一角衣摆，又看了眼落青，见落青神情紧张，沉思了一会：“这是神佛座下的佛光，可护你安然无恙。”说罢，拂开落青的手，进入了那洞府中。

        落青气结，背对着洞府闷闷蹲在一旁，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怜极了，倒是紫绫剑往她身旁凑，与她挨在一处，时不时呜鸣几声，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

        紫绫剑感同身受，自从主人改名唤作天命后，已不再像凡间时时常抚着它，这几万年也鲜少带着它。

        一时之间，一人一剑心事相通。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洞府前的花草悉数消失，落青见此只道天命快要出来，刚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又涌出，一滴滴落在结界之中。本是想唬住天命，却不料这段时日落青委屈至极，呜咽着蹲在地上哭，哭到动情之处，还一把搂住紫绫剑只当它是天命。

        天命出来时，正好见到落青背对着她用手抹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紧紧搂着紫绫剑的情景，困惑不已——她走前留下了神佛座下的佛光，不但设了好几层结界，还命紫绫剑守在此处，怎么还这般？

        落青察觉到天命就在身后，也不主动靠近，只是不再大哭，转而默默流泪。

        天命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干巴巴地站在此处，又望了眼周遭，这背阴山她已见过许多次，并不觉得与他处有什么不同。

        天命不明所以地看了好一会才发现九幽是幽暗了些，许是落青怕黑。

        仙法顷刻而出，一时之间结界笼罩住整座山，结界之内有万千萤火飞动，一如白昼。

        落青听见声响，抬头一看，看见这萤火以为天命在哄她开心，更加委屈——为何仙术都能化作萤火，而她却不是萤火。

        继又怅然地想到天命早已舍七情六欲入了仙门，如何能怪木石不知情谊。一下子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抱住天命，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连带紫绫剑也呜咽不止。

        天命自怀中拿出一枚白玉，将指尖血滴落在其中，淡淡道：“日后如是你害怕，用法术催动这指尖血，我便会来寻你。”

        落青闻言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连哭都忘了，接过白玉后又细细端详着天命，盼着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关怀，看了半晌只觉得天命面冷身冷处处冷，唯有这白玉有通体暖意。

        紫绫剑恨不得也能落几滴泪，好让天命能日日带着它，一时之间急得围着天命团团转。天命见此伸手抓住紫绫剑，不见松手。紫绫剑心满意足，轻轻晃动剑柄蹭天命的手心。

        落青掌心微拢，结界内的萤火瞬间都聚在一起，宛如巴掌大的夜明珠，落在自己手心中。

        天命片刻不停地又腾云而起去往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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