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时空交错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信国大仁王二十年

        巳未锦有三大爱好，喝酒，趁着月色在屋顶喝酒，趁着月色在屋顶喝醉酒。

        “巳未锦大人今夜还真是好兴致。”辰渊抬头看到坐在房顶上的巳未锦，便冲着他喊道。

        巳未锦似乎并没听到，或者是装作没有听到，他和辰渊不同，辰渊喝酒时喜欢找人谈天说地，而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自己一个人独享月光美酒。

        “你真不打算邀我喝一壶？”辰渊飞身上房，用手肘支撑着身体侧卧在巳未锦旁边，一脸谐谑。

        “你这人还真够不要脸的。”巳未锦白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理会他。

        “阿巳，日月变幻斗转星移，你我的酒可是喝一次少一次了，”辰渊挑眉冲巳未锦笑道。

        “你为何就不肯离我远一点呢？”巳未锦并不吃辰渊这套，把脸别到一边。

        “我们有的是机会离远一点，”辰渊直起身往巳未锦身边凑了凑，用手在酒壶前煽了煽，“嗯，佳酿。”

        辰渊谈不上是个贪酒的人，平日里也没有经常喝酒，但是嫣国国相带来的酒，一定是好酒，必定要品尝一番才行。

        巳未锦不情愿的将手中的酒壶往辰渊怀里一塞，辰渊便喜笑颜开的拿起酒壶将这琼浆玉液倒入自己口中，酒壶同自己的嘴唇自然也是留了距离。

        “你为何非要认定鹤望？”巳未锦一想到这里便心中郁闷，今晚干脆直接说明了，免得心里堵得慌。

        “咳咳咳，”辰渊还没等将口中的酒全部咽下，就被巳未锦的问题砸了个结实，“你是要呛死我吗？”

        辰渊还给巳未锦一个白眼，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摇摇头，叹口气。

        “那你又为何认定牡丹？”辰渊反问道。

        “我同牡丹仙子岂是你能比的？”

        “我为何不能比？”辰渊不服。

        “牡丹仙子救我于危难。”

        “救你你就喜欢？我同你还出生入死呢，也没见你来太渊殿给我做个”辰渊说着哼笑了一声。

        “你、放肆！”巳未锦若不是觉得将他推下楼去也是无用，此时早就动手了，“我和牡丹仙子情投意合，再说，她是花届仙子，我是蛟龙，放到凡人那里也叫门当户对。”

        “我与鹤望难道就不是门当户对了？她好得也是神兽之女，承有神兽血脉，这么看来，岂不更是门当户对？“

        “辰渊大人，先不说别的，若是你不能护她，为何还去招惹她？”巳未锦正色道。

        “你怎知我不能护她？”辰渊坐正，挑眉问道。

        “辰渊大人难道不自知吗？”巳未锦一个冷笑。

        辰渊没有答话，他明白巳未锦的意思。那日他在太渊殿门前同鹤望告别，真想摸她的脸，握她的手，最后却也只能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他怕若是与她举止太亲密，被外人看到传出去，她不好婚嫁。

        “鹤望身上有申世的元神，就必定会被修罗所用，若是有一天兵刃相见，辰渊大人可莫怪罪。”巳未锦说着将酒壶从辰渊手中抢回来，冷冷的一笑。

        榆荫国诚宣王三年

        “快、快！”

        国相府内，两个妇人手里小心翼翼的提着一个竹篮，快步走进国相的卧房，走在后头的妇人前脚刚一踏进卧房，后脚便将门赶紧关上，并把门闩插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孩子？”

        申世同修罗急不可耐的将妇人手上的竹篮接过来，将篮子上面那半遮掩着的盖子拿掉，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这个孩子生的白白净净，嘟嘟的小嘴儿配上她那粉嫩的小脸蛋儿实在是可爱至极。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申世抬头问到妇人。

        “回国相大人，是个女孩儿。”妇人搓着手，不自在的回答道。

        “女孩儿，女孩儿好，我喜欢女孩儿，”申世低头和逗弄着孩子的修罗相视一笑，紧接着又问道妇人，“她的亲生母亲可好？”

        “回大人，都已经打点好了，明天就送他们出城去。”妇人站在一旁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申世小声的重复着。

        修罗并非凡人之身，乃是由申世的灵力幻化而出，不能受孕。这个女婴是宫中宫女和王爷私通所生，申世在宫女自缢之时碰巧将她救下，发现她腹中的孩子竟同自己有着奇妙的缘分，便说通宫女将孩子留下，并承诺她等孩子生下后，定会把她送回老家好好安置，保证她不会被钱财所困。

        “大人，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修罗温柔的看向申世，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这孩子身上香香的，生得又这般可爱，我看就叫香儿吧，”申世宠溺的看着女婴，一脸温馨。

        “香儿，”修罗看着女婴轻轻地重复着她的名字，她将女婴缓缓的抱在怀里，用手指掐了掐她肉嘟嘟的脸蛋儿，“香儿，你就是我的女儿了，谁也不能欺负你。”

        子虚坐在房梁上头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禁感叹原来修罗竟也可以是这般柔情似水的女人，可是人心似海，终究看不到底。子虚回到过去，有两大忌，一是被过去的自己看到，二是被神兽看到。因为不论是给哪一个看到，对方都会知道他的来意，那么发生过的事就会大变，子虚只能探得事情真相，却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因为结果是天地定的命运，若是改变了命运，便是忤逆了天命，子虚也会烟消云散，不需辰渊动手帮忙，他的元神就灰飞烟灭了。不过回到过去的子虚身上散发的气息会减弱很多，这样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子虚这次来就是为了看清究竟是何时申世将他的一缕元神放入了鹤望身体内，他不知道准确的时辰，所以也只能干等着。子虚若想回到过去的某一刻，有一点一定要知道，那就是他回去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子虚没去过的地方，他是回不去的，因为会迷路。辰渊总是打趣子虚，这身看似玄妙的神通，实则只适合八卦用。

        从日头初照到月亮躲进云后，子虚已经在这房顶上待了快有六个时辰了，他心想若是这还没有的话，自己只能无功而返了。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他听了整整六个时辰婴儿的哭闹后，申世和修罗终于关上房门来到女儿的摇床前，这下屋中就只剩下这三人了。

        “大人，你说这世上的缘分真是奇妙，”修罗一边轻拍着孩子一边同辰渊说道，“你我在一起，又来了一个与你这样有缘的孩子，修罗此生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所求了。”

        “哼，你此生所求的，把你家大人搭进去了还没求成呢，”子虚在房顶上听到修罗这番话，不禁在嘴里小声地嘀咕道，还真是女子难养。

        “既然我与她有这等缘分，便把我的一缕元神给她，这样日后若你遇到危险，就算我不在了，还有香儿在，你只要唤她，她定会替我保护你。”

        “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呢，”子虚看着底下的申世和修罗两人抱在一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实在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信国大仁王二十年。

        “你刚刚说香儿？”

        子虚声情并茂地同眼前这二位大人讲述着他在申世府上看到的这一幕幕，比说书先生还有过之无不及，然而却只得到辰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回应。

        “对啊，香儿。”子虚一个狡黠的笑容挂在脸上。

        “香儿是谁？”辰渊认真的问道。

        “就是你那个孽缘！”

        子虚被辰渊气到差点吐血，腾的一下站起身，低头冲着辰渊喊过去。怎料辰渊只是缓缓抹了抹脸上被子虚喷上的口水，回道。

        “哦，还是鹤望好听。”

        “哼，那辰渊大人听到这里可有何打算？”巳未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来。

        辰渊站起身，双手往身后一背朝前走了两步。

        “看来要去拜访一下这个前国相夫人了，”辰渊双眼一眯，稍微停顿了一下，“去的路上，顺便把元神收一收。”

        “那就即日启程吧。”巳未锦回应道。

        余国利王九年榆荫

        巳未锦同辰渊快马加鞭赶到榆荫，路上将四个神兽的元神收了起来，由辰渊亲自拍散了。

        榆荫自从被收为余国藩地后，除了原先的大殿大修为藩王府，其它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变化。诚宣王既未被囚禁，还领了藩王的名号，也着实是辰渊的手法。而其余当日谋反的相关人等，利王都已赐死，唯有修罗女，因诚宣王以命相保，依然住在国相府中，每日诵经念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今日异动连连，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温柔可人的女人竟是祸水红颜。

        申世府邸上的牌匾已经由国相府改成了申府，辰渊同巳未锦二人站在门口，抬头看了这牌匾好一阵子，终于迈了进去。可当他二人走到书房门口处，巳未锦却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辰渊转头看巳未锦，觉得他面色苍白，读出他心神不宁，不安的问道。

        “我突然心里乱的很，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巳未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便转手走回大门口，留辰渊一个人在院子里。

        辰渊虽无奈，但人已至此，总不能两个都跑了不成，心里感叹这还真是同自己出生入死了几千年的好兄弟。辰渊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府内下人将书房门拉开，修罗就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上喝茶。

        修罗女不愧担得起倾国倾城之名，她仅仅是坐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妩媚，然而媚而不妖，明眸皓齿端庄大方，着实是世间难得之美女子。

        “修罗见过辰渊大人。”修罗起身向辰渊行礼，落落大方。

        辰渊微微一颔首，当作还礼，暗自庆幸自己不近女色，否则定当被她收伏了。

        “这是今日新采的茶，必定没有太渊殿上的好，大人尝尝如何？”修罗替辰渊倒茶，她声音温柔而踏实，这世上除了辰渊，大概没人能抵挡住了。

        “多谢。”辰渊毫无顾忌的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他并不担心修罗会在茶里做什么手脚，毕竟他也是真龙之身，倒还没有什么能伤得了他的。

        修罗与辰渊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辰渊把一杯茶喝完，修罗为他续上，才终于开了口。

        “许久未见，真是物是人非。”修罗淡淡的说道。

        “你放心，香儿在我府上过得很好，”辰渊说完便见修罗倒茶的手下意识的一抖，“你心里还对她惦念。”

        “天下哪有母亲不惦念自己的孩子。”修罗嘴角一扯，苦涩的一笑。“她在大人府上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放下执念？”辰渊眉头一皱，放下茶杯。

        “我有何执念呢？”修罗抬眼看着辰渊，笑道：“听说大人最近一直奔波在外，毁掉神兽元神，不知毁掉了几个？”

        “其它四个元神，已经在你身上了是吗？”辰渊轻蔑的一哼，决定不跟她在此浪费太多时间。

        “大人我们来场比试如何？”修罗目光中露出一丝邪气，“看看究竟是谁得到的元神多？”

        “你”

        辰渊本要抬手拍向修罗，却发现自己心中大乱，动弹不得，想冲破这禁锢却无从发力。

        “你在茶里放了什么？”辰渊平静下自己，心中的烦乱也随之消散。

        “现在，是四比四，我们就来看看谁先拿到第五个元神。”修罗直视辰渊的双眸，平静如水。

        “你到底在茶里放了些什么？”

        辰渊怒目而视，然而一旦他发怒，身体便不受控制，又想到这一路上他同巳未锦猜测修罗究竟是如何得到那四个元神的，便奋起发力，猛然一跃，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蛊惑人心！”辰渊指向修罗，声如洪钟般质问道。

        “辰渊大人莫要动气，”修罗也起身，从衣袖中拿出一株草来，“这草叫蛊龙草，是奴家偶然得来的，特意拿给大人，带回去给牡丹仙子看一看。

        辰渊右手接过草，双眼一瞄，发现正是杯中茶叶，他左手将灵气凝聚成一个淡蓝色的气团，准备在这里将修罗了结，却发现自己的气息不稳。

        “辰渊大人这就想杀了我吗？”修罗上前一步，靠近辰渊，“大人是否能感觉到我这身上亡灵的气息？他们都是那次大战中含冤致死的人，大人气息这般不稳，不知此时若是失了手，会怎样？”

        修罗说着这般威胁的话语，脸上却并无得意之情，却满是认真而担忧，在外看来，好像她只是在和辰渊商议。

        “修罗女，你要这天地覆灭才肯罢休吗？”辰渊收回手中灵气，挑眉一笑。

        “辰渊大人为万世讨公道，我就不能为这些亡灵讨公道吗？”

        “你这是一己之私。”辰渊轻蔑道。

        “辰渊大人，就没有一己之私了吗？”修罗掩面而笑。

        辰渊不说话，他拍拍衣袖，走到门口，又回身望向修罗。

        “我今日不会杀你，日后也不会杀你。”

        修罗眼角流露出一丝震惊，却什么都没有说。

        “申世的元神在鹤望身上，只有一个使命，就是保护你，所以我猜现在的你，不过只会些无趣的小伎俩，若真的想翻云覆雨，还是要得到鹤望才行。”辰渊平静的分析着，脸上挂着他平日里惯有的笑容。

        修罗没有回答，她的嘴角微微有些抽动，心跳也快了许多，但是她还是努力将心里的紧张压了下来。

        “哼，”辰渊轻笑出声来，“看来我真是说对了。我劝你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今日你收了四个元神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你敢动到太渊殿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辰渊大人，这是对香儿动情了吗？”修罗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得意。

        “动情不动情，与你无关。从鹤望到我府上来的那一天，前尘往事就以随烟消云散。你若是打她的注意，天诛地灭，我辰渊也杀了你。”

        辰渊眼中露出的杀气，让修罗不禁把头转向了一边。辰渊突然想起临行前利王同他说的，这世上最厉害的人是为自己心中所念走上绝境的人。

        “辰渊大人，”修罗回过神来，叫住就要开门的辰渊，“我准备了榆荫的糕点，大人临走前别忘了带上。都是香儿小时候喜欢吃的，还劳烦大人带给她。”

        辰渊站住脚步，等了一刻，便推开门。

        “还有，”修罗接着说道：“若是她问起，就说我已不记得她了。辰渊大人，这是你我升天的劫难，逃不掉的。若有一天兵刃相见，就不要其他人夹在中间了。”

        辰渊听完这段话便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出去。他来到门口看到巳未锦正在指使下人们将这些榆荫的糕点放置到行囊里。

        “怎么样？”巳未锦看到辰渊来了，忙打发下人离开。

        “刚要杀了她，但是失守了。”辰渊面色阴沉，起身上马。

        “莫非她真的会蛊惑人心之术？”巳未锦猜想自己刚刚突然心乱如麻必定与这修罗女的神通有关。

        “没错，”辰渊点头道：“但还不够蛊惑你我，只是她刚刚给我喝了个什么蛊龙草，让我无法聚集法力，而且她周身环绕着四个元神以及那日战场上亡灵的气息，若我失手，那麻烦就大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巳未锦咬着牙说道。“那你打算何时再动手？”

        “先回余国再说。”

        “辰渊大人？”巳未锦知道辰渊心里有鹤望，但没想到到了这种生死关头，他竟然还会因一个女人而心存顾忌，“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修罗女此时什么都没做，我要是这个时候杀了她，鹤望必然恨我。申世的元神在她身上，就是为了保护修罗，若是修罗出了有难，此事必定不会如此简单的就了结。”辰渊认真的替自己找着借口。

        “辰渊大人想知道怎样才能让此事简单的了结吗？”巳未锦无可奈何的摇着头，看向辰渊，“就是你立刻了解掉你府上那个姑娘，再回来了解修罗，这事儿就结束了。”

        “修罗刚刚说这是我和她升天的劫难，不知是不是申世替他算了什么？”辰渊继续为自己找借口。

        巳未锦终于是失掉了耐心，他郑重其事的对辰渊说道：“辰渊大人，你要知道这此事事关天下苍生，莫要为了本不属于你的而断送掉天下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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