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神

村长正用不知谁家办酒用的音响话筒，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乡亲们，昨晚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见人群都在点头，又沉声道：“我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现在谣言四起，到处都在传我们不该祭山供奉，传天老爷是在罚山神，我个人不相信，但大家伙肯定心里有异议，所以现在我召集大家，有没有自愿去山里的，把记者带上，一起去山里看个清楚明白。”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早就想去山里看看，也有人顾虑先前有人进山迷路的事因此非常忌讳，人群一时两极分化。

        王弘新首先站了出来，他是村长的儿子，他们家得带头。

        村长又道：“愿意去的站左边，不愿意的去另一边。”人群陆陆续续的分开。

        沈煜和祇泽在另一边，李炳章也在内，沈煜扬眉：“炳章不去看看？”

        李炳章瞧了眼他旁边的人，又转回视线，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感兴趣。

        愿意去山上的人数不少，村长粗略数了数，有十来个，全是男人，正好省得他再挑出来。

        拍了拍话筒，村长表情严肃：“现在站出来的，明天早上六点半来这里集合，这是全村人的事，你们站出来了，就要担起责任，所以不准任何同志明天说自己有事来不了。”停顿了会，“先回去准备，多带点干粮和水，但也不要太多，上山的所有花费由另一边的人出，你们有没有意见？”村长把视线转移到另一边的人群。

        没人出声，大家一起平摊下来，也花不了多少。

        村长点点头，心里满意，便道：“那你们这边出几个人，去城里买好登山装备，我挨个发给他们，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人群陆陆续续散开，村长面前集结了六个人，王弘新也在，他车已经修好，问题是也坐不下六个人。沈煜正好要去城里，上前和村长道：“我带家里小孩去城里，可以捎几个人。”

        李炳章跟在他身后，也道：“我昨天坐货车回村的，不过你们带上我，采买东西我这里有渠道和货车，方便一次性拿全。”

        村长就等他俩这句话，闻言点点头，安排道：“那这样，小新带四个人，另一人跟炳章去沈煜那辆车。”

        王弘新跟沈煜点头算作招呼，视线掠过银发少年微微停顿，又若无其事地从两人身旁路过，心里思忖：这人怎么有点熟悉？随后拍拍脑门，估计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他可从来没见过别人。

        沈煜敏锐地察觉到，当王弘新从他身侧经过，祇泽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沈煜侧身挡住，把王弘新视线完全阻隔。

        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应当是祇泽不太习惯与陌生人靠太近。之前那记者与他的距离中间还能再站一个人。

        上车后李炳章与另一人默契地坐在后排，没看沈煜把副驾驶车门都给人少年拉开了么。

        沈煜系好安全带，祇泽双眼滴溜溜地转，也学着沈煜动作要扣安全带，虽然以失败告终。

        沈煜轻笑俯身，咔嗒一声，已经扣好。祇泽愣愣转头，对方已启动车辆跟李炳章闲聊。沈煜俯身靠近他时，祇泽闻到了森林的味道，是大西洋雪松。

        路旁的风景快速掠过，祇泽张了张口想问问沈煜，他是不是喜欢雪松，如果是的话他的敖岸山里有许多颗这种树，可以移植几颗棵在他屋前，不过不知为何没有说出来。

        沈煜却注意到祇泽的欲言又止，停止了与李炳章的对话，注目光视前方头小幅低倾斜问他：“你刚才想说什么？”

        祇泽愣愣抬头，心想沈煜怎么知道，不过仍是摇了摇头对沈煜露出一口白牙。

        沈煜朝他挑眉表示为何不说话，去蓦地想起来这是他教的。

        不过二十分钟便到了城里，停好车后，李炳章拿出手机摇了摇道：“煜哥我联系王弘新，有事给我打电话。”便与另一人离开。

        祇泽跟着沈煜与他们反方向步行，一脸新奇地盯着各种店铺街摊，沈煜一路走一路和他解释，祇泽恍恍惚惚地听着。

        沈煜发现家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缺。于是一边同祇泽讲话一边拿着所需的东西去前台结账。

        这条街车开不进来，所以两人得把东西提回车上，对沈煜来说这点不算什么，祇泽也始终步伐轻盈，甚至没有出汗。

        祇泽怀里抱着一箱碗，鼻腔里哼着歌，是他主动要求的，沈煜没废话，直接往他怀里一放结账去了。

        约莫十分钟，沈煜将车后备箱打开，又开车去这里最大的一个超市，在地下停车场还未下车，祇泽扫了周围一圈，指了指后备箱的东西，小声说：“灵珠可以储物，要不把这些放进去。”

        沈煜解安全带的手一顿，把手放下转过头，盯着祇泽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身份来历灵珠和关于老树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随便相信任何人。”又补充了一句：“包括我。”

        祇泽垂眼缓缓点头。沈煜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在吾塘村不会待多久，最多几月，你……”

        沈煜想问祇泽要不要跟他一起走，毕竟人是他带下山的，他得负责。祇泽身份特殊，明显涉世未深，他难道就愿意离开出生的地方跟着他面对未知吗？

        他不能因为祇泽对他有所依赖，就以此诱导，强硬干涉，故而有些犹豫。

        祇泽却听他语气迟疑，误以为沈煜是不愿带他走。睫毛颤动，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沈煜微愣，心里叹口气，看来祇泽是不愿跟他走了。

        来到超市，祇泽明显兴致不高，沈煜说什么祇泽只点头，不再如之前那般好奇，而沈煜也不是话多的人，所以两人之间气氛逐渐冷凝。

        结账时沈煜不自觉地在货架上多拿了几袋糖，收银员打趣：“买给你弟弟吃？可别再多拿了，小心蛀牙。”

        沈煜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咳了声，出了超市，时间刚好指向十二点整，斜对面正好有家餐厅，人有点多，便圈住祇泽手腕，朝餐厅走去。

        饭毕，沈煜就带着祇泽开车回家了，村长已将物资分好，太阳太毒了导致村口一个人都没有，下车打开后备箱，拿不完的东西沈煜正打算以后需要了再说，先紧着急用的。

        沈煜叫祇泽下车回家，以为是他怕热，不愿出来。直到一路到家，少年手腕翻转，他后备箱没拿完的东西都出现在客厅。

        沈煜没多说什么，揉了揉祇泽脑袋，把院里的风扇拿进屋，电能蓄好了，沈煜留了一半床出来，叫祇泽自便就躺下休息。

        风扇呼呼吹的声音在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令人昏昏欲睡，可祇泽睡不着。用灵气给沈煜做个了结界，退出卧室。

        坐在客厅大门望着院里电器的显示屏，沈煜说格子满了就代表已经蓄好电，可以使用了。于是祇泽接下来瞅见一个满了就跑几步上前把他放进灵珠，又在沈煜家找合适的地方放下，如此反复。

        太阳渐渐落到西边，沈煜悠悠转醒，祇泽蹬蹬地跑到他面前，见沈煜并未起身，便蹲下把头靠近沈煜，澄澈的双眼里有太阳的余晖，对着沈煜抿唇道：“我帮你把院里东西都移进来放好了，都蓄好电了。”

        沈煜到客厅一看，发现院里满满当当的电器在各个地方放置好，像是空调这样的，就在放置在客厅一旁。

        沈煜心情复杂，虽然祇泽并不如外表那般不谙世事，可内心仍然很好接近且身怀宝物，若是有人利用这一点，而他又不在吾塘村，怕不是……

        心里定了定，面上恢复轻松的表情，摸了摸祇泽的头笑道：“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见祇泽不解，装做出愁苦之态道：“我正好不知道怎么把他们搬进来呢。”

        祇泽没说话，只弯起眼睛笑。

        沈煜提着工具箱，去修水管，祇泽在客厅把太阳能灯挨个按在墙上，家里的灯是几年前的样式，暖黄色，并不亮，沈煜反正也住不了多久，懒得费事换灯，但水管还得修好。

        “煜哥，来我家吃饭。”李炳章还没进屋，就扬声说道。

        一进客厅，发现沈煜身边的银发少年正拿着灯歪头看着他，见他半天没动，少年用手指了指提醒他，“沈煜在那边修水管。”

        李炳章点点头算作回应，立刻大步前往沈煜方向。

        沈煜见李炳章来，才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李炳章抢先道：“煜哥，我爹叫你一起讨论一些事，顺便吃个饭。”

        沈煜沉默片刻，沉了口气道：“行，我知道了。”

        李炳章不知为何沈煜突然表情凝重，摸了摸后脑勺，跟着沈煜去叫少年出门。

        “我灯还没弄完呢，我不去啦。”祇泽盯着手里的灯，没看到他们。

        李炳章说道：“这事又不急，先填饱肚子再说。”

        祇泽不知再如何推辞，只低着头不说话，气氛顿时凝固。

        李炳章眼神在他俩人之间打了个转，眼观鼻鼻观心。

        “行，那你要是饿了吃点零食，我回来给你煮面条。”沈煜出声打破这沉默的气氛，见祇泽小幅度点点头，便与李炳章离开。

        祇泽维持着沈煜走之前的姿势，好长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灯，把上午沈煜多买的糖挑了出来放进灵珠，出门后轻轻把门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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