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既已殊途,何不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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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亦在道路上麻木地走着,身形飘摇,如空中的游丝。
夜太黑了,星火般的路灯近乎无用。她看不清前方的路。
有些东西,她以为自己遗忘了,却发现,其实早已深入骨髓,一经提醒,便汹涌而来。
她太高估自己了。
黑夜暗沉,流光溢彩的酒吧里,宛亦已不知喝下了多少杯,企图用烈酒带来的烧灼感麻木自己疼痛而冰冷的心。
借酒来麻痹自己的并不止她一个,更隐蔽的座位里,君齐亦在一杯一杯地灌。一旁的时湛不解,问道:“明明每次提分手的人都是你,为什么死去活来的还是你?”
“你不明白,”君齐手撑着额头,斜靠在沙发上,觉得自己有些晕了,“细水长流的情感比短暂的狂欢更让人欢喜。”
时湛点点头:“有道理。”
只是这话,怎么看都不会像是在感情上一向喜欢浅尝辄止的君齐说出来的。
“你不会懂,”君齐放低了声音,重复着,“冷暖自知,没挨过千刀万剐,永远不会知道噬骨灼心的痛。”
时湛听不下去了:“够酸的。”
嘴上虽是这么说,心底却被扯出一丝怅然。困顿于情,谁又不是如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时湛手指搭在杯边,还未端起,目光就被一道身影吸引了过去。
“君齐,”时湛放下杯子,起了身,“我知道你千杯不醉,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家。”
君齐呆住,而后,他顺着时湛的目光看见了宛亦。
反应过来的君齐赶紧伸手,却没抓住步履匆忙的时湛,只得拿起靠垫砸向他背影,咬牙切齿:“见色忘义!”
时湛回头:“我给世奕发了定位,一会儿他来陪你。”
“姓顾的那家伙?”君齐挑起眼角,顿了顿,又一声低嘲,“跟你一路的货色。”
按了按太阳穴,把自己重新摔进沙发里,君齐独自低低地笑了起来,用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叹然低唤了一声:“芸歌。”
他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还会重逢。
如果一直不见面也还好,他能寻找到众多与她相似的影子,能在深夜把自己灌醉,把自己麻痹得很好。
可是重逢了,他该如何自处?
浮光掠影里,是满室的热烈,却也是满室的空洞。
这空间,好像没有人不寂寞,没有人不茫然。
宛亦拿着一只玻璃酒杯,目光没有焦距,失神地想,安葬完母亲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那天,大雨滂沱。
道路上匆忙的行人影影绰绰,疾驰的车辆溅出一片水花,只有她僵立不动,不知道能去哪里,不知道能做什么。
而宛卉,竟然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重新跟魏承兴在一起。
得知这个消息,又想到母亲在太平间时的模样,宛亦如发疯的亡命之徒一般,拿着利器找到两人,拼了命地要与魏承兴同归于尽。
宛卉同样歇斯底里,骂她因勾引她男友导致母亲病发去世,冷眼看着她被魏承兴推倒在雨里,姐妹两人因此产生了很深的隔阂。
四年后,魏承兴另娶他人,宛卉依旧不知廉耻地以不可明说的身份与魏承兴厮混在一起。宛亦劝阻不能,又被不分是非的宛卉重骂,姐妹两人彻底决裂,再无联系。
从此以后,宛亦在黑暗中独行,搏命般地奋进,为着有一天,能掌控自己的生活。
终于,她不会再为钱而困窘,不会再受人随意的欺凌,不会再被噩梦般的过往折磨。
可今天,这黑暗的一切仿佛又卷土重来了。
回忆勾起的无边无际的疼痛几乎要把她吞噬。
她想不染是非,她想平静生活,可这世界,哪有什么静好!这纷扰,何曾放过她半分!一瞬间她不知这人间还有什么值得她去留恋,还有什么值得她的付出。
她麻木地把酒灌入口中。
如果时光倒流,宛亦空洞地想着,她绝不会惊慌失措地向母亲呼救,她宁愿被糟蹋,宁愿被羞辱,都好过这个让她一生也无法释怀的结局。
时湛走到宛亦面前,单手撑于桌面,倾身用另一只手拿开她的酒杯。
“宛亦。”看着神色不甚清明的她,时湛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宛亦侧过脸去看他。
头顶的转灯摇曳着光影,她有些分辨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觉得有种类似于冬日晴空的气息环绕而来。
时湛看着目光不太清晰的宛亦,眼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问她:“你家在哪儿?我把你送回去。”
宛亦不作声,依旧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眸光略显涣散,如同他是透明的,能用眼神穿透过去。时湛迎着她一瞬不瞬的目光,有些疑惑,眼前的人一语不发,不吵不闹,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他低下头,更近地看着她的眼睛,判断着。
而宛亦,忽然就分辨清楚了。
她记得这个人,不算陌生的这个人,在映着雪光月色的山脚下,在幽幽蓝光的海滩边,抱她,吻她,温柔地喊她。
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突然就崩塌了。
此刻,近在眼前的他,就像被雾气包裹着的光,是朦胧的,大片的亮。叫人看不清有什么,却想靠近。
夜色和酒精,向来很危险。
她心旌摇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双臂缠上他的脖子。宛亦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眼睛里仿佛有笑,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时湛顿了一下,顺势将她拦腰抱起。把她微乱的长发捋至耳后,略低下头,更贴近她一些,时湛低声笑着:“这是喝了多少,能让你对我主动。”
宛亦的肩膀颤了颤,头靠在他胸前,内心中巨大的沟壑仿佛被这片光抚平了。
是熨帖,安稳。
没问出地址,时湛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直接将宛亦抱了上去。把她放在床上,他转身去拉窗帘。
宛亦的目光自始至终跟随着时湛,聚不了焦,却突然说出骇然听闻的话:“我要你。”
时湛豁然回首。
幻听吗?他反问自己。
宛亦开始解自己的衣扣,用行动回答了他。
一颗,露出两道笔直精细的锁骨。
两颗,雪白的肌肤下是无限的遐想空间。
“不知死活的女人,”时湛眼神暗下,快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禁止着她的动作,“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感受到时湛靠近的气息,宛亦挑起睫下双眼,抬起头,唇瓣出其不意地摩擦过他的脖颈,柔软的触感瞬间在他身上燃起一把火。
时湛顷刻远离,努力地控制着自己。
她不知道她这个行为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深深地沉下一口气,时湛一把掀起被子裹在她身上。他离开床边,想去把屋里的灯关掉,企图让黑暗将自己冷却。宛亦却立刻拨开被子,半抬着身子搂住他的腰,不让他远离自己。时湛身体僵住,回头,目光从雪白的床单移到她雪白的身上。
他眼神危险,连声调都变了:“真当我温良无害了?”
宛亦大半个身子都贴在他的后背上,那柔软的触觉几乎让他狂乱。闭了闭眼,时湛猛然抓起床头桌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想让自己脑子清醒一些,而碎裂的声音似乎吓着了宛亦,她环着他腰的手臂陡然一紧,无意识地喊了一声:“时湛……”
这是时湛从未见识过的娇柔声线,像撒娇,瞬间把他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点燃了。
时湛的头脑几欲炸裂,他迅速转身将她按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气息压上她唇畔,语气是极度的喑哑烦躁:“告诉我,你不愿意。”
宛亦目色迷离,摸索着,去抿他的嘴唇。她的手又探入他的衣服,在他的腰间细碎地滑动着。竭尽全力的忍耐让时湛几乎咬碎了牙齿,他捉住宛亦的手,按过头顶,早已坚硬火热的身体压下,在她耳边低喘:“宛亦,这是你自找的。”
他可没那么强大的自制力,怎么可能坐怀不乱?他只会陷入她的迷情旋涡。
第二天,宛亦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她头痛欲裂,却清楚地记得昨天发生的一切细节。
她记得自己在伤口被撕裂时对温暖的渴望,记得自己在意乱情迷时的主动,记得这个男人施加在自己身体上的一切。
宛亦按着眉心,下床时回头看了时湛一眼。
一道染着凉意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打进来,从他眉目间一划而过。时湛还未醒,宛亦却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再直视他,慌乱地穿上衣服,她逃一般地离开了房间。
室外的阳光出奇的好,照得她眼前一片虚白,宛亦脚步虚浮地走着,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错得离谱。
昨天被时湛抱在怀里时,她是怎么想的?
一开始,她只是想汲取一些温暖,告诉自己,这个世界还有着让她动过心的人,还有着让她看得见的美好。她在时湛怀中闭上眼睛,只想抱着他。
而脑海中却出其不意地浮现了另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像是梦境里的暖玉,温润、剔透,没有一丝黑暗的杂质。
是婴儿的眼睛。
她突然就渴望了,能有一双那样的眼睛陪伴她,不会有背叛,不会有伤害,与她同行,让她的未来可期。
然后接下来的一切,便是无底线的荒唐。
宛亦在药店里买了紧急避孕药,连水都没用,便生吞了下去,引得她一阵剧烈地干咳。扶着天桥的栏杆缓了好一会儿,她的心绪和身体才稍微平复。
整理了一下情绪,宛亦重新回到酒店,那些荒唐,需要面对。
回到房间时,时湛刚洗完澡,他把擦拭过黑发的浴巾扔进篮子里,看着离开又折返的宛亦,目色深沉,没提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问:“不跟我说说吗?昨天发生了什么,让你独自去酗酒。”
宛亦躲开他的目光,声音恢复了清冷:“昨晚的事情,我不需要你负责。”
时湛淡淡地看了她几秒,没有说话,拿起助理刚送来的衬衣,慢条斯理地穿着,一颗一颗无声地扣着扣子。
房间里忽然就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
直到把衣服完全整理好,时湛才抬起眼,盯着她,没有温度地笑着,极低的音色里是无法忽略的冷冽:“我需要你负责。”
“是我一时冲动,”宛亦稳着自己,让声音尽量听起来轻描淡写,“对不起。”
“想赖账是吗?”掠过床单上的那抹深色,时湛的眼神转而变得炽烈,扬起眼角,“你以为你赖得掉吗?”
宛亦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一瞬苍白了下来。
时湛凉笑:“承担不起后果就不要来招惹我,玩得过火了还想全身而退?别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划清楚河汉界。”
在刺眼的日光中眯了眯眼,他接着说:“我告诉你宛亦,咱俩彻底扯不清了。”
宛亦没来由地心底一阵战栗,情绪烦躁,看向他的目光煞冷,话中带刺:“你有什么玩不起的?你情我愿之后就散了,非得扯上关系藕断丝连,方便下次吗?”
“呵!”时湛冷讽出声,眼底暗芒浮动,“一个人在醉酒时表现出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我不明白,到了这一步,你还在对我逃避什么,犹豫什么?!”
时湛一步一步地向宛亦逼近,他逼着她审视自己的内心:“如果你还是觉得信不过我,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是领证结婚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你提出,我都随你。”
宛亦忽然慌乱了起来,看着不断靠近的时湛,脚步虚浮地往后退。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时湛对她的感情,她有些承受不起了。
时湛看着她惊惶的神色,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身朝门口走去,给宛亦足够的空间:“你先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打开门时,他又忽然回头,一向深邃的目光在强光里透出琥珀色。
时湛深深地凝视着宛亦,唇角隐约透出今晨的第一丝笑意,他慢慢地说:“昨夜的你,很可爱。”
宛亦紧攥着手,几乎将指甲都掐进肉里。
随着时湛关门的动作,打入房间内的阳光仿佛也晃了几晃,她凌乱的心绪便再也无处可藏。
从酒店离开后,时湛独自开车来到公司,盯着桌子上的一堆文件,情绪还没有抽离出来。
宛亦半昏沉着回到家时,看见一张邀请函被静静地放置在桌上。
她打开,是世界魔方锦标赛决赛的入场券,今年的决赛城市恰好在北临,比赛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子辰之前跟她说过,可这两天生死历劫般的混乱,让她完全忘记了。
宛亦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时间还早,她换了件衣服,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准备晚点再赶过去。
言子辰在寝室里,靠着椅背,进行赛前最后的魔方练习。
卿墨从他身旁走过,又返回来,层先法的公式他早就记熟了,复原时间也从三分钟提升到一分钟,他盯着言子辰的手指,琢磨着:“你说我速度慢就慢吧,怎么完全转不出你那种轻巧绚丽的感觉?你看你这手,举重若轻,行云流水,魔方在你手中像悬浮着被魔法操控一样。”卿墨拿起自己的魔方转了几下,“而我为什么张牙舞爪像在拧螺丝?”
言子辰看了眼卿墨转魔方时的动作:“你指法不对,不能用整只手抓住一层来转,要用手指去拨动。”
言子辰拿过卿墨的魔方,用手指轻拨顶层,“咔”的一下,魔方顶层转了四十五度后卡住了。
言子辰顿了一下:“这魔方哪儿买的?!”
“学校门口地摊五块五。”
言子辰无言以对,把魔方还给了卿墨,不想理他:“自己一边张牙舞爪去。”
卿墨掂了两下:“怎么的,你看不起我五块五的魔方啊?”
言子辰暼了他一眼,指了指他书架上的那一排三阶魔方:“挑一个送你,这些都是速拧比赛专用的,容错性、稳定性、顺滑度都是最好的,绝对不会出现卡顿。”
卿墨来了兴趣,凑上前去开始挨个研究。
“这个是磁力精准定位的?”他拿起一个,边看说明书边转了两下,“高速顺滑,手感真好。”
又拎起一个:“这个火力橙限量版颜色好漂亮,像彩虹。还有那个果冻色半透明的魔方,颜色太迷幻了,看得我都有少女心了!”
卿墨沉迷在了一堆三阶魔方中无法自拔,原来一个小小的三阶都能做出这么多款式,他的选择恐惧症犯了:“言子辰你说我选哪一个?”
言子辰低下头接着练他的魔方:“随你喜好。”
卿墨最终选了果冻色的那个,原因很简单,女孩子一定会更喜欢这个颜色,他找女朋友的千秋大业时时刻刻都不能荒废。
卿墨转了两下这个果冻色的魔方,问:“你这一个能买我那个多少个?”
言子辰安静道:“一百多个吧。”
卿墨向大佬低头,表示您看不起我那五块五是对的。
“其实玩魔方不仅是一项大脑运动,也是对手部极限运动的挑战,你看我转魔方转得轻松,不是什么天赋,都是练出来的。”
言子辰放下魔方,黑色瞳仁看着卿墨:“为了使手指更灵活,协调和反应能力更强,我也会经常练习除魔方以外的手部极限运动,比如手指滑板、花式切牌、转笔等。”
“转笔?”卿墨匪夷所思,“转笔谁不会?怎么就成手部极限运动了?”
“转笔有上百种不同的招式,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言子辰拿起笔,边说着名称边给卿墨表演,“FingerPass、Charge、Tap、Spin、Around……”
眼花缭乱,行云流水,速度与美感并存,观赏性一点都不比魔方差,卿墨惊叹了,他有点崇拜言子辰了:“这些你都练了多久?”
言子辰淡淡地道:“十二年。”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很合群的人,从小便不太喜欢说话。小学时,他照着买魔方送的说明书用初级公式第一次复原了魔方,那种喜悦与成就感带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之后,他不断地翻阅资料、练习指法、研究高级公式,在无数次的秒数定格间体验竞速的快感。
成长过程中,陪伴他最多的也是魔方,他随身携带,随时随地拿出来玩,随时能缓解他站在人群中的孤独感。
那是属于他的瑰丽而奇妙的世界,连带着他的灵魂,都属于那永不止息的竞速。
“言子辰,我再也不说你是天才了。”卿墨感叹着,“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的,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喜欢,喜欢是做好一切事情的基底,就像你研究的VR一样。”言子辰目色平静地笑了笑,“你多玩一玩魔方,能提高逻辑思维能力,还能增强空间概念,对你制作VR视频有好处。”
“我就算了吧。”卿墨赶紧摇头,“初级玩法就够了,我就是为了多个找女朋友的技能,顺便弥补一下童年时费尽心思都无法复原魔方的遗憾。”
言子辰勾了一下唇角,没再说话。
卿墨忽然想起来了:“你今天下午是不是有比赛?”
“对。世界魔方锦标赛决赛。”
“加油啊!”卿墨撞了下言子辰的肩膀,“数十年磨砺,一战成名的机会到了!”
言子辰沉默了一会儿,情绪稍稍有些低落:“我很想让她来看我比赛。很希望她能够看见,我也有闪光的时刻。”
他喜欢一个人,却无法融入她的圈子,他很想帮她排忧解难,想为她做很多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真的太讨厌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了。
“你的小姐姐?”卿墨很快反应过来言子辰口中的“她”是谁,“小姐姐知不知道你喜欢她?”
言子辰摇摇头。
“为什么不说?”
“不敢。”言子辰脸上笼上了一层淡色寂寥,“她只是把我当弟弟看,我怕我一说,连这层关系都没有了。”
卿墨叹了口气,扒着言子辰的肩膀开始谆谆劝导:“你不敢明说就暗着来啊,起码你得有改变有表示吧?你看小姐姐这么漂亮会没人追?反正我是不信的。小姐姐今年二十六,分分钟能去谈个恋爱结个婚,你这把喜欢藏着掖着的,到时候你来找我哭我可是不会搭理你的。”
言子辰头更疼了:“卿墨你够了。”
很快,到了下午比赛时间,言子辰提前入场。
这一届世锦赛的上座率很高,三阶魔方速拧是所有比赛项目中受关注度最高的,在去年的世锦赛里,中国鬼才顾宇在这个项目上创下单次3.57秒的绝佳成绩,强势击破澳大利亚神级选手Canein4.22秒的世界纪录。
Canein不仅是三阶速拧这一单项的前世界纪录保持者,更是魔方综合世界排名第一的选手,拥粉无数。这一届的世界魔方锦标赛,他与顾宇会同时出现在三阶速拧的对决中,世界纪录与前世界纪录的双王争霸,让全世界魔友的热情空前高涨。
赛场的灯光如星海般闪起,粉丝们呼声阵阵,选手们陆续进场,言子辰坐到自己的赛位上,惯性地拨弄着魔方,抬眼看向观众席他留给宛亦的那个座位,空空的,人没来。在现场一片兴奋中,他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Canein在一堆粉丝的簇拥中入场,与粉丝击掌拥抱,站到自己赛位上时,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提神打气,灯光中央的他忽然举拳大喊一声:“我是天生的王者!”
一旁的上届冠军顾宇锋芒毕露,这一年来迅速飙升的世界排名让他底气十足,抬起眼睛,顾宇笑着向Canein宣战:“比赛见分晓,你可不要只做嘴巴上的孤胆英雄。”说完,却发现Canein的目光并未看向他,顾宇皱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安静沉默地坐在赛场一角,微低着头,所有表情都隐匿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脸,只能看见挺直的鼻梁和精致的下巴。
Canein紧紧地盯着言子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在刚才的赛前准备中,轻而易举地拧出了3.3秒的成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完全不能相信,竟有这般从未在任何争霸赛中崭露头角、隐藏于世的高手。
看着看着,Canein的眼神中便燃起了火焰,棋逢高手,人生快哉!
这便是魔方竞技的意义,热血,激情,用头脑与身体的配合,永无止境地寻求着极限速度,不怕挑战,不会退缩。
国际评审与裁判陆续到场。
在主持人的宣布下,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比的便是三阶魔方速拧。
魔方打乱员使用计算机随机生成的打乱算法将魔方进行打乱,选手拿起观察,十五秒的观察时间,言子辰只观察了三四秒便把魔方放回了垫子,双手手心朝下,平放在 Stackmat计时器的感应区,闭了一下眼睛,在脑袋中迅速整理了一下复原公式,又睁开,再次扫向观众席。
那个位置上,依旧没人。言子辰心头微凉,正欲收回目光,却见后排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蓦然提神寻去,却找不到了。
少年失望地撤回目光,拿起面前魔方,在指尖触碰到魔方时瞬间进入了比赛状态,凌乱绚丽的六面体在他手中千变万化,几乎是眨眼间就归于平静。
言子辰迅速把复原好的三阶魔方放回计时板,双手同时平放回板上的传感器。
结束比赛后,他看向自己的成绩,皱起眉头——
5.1秒?
言子辰盯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数字,在他自己练习的时候,也没出现过这么差的成绩。主裁判王其正走过来遗憾地告诉他,因他在观察后15秒内没有开始还原魔方,所以受到成绩加2秒的惩罚。
“这是决赛场啊。”王其正象征性地训了言子辰两句,“你观察完魔方整理好公式还不赶快拿起来复原,在观众席里望啥望?能望出金子吗,能望出朵花吗?你把你世界纪录望没了知不知道?”
言子辰没有吭声,刚才他以为自己看见了宛亦,走神了。等王其正絮絮叨叨地训完,他抿了抿唇,拎起魔方准备退场。
“等会儿!”主裁判王其正却拉住少年不让他走,声音里多多少少透露出了些激动,言子辰这个他之前从没听说过的选手,即便是被加罚了2秒,5.1秒的成绩也已是前三之列,如果减去那两秒,3.1秒的成绩又能刷新世界纪录,震惊魔圈!
王其正要求言子辰再复原一次,看看他的平均水平。他急迫地想要见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打破顾宇创下的世界纪录了。
言子辰却有些不耐烦,把自己的魔方装进口袋里,一声不吭地回了后台。
主裁判王其正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职业生涯中他可还没受过这种淡漠,回过神后却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是个什么特立独行的选手?
王其正又忙去翻看了参赛表,很遗憾,这个看起来极具潜力的选手只参与了三阶速拧一个项目,接下来的比赛没他什么事了。
比完三阶速拧言子辰就消失了,宛亦看完了接下来的三阶盲拧、四阶速盲拧、金字塔、SQ-1、魔表等好几场比赛才回去,回到家时,言子辰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抬头看着宛亦,眼瞳漆黑,没什么光。
“你就只报了一个项目吗?”宛亦坐进沙发,看着身侧少年,“我看了一下午,就在三阶速拧的项目中看见了你。比完赛跑哪儿了?打你电话也没打通。”
一股电流划过心脏,同时点亮了少年的眼睛:“你去看我比赛了?”
“去晚了,人太多,就没去前排邀请函上的位置,站在后排看的。”说着宛亦揉揉眉心,“你成绩可以了,三阶速拧季军,颁奖的时候工作人员到处都找不到你。”揉着揉着宛亦笑了,“对自己要求这么高?非得夺冠才肯上台领奖?”
言子辰垂下眼睫,看着身旁的人一脸疲惫还在变相安慰他,略略蹙眉,问:“又忙得一天没有吃饭?”
宛亦点头,接着说:“失误一次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没事。”言子辰竟是笑了,看起来丝毫不在意比赛结果。
“宛亦。”他又喊她的名字。
“嗯?”
“你以后,能不能……”少年眼中含着光,掺着迟疑,“不把我当成弟弟看,试着把我当成——朋友?”
宛亦笑了,看着少年漂亮的眼睛:“好啊。”她应着声,“这一年多,你真的变了不少。”从最初的阴郁寡言,到现在的清凉爱笑,少年长大了,也懂得了怎么与这个世界相处。
言子辰抿唇笑了笑,没再多说,起身打开冰箱,拿出鸡蛋、香葱、番茄、龙须面。很快,就从厨房端出一碗清香四溢的鸡蛋面。
宛亦惊奇了:“你什么时候还有这个手艺了?”
言子辰有些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学的。”
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包含了少年所有的爱与温柔,言子辰不会让她知道,为了学这个,他被烫了多少次,花了多少时间。他没有做饭的天赋,也没什么能为她做的,只想让她在疲惫回家时,不再将就地吃外卖。
柔软的面,咸淡适宜的汤,暖得宛亦胃里一片熨帖,她忍不住夸了子辰几句,疲惫至极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吃完又躺进柔软的沙发里。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少年看着宛亦,她今天的疲惫好像不同以往,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怅然。
“我的那个姐姐,宛卉……”宛亦说了一半,又停下来,思绪却游移到另一件事情上,最终没有说下去,“回头再跟你说吧,我先休息会儿。”
言子辰便没再接着问,疲惫至极的宛亦很快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看了她一会儿,又起身从卧室里拿出一席薄被盖在她身上。
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浮动,映着夕阳,少年微低下头,唇角的笑意明显。
那些在学校里把言子辰的名字写进日记里刻在心头上的少女一定想象不到,这个清冷到近乎漠然的少年,竟也能笑得这般温柔和煦。
像极了雨后的阳光。
宛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言子辰明天还有课,先回学校去了,她拿过手机,看见有两个时湛的未接来电,还没想明白她什么时候把时湛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又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你这样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什么时候微信也加上了他的号?
宛亦头疼地想了一下,应该是昨晚时湛拿她的指纹,解了她手机的锁。
盯着他们的对话框,宛亦的胸口像是堵上了一道墙,连呼吸都有些艰难。手指颤了颤,想点击删除,却在那一瞬收到了好几个时湛对她之前所发朋友圈的点赞,那一个个赞落在宛亦眼里,像是不动声色地提醒着他们的关系。
宛亦头疼欲裂,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时湛的朋友圈。
时湛的朋友圈只发过一条消息,是一张图片,配文:有光的清晨。
消息下面的评论,她看得见的有两条,一条是君齐的戏笑:情窦初开了吧?还有一条来自曾经与她有过合作的顾世奕:步入凡尘了?
时湛回复顾世奕一句:步你后尘了。
宛亦看着那张图片,是一张逆着光的剪影,背景干净漂亮,是爱尔兰有朝霞的清晨。完美的构图让这个背影的轮廓鲜明而清晰,旁人看不出是谁,她却能一眼看出是她自己。
再返回对话框时,发现就在刚才,时湛把头像也换成了这张图片,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他与图中女子的关系。
心脏像是被什么利器重重撞击了,宛亦的头脑一片混乱,她不敢想象时湛那旋涡一般的眼睛,不敢想象他手指抚过她眼睛时温柔的力度,不敢想象他们赤裸相对时他炽热的身体……
时湛的电话再次打来,失神的宛亦如被烫着一般瞬间将手机扔开,仿佛这般激烈的反应也惊着了她自己,宛亦停顿了好久,才深深地吸入一口气,用手指拢住眉心,蹲下身体捡起手机,看着屏幕上时湛跳动着的名字,闭眼狠了狠心,关了机。
关掉手机后,宛亦又想喝酒,却不敢一个人去了,用座机给苏琼打电话:“你在哪儿?”
“我在月离,一个酒吧。”
“我现在去找你。”
宛亦说完,还未等苏琼的那句“我正在和一个资方谈合作”说出口,就把电话挂了。
这人……苏琼无奈摁着太阳穴,什么时候养成了挂人电话的毛病?
宛亦到时,苏琼已经帮她点好了鸡尾酒,宛亦端起来就喝,这时候才发现卡座对面的阴影处还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抬起头,微微坐直了身体,灯落在他脸上,映出淡笑。
苏琼向时湛介绍着宛亦:“我一个朋友,宛亦,超级低调厉害的操盘手。”
“嗯。”时湛目光落在宛亦身上,“慕名而来。”
宛亦无话可说地看着时湛,心中波澜又起,刚刚放下酒杯的手又想端起。
时湛倾身摁住了她的酒杯:“你酒量不行,这个酒的酒精含量太高。”又叫来服务生,给她换了杯monito,“这个度数低,你不会醉。”
苏琼愣住了,目光可疑地在两人之间徘徊。
按理说,宛亦不是一个会对寻常男人沉默寡言的人,而时湛这种咖位,也不会见着个漂亮姑娘就上去献殷勤。
苏琼猜他们两人之间有故事。
苏琼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今天时湛突然联系她,要求做一款私人订制产品。
虽然她最近净值做得还不错,但远没有到脱颖而出的程度,前段时间还差点被清盘,她还诧异着资方大佬是用什么别具一格的眼光看上了她这家初出茅庐的投资公司。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苏经理。”时湛看向苏琼,“我很乐意与你合作成立一款产品,收益率、投资方向你随意发挥,唯一的要求就是,帮我向你的这位朋友美言几句。”
苏琼秒懂了,又一个费尽心思追宛亦的。
苏琼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中国有一句俗话……”
宛亦以为她要说的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或“不为五斗米折腰”,没想到苏琼说的却是: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想这是真的。”
然后她转向宛亦,开始像推荐自己产品似的向她介绍着时湛:“年轻有为,虚怀若谷,资本力量雄厚,定向发行只为你一人折腰,风险有限而收益无限,简直是上天为你量身定制的男人,机会难得,擦亮眼睛,不能错过。”
真是……交友不慎。
苏琼这边说完,又反过来劝自己的“金主爸爸”:“你也别急,习惯养成还需要二十一天呢,宛亦哪是那么好追的?”
大学时多少人赴汤蹈火,献尽殷勤,都博不来美人一笑呢。
“谁说养成习惯需要二十一天?”时湛轻敲着酒杯,笑着,“你把手放在开水里,看你需要多久能养成不摸开水的习惯?”
苏琼扑哧笑出声,腹诽,敢说这话,简直就是欠打。
不过苏琼也是有眼色的,“金主爸爸”这会儿心思明显全在身边宛姑娘身上,她拍了拍宛亦:“我先走,你们聊。”
宛亦瞬间扭过头来瞪苏琼,但没用,在她眼神的强压下,苏琼依旧溜得飞快。
苏琼离开后,时湛轻轻一声叹息:“怎么开始躲我了?!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我一次?”他无奈,“你总要找一个人陪你走接下来的路,如果你一时接受不了我们关系的转变,我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接受,但你不能对我避而不见。”
宛亦的思维很乱,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动,她想给自己一个拒绝时湛的有力理由,但她找不到。
如果醉酒时本能地向他靠近不足以说明什么,那她在事后清醒时接到时湛的电话却不知所措甩开,就已让她彻底明白,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让她失控,让她牵绊,让她慌乱,让自诩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她深陷难以抉择的困境。
宛亦始终不发一言,谈话陷入僵局。
时湛无奈地将她送回家,倒也没再做什么越轨的举动。只是到她家楼下时,握了握她的手,再次告诉她:“我不会负你。”
那天晚上,宛亦做了很多杂乱的梦,梦见波多黎各漂亮的荧光海滩,梦见她年少时的噩梦,又梦见时湛笑着对她说:“我不会负你。”
她早已习惯了独行,如果有人来陪她,那通往未来的路,还能不能走好?
宛亦不知道。
可醒来后,她依旧会不自觉地想起时湛,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再乱想,宛亦约了个VR内容开发的创业人到一家她常去的日料店,聊一聊VR发展前景,宛亦到的时候对方还没来,她便找了个位置先坐下。
过会儿,却见日料店的老板从工作室出来,亲自去店门口迎接客人,宛亦在心中轻哂,什么人,好大的阵势。
一抬头,却看见了时湛走进店门,而他身边的人是魏承兴。
宛亦一刹全身发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此刻的魏承兴完全不是面对她时那副阴冷不轨的样子,正与时湛谈笑着,与老板平易寒暄,一副衣冠楚楚商业大咖的好模样。
宛亦坐的位置很偏,时湛没有看见她,和魏承兴一起进了对面包间。
宛亦的心揪了起来,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时湛和魏承兴,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开,就见一个年轻女人打开了包间的门,在时湛身边坐下,巧笑倩兮,时湛倾身为她倒水,那神情动作,竟与昨晚在月离按住她的酒杯时如出一辙。
宛亦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将近窒息。
她忽然就想起时湛父亲时华晖的那些花边新闻,还有时湛的合伙人君齐,也没见对女朋友有多忠心。
这些商业精英总能把逢场作戏做到极致。
这段时间,时湛对她步步紧追,用心至极,可这能说明什么?她想到被魏承兴如草芥般对待的宛卉,当年在被追求的时候,不也被视若珍宝?
还有,那晚醉酒,虽是她主动,可时湛他不也顺水推舟了吗?她不知道这和当年落井下石的魏承兴有多大的区别。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动摇了,竟然对这个本质或许与魏承兴没多大区别的男人动摇了。
而动摇只是这条不归路的开始。
如果她在时湛给她设下的迷障中步步沦陷,那她的后半生,会不会像宛卉那样可怜又可悲?
宛亦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肉里,她在心中狠狠地嘲笑自己,你以为你宛亦是特别的吗?不,你只是他们征战场上的一个猎物而已。
宛亦取消了与VR内容开发创业人的见面,强撑着冰冷的身体站起来,走出餐厅的门。
街道上,成片的落叶掩盖着青白的路面。
她一步步向前走着,日光渐沉,黑夜笼罩下的落叶,像极了燃尽的灰尘。
时湛两天没有联系上宛亦。
以她的性格,不会逃避这么久,时湛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她在筹划着什么。
他再次拿出手机,拨出那个号码。
可是——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出乎意料地,君齐打来电话告诉他:“我在飞美国的航班上看见了宛亦。”
时湛当下便飞去了美国,按着君齐发来的定位找到了宛亦去的地方。
竟然是家医院。
他找到宛亦的时候,宛亦正在向一位中年女医生咨询单身女性做试管婴儿的流程。时湛惊诧不已,他无法置信,这女人在和他度过一夜之后,便对他避之不理,还跑到美国来咨询怎么生孩子?那他算什么?
在飞机上碰见君齐的时候,宛亦便预料时湛会找过来,她站在那里,表情无波无澜,看着时湛一步步地向她走来。
“宛亦,”极慢地吐出她的名字,时湛脸上无一丝笑意,“你想要个孩子,何必用这么迂回的方法?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些你连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时湛的每一个字都极其晦暗,每说出一句就多了一份薄凉。
宛亦心尖颤了颤,可还是抬起眼睛,迎着他的目光,没有温度地说:“我不想与你存在这种形式的羁绊。”
她不能给自己留下一丝后患。
沉了沉声音,宛亦接着说:“或许你以为那一夜能证明什么,抑或能让我们之间有什么牵连,可那终究是‘你以为’。对我而言,我只是一时冲动想用那样的方式怀上一个孩子,第二天清醒了,仔细想了一下,人工授精这种方式无须跟任何人有牵连,风险更小更稳妥。”
时湛连手指都攥成了青白色,一字一字地咬牙吐出:“宛亦。”
“一时冲动而已,别想那么多。”宛亦打断他,雪上加霜,“如果那天碰到的不是你,是别人,也一样。
“就如同,”她没有温度地笑了笑,“你们在商场上惯用的,虚与委蛇,利用与被利用。
“你愿意喜欢我,那你继续好了。有人对我掏心挖肺,我也未必不乐见其热闹,但别妄想我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时湛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被撕扯到七零八碎的声音。他盯着她,再说不出一个字。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从美国回来后,君齐便看出时湛心里有事,问他也不说,隐忍得深,却玩命似的工作,近乎自虐。君齐看不下去,便攒了一个饭局,喊了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朋友,热闹地聚一场,散散时湛身上的阴霾劲。
过了零点,一群人散了大半,除了时湛,只剩君齐和顾世奕两人。
君齐看着顾世奕,笑得眼角斜飞:“稀奇了,这个点你还不回去?不黏你家竺暖了?”
顾世奕也笑:“她回西川了,回家我也没人可陪。”说着他看了眼时湛,刚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今天的时湛,身上没有一点人烟气,这会儿热闹散去,那沉暗便更明显。
君齐“嘶”了一声,接着调侃顾世奕:“春风得意啊,前段时间是谁跟我说,他这一生得天独厚万事顺遂,唯有竺暖,让他在追求的过程中屡屡受挫越陷越深肝胆俱裂?”
顾世奕眼底全是枯木逢春的笑意,没有接君齐的话,又看向时湛。
时湛的神思早已不知游离到了哪里,薄唇紧抿,目光空冷,像是压境而来的寒流。他沉默着,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霍然起身夺门而出。
“时湛!”一直看着他的顾世奕蹙眉,同时起身,抄起车钥匙紧跟了出去。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时湛深踩着油门把车速飙到极限,他车窗没关,疾风几乎将他的耳膜贯穿,身后是顾世奕紧急的鸣笛声和君齐大喊着他的声音,时湛紧攥着方向盘,充耳不闻。
顾世奕追赶不上,便看准方向抄了一个近道去堵时湛的车。
急刹车声撕裂夜空,两辆车差点撞在一起,顾世奕生生地将时湛给逼停,君齐从顾世奕的车上跳下,把时湛的车给按熄火,向他吼着:“时湛你不要命了?”
“命?”时湛重复着,胸口似有剧痛,他扯了扯唇角,抬头看着前方,不远处,是他与宛亦在国内碰见的那家疏墨餐厅。
他清晰地记起——
那日,她的笑是人间四月天,他迷失在她布下的芳菲中,之后随她走过了万水千山,终逃不过她的眉眼。
一时间,时湛的眉目随着回忆千变万化,可最终,还是沉郁了下来。像是与前尘过往做着了断,深色的眼睛里透不出一丝光,他缓慢地说:“我放弃她,换回我一条命。”
每个字都是痛彻心扉的寒,没有半分鲜活的人气。
君齐听着心惊,愣在那里,却一时无话应接。
“回去吧。”沉默了一会儿,时湛又启动了车子,打着方向盘,后退。君齐不敢让他开了,收了时湛的车钥匙,把他塞进顾世奕的车里,回了酒吧。
深夜的酒吧让人晕眩,包间里却落针可闻。
顾世奕坐在一边,看着时湛将酒一杯一杯地灌下,并未阻止,有些痛必须麻痹,没人能感同身受。能渡他的,只有他自己。
时湛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涟漪,在灯下迷离醉人,像极了一双眼睛。
那一晚,他的七魂六魄彻底被这一双眼睛夺走。每每忆起那晚的细节,她那异于平日的温柔都能让他的五脏六腑仿佛有层层电流走过。
那种震撼,让他无以言喻,那一刻他才明了,原来他对她的渴望早已超过了自己的认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认为这是他人生唯一的圆满,而想起她的目的,却又恨不得要掐死她。
她只是一时冲动!勾走了他的三魂六魄却只说一时冲动!
她一念至,便可与他亲密无间,一念灭,又可离他万水千山。
凭什么?
凭她宛亦不曾对他付出半分感情?
他时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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