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云开雾散,月光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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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春寒的天气又湿又冷,宛亦不喜欢在这种天气出门,这几天便拿着电脑在家里盯盘,言子辰没课的时候也不在学校待了,更多时间守在家里。
他发现最近时湛没来家里,于是心情变得很好。
一天收盘后,宛亦突然问言子辰:“你玩魔方这么多年,为什么之前没有去参加比赛?”
“之前有社交恐惧症。”言子辰这会儿没在练习魔方,拿了支笔,花式转着,锻炼手指的灵活性,“觉得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那份竞速的快感就足够了。参加比赛后才发现,与别人一起分享技巧才更有意义。”
“对。”宛亦点头,对少年的这种变化感到欣慰,“独自热爱,不是竞技的精神,喜欢的事物,要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交流。”
言子辰收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宛亦,半晌,说:“爱好可以这样,但是喜欢的人不行。”
宛亦不由得看向他:“你有喜欢的人了?”也对,都这么大了,也该好好谈场恋爱了。
“嗯。”少年深色瞳仁微缩,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一瞬不瞬地看着宛亦,隐匿着紧张,“你认识。”
“我认识?”宛亦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会儿,言子辰身边的人她只认识卿墨一个,难道——
“言子辰你——”宛亦脸色变了几变,蹙起眉头。
少年的紧张瞬间到达了空前的高度,她猜到了?
“子辰。”宛亦调整了一下语气,可眉心依然蹙着,“虽然我对同性恋没任何的歧视,卿墨也很好,但我还是希望,你喜欢的是女孩子。”
少年愣住了,僵直的背脊瞬间垮了下来,心中隐约的期待霎时散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关卿墨什么事?简直误会出海平面了!言子辰停顿了一会儿,又提起劲,鼓足一口气,直接说了:“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
宛亦微叹口气:“我真是宁愿你喜欢我也别喜欢他。”
还对上顺口溜了?
“子辰,你没谈过恋爱,先去找个女孩子试一试,或许就喜欢上了呢?”
解释不清了……
言子辰心中生出一股郁闷,勇气消耗殆尽,喜欢她的话也不敢再说第二遍,那句“找你行不行”到了嘴边又被他憋了回去。
少年暮气沉沉地斜靠进沙发里,不说话了。
宛亦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不小的担忧。
言子辰的电话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打破了这场史上最尴尬的告白。
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接起:“喂?”
电话里传来一道温和带笑的声音:“子辰啊,我是王其正。”
“王老师?”
王其正在电话那边跟言子辰不紧不慢地说了好一会儿,少年静静听着,回应的不是“嗯”就是“好”。
挂了电话,宛亦问:“王老师是谁?”
言子辰告白失败的郁闷还没缓过来,有气无力地道:“他是WCA代表,说我现在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希望我能去接受一些采访,做一些直播,推广魔方,让这项小众的竞技被更多的国人知道和喜爱。”
宛亦笑了:“什么时候去直播?我去给你打赏。”
言子辰蔫蔫地说:“等我缓过来这口气。”
卿墨对言子辰要直播这事也很感兴趣,可左等右等等了好几天都没见他去直播,周末的时候便发了条微信催言子辰。
卿墨:作为一个新晋偶像,你连业都懒得营了,对得起翘首以盼的粉丝们吗?
言子辰还没忘宛亦对他和卿墨的误会,心里突然就憋屈了,回了他一句:卿墨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言子辰发送完,就见他与卿墨的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豁然消失。顿了好久,才重新出现,卿墨的消息紧接着就接二连三地涌进来刷了言子辰的屏。
卿墨:!
卿墨:言子辰你成功激怒了我!
卿墨:言子辰你变了!
卿墨:言子辰你骄傲了,有偶像包袱了,再也不是那个清凉无油腻的少年了!
言子辰:别说了,我去直播。
言子辰发了条微博,预告下午五点直播教魔方,密切关注着他动态的小粉丝们立马喜极而泣、奔走相告,齐齐蹲守直播间等开张。
少年很守信,一分不差五点整准时上线,直播间的屏幕晃了晃,黑着的房间亮起,最初,捧着手机的小粉丝们只能看见言子辰晃动的白T,屏幕又晃了几下,看见了他白T下隐约露出的清瘦锁骨,最后屏幕被调整了好几遍,直播间里才终于出现言子辰静淡的脸。
少年清凉缓声,没有什么开场白,直接切入主题:“今天教一个入门级的三阶魔方复原方法,叫作层先法,很简单,大家都能学会,如果有兴趣,以后我再教能更快复原魔方的高级玩法。”
他说着,又伸出左手调整了下镜头,半搁在桌面的右手拿起国际标准色的三阶魔方,在调整镜头的同时把魔方单手复了原,动作轻松恣意又绚烂,衬着他清冷的眉目,惊艳了一众。
少年把白色面转至下方,举到镜头前。
“复原后的三阶魔方是六种颜色的正六面体,因六个中心块和中心轴支架相连无法移动,所以——”
魔方在少年指尖微微倾斜移动,在镜头前展示着颜色:“上黄下白,前蓝后绿,左橙右红,魔方每面颜色的相对位置永远不会变。
“除了六个中心块,魔方外部还有十二个棱块、八个角块,共二十六块。”
说到这儿,言子辰看了眼屏幕,顿了下,又强调:“复原时要记清魔方的结构和颜色,角块只能和角块换位,棱块只能和棱块换位,中心块不能移动且颜色相对位置不会变,所以,只要把角块和棱块复位,魔方也就复原了。”
少年讲得认真,但镜头前没几个人在跟他学,小粉丝们捧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灯光下,言子辰神色虽然淡,但瞳仁好似黑曜石般漂亮剔透。
还有声音,比赛时他话少,没怎么听过,但好听好听,真的好听啊。
醉了醉了醉了,人间芳菲四月天啊……
评论区里的评论飞快地滚动起来,言子辰看了几眼,发现那一条条地快吹爆了他的颜值,其间还不断地充斥着谁谁谁送了个火箭、游艇什么的刺耳声音,并没几个人在认真看他教课。
他拢起眉心倾身向前,伸手敲了敲屏幕,“认真听,别送东西,再乱扯我就把直播关了。”
镜头拉近,言子辰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被放大在屏幕上,正看着直播的姑娘们瞬间被美颜击中灵魂,幸福得快要晕眩。
谁还管他说的是什么。
小仙女们一边尖叫一边更快地把评论刷起来,一时间火箭与大炮齐飞,游艇在里面横冲直撞,场面失控,眼花缭乱。
言子辰被吵得脑壳疼,不耐烦地把魔方扔在桌子上,往后靠上沙发,冷冷地瞥着屏幕。
小粉丝们见言子辰真的不再教了,瞬间顿住了想评论,想送火箭、大炮的手。
场面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
小粉丝们都知道,他们家言大的脾气一向不太好,从比赛期间阴晴不定的情绪就能看出来,经常夺了冠碾压了对手还一副别人欠他千八百万的神情。
慢慢地,没人敢评论、送礼物了。
刚进入直播间的小粉丝们有些不明就里,为什么直播间里这么清冷,连个评论的都没有?又看见直播镜头里言子辰靠在沙发上神色淡淡,以为他正因没人捧场而失落,立马心疼地刷出一连串火箭给他震震魂。
听见声响,言子辰抬了抬眼,灯光下,他的眼睛是偏茶的色调,比刚才更冷下了几度,伸手就要关了直播。
早先进入直播间的言粉们吓得快要灵魂出窍,瞬间有组织有纪律地在评论区刷出一波“禁止送礼物,禁止乱评论,安静看直播”的标语。
终于,场子彻底清静了下来,言子辰收回欲按掉直播的手,垂目拿起魔方:“OK,继续。”
小仙女们松了口气,在心中紧紧地憋着不敢发泄出来的无处安放的呼喊:啊!这该死的戳心的言大惊艳人间的神韵啊!
言子辰花了十几分钟讲解层先法的步骤和公式,他如讲故事般把层先法的七个步骤仔细讲解,一层一层示范着将魔方复原。
层先法的特点是公式少,适合初学者,讲解完后,言子辰对着屏幕问:“都懂了没?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在评论区说一说,我再教一遍。”
忽然一道声音从屏幕之外传了过来:“比我想象中的简单点。”
少年抬头,宛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拿着一只三阶魔方跟他学着,她掂着手中复原好的魔方,唇角含笑:“教得挺好,我都听懂了。”
言子辰漆黑的瞳仁深处瞬间有绚烂流光闪过,他边抬手按掉直播边对宛亦说:“这个方法复原太慢,我教你高级玩法。”
屏幕前的小粉丝们看着突然变黑的直播间一脸懵……直播被关掉了?
说好的再教一遍呢?
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她们好像隐约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夸赞,然后言大就迅速仰起头,没什么表情的脸下一秒便笑得暖意四起。
然后,屏幕就黑了。
直播前的小粉丝们对着黑掉的屏幕满头的省略号。
言大你是认真的吗?这双标得有点儿明显了吧?怎么别人能夸我们就夸不得呢?言大你对人怎么能有两副面孔呢?
小仙女们内心无限愤慨。
于是#投胎投成宛忆初#这一话题,又被推上了热搜。
结束直播的言子辰迅速打乱手中的魔方,对宛亦说:“我教你CFOP,是复原三阶魔方的高级玩法,一百多个公式记熟,分四步还原魔方,学会了二十秒内复原三阶没问题。这个层先法太过烦琐,用时太长。”
一百多个公式?
宛亦瞥了他一眼,拿着魔方的手僵了僵,然后放回桌子上。
告辞了,天才少年。
层先法的几个公式她还没记住呢。跟言子辰相比,她缺的是教程公式吗?她可能缺了个脑子。
言子辰见她要走,赶快拾起身边的一个三角锥形的魔方:“那我教你这个,金字塔魔方,没几个公式,特别简单。”
少年快速讲解着:“三角锥的四个顶点是角块,只有一面颜色的是中心块,两个中心块夹着的有两面颜色的是棱块。
“先将金字塔魔方的角块归位,再随意选定一个颜色将中心块拼齐,然后将底面复原,之后再选择另一个面复原,就会发现整个金字塔魔方都拼好了。”
宛亦靠在阳光房的蔷薇花枝旁,浮光在她身上晃动,但她的手一直在僵着:“你教得这么快,是怕我学会吗?”
少年的手顿下,抬起头看向宛亦,阳光房的小小空间,在橘色晚霞丰沛的这一刻,像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言子辰唇角缓缓扬起的笑啊,几乎点亮了窗外的天空。
晚点的时候,言子辰回了学校,到寝室时,卿墨正在电脑前制作他的视频,看见言子辰,“呦,舍得回来了?”
言子辰没有搭理他。
卿墨又接着吐槽:“新晋偶像的你真的不适合尬勤奋,一场直播都不能好好坚持,还是绷你的高冷人设吧。”
言子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路过床铺时,突然一个趔趄,没有预兆地摔倒在地。
卿墨吓了一跳,在地面上看了一圈,也没什么不平的绊脚的东西啊?
他目光上移,又落在言子辰脸上:“言子辰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飘?用不用我教教你怎么走路?脚踏实地、步步为营才能走得更远,胜不骄败不馁、宠辱不惊方能成大事。”
言子辰扶着床沿站起来,咬牙道:“卿墨你找不到女朋友一定是因为太啰唆,不为别的。”
宛亦平时除了盯着魏氏的动态和大盘,还会去看一些初创团队的企划书,去寻找一些好的投资项目。
开始她都是在家里看,去过几次时湛的办公室后,发现那儿是个好地方,清净、明亮、设备齐全,又觉得在那儿也更方便与时湛商量魏氏的事情,便把那儿也当成了自己的办公室。
经常,时湛坐在桌前审批着文件,宛亦窝在他办公室的沙发里,抱着电脑看盘做各种分析,他们身后是一片弧形的全景落地窗,映着日光的清明或夜色的绚丽。
时湛发现宛亦有个很不好的习惯,经常坐那儿半天不动。有天收盘后,他喊着宛亦:“站起来走走。”
又告诫她:“久坐不动对颈椎不好。”
宛亦盯着电脑,没反应,淡淡回他:“我动脑子。”
真是无法反驳……
时湛走到她身旁摁下她屏幕:“你听话。”
姑娘不太情愿地站起来,稍活动一下肩膀,走到了窗边,今天又是大雾弥漫的一天,外面什么都看不清。
时湛电话响起来,是秦特助,他接听完,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宛亦:“魏承兴这会儿在电梯里。”
宛亦脸色微变,没有回声,仍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
时越与魏氏的对战似乎已由白热化进入收尾阶段。魏承兴在多次邀约时湛未果之后,终是按捺不住,亲自来到时越集团拜访时湛。
敲门声响起。
时湛神色一派温和,亲自给魏承兴开了门:“魏总,请。”
邀他入座后,时湛甚至亲自给他沏了杯茶。
魏承兴曈底微缩,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笑了笑,随意夸赞:“时总不愧是年轻有为,刚一路上来,看见集团被管理得井然有序,时越集团交到你手中不到一年,不仅主营业务利润大幅提升,还成功投资了好几个项目为集团锦上添花,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时湛沉敛地笑:“您过奖。”
魏承兴又问:“目前国际贸易形势紧张,魏氏的进出口业务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你们时越怎么样?”
时湛轻描淡写:“会有影响,但时越的核心技术过硬,扛得住。”
魏承兴顿了顿,这才问出:“时总,你有意进军机床行业?”
虚与委蛇这么久,终于说到了重点,时湛抬了抬眼角,眼神勾出一道刃,似笑非笑地看着魏承兴。
魏承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咬了咬牙,似下了很大决心:“如果你有兴趣,我们魏氏也有意让时越入股参与,强强联手,共同抵挡诡谲多变的国际形势,对我们双方企业的发展都好。
“毕竟,”魏承兴笑笑,“站得越高,风越凛冽,互相合作,也算有个抵御风险的地方。”
时湛心中冷笑,明明是不得已的让步妥协,却还带着一丝屈降尊贵的施舍腔调。
“魏总。”时湛眉头微挑,淡笑,“股权结构分配不好可是很容易导致公司四分五裂的,时越入股参与魏氏的经营,一山两虎,同床异梦?这不合理。”
魏承兴手中生出了些冷汗:“那你的意思是?”
“时越全资控股魏氏,或就这样竞争下去,等市场将其中一方淘汰。”
逼人入绝境的方式有很多种,像时湛这样的釜底抽薪绝对是最彻底的一种。
魏承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紧绷着神色,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保持冷静。
端起面前水杯连喝好几口,魏承兴才重新开口:“做企业,要稳扎稳打,时湛你太年轻,喜欢一统山河的刺激感,但急功近利往往会放大企业的经营风险,风控的不到位、根基的不扎实都会为企业今后的发展埋下很大的隐患。魏氏和时越合作了这么多年,我也算你半个前辈,还是劝你别这么激进。”
时湛眼风淡淡扫过:“我们私下里见面,我尊您一声‘前辈’,但在商言商,强者生存,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时湛又笑笑,气定神闲,“不过你放心,如果魏氏被时越收购,我会合理安排魏氏的功臣退出,用股权激励制度重新引进人才,不会让魏氏的基业毁在我这儿。更何况——”
时湛语气轻松:“魏总戎马半生,我给你创造了个去游历世界或归隐田园的机会,让你后半生不用再这么辛苦地征战沙场了,你不得感谢下我?”
魏承兴额头青筋暴起,再也忍不住:“魏氏是我辛苦打下的江山,占据着机床市场巨大的份额,是上市公司!你想全资控股,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时湛冷笑道:“近半年来,魏氏面临着净利润急跌、项目停工、股东集体减持以及重大的商誉危机,股价暴跌。”他说着,淡淡起身,按下手边按键,沙发对面的硕大投屏在眼前闪现,赫然显现今日A股的分时图,时湛敲下魏氏股票代码,调出K线图,一泻千里的满屏绿色,极为刺眼。
“今天魏氏股票报收每股0.98元。”时湛盯着魏承兴,眼中的锐色直捅他心头,“根据深交所相关规定,上市公司如果连续二十个交易日股票收盘价均低于1元,深交所有权终止公司股票上市交易。”
魏承兴眼神陡而转冷:“魏氏股票为什么会这样,你会不知道?”
“股价是由市场决定,投资者手中的股票,我也不能帮他们卖不是?”时湛勾出一抹笑,清贵又疏离,“魏氏的股价,确实明显被低估,但你得承认,就目前的状态,你们完全不能扭转市场的导向。”
时湛声调沉下,一语定音——魏氏退市在劫难逃。
一旦退市,一切就会简单很多。
魏承兴腾的一下站起来,手拍桌面,近乎嘶吼:“时湛我自认为跟你没有什么过节,魏氏被我经营到现在这个局面有多不容易,你创过业不会不知道。我都已经来求和了,你还丝毫不松口,莫名其妙、大动干戈地把我往绝路上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后商场上的对手多的是,你这么做,不怕以后遭报应吗?”
“现在到底是谁在遭报应?”
一道女声忽然传过来,声线清冷得似有薄冰渗出:“你视之如命的东西,在别人看来或许就是一地碎玻璃碴,谁在意呢?”
魏承兴这才看见窗边有人,那一抹如雾的身影几乎与窗外的白茫融为一体,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宛亦的侧脸,瞬间惊得失语又失神。
一切都清晰了起来,为什么时湛会死命打压他,为什么这一切都再无一丝扭转局面的机会。
魏承兴彻底明了。
宛亦眼神如烟似梦,静静地看着窗外,始终没有回头看魏承兴一眼。
时湛身形挺拔,站在一旁盯着他,唇角勾着一丝笑,即便是笑着,眼中的冷冽也让人如浴寒冰。
“我手中还握着时越集团的股票,”沉默一会儿,魏承兴开口,“虽然算不上什么值得一提的大股东,但在流通股里面占比也不算小,你不怕我大幅抛售,砸你们股价?”
“还能卖得掉吗?”如同听笑话般,时湛敲出时越集团的代码,“可能你没有关注时越今天的公告。
“时越集团收购恒佳科技,资产重组,股票停牌。”
既然这么乐意持有时越的股票,那让他再多拿一段时间好了。
这便是前段时间宛亦催着他去谈收购的目的,借此停牌。其一,可以避免魏氏恶意抛售造成时越集团股价在此风口浪尖上大幅波动;其二,前段时间魏氏私下购买时越股票时,将其账面上的流动资金用了大半,用股票停牌来锁定魏氏的这部分股票资产,能让其陷入更深的财务危机。
魏承兴眼神陡然转沉。
空气陷入一片寂静,事已至此,一切已没有再谈的价值。
“魏氏比你们以为的庞大很多。”魏承兴强撑着,阴沉暗厉一字字吐出,“你们等着。”
魏承兴眼中满是沉沉的暮霭,他们所看到的魏氏只是冰山一角,魏氏绝不会这么容易垮掉。
但他终是低估了这个年轻人,他有城府,有胆识,竟还是个重情义的。
重情义,呵,重情重义,这才是对他人生最大的讽刺。
魏承兴走后,时湛关了投屏。
“仙气十足。”时湛的眉眼柔下了几分,看着宛亦,评价着她刚才的腔调。
宛亦从窗前收回目光,转过身来。白得透亮的皮肤浸在灯光里,像镀上了一层光晕,她也笑了,用玩笑表述着心中所想:“那不得让他感受一下,天道轮回,因果循环,苍天放过谁。”
说这话的一瞬,宛亦目光变了几变,她那曾被拆骨抽筋的痛,被全数报复回去的感觉,是恣意释怀的。
“怎么形容呢?”宛亦抬头望进空气里,回想着刚才魏承兴失控的嘶吼,声音飘飘浮浮的,“感觉满天的尘埃都散去了。”
时湛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如此纯粹的神色,他不由伸手揉揉她头顶,衬衣袖口朝上微缩,手腕上深灰色的表盘折射出低调深沉的光,宛亦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这光晃了两下,有点儿发红。
时湛温和的目光锁住她:“你改变不了过去,但可以重新开始,情绪不能积压,积压到一定程度,一定会发泄到别的事物上。”
时湛轻握住宛亦的手臂,手指慢慢滑至她掌心,扣紧,接着说:“失去的回不来了,该发泄的发泄出来,那些应受惩罚的人被惩罚了之后,你要放开心绪,好好生活。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可原谅,只有你放过自己,那些不可原谅才能彻底地如浮云般消散。”
宛亦闭了闭眼,迎上时湛目光:“本来你不需要这么快对魏氏动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是因为我。”
时湛强势地闯入她的世界里,看透她的内心,抓紧她的手,帮她自救。
窗外雾气弥漫如末日,他是大雾里的那盏灯。
“人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性格便会被悄然改变。”时湛没接宛亦的话,转换了话题,幽瞳深处笑意渐浓,“我能感觉到,曾经的你,还没遭遇变故前的你,不会是现在的这种性格,应该是……”
时湛思考着,眼前突然浮现了芸歌如沐阳光般的笑容,对,曾经的宛亦应该就像他妹妹那般简单温暖。
想到芸歌,时湛目光微闪,问宛亦:“你看小说吗?霸道总裁爱上我的那种。”
宛亦愣住,回味了好几遍才确认自己没听错,跟看傻子似的看着时湛。
时湛笑着,想着芸歌:“我觉得,爱看这种小说的姑娘也挺可爱的,你没事可以找几本来看看。”
“你会喜欢那种性格的我?”沉默了一会儿,宛亦抬起头看着时湛,突然问出。一瞬她笑颜如晨曦,眼中水光潋滟,在灯光的映衬下,似有斑斓色彩。
时湛看着她的笑容,觉得空气都沸了,将人拉进怀里,低着头看她优美的颈线。
“无所谓什么样的性格,只要是你就好。”
“时湛你不知道,”她在他怀中长舒一口气,“我很久都没有这种安心释怀的感觉了。”
“嗯,我不知道。”
时湛的手在她腰上收紧:“我只知道我想亲你。”
宛亦侧过脸,目光刚触到时湛的深隽下颌,就见他俯下身来噙她的唇,边吻边将她抵上桌子,宛亦一瞬凌乱,闪躲:“你……别,这办公室,有人进来怎么办?”
时湛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她的样子:“除了你,谁敢随意进出?”
宛亦也不推了,抬眼看着他,罕见地笑得春光明媚:“怎么,高冷霸总人设绷不住了?”
“我什么时候绷过那种人设?”
“刚才在魏承兴面前不还是气焰灼人、冷硬无温的吗?”
时湛整个人都化了,身体在极速变化着。
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笑真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东西,她一笑,能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时湛身体微弯,将她拦腰抱起,压在沙发里。
宛亦的手按在他胸膛上,像是烙出了片火印。
时湛拨开她按在他胸前的手,把她的蝴蝶骨压进松软的沙发:“欠了我这么久的名分,让我提前征收点利息。”
“你别乱来。”宛亦心跳急促,连呼吸都似与他交缠在了一起,“你公司的人会乱想。”
时湛低声笑出:“你是想忽略还是真的没有想到,你来过不少次,每次时间都这么久,还会有谁没乱想?我担着这个罪名,很久了。”
宛亦一刹小脸儿红透,整个人被时湛的气息牢牢包围住。
“时湛。”在意识还剩最后一丝清明时,宛亦忽然软着声音喊他,“谢谢你。”
时湛眼底散发着慑人的光芒,扣着她双手吻上她锁骨,声线低哑:“你不能再拒绝我,尤其是让我靠近了之后,再拒绝,会杀人于无形的。”
宛亦的眼神很轻,飘摇着,不聚光,心底却是一片颤动。
环形玻璃外的大雾,像把他们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晚上,把宛亦送回家之后,时湛独自开着车回去。
满城的灯色一路后退,高架笔直通明,他这才发现,原来北临的夜景是如此绚丽动人。
把车停入地下车库,他拿出电话拨给宛亦,那边接得很快。
“我到家了。”他说,其实严格意义上还没有到,只是在地下车库,但忍不住,想快点听到她的声音。
“嗯,”宛亦的声音很轻,在安静中却是清晰可闻,“早点休息。”
时湛把靠背往下调了几度,他外套内是一件深灰色的衬衣,原木色扣子上被细致勾勒出隐约的花纹,他伸手解开了颗扣子,松了松衣领。半躺着与她通话,嘴角噙着一丝笑。
他说:“别挂。”
“嗯?”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宛亦淡淡地笑了一声,这声笑却像是在他眼前展开了一幅瑰丽的画卷,描尽世间绮丽风景。
“快睡了,晚安,好梦。”宛亦催促着。
一字一字,动听得如珠玉般尽数落入他心底。
“好梦。”他回应着,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有多温柔。
第二天,宛亦没什么事,恰好言子辰在北临有一场比赛,她便陪他一起。
对于赛场,言子辰已经很熟悉了,再不是那个会因对比赛规则不熟悉而失误的新人了。
这半年来,他在中国魔方俱乐部和SpeedSolving论坛上分享了很多玩魔方的心得,录制了一整套CFOP手法的视频,为魔友们提供了很多更优秀、更顺手的公式,帮助很多魔方爱好者提升了速度。
他也经常会在微博上教一些魔方的花式玩法,比如将三阶魔方拼成六盘棋色、六面回字、四面斜线、大小魔方等,漂亮的图形、千变万化的神奇效果也引起了很多小朋友的兴趣。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了这个手脑结合的运动,甚至还有一些公园散步健身的老年人,也把经典转核桃项目改为了转魔方,大爷大妈们一般不去背公式将魔方复原,但随便拨弄感受感受速度与节奏、锻炼锻炼手指也是很有乐趣的。
春末的上午,阳光慵懒地铺洒而下,照得人周身暖意四起,到了赛场门口,宛亦无意间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她稍微愣神,好像是时湛的。
还没等她确认,车窗就慢慢滑了下来,缓缓露出时湛深邃的眉眼、直挺的鼻梁,电影慢镜头般的,让她心跳如雷。
时湛笑着,朝着宛亦的方向打了个招呼。
下一秒,他便打开车门朝她走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宛亦指了指身旁少年:“来看世界冠军的比赛。”
时湛点了点头,对她说:“我陪你。”又看向自他出现起就一脸冷倦的言子辰,对他笑了笑,“你加油。”
言子辰的目光薄如蝉翼,清冷冷地说:“没多余的票。”
时湛扫了一眼宛亦手中的邀请函,他跟主办方认识:“进得去。”
言子辰转身就走,先他们一步进了场,他本来兴致不错地来参赛,这会儿见谁都是一副厌世脸。
时湛看着言子辰背影:“你这小朋友性格挺有特点的。”
宛亦有些头疼,言子辰这阴晴不定的性格是得说一说了。
主持人在开场前就对言子辰飘忽不定的性格有所耳闻,但也没想到他是这么个状态,蔫蔫无神地碾压了全场选手,还冷眼淡漠地直往观众席瞟。主持人舌灿莲花拼命暖着场,也没能让这冠军散漫的眼神聚集起来,一场下来,他累得冷汗淋漓,遭遇职场滑铁卢,发誓再也不想碰见这小祖宗了。
比完赛,时湛在附近一家日料店订了座。
这家日料不设包间,他边点着餐边对言子辰说:“你人气这么高,如果怕在这儿吃饭被人看见,就打包先回去。”
言子辰面如冷月,抬眼与他对视:“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哦,”时湛慢条斯理地应着,笑,“上了这么多次热搜,我看微博明星排行榜你挺靠前。”
言子辰神色变了变。时湛声音沉下,如低下了几度的弦音:“如果以后不想关注度这么高,上了热搜,我帮你撤,别客气。”
言子辰看着时湛,他沉而淡的眼神中,是警告:别有事没事地带着宛亦上热搜,收起你的小心思。
少年沉默,忽然似笑非笑地勾勾唇角:“没用,有些光环你是藏不住的。”
宛亦没察觉两个男人间的暗潮涌动,敲敲少年面前的杯子:“你以后比赛能不能打起点精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谁欠你呢?当了世界冠军了不起了是吧?”
言子辰淡淡反驳:“是挺了不起的。”
宛亦睨着他,没忍住,笑了:“这么自信啊?”
她笑,少年也抿着唇跟着笑,眼中闪动着欲言又止的话:我的自信从来不是来自世界冠军,只因爱上了全世界最美好的你。
吃完饭,时湛眼风扫过对面少年:“你去哪儿?我找人送你,未成年的别走丢了。”
言子辰一瞬似触电,眉头深皱:“你说谁未成年?”他最讨厌的,便是他与宛亦之间的年龄差距。
宛亦认真地看了言子辰一眼:“还好吧?没那么显小。”
“成年了啊。”时湛拿起桌边车钥匙,不动声色地笑,“成年了你自己回去吧。宛亦,你呢,去哪里?”
宛亦垂眸收着东西:“我先回趟家拿些资料,晚点儿去找你。”
“好,”时湛自然地帮宛亦拿着包,“我送你回去拿。”
到家后,宛亦装着电脑和资料,时湛在客厅里来回地看,最后视线落在电视上:“电视机装得有些低,对颈椎不好,明天我去找人给你挂高一点。”
宛亦没抬头:“不用,我不看。”
言子辰安静清冷地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目色薄薄,随时湛而动,漆黑瞳仁一眼看不到底。
两人目光相碰,时湛淡淡笑起,笑容里是莫名的压迫。
“走吧。”宛亦拿好东西对时湛说着,却听见身后“嘭”的一声响,言子辰重重地甩上了门。
宛亦转身看看,莫名其妙道:“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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