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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暧昧


张旭寻好新宅子不过几日,陆老爷就来了陆厌的小院中,估计是奔走无门,终于意识到刘氏是出不来了。

        “陆厌!你这逆子快些给我滚出来!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陆老爷大声叫嚷着,口齿并不清晰。

        彼时林佩涵正在耳房看着炉子上的药,倒是被陆老爷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

        “滚不出来!夫君如今还被刘氏毒得体弱哩!”林佩涵如今也不怕陆老爷,有些泼辣地反呛了回去。

        庭院中的声音息了片刻,像是被噎住了,后面复又开始骂骂咧咧:“怎么没把这竖子毒死!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非把我陆家害得家破人亡……”

        净是些不入耳的话,林佩涵有些听不下去了,喊了张旭出门去看看,自己则朝陆厌的屋子里去了。

        “陆厌!”林佩涵跑进来,眼中仍旧含些小心。

        “东西都收好了吧?”陆厌淡淡道,微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林佩涵点了点头。

        这时,陆老爷闯了进来,他像是还未满足,非要走到陆厌的跟前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林佩涵下意识得往陆厌的身前挡了挡,像是要挡去那些酒气和恶意。

        陆厌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小小身影里闪过暖意,向来冰冷的黑眸中闪过暖意。时至今日,他早已早已对这个世间仅存的血亲失望透顶,自然也不会过多放在心上。但是这却是生平头一遭有人愿意挡在他身前保护。

        陆老爷喝得醉醺醺的,只顾着翻来覆去地重复着那些伤人恶语。

        “儿子既然不孝,便自请离家去。”陆厌冷声打断了陆老爷的话。

        陆老爷愣了一愣,似是没想到陆厌会主动提出来。但一想到刘氏此刻还在大牢里,心肠又冷硬了几分,这个孽子先是害得生母早逝,现在又将继母送入了大牢,将来少不得还要克父弑弟。

        陆老爷又想起乖巧的小儿子,和刘氏在牢里托子的恳求,当即便冷哼道:“算命的一早便说过你是个煞星,我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养你到如今,可你却毫无报答之心,反而屡屡忤逆,如今害得这陆家再无主母。如今我便逐你出我陆家!”

        林佩涵默默翻了个白眼,暗忖道:这爹也是偏心到没边了,难怪人都道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更遑论陆厌是个自小就不受亲爹待见的。

        林佩涵冷笑,眼中净是嘲讽。

        “你笑什么?”陆老爷眉头一拧,发作道。

        反正都要走了,也不必再留什么情面。而且在陆厌身边,林佩涵总有种有人撑腰的感觉,好像胆子也大了些,当下便痛骂道:“我笑你是非不分,混淆黑白。人人皆道陆员外待妻子情深意重,因为妻子才舍了青云路。我看,依你这不甚清晰的头脑,明明是自己考不上功名,才故作情深。”

        如若真的情深,又怎会苛待陆厌?或许当年这陆老爷对于陆厌的生母确实是有几分真情在的,但是单看对待陆厌的态度,便也知时至今日是丝毫不剩了。

        陆厌闻言一怔,他还从未往这方面思考过。再看陆老爷青白交加的面色,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了,像是被林佩涵说中了,心中好像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话简直是戳了陆老爷的肺管子,这是他这些年来的隐痛,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如今却被放到明面上来说。

        他气得浑身颤抖,抬手便要去扇林佩涵。

        陆厌反应极快,一把拉住林佩涵的腰带,将她扯了过来。林佩涵身子往后一仰,躲过了陆老爷的巴掌,落入了陆厌的怀中。

        林佩涵的心跳得极快,微仰着头,能看到陆厌流畅的下颌线。这几日他好像养得壮实了些,不像之前那般瘦削得厉害。

        “陆厌,我知你都是被你这轻狂无礼的女子撺掇的。如若你肯将这个女人休弃,看在你生母的面子上,我便还将你留于陆家,如何?”陆老爷气得狠了,指着林佩涵对陆厌威逼利诱道,又假惺惺道,“也怪我当时识人不清,将这样一个惹事精娶进了门。”

        陆厌摇了摇头,面色微沉,默了一瞬,道:“很是不必。儿子最感谢您的事情,便是为我娶了涵儿。”

        林佩涵还靠在陆厌的怀中,闻言微微睁大了双眼,惊诧得想要坐起来。

        陆厌微松了手,却并未看林佩涵,继续道:“若非涵儿,我早已命丧黄泉。”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林佩涵松了口气,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好,你既然执意如此,那我也不拦你,即日起便搬离陆家。今后我陆家就当没有你这个不肖子孙,也会在陆家族谱上将你除名,”陆老爷摇头,作了最后的决断,“只是往后你莫要后悔,这女子本就是贪慕陆家的钱财才嫁过来的。你当真以为离了陆家,她还会陪在你左右吗?”

        “这就不劳陆老爷费心了。”陆厌冷声道,连称呼都改了。

        “好,当真是好极了!”陆老爷拂袖而去。

        林佩涵站起身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陆厌,确认他此时的平静后,才微放下了心,玩笑道:“离了陆家,你就不怕我真的弃你而去?”

        “你会吗?”陆厌微微攥紧了拳头,脸上却带着笑,他一贯最擅长掩饰。

        “自然不会,这世上的女子又不是都如刘氏那般贪财的,我有手有脚的,能自己养活自己,”林佩涵笑得娇俏,“你莫不是忘了,你伤好全之前,还要靠我养你呢!”

        “若是……好不了了呢?”陆厌低头望着不能走路的受伤的小腿,眼帘轻垂,掩住眸中的暗色。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林佩涵皱着眉。陆厌好不了,那岂不是自己的心疾也一辈子好不了?这可不成!

        “我也是大夫,我说好得了就一定好得了!大不了我就陪你踏遍山河,去寻神医,总有法子的。”林佩涵蹲下身子,直视着陆厌的眼眸,非常认真地道。

        “好。”陆厌心头的沉重消散了些,眼角微漾,流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

        似乎是被这笑意所感染了,林佩涵脸上也展开了笑颜,嘴角抿出个可爱的小梨涡来。

        陆厌呼吸微顿,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两人的呼吸咫尺可闻,渐渐交融在一处。

        咚,咚,咚……

        “主子,都收拾得差不多——”张旭走到门口,声音又突兀地止住了,显然是看到了什么。

        刚刚陆老爷走的时候,并未关上屋门。

        陆厌立马正襟危坐,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

        林佩涵脸上也有些红,偏开脸不敢看陆厌,故作轻松地道:“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张旭,你来背陆厌!雇的马车可到了?”林佩涵看似镇定地指挥着,只是微颤的声音出卖了她。

        “哎。”张旭应下了,回道,“马车就停在西门,东西都搬好了,夫人可先行去车上等着。”

        此话正合林佩涵的心意,当下小跑着走了,只留下个匆匆的背影。

        陆厌望着那背影,眼中含笑。

        “主子,属下不是有意的。”张旭挠了挠头,坏了陆厌的好事,他有些心虚地告罪。

        陆厌嘴角笑意一凝,狠狠剜了张旭一眼,没说话。

        “叫你传的消息可有回信了?”陆厌问道。

        “殿下让主子不必忧心,先好好养伤,静待时机。”张旭正色道。

        “静待时机。”陆厌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微眯了眯眼睛。

        片刻后,陆厌抬头催促张旭:“走吧,别让她久等了。”

        林佩涵和张旭同坐在车内,张旭在外赶车。

        两人都有些局促,并肩坐着,却都不敢往旁边多看一眼。

        林佩涵素来爱热闹,最喜欢往马车外探头望,这次却端坐得很好,莫说掀车帘,连动一下都很少。

        经历了刚刚那一遭,林佩涵回想起来依旧有些脸热,刚刚差一点就……

        陆厌微垂着眼,看见林佩涵粉色的裙衫不时蹭过自己的裤腿,有些心猿意马。

        马车在路上行进着,走过了市集的大路,又拐进了乡间并不平整的泥路。

        车轱辘似乎是触到了一块石头,马车忽然颠簸了下。林佩涵正襟危坐了一路,维持不住平衡,便不由自主地往陆厌那边靠去了。

        陆厌立马反应过来,抬头搂住林佩涵的肩,牢牢箍住了她,也稳住了她的身形,沉声对外问道:“张旭!怎么了?”

        “路上横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属下一时没留神,这才卡了一下。”张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确定没有遇上其他的事,陆厌这才放开了自己的大掌。皱眉吩咐道:“仔细着些!”

        张旭连声应是。

        随后车中的两人又变回了之前的姿态,一路无话。

        “唔。”下了马车,林佩涵便迫不及待地看起了新宅子来,频频点头。

        陆厌还未下车,只是掀开了帷帘,含笑望着林佩涵。

        陆厌说这宅子是用他的积蓄买下的,林佩涵本来还觉得太过草率,哪有人买房不看房的?但到了地方一看,她还是很满意的。

        张旭寻的新宅并不大,但是三个人住着足够了。除了住着的卧房外,还有小厨房和书房,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虽然不能和陆家相比,但比起林佩涵住着的桃花村,已经是很不错的所在了。

        让林佩涵最满意的是,此处很清净,应该很适合两人休养。这宅子离镇上的市集也不算太远,很适合她之后上班通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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