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同行

山克过分超前的想法，才是他超人行动力的来源。

        在神使大人还未对他提及一字相关想法之前，他就已经揣度好了神使大人心中所想，并立马执行起来。

        对于这一点，山克深感自己是个天才，平日里这份天赋才能没有得到发掘，可还是神使大人慧眼识珠，将他这块黄金，从地下挖掘了出来。

        我一定会不负神使大人期望的。

        他鬼鬼祟祟的从地下摸了出来，还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周围的阴影，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可他总觉得，在做大事情以前，总是要小心一点的。

        从那个往地下走的小房间走出来，便能看见向上的楼梯，这楼梯的护栏是精巧的木制雕栏，山克往上一看，就能看见坐在护栏旁边的小小身影。

        他立马转过了一个身，走到阶梯的位置，然后就准备从楼梯走到这矮人小孩洛森的旁边。

        可洛森原本仰望星空的脸庞，却在这一刻回过了头来，他戴着乖巧的白色针织帽子，都没能掩盖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别再上来了。”

        洛森完全不像是在发出一个警告，而像是在发出了一个命令，一个必须要执行的条例。

        这才刚刚抬脚的山克，只感觉在这密封还算好的公寓房子里，此刻却刮起了一阵只有在下雪的时候，才会有的瑟瑟寒风。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山克说道。

        他尽力让自己的姿态变得正常起来，这对于平时就风风火火的他来讲，其实还算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不聊。”洛森回应道。

        山克一时间呆在了原地，他看着洛森已经回头看向了星空，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心道这下全完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刚刚才进行自己的说服计划，可没想到，这还没聊上两句，对方就直接拒绝交谈了。

        这该怎么继续下去啊。

        强行走上去吗？没准真的会被砍死啊。

        想想办法啊，山克，你怎么能被这么一点困难打倒。

        山克定了定神，然后继续说道：“我认为你可能会对我们梦境之神教会感兴趣。”

        洛森没有理会山克的话语，他甚至连回过头看山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星星和月亮。

        嘿，有机会了。

        山克倒不是真的有什么察言观色的强大本事，他是基于自己常年以来耍无赖，被唾弃的经验，做出的这个判断，只要对方不完全抗拒，那么就意味着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山克便继续说道：

        “我们教会的理念，是这个世界如梦似幻，我们要以执念堪破这梦幻，求得自身的真实。

        “这和其他的那些教会，动不动就要守护全人类，创世造物的教义不同啊。

        “我们比他们好的多，我们的心小，只想见到属于自己的真实，其他的都不看，哎，怎么样，要不要信一信，试试，反正不要钱，多少信点呗。”

        有关于梦境之神教会的相关信息，都是山克在来这里的路上，向着神使大人请教的，他那强大的探索欲，迫使他不得不去问这些东西。

        沉默，依旧还是沉默，洛森如同老僧坐定一般，全然不理会山克，完全把山克当作了一只咕咕作响的蛙类。

        山克根本就不在意这种无视，他继续死皮赖脸：

        “你想啊，你们矮人应该也信仰神灵吧，一个不会对你造成干扰，反而能让你奋勇向前的神灵多么可贵。

        “是吧，你想想看，圣耀教会，得每天午时跪拜祈福吧，丧钟为谁鸣教会那帮人，名字起的怪就不说了，还得每天晚上死命熬到两点才能睡，你看我们教会，什么都不需要，哎，不需要那些繁琐的礼节。

        “还有啊，你看看，那帮人受神灵指导，跑东跑西，我们教会就不一样充分发挥我们的自主性，往南走，往东走，都可以，反正我的目标是去世界边缘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可以我们教会，没有任何的世俗杂务，只有纯粹的心灵修行，这是面对永恒的路途啊，朋友。”

        在这整个讲述的过程中，山克的情绪从低沉到高昂，就像升起的地精烟花一样，极快的就上头了。

        山克最后情绪激动之下，在自己这讲述的结尾，不自觉的就喊出了一声朋友，这是他认为必须要有的一个结尾。

        洛森其实一直在听着这个叫做山克的滑稽小丑的表演，他原本是真的不想理会这个实力低微的人类，可听到这人在他面前若无其事的激情演讲以后，他的嘴角却是差一点绷不住了，他的高冷人设，险些被这山克的讲话给破坏。

        在洛森的理解里，山克这情绪激动，列举出来的梦境之神教会的优势，全部都是劣势，这就让山克的讲话，变得很是滑稽。

        不用祈福，就是敬神仪式暂无，不受神灵指导，就是神灵之力根本不够，什么没有世俗杂务，其实就没几个人对吧。

        这还要去世界边缘呢？

        “怎么样，考虑下吧。”山克认真的说道。

        洛森终于是扭过头来，他说道：

        “我没打算信你们的教，我也要去世界边缘，但你能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跟你同行吗？”

        山克万万没想到，洛森给出的回答是这样的，他原本只是打算向洛森传教，让他也能加入到梦境之神教会的阵营里来。

        可洛森却直接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跟我一起，去到世界的边缘？这都什么跟什么？表白吗？

        理由，跟我同行的理由，不是，这需要理由吗？

        一起去到世界边缘这件事，不是最好的理由，这不是最浪漫的事吗。

        山克冥思苦想，他完全没有把他会被洛森保护，或者会抱洛森的大腿这件事，纳入考虑的范围。

        “这需要理由？”山克回复道。

        在山克答出这句话的时候，洛森没有很自然的就回了不需要吗这四个字，毕竟他的实力很强，而山克实力低微，怎么看，都是山克需要求他来保护自己。

        可山克这样的回答，却是让洛森在这一刻笑了，他那张白净的矮人脸庞上，露出了干净的笑容，就像消解了永冻冰寒之后，所见的清水。

        他没能想到，这个滑稽的小丑，这个能被他一根手指捏死的弱鸡，竟然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这样的回答让他很满意，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有的时候，看人不需要那么复杂，只要脑中的想法相互交错成就，对了，就是真的对了。

        “是的，不需要的。”

        洛森走下了楼梯，他双脚并用，一前一后踏出，这时候，山克才看清楚了，在这洛森的另一条腿上，有一只阴影中的怪物，掀开了他的裤腿，正看向山克。

        这怪物从洛森的皮鞋中探出脑袋，瞪着圆圆的，小小的白色大眼睛，看着山克。

        山克在这一刻，却是没有露出任何震惊或鄙夷的表情，而是很正常的问了一句：“它是？”

        洛森也说道：“我们的同行者。”

        山克的心顿时觉得要融化了一般，在他的世界观里，“我们”这个词，特别重要。

        ……

        另一边。

        苏洛的熔铸打造，已经持续到了后半夜。

        这期间，伴随着大量火光或熔岩炼铁的溅射，让奈尔斯打算一直睁着眼的计划，一度告破，他甚至不得不因为畏惧强光的洗礼，而退避到靠后一点的位置。

        这时候，信仰和崇敬已经排不上任何用场了，在奈尔斯看来，这神使大人和这矮人大猪猡，是想要把这整个地下空间都给掀了。

        挺着肚子的铜斧，在此刻已经打红了眼，他的肌肉全部鼓胀起来，脸上的汗液，大滴大滴的如豆壳般下落，他两手都拿着远超他体型的巨大铜锤，对着苏洛的一只手臂猛砸。

        那只手臂，正是苏洛的恶魔信徒右手，按照苏洛的说法，再对这只手臂进行过熔铸等复杂程序过后，需要反复的捶打，直到将里面的杂质都处理干净，才能获得最终的完美成品。

        作为这场锻造的“产品”，苏洛可以说是全程受到了巨大光学和声学污染，流动的强光，乃至于不断敲击的重锤声音，让他的神思都像是完全飘飞到了天空上，一点都不落地，完全就像是一个世外人一样。

        那些熔岩液体，矿石精粹，刻纹条痕，只要能上的手段，铜斧基本上都给苏洛上了，他反正也心疼材料，只要能给苏洛这个他的“完美作品”，再上一层楼的东西，他全部都一股脑的塞进了熔炉里面。

        反正最后也是奈尔斯这个老吸血鬼付钱，一想到这一点，铜斧连双手打铁这种让他无比劳累和疲乏的事情，都做的津津有味。

        很快，在最后的一重锻打过后，苏洛的恶魔信徒手臂，逐渐恢复了正常人的水平，而里面的黑血，已经在这熔炼之下，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结晶块，凝结在这手臂里面。

        “还差最后一步了。”苏洛说道。

        “没错，还需要一个面甲。”

        “我要最凶狠的那款。”

        “可以！”

        铜斧没有拒绝苏洛的这个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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