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晕眩

“满星，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姜满星一进教室，许艺秋就满脸诧异。

        “昨晚上没睡好。”姜满星无精打采道。

        事实上，她几乎一夜没睡。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睢寻湛蓝的瞳孔和隐隐露出的尖牙。

        还有那个头顶鹿角的男生。

        根本没法睡着。

        姜满星幽灵似的飘到座位上，书包一放，头就枕了上去。

        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下一刻就会睡着，可姜满星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睡，不能睡。

        眼前的教室逐渐模糊。

        一道身影慢慢走过来，凳子拉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姜满星一下就清醒。

        睢寻在她旁边坐下，少年甚至书包都没带，就那么看着她。

        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像橱窗里精致却没有灵魂的洋娃娃。

        回忆如潮水铺天盖般袭来。

        姜满星神情紧绷，瞌睡瞬间消失。

        顶着少年幽深的目光，姜满星只觉得如芒在刺。

        想装作没看见，姜满星随手拿起一本书，可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害怕。

        明明昨天还在为睢寻没来学校感到疑惑和担忧，可今天，姜满星巴不得睢寻没来。

        最好是永远都不要来了。

        “喂，”少年开口，嗓音略微低沉，“你拿错书了，早读是英语。”

        姜满星没想到睢寻会跟自己说话，下意识地抖了抖，转头看他，眼神中露出惊恐。

        少年黑发黑眸，一脸平淡，好像只是真的只是同学间的善意提醒。

        姜满星把手里的书放回课桌，拿出英语。

        此刻少年已经收回目光，也拿出英语书翻看起来。

        睢寻随手翻了几页，就无聊地拿出手机。

        坐在旁边的姜满星可就不如少年自在了。

        他怎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还提醒自己书拿错了？

        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说话……

        昨天的事他都忘了吗？

        ……

        一个上午，姜满星脑海里满是乱糟糟的想法。

        到最后，她甚至怀疑昨天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原因无他，是少年太自然了，甚至还主动跟她说了两句话：

        “下节课是什么”

        “还有多久下课”

        反倒是她，每次睢寻一动，她就定在原地，恨不得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把自己的凳子越拉越外，在因为好几个同学从后面过去却因为她挡路遭到投诉后，姜满星又不得不把凳子拉回原地。

        经过一个上午的“胡思乱想”中午和许艺秋去吃饭，姜满星更加浑浑噩噩了。

        “你到底怎么了？”许艺秋吞了口饭，问道：“从早上开始就是这样？像被狐狸精吸了精气一样。”

        “狐狸精？”

        现在姜满星一听到这种词就有些悚然。

        “秋秋，”姜满星凑到许艺秋身边，有些犹豫道：“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妖怪啊……像狐狸精这种？”

        许艺秋一脸正经：“当然有啦！”

        “！！”姜满星：“你见过吗？”

        “当然见过！”

        “在哪儿啊？”

        看到姜满星不仅信了，还一脸认真地问她在哪儿，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满星，都二十一世纪了，你居然信了哈哈哈哈哈，你这是妥妥的唯心主义呀，马老师知道了还不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啊。”

        “马老师？”

        “马克思老师呗，简称马老师。”

        “……”

        姜满星想要把昨天见到睢寻的模样告诉许艺秋，可到底还是把话咽下了肚子。

        是啊，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相信世界上有妖怪这种只能骗骗三岁小孩的话。

        看睢寻一上午的反应，不像是记得昨天发生的事……

        而且，他今天戴了助听器。

        如果睢寻真的是妖怪，那他不能治好自己的耳朵，还会需要人类的助听器吗？

        姜满星催眠自己，找着理由。

        说不定他眼睛闪蓝光只是因为戴了美瞳，嘴里的尖牙也只是戴了副假牙？

        可是……

        自己凭空飞离原地的非自然线下怎么解释？！

        “啊——”姜满星发出一声哀嚎，有些绝望。

        许艺秋正嚼着菜，猛然被姜满星这么一叫，吓得差点直接把菜囫囵咽下去。

        姜满星平常一直是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模样，许艺秋还从没见过她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的样子。

        想到刚刚问她的那些话。许艺秋好像明白了什么。

        “满星，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啊？”

        姜满星欲哭无泪：“我也只是希望只是一场梦啊。”

        “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许艺秋犹犹豫豫地接到。

        “……”

        -

        姜满星现在确实不敢动。

        动了一天的大脑最终还是抗不过去，午休铃一打姜满星就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主要还是因为睢寻一个中午都不在，姜满星才能睡着。

        可一睁眼，就看到睢寻面无表情的脸。

        少年正目光沉沉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见少女醒后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睢寻道：“马上上课了，体育课。”

        姜满星看了看四周，同学们都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

        原来是想告诉她要上课了。

        只是这眼神怪慎人的。

        看到睢寻离开后，坐在姜满星前面的杜璇转过头。

        “姜满星，你跟睢寻是什么关系呀？”

        “啊？”姜满星不解。

        “你睡着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你看，那眼神……”杜璇回想了一下，最后总结：“不一般。”

        姜满星：“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至于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

        姜满星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不会是要毁尸灭迹吧……

        这样的念头，一直到了操场。

        这是这学期的第一次体育课，体育老师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就让大家热身。

        “先跑个三圈吧。”体育老师大手一挥，最后决定道。

        班上瞬间哀叹声一片。

        七中操场一圈四百米，三圈就是一千二百米。

        对缺少锻炼的高中生来说，无疑是惊天噩耗。

        女生还能以生理期来了的理由请假，可男生就只能认命跑。

        三圈下来，姜满星眼前发昏，腿一软就要往前面倒去。

        本以为肯定要摔得鼻青脸肿。

        可脑袋额头碰到的却不是粗糙的操场。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

        可很多人都喘的说不出话，只有瞪大眼睛看着姜满星倒在少年的背上。

        睢寻没想到背后有人，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

        满脸错愕地双手撑地，睢寻皱着眉翻身，姜满星就这样平躺在地上。

        看到让自己倒在地上的人是姜满星，少年脸上阴沉得能滴出墨水。

        许艺秋目瞪口呆的看完了整个过程，少年冷漠起身，完全没有要拉一把姜满星的样子，许艺秋赶紧走过来。

        姜满星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连许艺秋的脸都在颠倒。

        “满星，满星，你没事儿吧。”许艺秋看姜满星眼神呆滞，有些着急。

        “头好昏……秋秋，你脸能别晃了吗……”

        “我没晃啊……老师，老师！这里有人昏倒了！”许艺秋意识到不对，赶紧喊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听到呼声过来，看到姜满星倒在地上，也一惊：“快，快送医务室！”

        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全班唯一跑完后脸不红，气不喘的睢寻，体育老师手一指：“你，来，把这位同学背到医务室。”

        睢寻：……

        看着少年明显不愿意的样子，体育老师皱着眉头：“都是同班同学，你一大男生帮个忙别扭扭捏捏的。”

        睢寻：要不是不能动用妖力，真想把这老师的嘴缝上。

        少年只好慢吞吞走过来，把姜满星一把扛起。

        对，就是像扛麻袋一样，把少女扛起来。

        许艺秋：……

        体育老师：……

        各个同学：……

        还有操场上其他班的同学和老师全都凌乱地看着少年就这样轻松地把女孩扛起来，走了几步又转头一脸冷漠地问道：“医务室在哪里？”

        被扛在肩上的姜满星：……头好昏……好想吐……

        最终体育老师还是没敢让睢寻扛着姜满星去医务室，他怕就这样去了，这位女同学可能原本可能还没什么大事，还没到医务室就是真的有事了。

        最后让看起来还靠谱一点的林向洲背着姜满星去了医务室。

        “曲老师，快来看看我们班的同学。”

        一到医务室，体育老师就喊着。

        “先把她放到床上。”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女老师走过来，看着背上的姜满星，赶忙吩咐道。

        检查了下，确定女同学没事后，曲老师才说到：“没什么大事，就是睡眠不足，加之运动过量导致短暂的晕眩，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体育老师松了口气。要是开学第一节课就有学生出事，那他责任就大了。

        吩咐跟着一起来的许艺秋和林向洲：“你们俩就在这里照顾她。”又对林向洲道：“你是男生，力气大，回教室的时候扶着点女同学。”

        “好咧，老师您放心。”林向洲笑嘻嘻地保证到。

        只要不用上体育课就成。

        曲老师也说道：“那你们就看着点这个同学，要是她有什么不舒服，就过来告诉我。我先进去忙了。”

        “好。”许艺秋和林向洲异口同声答道。

        再看看医务室病床上的姜满星。

        眼下一片乌青，小脸惨白，看着好不可怜。

        “她这眼睛……”林向洲咂咂嘴，“被人打了？”

        许艺秋白了一眼林向洲：“闭嘴吧你。”

        林向洲做了一个把嘴缝上的动作。

        等了几分钟，见姜满星还没醒，许艺秋有些担忧地凑近看了看姜满星。

        “怎么还不醒啊？”许艺秋有些紧张：“不会真的有事儿吧。”

        一旁偷偷玩手机的林向洲：“不会吧，医务老师不都说她没事儿了嘛。”

        想了想，许艺秋还是觉得不放心，跑到隔间去找了曲老师过来。

        林向洲只能把手机收起来，看着病床上安静闭着眼的少女。越看越觉得皮肤白皙，眼下乌青，安详躺着的女孩像他在电视上看见的女鬼。

        “不会吧……”林向洲伸出食指，在姜满星鼻下探了探，“还有气啊……”

        这时许艺秋和曲老师走过来，林向洲赶忙抽回手。若无其事地站在旁边。

        年近五十的曲老师仔细看了看姜满星，推了推眼镜，“她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啊？……哦。”许艺秋呆呆道。

        “看她眼下那黑眼圈，估计一夜没睡吧。”曲老师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啊，就是压力太大。让她睡一觉就行，上课前记得喊醒她。”

        “我就说没啥事儿嘛。”林向洲一脸“你看我说的对吗”的傲娇样，完全忘了自己刚刚伸手去探姜满星鼻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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