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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司珸的回忆(二)


司珸表面上答应了司见育,私底下却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他如果坐以待毙,司见育只会变本加厉。

        他以养伤的名义,拖延着时间。既不断拉拢着府里的人,又给了时间希望白依依尽早离开。可终究没拖过这个春天,司见育还是让他上了盛瑛山。

        他的确是抱着侥幸心理上去的,在遇见白依依之前还特地沿着山腰绕了一下,成功甩开监视他的人后才往竹屋的方向走去。

        他犹记得那天,山坡上身着白纱的少女看到他惊讶地掉了一地的果子。她穿白裳真的很好看,和煦的阳光轻轻洒在她的身上,像极了不食烟火的精灵。

        那一刻,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他的确是抱着伤害她的目的上来的,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他的内心仿佛受着凌迟。

        但他还是向她走去,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果子。如果,她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的手在颤。

        再回竹屋的时候,他也有点儿局促,他一面怒斥自己,一面又担忧白依依轻易相信别人的性子会给她带来麻烦。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青鸟把他和白依依之间的关系挑明了,他当然也是喜欢她的。可是以他现在的处境只会拖累她。不管是身体还是司见育的威胁,眼下他都配不上她。可是看到少女清丽的眼神时,他承认他动摇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司见育、李氏的身影,他这十几年从来没伸手要过什么,却承受了许多他不想要的东西。

        这次,对于白依依,他不想放手。

        他想,再给他一点时间,他或许就能反抗司见育了。所以,他答应了白依依。

        婚后的生活看似平静,实则他总是在白依依和青鸟离开后联系司见育,说着各种不同的借口搪塞他。

        直到第二年,似乎是七弟的病又严重了起来。司见育再三警告他把白依依带回去,甚至以李氏相要挟。司珸还是以白依依在闭关修炼的借口搪塞了他。

        没想到,他却带着上百个修士上山了。司珸怕伤及无辜,只能去接他。

        而白依依在抵御了一波修士之后早已没了力气,面对司见育明里暗里的威胁,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哪怕是这样的境地,她还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去牵他的手。头一次,他拒绝了她,他不知道在气自己无能还是害怕失去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自大,给她带来了无妄之灾。离开盛瑛山的时候,他知道他应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一回司府,司珸就开始联合府中的暗线让白依依离开。即使,李氏很喜欢她,她也注定不能像寻常儿媳一样常伴她的左右。他清楚的知道司见育眼中从来不把他们当家人,又岂会因李氏而取消他的计划。

        当天夜里,他就送白依依出门了。却没想到司见育守株待兔在门外等着他。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愣在原地。

        可是今日,就算拼死,他也要把白依依送走。司珸当下抽出剑指向司见育,那一刻他就想好了和他同归于尽。可是,他忘了。他娘依旧在李氏手里,他可以死,但李氏是无辜的。看到李氏的嬷嬷时,他仿佛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白依依被带走。

        他想他终究不是个好丈夫,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后巷,众人都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颓然地跪在地上。看着眼前深红色的大门,他报复性地把剑刺进自己的大腿,让自己记住这痛、这教训。没有权利,他永远只能是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然而,伤还没好。白依依却自己出来了,她怀孕了。这个时候怀孕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只能先假装岁月静好,放松司见育的警惕,筹划二次出逃。

        这一次,他买通了司见育身边的小厮,自然知道这几日白日他都不会在,而身边的暗卫也会因两人彼此如胶似漆的状态而松懈下来。

        可以说,这次是最佳的出逃机会。白依依也成功出城了,司见育气的拿了戒尺直接把他压到了院里。

        这也是司珸见司见育第一次来李氏的院子,不过是来打他的。看着司见育气急败坏的脸,他突然就有了一种奇异的快感。

        院子里的人跪了一地,李氏尚未换好衣服就直接跑了出来,面对李氏的哭喊,司见育充耳不闻。只一棍又一棍地把气撒在司珸身上。

        这一刻,司珸却感受到了连日来未有的轻松快乐,他想:就这样打死他也好,他再也不用当个傀儡,连累白依依了。他只要白依依好好的。

        他料到了所有,却没料到白依依还会回来。

        八十七棍没把他打死,却让他失去了见白依依最后一面的机会……

        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只能凭借腕间的烈鸟心羽确认白依依的平安。

        而李氏也因恨自己嫁给了司见育,害的儿子儿媳妇夫妻分离而躺在床上郁郁了一个月。她这半生就因街上那惊鸿一瞥陷入了无尽的地狱。她开始憎恨自己爱错了人,也痛恨自己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孩子。

        令她没想到的是灾难还在后面,三个月后司见育拿着所谓的证据弹劾自己的父亲。她难以相信自己清廉为民的父亲会贪污受贿,气冲冲地跑去司见育的书房,却在门外听到了父亲自尽的消息。而她那丧心病狂的夫君甚至还让人去宣扬他是畏罪自杀。

        李氏怒不可遏的跑进书房,对着上位的司见育质问道:“司见育,我李家是对不起你什么?你若不喜欢我,你大可以拒绝这门婚事。我爹又如何得罪你了,你要这样诋毁他!”

        “辞微,你说是为什么?官场立场不同罢了,你爹挡着别人路了。即使我不出手,别人也会出手。这件事换我做,反而给了你爹体面。”

        这是司见育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十九年了,这是第一次。李辞微突然笑了,笑自己的可悲,笑自己可笑的欢心爱意。她满心欢喜的少年郎竟然是这样狠毒的一个人。

        出嫁前,她也是名动云落城的大家闺秀。自从嫁给了司见育,她好像一直在让步,给他让步,给公婆让步,给他的妾室让步,有时甚至还要给他的下属让步。她这虚无的、自我安慰的爱终究变成了一场笑话。

        李辞微笑着笑着哭了起来,“凭什么?司见育,你到底有没有心。”她很早就对司见育死心了,她告诉自己。可是这一刻,她还是要问他。

        司见育的眼神暗下来,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示意让在场的谋士退下。

        可李辞微却像发了狂似的,她突然抽出其中一个谋士的剑,直直向司见育砍去。她拿剑的方式并不熟练,笨拙地使劲乱挥。用这样的方式刺杀一位将军,显然是天真了。

        司见育轻嗤,随意闪开了身形,单手夺过了她手中的剑。

        可连司见育也没想到的是李辞微的本意也不是杀他,他看着眼前的人扎进自己的怀里,一时僵住了。直到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剑柄,染红了他的手,他才发觉自己的心颤动的厉害。

        “还不叫大夫!”司见育吼道。

        屋里的人吓得着急忙慌地跑出去,不敢看将军不知何时湿了的眼眶。

        司珸大病初愈后就一直在帮外祖父周旋贪污受贿案,但他也没想到外祖父会为自证清白而自尽。处理好外祖父的后事后,他回司府就见到了下人慌慌张张的声音:“夫人自尽了。”

        他的心突然沉了下去,拉住一个婢女,“你说什么?”

        “五少爷,大夫……夫人自尽了。”

        司珸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踉踉跄跄地跑进李氏的院子,然而李氏并不在那里。

        “夫人呢?”他抓住李氏身边伺候的嬷嬷焦急开口。

        “她还在老爷书房。”麽麽的眼泪挂在她那充满褶子的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伤心不已。

        “不,我不相信。”他又跌跌撞撞地跑去司见育的书房。

        一路上他告诉自己这一定又是司见育的阴谋,他一定是怕自己入仕挡他的路才会用这种伎俩骗他。可当他看到李氏满身是血地躺在司见育的怀里时,他的眼泪几乎糊住了他的视线。

        “娘!我……来了,司珸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他跪在地上,拉着李氏的手摸着自己的脸,“娘,你不要骗我呀,我……只有您一个人了。”

        偌大的书房安静极了,司见育愣在那里,周围只有司珸恸哭的声音。

        许久,司珸停止住哭泣,替李氏拨好凌乱的衣襟,然后把她抱回自己的怀里。站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没有看司见育一眼。

        而坐在地上的司见育看着自己儿子踉跄的背影发怔,不知何时他们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

        一日之内,司珸同时失去了外祖父和母亲。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拒绝别人的接近,也不许别人带走李氏的尸体。就这样絮絮叨叨和李氏讲了一夜的话。在天快要亮时,他在李氏的床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终于打开了房门。

        料理完李氏的后事之后,他又重新投入了官场。起先由于司见育的打压,他连给人家做谋士的机会都没有。机缘巧合之下,司珸救了三皇子并成功取得了他的信任。

        这时,白依依却把孩子生下来了。孩子接回来后,他一直不敢去看,只是把他交给麽麽带着。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日扳不倒司见育,他们就一日不能团聚。

        他每日早出晚归,为皇位之争颠簸,也怕司见育暗中破坏他的计划。

        日子就这样一年一年的过去,他也知道司衍在司府水深火热的处境,不过他实在腾不出空去帮他。只能联系了垣恒带他暂时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也好让他开展自己的计划。

        没过多久,三皇子成功登基,而司见育也因站错队而遭受贬谪,不过因他军功赫赫,皇帝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只不过司珸在朝中也有了和司见育分庭抗礼的地位。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司见育竟还能拿白依依的性命威胁他娶昭仪公主。昭仪公主是前太子嫡亲的妹妹,不用想,他就知道司见育想以此来离间他和三皇子的君臣之谊。

        他原本想将计就计,可没想到昭仪是真的喜欢他,常常把他堵在司府不让他进去。这一日,拉扯之间竟然扯断了烈鸟心羽。

        司珸当即黑了脸云落城谁不知道,司大人最宝贝的就是手上的红绳,连给别人看一眼都不行。

        “左右不过是一条破绳子而已,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大堆,我自己编的也可以。”昭仪公主见不得他对别人的情谊,所以她是故意扯断的。

        坊间传闻司大人有一位妖精妻子,应该病故了。只留下一个资质平庸的孩子。这些她都不在意,因为她是真的喜欢司珸,所以皇兄让她嫁给司珸,她就欣然答应了。可她没想到司珸会拒绝。

        司珸看中手中断了的红绳,一时分不清喜怒。他的眸子黑亮亮的,“喜欢我?”

        昭仪点点头。

        “好啊,我答应你。婚礼就定在七日之后吧。”司珸收起红绳向昭仪公主轻笑。

        她巴不得越早越好,“好,那我回去准备啦,你好好休息。我等你来娶我。”她羞涩地快速抱了一下他就像兔子一样遛走了。

        司珸的眼睛里却布满了阴翳,他掸掸自己深红色的官服,望着远处消失的马车清冷一笑。

        关于大婚之日的事情,司珸早就谋划好了。即使东窗事发,他也并不担心这一切会连累司衍。至于其他人,这司府早已没有他在乎的人了。

        司珸又借着之前成过亲,再娶之事不能张扬拒绝了其他官员的拜访,以一切从简的提议举办了这场婚事。

        因为他的一切计划皇帝都知道,所以皇室也几乎没来多少人。也多亏了这些年司见育功高震主,威胁到了皇帝的利益。他才能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席上的酒和水都被他下了无色无味的毒,他看着席上不知因何事皱起眉头的司见育发自内心的笑了。没关系,马上就要解脱了。

        等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周遭的人渐渐感受到不适。在众人慌乱的间隙,司珸一个人穿着喜服跑去了刑场。

        或许是刚刚才凌迟过别人,看戏的人还没有走光,三三两两的讨论着今日处死的罪犯。正要回家就见一向洁身自好的司大人穿着一身喜服,跪在了脏兮兮的血地上。

        他们不明白司大人为何如此,赶忙去搀扶他却被他摇摇头拒绝了。

        司珸望着太阳西沉的方向笑了一下,天边的晚霞似火一样张扬,一团一团朝着煞灵渊的方向围去。留下一簇簇金色的光芒还照在刑场的角落。

        其实,司衍两岁的时候,他就知道白依依被关在煞灵渊了。也就两个城池的距离,他却从不敢去见她。甚至连司衍他都不敢过多关心,每当他看到少年那和白依依如出一辙的眸子,他就忍不住歉疚。

        如今,他最终还是负了她。

        “愿我的阿依岁岁无忧,朝朝欢喜。”

        他这短暂不幸的一生,唯一的值得庆幸就是遇见白依依,可是竟然是他自己把她送进了地狱。不过,还好,如今也算圆满。

        司衍会去煞灵渊接她,而司见育也再也影响不了他们了……

        司珸渐渐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痛,五脏六腑仿佛撕裂了一样。毒发了,这个时辰想必司府的人都丧命了吧。

        司珸捂着胸口忍不住躺倒在地上,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朝他奔来。

        他抬手要去触碰,却抓了一个空,什么也看不到了。

        夕阳的余晖落到了司珸虚握的手上,到最后他也没能抓住那抹光。

        他的五官慢慢有鲜血渗了出来,显得尤为的阴森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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