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堕仙

“小畜生，你起来呀。”

        一个看着十几岁的少年示意家仆放开地上灰头土脸的少年。

        他蹲下身，拍拍少年的脸，“我看你挺有能耐呀，怎么不跑了？”

        他的身后还有一群身着华服的少男少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的少年。

        地上的少年一声不吭，暗中握紧了拳头。

        “我告诉你，以后我们在的地方你最好退避三舍。不然，可就不是今天这一顿打了。”

        显然，地上少年略显轻肿的脸是眼前的人指使别人干的。

        华服少年见他不应，便抬脚踩在他的背上，“跟你说话呢！以后像这种家会，别让我看到你，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华服少年轻笑一声转身离开，正要走进那群看戏的人群时突然被什么绊了一跤，磕破了脑门。

        “是谁！”他捂着不停流血的鼻子便后面一看。

        初一也正好奇着是谁干的，越想看清晰就越是模糊。

        初一睁开眼睛，又是梦。

        距离回到煞灵渊已经十天了，十天里她每天都在做着相似的梦境。

        梦中的少年是谁？是司衍还是司珸？初一有些分不清，那少年稚气未脱，比起那些施暴者看起来年纪要小上一些。

        许是和司珸的灵识相撞，才让她做些这种奇奇怪怪的梦，看来晚间还是点些好眠石为好。

        想起司珸，她又想起了司珸的垢火燃尽时身旁少年的神情。

        许是司珸的垢火和司衍身上的气息有反应，他应当是通过她也接收了司珸的记忆。

        那张清隽的脸上看不清喜怒，要不是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感，初一真的以为他就那样无动于衷。

        “你到底是谁？”他咬着牙，抓着她的肩膀问道。

        “我是……”初一看向他的眸子轻轻眨了一下眼，眼前的少年就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初一蹲下身，在他眼前轻轻一挥，“对不住了，谁叫你把我扔下去的。”就简单做个噩梦吧。

        如今的司府没司衍不行，所以她倒不担心司衍会有危险，而且司衍不见了，傅清明自是会来找他的。

        少年闭上眼睛倒没有平时那样阴郁了，多了几分贵气。

        也不知少年醒来发现她跑了会怎么样？再见应该就是解禁制的时候了吧，那她就更不怕他了，毕竟是他有求于人。

        正窃喜着，门外突然传来湄夫人的声音，“新月，起了吗？”

        “起了，起了，马上来。”初一回过神。

        新月是初一的小名，初一是在初一的夜晚出生的，初叙年看着夜空中的月牙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初一是新的开始也是希望的种子，这位年长的魇族族长期望初一能带领魇族重新开始，不再遭受欺凌压迫。

        从小就被寄予了拯救魇族的厚望的初一少时虽贪玩，但修身术法什么的一样没落下。这也是初叙年夫妇放心她独自出去的原因。

        她下床朝门的方向轻轻一挥，银白色的大门就自己开了。

        湄夫人走进屋看着女儿梳洗，“你爹已经用衍梦把煞灵渊的结界加固了，普通修士想进来没有那么简单。”她从侍女手中的盒子里取出项链，轻轻给初一戴上，“剩下的垢火可以慢慢找了。”

        “为何？”初一望着镜子里的湄夫人道。

        “你爹最近得了魔尊大人的赏识，短期内别人看在魔尊的面子上也不会动煞灵渊的主意。”

        “不对啊，我们世居在这里，爹爹何时出去过了？”初一疑惑。

        湄夫人替初一簪好发钗，“多亏了你世叔，在魔尊前说了几句。不过，他是动了联姻的念头的。”

        “什么！薛世叔是怎么想的，薛瑜珖怎么会看得上我？”

        不是她谦虚，虽然她少时是有几分资质在的，可薛瑜珖那简直就是最强优等生嘛，她勉勉强强把防身术法学完，人家已经可以入怖空崖单挑魔兽了。而且，薛瑜珖从没正眼看过她啊，怎么会娶她呢？

        “别瞎说，你在这一辈哪里算差了。瑜珖这孩子过于沉闷了点，和你不合适。我让你爹拒了。”初一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将来是要守护魇族的，初叙年当然不可能把她远嫁。万一有什么事还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他们想过了，初一的夫婿一定要好掌控的，最好能直接住在煞灵渊的。

        初一点点头，抱住湄夫人蹭蹭她的颈窝，“阿娘最好啦。”她是真不想嫁人，看过了这么多生死情爱，她觉得一个人挺好的，她只要好好守护魇族就可以了。

        “不过，”湄夫人轻轻拥住女儿，“三天后在无晦城有个朝会需要你和你爹去过一下场子。”

        初一趴在湄夫人的肩上，“那我能去逛逛吗？”

        湄夫人笑道：“别给你爹添乱就好。”

        ……

        三天后——

        到了无晦城，初一先是和初叙年去了一年一次的晨会。

        初叙年虽得了魔君的赏识，但大部分人对魇族还是嗤之以鼻。传说中魇族的圣器，靠记忆梦境复刻别人的力量，听起来是无上的法宝。可若是非魇族之人强行使用这个法器就会筋脉爆裂之死，因为只有魇族的人才能消化各种梦境带来的力量冲突。所以他们只能表现出看不上魇族的样子来安慰自己。

        晨会结束后，初叙年就被薛廷拉走了。

        初叙年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她早些回去，初一敷衍地点头。等他们走后就去了无晦城中的市集。

        她今天穿了一身绛紫色的纱裙，上面点缀着一些清浅的栀子花，随着她的款款步履，摇曳生姿。

        “我要一些驱寒丹。”她刚从魔贩那里买好，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从头包到脚。初一只来得及看见他眉眼间淡淡的堕仙纹痕，来不及细想那人就离开了。

        一般的堕仙，身上的魔气大都来源于心魔，这种魔气亦仙亦魔。可此人身上的魔气显然不是，倒有点像魔族的。难道是魔族的人修炼仙术？

        魔族和仙族之间的术法是有灵力壁垒的，不可能随意修炼，不然会导致修为尽废。看他周身气度，修为明显在自己之上，可这些年她并未听说过魔界有这一号人物。

        这样想着她便跟了上去，只是对方好像发现了她的踪迹，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果然，跟踪术还是没学好。”初一懊恼地拍了拍脑袋，一转身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剑。

        初一：“……”

        不知何时绕进了小巷，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黑袍人轻轻睨了她一眼：“魇族的？”

        “不是……”初一脱口而出，突然想到腰间的令牌，没等她捂住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跟着我干什么？”

        “唔，就……好奇。”初一憨笑道。

        黑袍人收起剑，慢慢往前走“小朋友，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如此，就跟着我走吧。”

        初一正摸到纳虚袋里的遥知影，想联系初叙年，就看到眼前的人右手轻轻一挥。遥知影没反应了，而她也使不出任何灵力。如此一来，她就和凡人无异。

        “前辈，我就是个魇族普普通通的小梦魔，什么也不会，你就算把我抓去也没用啊。”

        “小梦魔？”

        “对啊，你看我什么都不会，你掠夺我的修为反而损耗你的灵气。再加上我这么低的修为，替您办事肯定也只会搞糟了您的大事，对不对？”初一不知道眼前的人的来头，不敢冒然吐露身份。他若要取修为，也不会和她耗费口舌。

        “灵力低？我可没看出来。若我没看错，你脖子上的是衍梦吧。魇族的圣器，怎么会给一个普通的小梦魔？你既不是魇族族长，那就只能是少主了。”他突然转身看她。

        连衍梦都被他看出来了，看来此人绝不简单。初一只能认命地看着他走，眼下被封印了灵力若是逃走，不知道下场会怎么样。

        只是她再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带她来花楼。

        看着顶上明晃晃的“一枝春”三个大字，初一陷入了沉默。

        听着周遭嬉笑打闹的声音，初一皱起了眉头。而黑袍人也不管她在想什么，直接带着她穿过香气缭绕的人群上了二楼。

        她暗暗观察着这里的地形，“一枝春”前院总共两楼，呈环状拥住中心的舞台，如此一眼便可以望到底下的人在做什么。至于后院，她只远远的瞥了一眼，只看到一座假山。

        “难得你还会带人回来，”眼前袅袅婷婷走来一个红衣女子，头戴金色步摇，像极了待嫁的新娘，她走到初一跟前细细打量，“哟，眼光还不错，是个尤物。”

        初一被她打量地毛骨悚然，“我卖艺不卖身……不对！我都不卖！”

        “你怎么带了个孩子回来？”红衣女子看向黑袍人。

        “对我们有用。”

        “你确定？黄毛丫头能干什么？”

        “她是魇族的，衍梦在她手上。”

        初一：“……”所以她到底能干嘛。

        “哦？是魇族的啊。”媚娘把她拉进屋子，“小朋友，你好。你叫我魅娘就好了，你叫什么？”衍梦相当于远程控制，有初一的加入，他们的计划更容易成功。

        “初一……”魅娘应该是魅妖，虽然她被封住了法力，但五识还是灵敏的。

        “不用和她打招呼，届时你控制住她的心魄就好了。”黑袍人道。

        “我说闻风，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你懂吗？”魅娘眼尾上扬。

        “都活了几千年了，你还不懂人心吗？”闻风抱着剑靠在雕梁的门上，“我不允许任何一个意外发生。”

        “所以，我到底需要做什么？”初一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也没听明白。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闻风已经脱下了他的黑袍，眉目间的堕仙印迹隐隐发亮。

        “那你先把我身上的压制解开。”从他们的话里可以看出，他们一定有什么事是需要她帮忙的，这样一来，她就不会有危险。

        闻风却恍若未闻似的，径直离开了屋子。

        “他就这样，你也先别急，横着我这什么都不缺，你没有术法加身也不会有意外。只要你乖乖的，等事情成功了，我们自会放你走。”魅娘坐下，倒了一杯水。

        魅妖天生就有一副好皮囊，饶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便让人心旌摇曳。

        初一跟着她坐下，发问：“魅娘姐姐，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既然不能问计划，就从关系入手。

        “我和他能是什么关系，合作罢了，”魅娘轻笑道，“他这个人无趣的很，也只有那位受得了。”

        “那位？那是谁啊？”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知道太多。”魅娘轻轻敲了敲初一的脑袋说道。

        “我不小了！”初一捂着被她敲过的脑袋叫道。

        “总之，这不是你该打听的。这几日你先在这里住下，不会有危险的。有事你就来找我。”魅娘替她关上门。

        等魅娘也走了，初一走到里屋，躺在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担心。想到初叙年，她打开纳虚袋，尝试捂热遥知影，可无论她怎么呼唤初叙年都没有反应。这下，她是彻底失去联系了。

        初一懊恼地在床上滚了两圈，估量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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