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惹猜疑芋圆妙解围

雨声越来越大，窗外依旧雷电交加，想到那日的情景，她气得浑身发抖，又有崔璟软言安慰，她像找到救命稻草般扑到了他的怀里低声啜泣。

        崔璟不知所措，耳根子微微泛红，见她实在伤心，只好不动了，搂着她的肩背，柔声到“没事的，不要怕。”

        哭了许久，她打了个哈欠，竟然睡过去了。

        崔璟缓缓将她抱起，安置在书房内间的床上。盖上被子后，正要离去，一低头，见着胸口湿漉漉的痕迹，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口水。

        他无奈一笑，抬手替她理过耳边的碎发，回到了外间，捧起书小声念着“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等醒来，天色早已大白，回想起昨日的片段，静姝一下子羞得脸发烫，忙将被子往上扯，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那双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又羞又怯。

        良久，她起身悄悄趴在门边往外看，确定崔璟不在，忙快速穿过，带上门小跑回自己的屋子。

        “你回来了。”芋圆见着她，将菜叶子全丢给了兔子，起身拉着她左看右看“昨天，你……还好吧？”

        她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芋圆的意思“没有啊，少爷待我挺好的。”

        “嘿嘿。”芋圆见她反应不过来，便也不再追问“我这不是关心姐姐嘛！走走走，我们去摘点花做香膏！”

        晚间，静姝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终于推开了书房的门，低着头，小步莲移，站在书架旁一动不动。

        崔璟吹了吹纸上的墨迹，抬眼笑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这也无事你先去休息吧。”

        见他没提昨日的事，静姝松了口气，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应声下去了。

        ……

        今天是崔老爷，崔夫人回府的日子，等她们赶过去时，其它奴仆早已到了。

        不一会，说话声渐显，大门处，深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与宝蓝色衣衫的中年女子迎面而来，稍后些的，是崔璟。

        “给老爷夫人请安，给少爷请安。”

        “大家不必多礼，起来吧。”

        夫人生得温婉大气，气度从容，怎么看应该是世家女子，又怎么会嫁给商贾？静姝想不通，又多瞧了两眼。

        “夫人，我先去休息了，晚些我还有事。”崔老爷倒是像个儒雅学士，与她想象颇为不同。

        静姝又悄悄瞥了眼崔璟，他还是和崔夫人长得更像。

        夫人点点头，嘱咐道“注意身体，别一回来就太劳累。”

        “我晓得的。”崔老爷笑了笑，又与崔夫人说了几句话，提前走了。

        静姝胳膊肘偷偷撞了下芋圆，小声道“老爷夫人感情真好。”

        “那是当然，夫人是前知府大人的千金，但与我们老爷一见钟情，十六岁就嫁给我们老爷了。”芋圆解释完，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我们马上可以走了。”

        “璟儿，我和你父亲离开这段时间，府里可出了什么事？”

        “大事没有，有几桩小事……”

        崔璟陪着崔夫人走了，一路汇报府中事宜，渐渐的，声音渐消，人也看不见了，他们也就都散了去。

        还没等两人歇下，一个丫鬟穿过院子，敲了敲门“哪位是静姝姑娘？”

        “我是。”

        丫鬟打量了一眼，笑着点头，态度温和“夫人请你过去大堂。”

        她略微诧异，芋圆重她摇头，表示不清楚。

        “好，请姑娘带路。”

        穿过几道曲折的长廊，前面的路渐渐开阔起来，进了院子，远远便能望见崔夫人端坐在上首，崔璟坐在下方。

        “给夫人，少爷请安。”

        屋里的对话停了，崔夫人目光轻轻一转，到了静姝身上，标标准准的鹅蛋脸，垂下的眸子有些看不真切，但观其神色，坦然自若，穿着打扮虽然与府中丫鬟无二差别，却掩不住通身的贵气，就是年纪看起来小了些，等长大了必定也是风流雅致人物，这样的人，今后必定会给府里招来祸患。

        “快快起来，看着果然像读过书的孩子，你是哪的人？”崔夫人心里想了许多，却不过须臾工夫，面上挂着笑，眼里的审视意味颇浓。

        静姝低着头，回道“我本是开封人士，父亲是私塾先生，不料出去踏青时，被山贼所劫，后来我侥幸逃了出来，却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幸好少爷救了我。”她这套说辞已经编了许久，所以说出来时很自然，崔璟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唉，可怜的孩子，我最是见不得这离人之苦，你爹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特征，我差人帮你寻，也好让你父女二人早日团聚。”

        崔夫人关切的话语让她有些慌乱，还好她低着头，脸上的神情才不至于被上坐者看到，她一咬牙，准备胡诌个名字“回夫人，我爹叫……”

        “她的父亲我已经在差人寻找中，母亲才回来，这等小事就不用操心了。”崔璟突然开口，而后话锋一转“晚些袁婶婶说要过来看您。”

        崔夫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了袁家去，准确地说，是转移到了崔璟的婚事上去。

        “这嫂嫂消息就是灵通，我还准备把珊瑚给她送去，这不，她急忙忙赶过来，那就让她自己搬回去。”她想到了什么，又道“晚些娇娇也会来吧？我还给她带了两颗南洋珍珠，个头有这么大，难得极了，给娇娇做耳坠或者别的些什么一定好看得很。”她口中的娇娇即袁翊烟，也是崔璟的表妹，青梅竹马。

        崔璟笑道“表妹生辰将近，母亲不如在那时送她，岂不两全其美？”

        “生辰的礼物我自然知晓，可这南洋珍珠只是我送她的日常礼罢了，这生辰礼么……”

        夫人示意丫鬟将一个紫檀盒子拿过来，而后递给崔璟，眼神带着些许深意“但这礼物要你来送。”

        崔璟要打开盒子，夫人阻止道“这是送给她的，你只管送去就成。”

        “记住了。”

        他依言，将盒子放于袖中。

        夫人终于记起了‘透明人’静姝。

        “聊着聊着，忘了静姝姑娘了，快给姑娘搬个凳子。”

        “多谢夫人。”

        静姝有些腿酸，规规矩矩行礼坐好，极为谨慎，什么多余的神色、动作都没有。

        “你作为伴读，但终究不是我府里正式的丫鬟，孤男寡女的，璟儿倒没什么，你一个姑娘家，有损清誉，也怪璟儿不懂事，没有考虑周全，这样吧，你这孩子我看着也喜欢得紧，往后住我这吧。”

        夫人字字暗示敲打着她，静姝岂会不知，她下意识抬头看了崔璟一眼，却发现崔璟根本不回头她，略微有些失望下，低了头“是。”

        “给夫人请安。”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崔夫人抬眼望去，笑道“是芋圆丫头啊，今天大门前没看到你，是不是又躲哪偷懒去了”

        夫人笑着招手，让芋圆上前去。

        “哪有啊，今天我好早就起来了，可惜个子矮，所以夫人没看到我。”芋圆的母亲是秋妈妈，所以她也格外得崔夫人器重些，只见她将手中的笼子提起，笑道“您看，这是我和静姝姐姐一起养的兔子，这毛色养的漂亮吧，听说是袁小姐送来的，少爷让我们好好养着，送给您当礼物呢。”

        丫鬟接过，站在崔夫人面前，以便她观看。

        “你们也是有心了。”

        夫人喜欢兔子，缘由也很简单，当时崔夫人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有一次随父亲去相国寺上香，在路上买了只兔子，不想半路兔子突然从她怀里跳出去跑了，她寻着，和当时借住在寺里的崔老爷相遇了，两人一来二去就看对了眼，可以说，兔子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芋圆笑了笑，看向静姝“是啊，我和静姝姐姐一起住的日子里，都在养兔子，静姝姐姐还带兔子在府里的草地遛弯，这才能养得好呢！”

        “你是说，你和静姝姑娘住一起”

        夫人看着芋圆，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她点点头“是啊，我和静姝姐姐住在少爷侧院，睡一张床的，但静姝姐姐睡着了喜欢踢人，我决定再搬一张床过来。”

        夫人听着笑了“好好，以后大庭广众下不许乱说，你瞧，静姝姑娘脸都红了”

        静姝忙掩面忙回道“没事的，芋圆妹妹性子直率，天真可爱，不妨事。”

        芋圆见状道“夫人才回来，肯定有许多话和少爷说，我和静姝姐姐就不打扰了。”

        “好，和你静姝姐姐去玩吧。”夫人回道。

        芋圆转身向她使眼色，拉着她往外走。

        “夫人告辞。”

        穿过走廊，拐弯处的假山，这里离崔夫人院落很远了，静姝轻轻摇了摇挽着自己胳膊的人“芋圆，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芋圆摇头晃脑地，摆出一副高深的样子“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静姝被逗笑了，也就不再追问。

        晚间，夫人差人送了几匹料子过来，说是从给她们的见面礼。

        今日崔府一家团圆，袁府也过来赴宴，她乐得清闲，遛进书房看了会书，深夜才回到屋子偷偷爬上床，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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