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投入

楚陌四年前差点摔没一条命的那场意外是人尽皆知的，不过后来公司和他的工作室都发了微博，说他身体恢复得非常好。外界看到他全面复出之后依旧忙碌不停，各种动作戏都是亲身上阵不用替身，就都信以为真了。除了医生和楚陌身边的工作人员，没有人知道他的腰其实受伤太严重，根本没办法恢复如常，稍有不慎腰伤就会复发，疼到他怀疑人生。

        在这种情况下，姜予嫣说出了“你不是腰不好吗”这句话。别说楚陌不理解，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理解，脑洞大的甚至浮想联翩起来——究竟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一个女人说一个男人腰不好？难道真的是因为腰不好，姜予嫣才拿到盛冰冰这个角色的？那导演的腰好不好？

        导演的腰好不好大家不知道，但导演的脸色很不好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脑洞大的又开始浮想联翩——这貌似是三个人之间，关于腰好不好的故事？

        楚陌又追问了一遍姜予嫣到底为什么知道他腰不好，全然把别人当空气。苏叶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没等姜予嫣想出来怎么回答，就抢先说:“既然人都没事，咱们继续拍吧。”

        “好！”姜予嫣眼睛都亮了，此时此刻真是觉得导演如神兵天降救她于水火。

        第三次。

        从玄关开始，楚陌和姜予嫣一直吻得顺顺利利，情绪也到位。经过客厅，他们的情绪开始发生变化，更加激动缠绵了些。楚陌把自己的外套胡乱脱掉，一边用力吻着，又把姜予嫣的外套脱了，随后拥着她向卧室走去。边走边吻非常考验两个人的默契，不过在这场戏中楚陌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姜予嫣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头脑发蒙，别说主动不主动，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走到了什么位置。

        镜头一直随着两个人的走位推移，好不容易到了卧室门口，但不知怎么搞的，楚陌用手推了下门，竟没推开。他没有着急再去用力推门，反而直接把姜予嫣抵到门上，抬起她的双臂举过头顶，左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紧紧锁住，让她动弹不得，右手则抱着她的腰，继续深吻。摄影师也赶紧给了两个人一个大大的特写，镜头都快怼他们脸上了，把双唇交缠的细节拍得清清楚楚。同时，收音师连楚陌对姜予嫣吮吸咬噬的声音也都完美收了进来。

        这条戏是有精准时间限制的，现在已经超了。楚陌心知肚明他们现在在卧室门外接吻就是在透支卧室里那一分钟的戏，他的右手从姜予嫣的腰上挪到门板上，用力一推，门竟然开了。

        姜予嫣感觉到身后一空，但楚陌护得她很好，她并没有站立不稳。她感受到楚陌身上的燥热，被他推进卧室里，被他滚烫的唇来回厮磨拉扯，自己竟然开始恍惚。

        九年前他们分手的时候，楚陌也这样吻过她。那一次更烫，更痛，更疯狂。与现在截然不同，那是绝望的痛，是不舍的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姜予嫣的锁骨都一片一片疼起来，久到她竟然情不自禁抬手将略微颤抖的纤细手指插进了楚陌浓密柔软的发丝之间，她终于听到导演喊了“咔”。

        这慷锵有力的一个“咔”字立刻把姜予嫣拉回现实，她睁开眼，用力把楚陌推开。尴尬的情绪逐渐上头，她无比煎熬，又忍不住担心这一条到底能不能过。

        不知道是哪位工作人员手快，立刻把灯打开了，卧室里瞬间明亮如白昼。姜予嫣侥幸得以掩饰窘态和不安的一层保护膜被撕破，她无所遁形，也难以适从。

        楚陌轻松自然地坐起来，伸手去拉还躺在床上的姜予嫣，结果被她躲开。他挑了下眉，看她自己坐起来，才收回手。

        演员拍完一条戏后都要回看监视器，看看表演是否合格，并和导演沟通。楚陌对姜予嫣说:“走吧，一块去看看拍得怎么样。”

        “嗯。”姜予嫣不敢看他，躲刺猬似的离他远远的，等他起身过去，才在后面跟上。

        回看监视器对姜予嫣来说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可这是工作的一部分，她只能硬着头皮看。其实这一条没什么问题，就是卧室门外临场发挥了一段，延长了拍摄时间。

        苏叶符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舔了下挂着水珠的嘴唇，说:“这条可以，过了。”

        “叶导，再来一条吧，保一条。”楚陌看完监视器后直起身来，手背到后面一下一下揉着腰，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苏叶符拧瓶盖的动作顿住，抬头看楚陌，正巧和他对上视线。他眨了眨眼，慢慢把瓶盖拧紧了，说:“行吧，那就再来一条吧。”

        姜予嫣觉得既然要再来一条，问题肯定出在她身上。她微微躬下腰，有点胆怯又愧疚地问:“是我哪里演得不太好，还请导演指教。”

        “呃——”苏叶符下意识看站在旁边揉腰的楚陌，一时答不上来。其实他没觉得姜予嫣哪里演得不好，刚才他在监视器后面一边看，一边心里还感慨来着，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竟然能有这样的演技和悟性，真的很难得了。虽然姜予嫣经验欠缺，但是有灵气，也有天赋，如果脚踏实地不作妖，假以时日，也是能成为一个好演员的。

        楚陌关键时候装起哑巴无辜来，拒绝跟苏叶符对视，也拒绝出声。苏叶符嗔怨地看他一眼，还是得自己说:“还行，没哪里演得不好，再拍一条对比一下嘛，哪条好用哪条。”

        “我这条表演真的没有问题吗？”姜予嫣还是不放心。

        苏叶符实话实说:“目前没有。”

        “谢谢导演。”姜予嫣算是找回了点自信，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楚陌突然开口，“下一条你主动回应我一些，就更好了。盛冰冰那么爱梁佑辰，这种事上肯定也是主动一些更符合人物。”

        姜予嫣小声“嗯”了一下，还是没敢看楚陌。其实楚陌提出的每一个要求都是为了更贴切人物更符合剧情，是合理的。姜予嫣也明白工作和生活必须分开，只不过她之前太拘谨了放不开，也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第四次。

        姜予嫣再次调整状态，比上一条更加融入盛冰冰这个角色，也更加代入到这个场景中。开拍没多久，她就找到了更好的感觉，完全沉浸其中。

        从客厅开始，她就开始主动回应楚陌，双手攀上他的肩膀，一下一下跟着他的节奏走，感受他的热烈，抒发自己的柔情。而楚陌感受到姜予嫣的投入，也比上一条更加放开了些。两个人互相催动彼此，把情感更好地激发了出来。

        这一条是完完整整顺顺利利按着剧本拍的，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也没有临场发挥。姜予嫣和楚陌一路吻到卧室，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她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在的他们到底是盛冰冰和梁佑辰，还是姜予嫣和楚陌。

        九年是三个三年，人生又有几个九年。三年或许还不会完全忘却彼此，可是九年，太长了，长到他们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们，长到如今的他们对彼此感到陌生。分手容易和好难，姜予嫣想，盛冰冰和梁佑辰是幸运的，以后也会是幸福的。

        这一刻，就让她彻彻底底的做一回盛冰冰吧。这一刻，紧紧抱着她深深吻着她的人是梁佑辰，只是梁佑辰。

        “咔！”导演准时叫停，随后便说:“很好，过了！”

        这一次，姜予嫣没有立刻推开楚陌。她睁开眼，在昏暗的环境中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型轮廓，看到他在黑暗之中依旧明亮澄澈的双眸，却看不清他的情绪，看不透他的内心。

        “怎么，陶醉了？”楚陌用手整理了一下姜予嫣的毛衣领口，一边趴在她耳边小声开玩笑，打破了这种平静与和谐。

        姜予嫣推开他的同时，灯也亮了。这一次，开灯的是闲着没事干的编剧韩爽。她开了灯，脑子里才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哎～是不是可以开着灯再来一条啊？刚才那环境都太黑了，这也看不清啊，影响观众观感啊！啊？叶导？楚陌？”

        姜予嫣第一反应抬头看灯，觉得刺眼又收回视线。再拍一条？开着灯拍？她觉得灯会驱散她的情绪，破坏她的状态。

        楚陌从床上下来，用手拉着腰带迅速往上提了提，也整理了一下褶皱的上衣，说:“爽姐，我觉得开灯有点不太符合情景了。您想啊，两个人都已经是迫不及待的心情了，谁还顾着开灯啊。再说这种事，开了也得再关。”

        这听起来很像玩笑的一番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除了站在床边的姜予嫣。韩爽对上楚陌的眼神，笑着点头:“害，我这就是随口一说～你说的有道理，那还是不拍开灯的了。”

        楚陌回头看如释重负的姜予嫣，冲她笑了笑。

        之后还有两场戏，都是他们和好之后的日常温馨戏，很简单，也很亲密。吻戏都拍过了，这种对姜予嫣来说就变成了小菜一碟，只要她全心投入把自己当成盛冰冰，就能忘却一切尴尬和不自然。只是，她拍一场就得换一套衣服，有些麻烦，而且楚陌竟然不用换。

        姜予嫣看着身上这件紫色束腰包臀连衣裙，觉得太夸张了。前面v领右边系了一个大蝴蝶结，裙身上是花朵刺绣，后背蝴蝶骨处还加了飘带设计，腰带扣也别出心裁是镶钻银圈挂着链条流苏。虽说堆砌元素过多，却也意外好看。可是这，盛冰冰也不是明星啊，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她之前拍定妆照的那十几套还挺正常的，她以为自己就那十几套衣服呢，没想到竟然还有没见过的。

        “怎么了？穿着不舒服？”楚陌见她换好衣服过来，走上前问。

        姜予嫣摇了摇头:“不是，我觉得好像有点夸张。”

        “不夸张啊，盛冰冰是设计师，有钱，而且审美肯定不一般。”楚陌上下打量着她，突然想到什么，说:“你知道你这部戏一共多少套衣服吗？”

        姜予嫣认真地算:“我定妆的时候是十六套，算上这件，十七套。”

        “不对，是一百三十六套。”楚陌一本正经。

        姜予嫣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惊讶万分:“什么？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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