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吻戏

开机仪式无非是祈愿剧组的工作可以从头到尾都进展得顺顺利利，是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一个流程，也没什么需要特别重视的。

        从到现场一直到开机仪式结束，姜予嫣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又困，不管谁跟她说话，她都反应慢半拍。因此很多人背地里不当着她面的时候，没少说她难听的话。

        “拽什么拽，不就是一个十八线吗！”

        “就是！还不知道到底是上了谁的床才爬到这个位置。”

        “这还用猜，不是楚陌就是导演呗，要么就是他俩都有份儿。没看见人家都没面试就直接拿到了盛冰冰吗。”

        “呵！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清纯脸，看起来柔柔弱弱干干净净的，没想到这么脏！”

        “清纯？啊呸！你们觉得她好看，我可不觉得，谁知道动了多少刀才整成现在这个样子！都三十的老女人了，还整天打扮得跟个大学生似的，臭不要脸！”

        “切！别以为演个女一号就真的能火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鬼样！”

        ……

        听不到的当事人自己捧着剧本傻乎乎躲在角落里念念叨叨，主动远离那些没必要的是是非非，却不知道是是非非们只会更加嫉妒愤怒。

        下午有一场剧本围读，大家凑在一起深度剖析人物和剧情，为之后的拍摄做充分准备。姜予嫣昨天晚上一整夜没怎么睡，临阵磨枪似的把剧本又反复仔细读了。虽然说她之前也看了，可没想到真的会演。既然要演，总得提前把剧本和盛冰冰这个角色都琢磨透了才行。

        相比之下，楚陌就轻松得多，别说看剧本了，他翻都没翻一下。因为，真正的编剧是他，现在的编剧韩爽不过是挂了个名而已，只不过这件事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大部分戏姜予嫣都没什么问题，无论导演说什么，她都能理解到位，或者是让她现场直接表演一段，她也能发挥得不错。这倒是让大家都刮目相看了，除了楚陌。可谁都想不到，明明最好拍的吻戏却成了姜予嫣最要命的部分。

        吻戏这东西，最不需要演技。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管借位还是真上，掌握了拍摄角度和位置，自由发挥也能发挥个八九不离十。偏偏这自由发挥却成了姜予嫣的瓶颈。

        跟一个分手了九年的前任拍吻戏，还拍五十三场，这不是要疯吗？姜予嫣生无可恋，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吻戏，四十集的内容，算起来每集都要吻个1325次……苍了天了！要了命了！

        晚上就要实拍第一场戏，就是男女主角分手三年后终于又和好的第一场吻戏，非常重要，导演也非常重视。吻戏是偶像剧里的重中之重，是最能拉起观众期待感和兴趣的，必须要拍得好看、拍得真实、拍得天花乱坠才行。

        既然重视，就肯定要多对几遍戏，多走几遍戏。这一走戏，导演直呼完蛋！因为姜予嫣就好像那个半身不遂的小猪崽儿，她碰着楚陌就好像碰着了能电死人的饲料，死活不下嘴啊！

        导演心里一万匹草泥马跃起狂奔。咔咔亲帅哥有什么难的？楚陌这长相简直就是空前绝后千秋万代了好吗？不对，千秋万代过分了，那也是一统饭圈审美了！

        三十岁还嫩得像刚毕业的大学生，皮肤又白又细，眼睛看个木头都是深情的，blingbling一闪一闪亮晶晶。睫毛长密如扇，从侧面看简直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亲，卧蚕好看到让人想要我操。五官精致鼻梁高挺更不用说，这帅哥标配。最要命的是楚陌这嘴唇，粉嘟嘟嫩滑滑，典型的唇红齿白，唇峰丰满，唇珠诱人。这是什么级别？这是在整个娱乐圈都脱颖而出一骑绝尘的级别！

        苏叶符对着这样一张脸，除了惊叹赞美感慨，还有无限的郁闷唏嘘:可惜这么一个绝世帅哥是个直的……可惜这么一个绝世帅哥已经红透了……可惜他一个导演始终只能是个导演……

        在此等五味杂陈的心情下，苏叶符忍不住对姜予嫣开炮了:“你到底能不能行？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实拍了，你这样能拍好吗？你就算没拍过吻戏，现实生活里也没跟人接过吻啊？都二十九岁了不应——”

        “叶导，过分了。”楚陌的脸色很难看，冷着语气把苏叶符后面那半发炮堵了回去。

        苏叶符猝不及防被堵到耳朵嗡嗡的，后背的汗都下来了。他不是怕楚陌，他是不想给楚陌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在哭，却只能忍着对楚陌帮姜予嫣的酸意，笑着乖乖道歉:“陌啊，你也知道我是个急性子，我这不是怕晚上的戏拍不好，有点着急吗。”

        “女生不会接吻本来就没什么奇怪的，这种事不是男人主动吗？”楚陌明摆着不理解不接受苏叶符的解释。

        “呃——对！对！是！”苏叶符用最有力的声音点着最弱最的头，尴尬地说:“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拍？”

        周围工作人员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一个心里都在说“妈的”。他们还没见过哪个导演要对演员卑躬屈膝的，这真的不是耍大牌吗？

        “我主动，予嫣跟着我的节奏走，毕竟——”楚陌垂眸看姜予嫣，刻意加重了语气，“我经验丰富。”

        一直低着头听数落的姜予嫣猛然抬头对上楚陌的视线，“悲哀要命救救我”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皱起眉头无声地表示不理解。大哥，这是谁主动谁被动的问题吗？还有经验丰富又是什么意思？

        她清楚记得楚陌出道至今一共也就拍了六场吻戏而已，这也算经验丰富吗？还是说，他指的是在现实生活里？

        予嫣！进组第一天就叫她予嫣！苏叶符抓心挠肝不能言，除了答应还是答应。

        楚陌将姜予嫣的反应尽收眼底，明目张胆地笑起来，说:“戏也不用再走了，晚上直接实拍吧。”

        姜予嫣:“？？？”她现在听到他这句话，应该感谢他——吗？

        苏叶符:“？？？”他现在听到陌这句话，应该感到高兴——吗？

        楚陌看两人都不答话，笑意更浓了:“就这么定了。”他转身要出去，被姜予嫣一把拉住袖子。

        “我不行！”姜予嫣肉眼可见的慌，“我……我真不行。”

        楚陌扫了一眼身边人的反应，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对准了他和姜予嫣，八百年前就对准了。他寻到摄影师的身影，见对方已经开着摄像机在拍，大概是想存点花絮。他微微挑了下眉，然后大庭广众之下不避嫌地低头凑到姜予嫣耳边，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别害怕，咱俩又不是没亲过，当初怎么亲的，晚上还怎么亲。”

        “楚陌！”姜予嫣强压着声音没敢发作出来，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俩了，一举一动都能成为一颗定时炸弹。她很难为情:“咱俩已经分手九年了，你……我……对不起，我真的不行。”

        “逗你的。”楚陌适可而止，“你是一个演员，拿出你的专业态度来，这可是你作为女一号的第一场戏。你换个角度，如果你总是拍不好，就要一直ng，更难受，哪有一条过划算。再说，跟我拍吻戏也不亏吧——我这张脸也没比九年前老多少啊。”

        姜予嫣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她，竟然不争气地鼻子泛上酸意，眼睛也渐渐被蔓延上来的情绪打湿。

        ＊

        晚上七点，《非你不可》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剧本设定是女主角盛冰冰和男主角梁佑辰下午和好之后一起在外面吃了晚饭，随后梁佑辰送盛冰冰回家，两个人情到深处难自禁，进门没说两句话就吻上了。

        第一场戏就是要从两个人进门开始拍，且是一镜到底。他们要从客厅一直吻到卧室，吻到呼吸急促，吻到衣服凌乱，最后双双倒在床上再吻够一分钟，才算结束。

        下午的走戏光走位了，姜予嫣只记住了应该怎么从玄关处一路踉踉跄跄走到卧室，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吻。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连走位都忘个差不多了。

        在这种要命要疯的情况下，场记板一打，导演action一喊，姜予嫣又被赶鸭子上架了。

        一开始的几句台词她竟然也还算是勉强过关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说一半就毫无心理建设地被堵住了嘴。话说一半是剧本的设定，为了体现男主角的情动，可上来就激吻并不是剧本设定啊。

        剧本上明明写的是:“梁佑辰再难压抑自己的感情和欲望，呼吸逐渐急促，一点一点靠近盛冰冰，终于低头吻住了还在说话毫无防备的她。他此时此刻只想让她感到疼痛，让她感受到他这三年积攒下的思念和委屈，只想把她狠狠揉进自己的身体。可他又怕吓到她，所以不敢太过用力太过深入，只能一点一点地攻城略地，轻柔浅缓，而后拥着她搂着她一点一点向卧室的方向挪动。等进了卧室，他也感受到了她情动的痕迹，才敢放开向她索取，愈发用力愈发过分，得寸进尺，贪心不足。”

        姜予嫣被这个激吻整懵了，也吓傻了。她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像个飘萍一般随着楚陌的节奏浮沉来回，被迫承受他的力道，身体也因此被迫仰向后方。楚陌的手托在她的后背，可她还是本能揪住了他胸前的毛衣，嘴里甚至不受控制地发出细碎的声音。她被他弄疼了，她忍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

        “咔！”导演紧急叫停。

        姜予嫣听到这个字仿佛听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用力一把将楚陌推开，不敢看他，也不敢看任何人，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叶符觉得自己心脏病要犯了，满脸愁容好声好气地跟楚陌说:“陌呀，咱这情绪不太对呀，咱还是得按剧本来。”

        “抱歉叶导，我刚才没调整好状态。”楚陌咬了下湿润的嘴唇，表情却是丝毫没有尴尬之色，自然得不像话。

        苏叶符呵呵干笑两声，笑得比哭还难看:“没关系，那我们再来一遍。”

        第二次。

        楚陌这次的情绪倒是对了，姜予嫣也似乎比上一次更找到了一点状态。可惜才刚吻到客厅，楚陌的腿竟然不小心绊到了茶几，导致他压着怀里的姜予嫣一同倒向地面。说时迟那时快，楚陌反应倒挺利索，落地之前的一瞬间护住姜予嫣的头部和腰部，同时身体重心向旁边倒挪，结果竟然是他的身体着了地，姜予嫣好好地倒在了他身上。

        楚陌身体撞击地面的声音不小，姜予嫣倒在他身上也感受到了巨大的作用力。倒地之后，她立刻想从他的身上起来，却被他的手臂箍得太紧。她也顾不得许多，慌里慌张地问他:“楚陌，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楚陌抱着姜予嫣的力道松了一些，另一只手悠闲得意地枕在脑后，笑着说:“没有，看把你吓的。”

        何止姜予嫣，身边人也吓了一跳。打光师最先反应过来，放下打光板赶紧来扶，其他工作人员也一拥而上围过来手忙脚乱地扶。

        两个人被扶起来后，姜予嫣的目光一直在楚陌身上打转，转着圈看他，神色很是不安:“你不是腰不好吗，疼吗？是不是摔到了。”

        楚陌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再绕来转去的，眼睛里透着拿捏住把柄的光:“嗯？你怎么知道我腰不好？”

        “……”姜予嫣后悔莫及，怎么就没过脑子给说出来了。

        楚陌不肯罢休:“你怎么知道我腰不好？看来你很了解我的事啊，还一个劲儿地问，这么关心我？”

        姜予嫣抽出手腕，自动远离他一米，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腰不好？”楚陌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副问不出来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姜予嫣觉得自己完了。

        苏叶符本来想上前看看楚陌哪里受伤没有，结果楚陌和姜予嫣两人玩起我问你答来了。？？？他被迫站在旁边看了半天，再没有比这更无语的事了。

        要不是因为面前这人是楚陌，他非得问一句——“你们是在调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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