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三个来客见孟驼玲这么一惊一乍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孟驼玲一脸的难为情：“我……我以为就只有陶九洲一个人，所以做饭只做了两个人的量……”

        “咳！我还以为什么大事。”陶九洲一边找盆装鱼一边说，“没事，今天咱就多吃菜，我们带了好多的。”

        洪春树赶紧把手中的袋子拎起来说：“今天我的学生送了好多的野生黑木耳给我，我全带来了。喏，光吃它都能管饱的。”

        孟驼玲一看，还真是满满的一大袋子，鼓鼓的都快把袋子撑破了。

        艾飞翔也发话了：“没事没事，我自备干粮了呢！”

        孟驼玲才注意到他手中也有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个白面馒头。北方人喜欢吃面食果真不假。

        屋子里四个人七手八脚的就准备开始做饭，陶九洲剖鱼洗鱼，洪春树摘菜淘洗木耳，艾飞翔把馒头放到碗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孟驼玲见水桶里的水用完了，拎着空桶就要下水井提水。艾飞翔一把夺了过来：“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女孩子干呢。我来吧，告诉我水龙头在哪？”

        “我们这儿没有自来水，平时饮用的水都是到下寨的水井中打上来的。”

        “有多远？”

        “也不算远吧，大概两三百米的距离。”

        “走，你带我去。”

        艾飞翔有点低估了这二三百米的距离，直线距离是没多远，他人高马大的，腿又长，自然不在话下。可是，从学校一路下田坎下土坡，打好水再上来就吃力多了。

        等这个北方的汉子把水提到学校的时候，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哎我说，你们可节约用水啊！这儿的水可比油金贵！”艾飞翔放下水桶后喘着着粗气说。

        “有那么夸张嘛，这儿又不比咱们青溪小学山高路远的，缺水，这儿的水资源很丰富的。”洪春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摘菜。

        “哎对了，孟驼玲，你们村的这条河叫什么名字？”陶九洲从鱼肚子里把鱼鳔掏出来放到菜盆里，头也不抬的问道。

        “好像没名字哎……”

        “其实你们这儿的风景还挺不错，有山有水，还有野菊花。”艾飞翔拿起摆在书桌上的那束野花端详着。

        “嗯嗯，反正我觉得这儿的生活颇有些‘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的诗意，感觉自己也如陶渊明那般怡然自得。”孟驼玲接过话茬。

        “不对！”陶九洲一边摇头一边将刮下来的鱼鳞丢到垃圾桶里。

        “哪里不对了？”洪春树问。

        陶九洲用水瓢了满满一瓢水倒进菜盆里，与其说是菜盆，其实是孟驼玲的脸盆，条件就摆在这儿，所有物品都身兼多职。当他准备再舀第二瓢的时候，艾飞翔赶紧制止：“哥，求你了，珍惜一下劳动人民的劳动成果。”

        “都说北方的大老爷们粗犷豪放，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的了？”陶九洲绕过艾飞翔的手臂，哗的一声又舀了一瓢水起来，“用完了，换我去提水，行了吧！”

        见洪春树摘好了菜，陶九洲把手臂伸了过去：“兄弟，来帮个忙，帮我把袖子往上挽一挽。”

        孟驼玲此时才注意到，陶九洲的手都被冷得发红了。他却不在意，还说自己这国防身体棒着呢，冬天的时候用冷水洗澡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孟驼玲听着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仿佛用冷水洗澡的是她似的。

        “哎，刚才说到哪儿了？”陶九洲问洪春树。

        “哈？”洪春树一脸的懵逼。

        “你刚才说不对，他问你哪里不对。”孟驼玲捂着嘴笑了起来。

        “噢噢，想起来了。”陶九洲把洗干净的鱼装在盘子里码好，继续道，“陶渊明归隐田园是因为对统治阶级的厌恶。而我们则不同，生活在当今这个伟大的时代，有凝聚人心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我们应该是用积极乐观向上的态度来享受生活，而非消极避世。”

        “唔，虽然你说得文绉绉的，但是我赞同你的观点。”艾飞翔赞许道，“其实我觉得这儿的生活更像梭罗的《瓦尔登湖》一样，自力更生，勇于挑战，崇尚自然。要不峰林村的这条河咱就给它取名为‘哇塞河’吧。”

        “哇塞河，哈哈，这主意不错哟。咦？你也读过《瓦尔登湖》吗？”孟驼玲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能静下心来把这本书读完的人并不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可是在京都大学做过几年旁听生呢！”洪春树终于逮到机会插上了嘴，作为政治专业的他，思维其实更为严谨，他没法跟大家聊那些花花草草，也缺乏所谓的浪漫主义情怀。

        孟驼玲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陶九洲就嚷了起来：“孟驼玲，快来，陶大厨我要开始表演了，认真看好学好，一定要睁大你的双眼哦！”

        陶九洲穿上孟驼玲那件粉红色围裙，俨然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竟然毫无违和之感。他抖了抖双臂，开始了教学：“首先，把草鱼的两面像这样划十字花刀，然后撒上盐，用手给它做全身按摩，让它放松别紧张。这样做出来的鱼肉才紧实肥美。”

        哈哈哈……

        大家都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好，接下来我们让它充分的吸收盐，暂时不用管它。生姜切丝，蒜头切碎备用。”陶九洲刀工了得，刷刷刷几下就切好了配料。切好后他想了一下，问，“孟驼玲，你这里有料酒吗？”

        “没有哎，可以用米酒代替吗？”

        “将就用一下也行。”陶九洲接过孟驼玲递过来的玻璃罐，打开电磁炉架锅烧油。然后，电流又开始抽起风来。

        “孟驼玲，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烧一个煤炉子，你这电压也太折磨人了吧？”艾飞翔手托下巴看着电磁炉上闪烁的红灯说。

        “不是不想，是没这个条件啊！学校就我一个人，用不了多少煤炭，买少了，人家不乐意，买多了运费都能赶上煤价了。而且校长也怕我冬天在屋里烧炉子一氧化碳中毒，总之方方面面都没这条件。”孟驼玲无奈的说。

        “那当地人取暖是怎么解决的呢？”洪春树问道。

        “就地取材呗，他们大多都烧柴火。”

        唉！大家都唉声叹气的围在电磁炉旁，等着这电流大发慈悲。

        也许是心诚则灵吧。这电压突然一下又稳了起来。

        陶九洲见油温差不多了，就往锅里面放姜丝，再把腌制好的鱼依次放进锅里，然后小心的翻身。

        陶九洲轻轻用勺子敲了敲锅沿：“孟驼玲，还不赶紧找个小本本记下来，这可是我陶大厨的独家食谱。”

        “哎哎哎！陶九洲，你这也太夸大其词了。不就一个普通的水煮鱼嘛，都快被你吹上天了！”洪春树见陶九洲总是在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也想抢抢风头，“搞得就像全天下就只有你一个男人会做饭做菜一样。你一边歇着，我也来露一手。”

        说着，洪春树也撸起袖子，露出白花花的如同大猪蹄子一样的手臂。那洁白光滑的皮肤令孟驼玲这样的女子都自愧不如。

        他往陶九洲身边一站，黑白分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这里有糟辣椒吗？”洪春树端着盛有木耳的盘子问孟驼玲。

        孟驼玲摇头：“没有哎。”

        “那，水豆豉呢？”

        “这个有，在桌肚里。”说着孟驼玲伸手去取了递给他。

        只见洪春树将水豆豉不断的扒拉到黑木耳上，几乎掏去了大半瓶，然后煞有介事的再往上面撒上葱花，用筷子搅拌均匀后，端到大家面前，一脸的得意。

        “就这？”艾飞翔看着洪春树的骚操作问。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采用朴素的烹饪方式……”洪春树故意模仿舌尖上的中国的配音，台词还没说完，自己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孟驼玲也跟着捧腹大笑。洪春树见她笑得如此灿烂，心花怒放起来。他觉得自己其实也挺有幽默细胞的。

        “那，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表演了？”艾飞翔问大家。

        陶九洲赶紧制止道：“别别别，哥，求你了，别拿食物开玩笑。”

        “做菜我是认真的。”艾飞翔不服气了，“你赶紧得把鱼汤做好盛到不锈钢盆里，我给小孟老师弄一盘青椒肉片炒木耳。”

        陶九洲手脚麻利的往锅里加水，煮开后将木耳和鱼鳔一起放进去。

        “呃……那个鱼泡泡不是应该丢掉吗？”孟驼玲表情怪怪的指着锅里问。

        “一看你就没吃过吧？”陶九洲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啊！女孩子要多吃，美容的。”

        “孟驼玲，你别听他瞎咧咧，今天我们去捕鱼的时候，他还说这鱼泡泡补肾益精呢！”洪春树拆陶九洲的台。

        孟驼玲听得脸上一阵臊热。

        艾飞翔注意到了孟驼玲的窘相，赶紧打断两个男人的玩笑：“好了没有啊！我这都饥肠辘辘了！”

        “好了好了，马上起锅。”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看来，这三个男人也能构成一台戏。

        忙活大半天，饭菜终于上桌了。四个年轻人围坐在桌前，闻着鲜美的鱼汤，情不自禁的都咽了咽口水。

        孟驼玲先盛了一碗鱼汤，刚喝了一口，陶九洲突然就叫了起来：“哎呀！孟驼玲呀孟驼玲，谁教你把肉片切成这样的？”

        孟驼玲“噗”的一声喷了他一脸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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