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抉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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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开出了它今夜最大的赌注。
他转过身,迎接命运赐予的极致挑逗。在这个背离繁华喧嚣,冷清孤寂的角落里,混着靛青色的夜雾,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故国衣冠,朴素整洁。依稀是旧人面貌,比起初时的英俊张狂,多了一份岁月淬炼的沉稳。
他望向他,素面玉颜,未施粉黛,清风掠过,带起几缕青丝飘摇,眉宇英气不减当年,只是双目罩着轻薄如纱的凄迷。淡淡的月光透过云朵在他身上洒下细碎斑驳的光痕,像一幅千年古画,绘出一身清冷孤傲,淡然出尘。
“我本来不是来找你的。”令狐冲愣怔的道,讶异、激动、欣慰纷迭而至,两点鲜亮的火苗自瞳中深处悄然升起。
那火苗似然期盼、似寄望、似希冀、似喜悦,是他和他诸般逝去的前尘美景,今朝得尝夙愿。
“但我本来也是想找你的。”令狐冲又兴奋的道,他的瞳中已发出希冀的光芒,喜悦的火苗越烧越旺,暖意融融。
“现在找到你,以后我就可以来找你了!”令狐冲高呼,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他已然欣喜若狂,似乎整个人都容姿勃发,自这一刻,那遗留在黑木崖的灵思生机漂洋过海再度回归本元。
它由昔日黑木崖的主人亲手奉上。
三年前,任我行为了拉拢令狐冲对付东方不败,不惜自降身份,称兄道弟,许以高位,甚至以女诱之,动听的条件、承诺许了一个又一个。
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功名利禄他从无兴趣,盈盈随曾让他心仪,但当他明白她的责任和羁绊便选择放手。
令狐冲从不想当什么大侠,也不曾怀有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愿。岳不群、左冷禅、欧阳全、古今福已经告诉了他江湖是多么的残酷无情,充满了勾心斗角和阴谋叛卖。为了葵花宝典,下级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叛上级,师傅可以心安理得的牺牲弟子。
行了,够了,敬谢不敏了,令狐冲只想远远躲开名利纠葛,去过平静淡雅的生活,没有利益,没有背叛,没有恩怨。三五好友知己一起品评美酒,把盏欢歌,闲来时醉卧山岗,看那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他梦想的终点是那遥远的牛背山,那里是他的世外桃源,在那里他会有一干师弟,会有小师妹,还会有“诗诗”。
他曾经一度离它很近,近得仿佛闻到了山风的清甜,泥土的芬芳,野花的幽香。看到了他的师弟们兴高采烈的烤着野味,小师妹笨拙的瞄着红妆。
还有,“诗诗”,那豪迈英气的冽艳女子,一身耀目红衣,抱膝而坐,像是在迎接自己的归来。她微笑着递给他酒壶,那笑容如一池春水,暖意洋洋。将他悄然包融,洗去心中一切寂寞忧伤。
造化弄人,一夜之间,咫尺却成天涯永别。世外桃源被砸得粉碎,那染血的双手来自他自己。
令狐冲最终还是杀上黑木崖,帮任我行重夺教权,把名震天下的东方不败击落万丈悬崖。
那是东方不败,是天下人口中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魔头。那也是诗诗,是带给令狐冲刻骨相思、锥心之痛的知己。
为同门师弟报仇,他们自幼一起长大,虽非血亲,却胜似手足。这是他的逆鳞,是他的底线,也是支撑他对东方不败挥剑相向的大义。
赢了,东方不败死了,可师弟们永远也不会活过来了。
尽管知道令狐冲的帮助并非源自本心,但任我行复教后却信守承诺,慷慨的给予“报答”精心设局,夺取了小师妹的性命。
那日不随任我行杀上黑木崖,纵然师弟们大仇未雪,令狐冲背负千古骂名,但小师妹必不至死,“诗诗”也不会。
若是真那样做了,会不会更好?师弟们九泉之下会原谅自己么?盈盈又如何?每每念及此处,种种恩怨纠葛带来的撕裂之感痛令他不欲生。
并不是什么都可以摆上天平去单纯计算得失,友情、亲情、爱情皆如是。
但若论此中因果,却是自己掐灭了华山同门最后的苗裔。
他从爆炸中侥幸逃生,被其他船只救起,流落扶桑,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例行公事的生活。再无所求,所望,只因他的生命泉源早已干涸枯萎。
最终留下的就只有记忆中他的红衣,他的美酒,还有他冽艳无羁的笑容。
本以为负了他,就要用一生的落寞孤寂去偿还。
但他竟还活着,今夜,就在自己的面前。
他跨前一步,握住了东方不败的手腕。
很轻,像是怕如次次迷境,故人近在眼前,握住的却是飘渺虚无,醒来不过一枕黄粱。
很重,又似乎用尽了周身的气力,像是怕稍一放手他就又会离开,远赴天涯海角,不知何日再得相见。
他任由他握着,细腻的肌肤,温暖的触感传递给他坚实的冀慰。
“令、狐、冲。”东方不败痴痴的看着他,喃喃低语中念出他的名字,这个三年多来,陪伴自己度过无数个异国夜梦的人。
他慢慢伸出手,纤盈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令狐冲的脸庞,描摹着他的眉眼。他的思绪随着指尖的移动而起伏不定,他想着与这个嗜酒浪子邂逅的诸般景光,想着曾经的爱恨纠葛。往事历历,依稀而在啊。
于是乎,一滴映着月色的清泪无声滑落。
三年自我放逐,自始至终陪伴身边的一支笛,一壶酒,还有他。但虚无的思绪才是他存在的舞台,不曾有太多现实的期盼和奢望。
可是,当回忆中的人忽然跨出虚无,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时之间,千头万绪,爱恨纠葛,竟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他心如繁弦急管。
他怅然失语。
“是我啊,就是说要送你代号的令狐冲啊。”令狐冲眉角微挑,唇畔勾出笑意。随着灵思回归,他又变回了三年前的自己。
“哎,见到老朋友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啊,你是扶桑人?听不懂我说什么?没关系,我现在也会说扶桑话了。”像是看出了他的惘然无措,令狐冲笑着举起了腰间的酒壶从他摇了摇。
“看,我还带着咱们的老朋友呢。”
东方不败不是健忘之人,他一眼便认出那是什么。纯银的壶身在月下散着乳白色的光晕,金丝封套根根亮泽,壶口的蝴蝶结依然艳红如新,都彰显着令狐冲对它是如何精心呵护。
“原来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令狐冲的思维模式竟与三年前一模一样。连他说的话,都是那么的熟悉。
“你还是你,可我已不是我。湖畔品酒的相逢恨晚,山顶月下的笛声悠悠、以诗言志的江湖情怀,还有那一夜一世的夙缘,那诸般美好是属于“诗诗”。而东方不败留给我们的只有痛苦和仇恨,是野店外尸体枕藉,层累迭加的华山弟子,是黑木崖上那绝情绝意的一剑穿身,是吸星大法下飞跃奔流的血色虹桥,是万丈悬崖边阴寒入骨的山风呼啸。
难道今时今日,我还可以奢望你当是诗诗么?
笑话!
你爱无限温存,还是倾慕我无所不能?
老天微笑着,它仿佛在说:“我这个赌注够分量吧,他叫令狐冲。你赌什么呢?诗诗还是东方不败?”
蓦然,他转身掠起,他甘拜下风,他落荒而逃,他不敢面对,他不敢下注,只因希望幻灭的毒酒太过苦涩,苦涩的他此生品过一次足矣。
“诗诗。”他叫着,足尖轻点,身形直冲飞起。
他逃,只因不想失去最后的希望。他追,只因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
两人一前一后,转瞬已奔出二百丈有余。体内葵花宝典真气护持下,东方不败如鸿雁般飞掠穿行,耳畔带起阵阵风声,如吟似咏,心旷神怡,超然物外。
他又想起了旧事。他在幽暗的篝火下携着他穿行林间花海,秋风乍起,吹落杨花片片,潸然起舞,情痴如醉。
他下意识回眸一瞥,令狐冲依然紧跟在自己身后两丈开外。他竟还能跟得上,看来这几年他功夫也有不少精进。
其实以葵花宝典的修为,一百丈内就足以把他甩开,但为什么他还能跟上。
是三年积累的思慕之情给予了令狐冲超越自身极限的动力,还是不舍之情绊住了东方不败的脚步。
情之所起,又岂能以理度之。
到此为止吧,再追下去,东方不败真的怕自己不忍逃了。他看出令狐冲用的轻功是华山派的轻燕凌空。这门功夫据说是华山派前辈高人从聚仙坪飞燕衔表中演化而来,身法注重轻盈飘忽,动则迅如雷电,落地悄然无声。但缺点是不能持久,每过十丈必要换气。左手夹住一枚飞针,待换气之时,射他左腿曲池穴即可。
还有三丈,弹指即到。弹指后,他和他燕雁代飞。
遽然间令狐冲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什么绊住了,头颅朝地,从半空斜斜栽下。
未及思索,东方不败俯身下冲同时本能的右手曲指一弹,同样一根绣花针飞出指尖,不同的是后面带着一根细如发丝的红线。
红线缠住令狐冲的腕脉,运劲轻轻一提便将他凌空拉起。
他升起,他下落,两人身形交错间,令狐冲兀然提气,原本上升之势骤然快了数倍,双臂闪电般环住东方不败的腰肢。
当思绪回转,两人已经飘落尘埃,令狐冲顺势把东方不败牢牢压在身下。
红线一端缠着他的手腕,一端绕着他的手指,把他们再次连在一起。
一如那夜室内相会,烛火摇曳而过,漫天彩线悠然落下,却不知是命运微笑间拈指画了一个圈,而他们早被圈入其中。
“诗诗,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令狐冲眼中满满笑意,全然不顾自己这个姿势在常人眼里更像个采花大盗。
“令狐冲、、、你”东方不败身体微微颤抖,令狐冲没有点他的穴道,但为何四肢却觉慵懒乏力。像是不欲阻此旧人重逢,葵花宝典的护体真气顽皮的开了个小差。
令狐冲笑颜缓缓褪去,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为什么要逃?你还是忘不了当年的事,对么?”
怎么可能忘掉?华山弟子的死亡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一座天堑,不可回避,不可逾越。它以鲜血浇筑而成。
令狐冲伸手温柔的拨开他额前的几缕碎发,轻声道:“还记得那****说让我永远记得你,一生内疚。你做到了,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还是恨我刺你那一剑么?他怀着感伤和内疚。
东方不败阖上双目,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动摇和软弱。
他不能让业已激荡飘摇的心神彻底崩坍,所以他必须以坚强来掩饰,哪怕只是一个外壳。
东方不败猛然间纵声狂笑:“恨?就凭你那三脚猫一样的剑法!真是笑死我了,连落剑的准头都没有,独孤九剑?哈哈哈。”
“令狐大侠,没能一剑杀了我给你师弟报仇是不是很遗憾,要不我站起来再让你刺一回啊。这次可别偏了哦!”东方不败扬起脸,满不在乎的回看他,目光充满挑衅之意。
令狐冲像当胸被射了一箭,东方不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柱,根根戳在他心口,寒意彻骨。他呆了一下,苦笑道:“难道直至今日,我在你心里还是这种人么?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真的想过要杀你。诗诗,我”他说到最后,声调低黯,几如暗泣。
他还待再说。
“我不是诗诗!”东方不败嘶声叱道,葵花宝典的真气陡然迸发,把令狐冲震得飞出丈外,重重摔在一颗大树旁。
令狐冲,你就真这么想看我的真面目么?你就连这一点假虚荣都不留给我么?
今时今日,令狐冲应该早已知道那晚和他共度一宿并非自己。就算恩怨抛开,身份互明,自己这看似倾国倾城的容貌下藏着的是怎样的残破不堪,扭曲错位。早已非男子,欲做女子亦不可得。一时激情过后,令狐冲能接受和这样的自己长相厮守么?天下人会怎么看?他的小师妹又怎么看?
这情如雨后轻虹,绚丽多彩,引人神往,令人迷醉。但它却薄如蝉翼,太易瓦解冰消。
于是他用酷烈决绝的火焰去灼烧,去闭合心底血流不止的伤口。
“我心中只有一个诗诗,就是你。”令狐冲缓缓起身,他笑得坦然,无畏,一笑,殷虹的鲜血就从嘴角淌下。
东方不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肩头微动,丈余距离一闪而至,他反手搭上令狐冲的脉门,随即问道:“你脉息好乱,之前受过内伤?谁伤的你?”
连串发问中关怀之意却是展露无遗,东方不败确实有点意外,刚才只是略微发力把他挣开,绝不至于吐血。凭他的独孤九剑,天下有几人能伤到他?这让东方不败很诧异,也很愤怒!
令狐冲边拭去嘴角的血迹,边向东方不败讲述了前日酒肆的那场乱战,顾长风和姬无双、紫阳等中土高手如何上门拜访,伊达政宗和黑田如水如何登门挑衅,先后引发独孤九剑对德意志古剑术,姬无双三招击败伊达政宗。再到扶桑三大高手中最神秘的果心居士出现,以超凡入圣的武功几乎横扫全场,虽被自己和顾长风联手逐退。但自己也被他内力震伤。
期间他有意略去了果心对东方不败的一些言语侮辱。
尽管令狐冲说的平淡,但诸多顶尖高手过招,过程必是精彩纷呈,动人心魄。
听着令狐冲的描述,东方不败的眉头渐渐皱起,从明国使团来访,扶桑内部党争骤然公开化,越后大军突然逼近武藏国,再到各路高手风云际会,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今夜同时出现。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内发生这么多事,令人目不暇接。这些事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锁链串在一起。让东方不败隐约感觉到一场剧烈的暴风雨已迫在眉睫。
顾长风,看来十四道封穴用在你身上效果还不错,好好享受这份大礼吧,东方不败从来是个有恩必偿之人。
至于是果心,他的武功百地宗秀也曾经跟自己谈到过,据说单以招式变化精妙而论足以冠绝扶桑,傲视同侪。
但相较于武功,最让他诧异的是根据令狐冲的描述,果心似乎对那日黑木崖大战的情形了如指掌。倏然令他想起了黑木崖大战前夜那突如其来的莫名恶意。
“这内伤不重,运气调息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东方不败故作镇定的说道,随即转身要走。
“哎呀,我觉得内伤好重,诗诗,我走不动,怎么办?”令狐冲笑嘻嘻的拉住东方不败的衣袖。
东方不败心中暗自好笑,令狐冲哪有什么重伤,他双目有神,脉象虽略有波动,只是方才被摔得那下牵动之前的伤势而已。
东方不败剑眉微蹙,一言未发,却也没打开他的手。
令狐冲心中暗喜,但一时又找不到话头,只得尴尬的拉着他的衣袖,气氛陷入迂滞的缄默。
就在万籁俱寂的一瞬之间,天边忽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接着又是一声。初始数声零落起伏,随即密如连珠。那响声低沉黯哑,滚滚而来,像巨鼓敲击又似某种野兽在嘶吼咆哮。
“什么声音?”令狐冲原本以为是雷声,但细听又不太像,而且此刻月朗星稀,风中也没有水汽。
“是炮声!”东方不败面色微变,他当年预备起兵造反时曾下令教内业火堂仿制过朝廷的红衣大炮,这声音正是大炮轰鸣所发,而且从炮声如此绵密来看,至少在数十门上下。
话音方落,数道火球拉着橘红的尾焰如彗星般扫过天际,夜空霎时亮如白昼。
轰隆巨响,不远处几颗参天大树被炮弹击中,粗大的树干被轰得四分五裂,尘沙齐飞,无数燃烧着的枝条如火雨般倾盆而降。
“这里危险,走。”令狐冲一手拉住东方不败,一手挥散燃烧的火雨,掠身便走,全然不顾自己内伤未愈,也忘了东方不败武功其实远胜自己。
他只是本能的想去保护心爱之人,这是男人责任的本能。
东方不败心中泛起一阵甜意,懵懂中,任由他引领。
在陈陈的炮声中,在不断闪过光焰的苍穹下,两人十指相连,联袂而行,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光,两人来至一处高地,此时炮声已渐渐远去。虽然夜色深沉,但两人都是高手,目力极佳。当即远眺望去,只见在距港口外不远的海面上隐约有两条巨大的船影正彼此喷吐着火舌,船身不时绽出一朵朵火花,映得半边天空血色苍茫。
“这个地方够远了,让他们打去吧。他乡遇故知,怎可无酒助兴。”令狐冲揭开瓶塞,空气中荡漾着浓郁的酒香,他先自抿了一口赞叹道:“啊,烈醇香熏,四品届全。来,你尝尝。”说着把酒壶抛给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顺手抄住,把酒壶悬空,仰首便饮,芬芳的液体化作一道晶莹的水线直没入口。在阴柔的月色下,显得英风飒飒,英姿凛凛。
因为之前饮了不少酒之故,东方不败靥上已浮现了酡红。他见令狐冲在附近拾了些枯枝生起篝火,接着竟然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现在已是深夜,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难道也不担心他的小师妹在等他回家?
令狐冲是和他的小师妹一起归隐,这东方不败是知道的。孤男寡女旅居扶桑三年,成婚几乎是必然的选择。
想到他可能成婚,心中难免有些凄苦。“令狐冲已经有了盈盈和小师妹,就算要你,你也是老三!哈哈!”任我行当日那刻薄恶毒的语言又回响于耳际,让他如受鞭打杖击。
尽管不是真正的女人,但他也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令狐冲,不欲亦不愿,这是东方不败的骄傲。
“你师妹还好么?”东方不败来到令狐冲身边坐下,随手拾起几根枯枝扔进火中,状似无意的问道,他依然决定赌一赌。
“她很好。”令狐冲笑得灿然。
啪,枯枝被生生掰断。
“她已经退出江湖了,去了牛背山,那里不会在有恩怨杀戮,那里有师弟们照顾,她很好,真的很好。”令狐冲依旧笑着,笑着。
炮声隆隆,火光乍明倏暗,他眼中映出如大海般深沉辽阔的悲伤。
“她、、、、怎么了?”东方不败斟酌了一下措辞,他隐隐已经知晓了答案。
“她死了。”令狐冲方才的兴奋与欢愉顿时消泯了,他颓丧的垂下头,眼中泛起痛苦的阴霾:“任我行复教后,连我和小师妹也要除掉。在我们去扶桑的船上,她被任我行派来的人杀了。”
东方不败又一次赌赢了,在这个神奇的夜晚,他赌运奇佳,大杀四方。
但东方不败却黯然神伤,因为这胜利是建立在令狐冲的痛苦上,这让他全无喜悦。过去的他纵然面对尸山血海也面不改色,现在却为一条性命而感伤。
轻轻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令狐冲毕竟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豪杰之士,一时伤怀过后便已恢复平静。他紧握着东方不败的双手笑道:“不说这些了,你是怎么来的扶桑?这三年过得可好?”
于是,两个久别重逢的人彼此倾诉着三年来各自的境遇,说道兴起处,神情激荡,欢声笑语。说道伤愁离别,轻声细语,几不可闻。
当听到东方不败提到是百地宗秀救了他,把他带到扶桑。令狐冲笑道:“那个扶桑人我见过一次,当日救任我行出来的时候跟他交过手,武功很好,是个有胆色的家伙。我真是要好好谢谢他。”说到这里,他也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如果自己当日没有碰巧救了百地宗秀,那么今天也不会再见到东方不败。
人总还是要多行善事啊。
海上大炮仍不时轰鸣,他们同时在烽火中回忆着往事。又同时恋念于逝去的时光。
过了许久,远处炮声开始有些稀疏,两条战船均已多处起火,犹如两条甲裂鳞破的火龙,挣扎中拉近彼此的距离,欲为这场夜战做出不死不休的收笔。
“哇,还在打?这么有瘾啊。”令狐冲猛地一拍大腿,霍然坐起,一本正经的道:“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东方不败有些好奇的问道。
“诗诗,跟我在一起好么!我是说,就我们两个。”令狐冲诚挚的眼眸满是期待。
“你,你不恨我杀了你师弟么?”东方不败犹疑半晌,还是决定摊开这个彼此最大,也是不能回避的心结。
“恨又如何?往者已矣。”令狐冲像是早就预见到会面对这个问题,笑着摇摇头道:“我和你的恩怨,已经全都在黑木崖了结了。今后我希望我们之间只有美酒音律,再无刀剑相向。”
“和一个大魔头品酒逍遥?”东方不败笑着望向他。
“大魔头?”令狐冲似乎觉得这个词很刺耳,他停了下说道:“对,人人都说东方不败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杀了他是匡扶正义。可任我行复教后又做了什么?他杀的人比东方不败更多!”说着他起身遥望远方,幽幽长叹:“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够了,这些正邪胜负的对错游戏我已不想再理。”
“现在我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愿,只想和你寄情山水,品尽天下美酒,做一对酒鬼。”令狐冲随即洒然笑道。
“谁要跟你做酒鬼!”东方不败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人,竟是这般不知愁么。他的眉梢被他的暖色感染。
“好好好,不做酒鬼,那做酒仙。反正有诗诗,有美酒,吾愿足矣,足矣。”令狐冲惬意的靠在东方不败身侧,放浪形骸。
“我,我不是诗诗,我是”东方不败沉凝的道。
“我说你是就行了。名字而已,不过一个代号,又何必在意。既然上天安排我们重逢,那不如放下所有恩怨,重新来过可好?”令狐冲依旧是那个玩世不恭的表情,但口气却是至诚的,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对东方不败郑重的做出承诺,在令狐冲的眼里今后只有诗诗,再无东方不败。
他期待着他的应许。
下一个瞬间,令狐冲无声的昏倒在地上。
东方不败缓缓撤回点中他穴道的手指。
静、默,天海之间,他天人交战。
他的身影在月下被拉得很长,恍如一叶孤舟。
为什么要说这些,为什么要在已经我习惯了孤独之后,你再度出现?
他终于不能再自控,情感的洪水顷刻间让竭力维持的心防土壅川决。
他的手掌摩挲着令狐冲的脸颊,他垂下头,泪水一点一滴的掉落下来,关切、期望、不舍倏忽间综合出现在他的目光中。
当享受过温暖,又怎会甘心回到凄冷。
许久,许久。
远处长天,星辰微高,这是黑夜最后的路程,黎明即将到来。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这是他一手缔造的神话,也是他无可回避的责任和羁绊。
“令狐冲,我还有俗事未了,若是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他抽身远去,挺直坚决,毫无缱绻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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