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来访

这个年过得似乎极快，一转眼便到了正月底。

        这几日天气大好，阳光明媚。原本这种天气，江姝都是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看着闲书，懒散地度过一个悠闲惬意的下午。

        只是江姝最近非常忙碌，要问原因，那就是全都只为了二月中旬的花朝会以及后面的百花宴做准备。

        正月的最后一天，江姝忙得晕头转向了一天后，坐在桌边喝了几口热茶，一旁的林寒霜正伏案提笔写着什么，甚是认真。

        另一侧的小桌上，春兮一边翻着账本一边拨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清脆悦耳。

        片刻后，林寒霜停笔，将那张写完的纸递给了江姝，道：“这是天都之外所有参加百花宴的贵女名单，公主您看一下。”

        江姝接过白纸后，细细看了起来，林寒霜写的极为工整，她的字小巧娟秀，十分赏心悦目。

        “原本这都是我的事情，麻烦给你了，寒霜。”江姝给她倒了杯茶，语气亲昵：“你这字写得真好，与太傅的字风格截然不同。”

        一听便知是发自肺腑的赞扬。

        这倒说得林寒霜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带着笑容喝了口茶道：“我不爱兄长那种字，总觉得太过于恣意了些。”

        提到林风致，江姝不由地想起母后祭日那夜。

        她从朝勤殿出来，一路走到宫门口，看到了似乎在等着她的林风致。

        “林太傅何事？”江姝有些诧异地问道。

        林风致离了近些才轻声道：“今日先皇后祭日，臣感念先皇后再造之恩，今日特地去寺庙里求了这平安符，希望这平安符能保佑公主平安顺遂。”

        耳边有风呼啸，江姝此时有些动容。

        她愣在了原地，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瞧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容，轻生唤着：“太傅……”

        林风致再微微向前递了递那平安符，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江姝愣住，如往日一般道：“公主快接下吧，也算是臣微薄的一点心意，可别让雪打湿了。”

        江姝此时头脑里一直回荡着他刚刚所言：感念先皇后再造之恩，保佑公主平安顺遂。

        她盯着林风致手里的那张平安符，一时间微微怔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雪下得极大，眼前只觉漫天鹅毛飘飞，在黑夜里更显苍白。

        原来就算父皇不记得了，也不是只有她一人还记得……

        “多谢。”江姝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她郑重地接过那平安符，缓了缓心情，神色如常继续道：“天色不早了，林太傅早些回去吧。”

        待坐到马车内时，江姝只觉脸上湿了，伸手一拭，竟是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

        待回过神来，江姝便继续看了下去，待看到江北刺史之女颜绾绾之时，目光停了停。

        江北刺史……

        江别鹤在雪灾案的时候跟她提过，这个颜大人一丝不苟，还是颇得民心的。

        也不知这个颜绾绾是个什么样的……

        敲门声打断了江姝的思绪，紧接着便响起秋晏的声音。

        “公主，大梁太子刚刚到了天都。”

        江姝闻言一愣：“怎么这般快？现如今他在何处？”

        “如今天色已晚，皇上让他们一行人先在驿馆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入朝觐见。”

        江姝听罢，应了句，便让秋晏退下了。

        林寒霜放下茶盏，坐的十分端庄，却对江姝眨了眨眼睛。

        江姝喝了口茶，不解地望着她。

        此时春兮停下了手边的活，向江姝禀报道：“公主，这账本上的预算奴婢已经全部清算完了，请您过目。”

        说着，便将账本双手递了过来。

        江姝接过后，没有翻开，径直放在了桌上，对她点了点头：“你今日也累了，先下去歇会吧。”说完，便摆了摆手。

        春兮应声退下后，林寒霜才开口道：“听说这大梁的太子是个寡言少语，冰冷无情的主，可不是好相处的人。”

        “你怎么知晓的？”

        “不瞒公主，寒霜出去游历的那几年正去过大梁。”

        江姝听到这句话后，一双凤眸立刻亮了起来，搬起小圆凳又凑近了她几分，开口央求道：“那你快说与我听听，大梁那边与我们这里有何不同？”

        随后又嘟囔了句：“怎么先前也没见你提起过，真是与本宫生分！”

        平日里，江姝在林寒霜面前都是以“你”“我”相称，这句话里的“本宫”二字，江姝特地说得很重，像是赌气一般。

        林寒霜自是知晓江姝私下里的小孩子模样，也就顺着她的话哄了起来：“好公主，寒霜知道错啦，一直没提本以为公主对这些不感兴趣的。”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轻轻挽着江姝的胳膊，动作轻柔优雅。

        江姝本就没有生气，见她这般，脸上的笑容没有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记得在大梁的时候，应该是在八年前了，那时候我也才十五岁，一路上大梁的百姓对这位十五六岁的太子言语间即是称赞又是敬畏。”

        林寒霜见江姝听得认真便又继续说了下去：“相传这位太子宋临言文武双全，龙章凤姿，当年大梁有一桩震惊全国的悬案，这太子殿下却仅用了三日，一切便迎刃而解，受到百姓们的称赞。同时这位殿下他手段雷厉风行，平日里性子颇冷，不好相处。”

        “仅用了三日……”江姝听着都抽了口凉气，“那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不过……好不好相处，那也与我们无关，反正都是父皇和他沟通交流。”

        “公主，您别忘了还有我们的太子殿下呢。”林寒霜偷笑着提醒。

        这一提醒倒让江姝愣了愣，忙将秋晏唤了进来：“秋晏，你速速去一趟东宫，告诉羽冬让她转告殿下，明日与大梁太子交涉时，多小心些。”

        随后又说了几句注意的事项，大大小小，十分谨慎。

        江姝说的头头是道，生怕遗漏了什么。

        秋晏领命后便退了出去。

        近日江别鹤那里也是十分忙碌，江姝索性便把羽冬安排了过去，这样一来谨慎些，不用外人，二来多个人手，也方便些。

        江姝又与林寒霜聊了几句，便翻开那个账本细细看了起来，一页一页翻着，最终感慨了句：“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林寒霜眉目带笑，望着江姝道：“公主莫急，这百花宴虽然是您和太子负责，但又不花公主府的银子，更何况您想想到时候那些高门贵女来，哪一个不会带着礼物来送您？”

        这句话不假，的确，按礼数，哪有入京拜访公主不带礼物的？

        江姝喝了口水，原本小巧的红唇此时沾了茶水，在明亮的烛火下，更显动人，衬得整个人更加明艳。

        此时听到林寒霜的话语，忍着笑说道：“你呀……”

        林寒霜笑的优雅，轻掩着嘴淡笑着，没有接话。

        片刻后，江姝看完了那账本，微微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时辰也不早了，现在才觉得好饿。”

        在橘黄烛火的笼罩中，她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随后她便朝着外室唤了声：“春兮，传膳吧。”

        ……

        太子东宫。

        “殿下，刚刚暗卫来报，这大梁太子身边跟着一位年轻的将军，其余都是普通的侍卫与奴才们，并没有什么异样。”林风致一点一滴地汇报着，不容一丝差错。

        江别鹤点了点头，轻轻蹙眉道：“希望这大梁是真的为了和平前来，不过让暗卫盯紧些，不可出现任何疏漏。”

        语罢，他又将一张纸递给了林风致，请教道：“这是学生刚刚完善的百花宴各府公子的居住安排，您看看可行吗？”

        林风致看了后，点了点头道：“太子安排的井井有条，顾及到了每一位公子。”言语中尽是称赞之意。

        “学生不敢。”

        “扣扣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何事？”江别鹤捏了捏太阳穴，神色有些疲倦。

        “殿下，刚才秋晏来过。”随后，门外的羽冬便将江姝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达给了江别鹤。

        语句有些啰嗦，几乎都是在关照江别鹤莫失了分寸种种之类的话语。

        羽冬面无表情地说着，屋内的江别鹤听得有些愣住，随后注意到林风致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感到些许窘迫。

        待羽冬言罢，江别鹤道了句：“孤知晓了，你先退下吧。”

        等人走后，江别鹤拧了拧眉心，语气有些无奈：“阿姊还当着我小呢，生怕我出了错。”

        林风致微微一笑，道：“公主也是关心殿下。”他说着，便回想起刚刚羽冬所传递的字字句句，仿佛能看到江姝那张不停说着的小嘴，以及当时的神态。

        想到此处，他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深了。

        一旁的江别鹤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如今依旧被江姝当作小孩子看待，不由觉得越发尴尬。

        江别鹤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稳了稳思绪，仿若这般能缓解自己的窘迫处境一般。

        “不过公主所言有理，这大梁本就不是善茬，如今更不知这大梁太子所行究竟是否为了议合，明日见面，殿下定要小心。”林风致收起笑容，语气颇为严肃。

        他此时一丝不苟，理了理衣袖继续道：“公主刚刚所言应该是寒霜告知的，寒霜早年去过大梁，想必是对那大梁太子多少有些了解的。”

        “学生省得。”江别鹤望着林风致在烛火下投下的身影，敛了敛神色答道，他此刻依旧拿着那茶杯，手指无意识地缓缓摩挲着杯壁。

        那是一盏墨色琉璃杯，杯壁雕刻出朵朵梅花的纹样，红色的梅花在墨色的杯壁上，格外醒目，美丽的有几分不真实。

        这是江别鹤在闲暇时自己亲手所制，他平日里几乎都用这个杯子，似乎格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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