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梦


“偷偷摸摸走后山道,你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山道还算平坦,就是路窄,只够一人独行过去。

        才过半程,月失昼便听这带着威严、责问的一声喝,不由站定紧张起来。这是何人?敢对剑圣如此斥责,莫非是师祖?

        一会儿过后,只见一红衣人翩然落下,红色发带飘扬,长发飞扬间露出俊朗面容,看着是个威严又不失温和的上位者。

        “我这不是一堆杂物,怕又丢了两极峰的面子?”宫弦挠挠鼻尖,理直气壮的哼道。

        “嗯?”红衣人打量月失昼,良久才吐出两个字,“你儿子?”

        “敢问你当年修灵兽图谱时注了多少水?”宫弦气笑了,“一条鱼怎么生出一只狐狸!”

        月失昼:“……”

        千共和南宫齐非的确说过他是半妖,半人半狐狸精。当今修真界歧视混血,越是下等的宗门越是如此。

        但若他是剑圣的徒弟就不一样了,当今剑圣,修真界公认的最强者,乃是一条鱼妖。若他是剑圣的徒弟,或拜入天道宗门下,闲言碎语自然会少很多,这也是南宫齐非之前劝他最好还是去天道宗的原因。

        “狐妖……”红衣人看着月失昼,月失昼不由站得挺直,让自己看上去劲挺些。

        “倒让我想起某人。”他道。

        “天下狐妖千千万。”宫弦抱臂朝他伸手,“师兄啊,是不是该给你师侄送个见面礼?”

        在千共和南宫齐非的口中,能让剑圣叫师兄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当今天道宗掌门——苏切,同时此人也是修真世家昭州苏氏的二公子。

        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年轻。

        『蠢货,修士若控制不住己身的衰老,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原来如此。』

        『不然你以为为何你师尊几千岁还如此年轻?』

        『因为他是妖。』

        『啧。』

        “礼?你出去一趟就损坏了断魔盘,还有脸同我要礼?”苏切眉头一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笑。

        “我又不是不赔,但你这当师叔的,好意思冷落小辈?”

        “你方才还去我的酒楼敲了一顿。”苏切冷冷道。

        “那又不是他敲了你一顿。”

        月失昼见这情形,不由又怀疑起传闻来。

        传闻剑圣高岭之花,不食人间烟火味,非天池雪水不饮,非天材地宝不食,非灵脉汇处不栖。大道至上,心怀众生,平生最厌无畏口舌之争与无赖,生人勿近冷得掉渣。是个真真正正的仙人。

        可惜他遇到的剑圣,记仇,懒散,睡树,饭桶,敲人。还使唤徒弟,想当他爹。

        月失昼叹了口气:『可见传言不可信,凡人若知都要骂说书先生没功德。』

        『有些却也是可信的。』千共却只是淡淡道。

        “何名何氏何方?”苏切望向月失昼,语气没对着宫弦时那么冷,带着些温和,似乎怕吓到他。

        “望国皇城,月失昼。”

        “望国?”苏切眉头微挑,“那应当同无惑天书那大弟子有故?”这说的是七皇子。

        “禀师叔,只一面之缘。”

        “那同南宫家那小的可相识?”苏切又问。

        月失昼这下顿住了,苏切他也听千共提过几句,此人乃南宫齐非小叔之母的异母兄长。对于继母继妹一直颇看不惯,连带着对娶了他那继妹的南宫家也一直颇有微词。而南宫齐非那小叔也是个浑的,又在离轩很有地位,使得南宫家只能倒向三大仙门之一的婳秋阁。

        “私交甚笃。”千共半天没有指示,于是月失昼实诚的答道。

        “哦。”苏切抬手,一柄飞剑从天上圆月飞来,与此同时,那圆月成了峨眉月。

        『这……』月失昼被眼前景象惊呆了,修士竟可变换日月?

        『幻术罢了。』千共点醒了月失昼,是了,今日六月廿九,本就是峨眉月。

        『此剑名曰月上仙,是把好剑,而且……同你甚配。』千共道。

        的确,月失昼体质特殊,不能修幻术之类,若是中了幻术,也极伤身,这把剑倒是弥补了这个不足。

        “月上仙。”那飞剑悬停在月失昼面前,它比一般剑要长,剑柄上镶银镂空花纹很是华丽,剑锋锐利自带月华光。

        “还算有些见识。”苏切挑眉淡淡道,而后转身便翩然离去,那火红衣摆翻飞活似一只火鸟。

        “你师叔嘴硬心软又别扭。”宫弦抱着暖炉道,“但特别有钱。不用跟他客气,想要什么就得和他磨,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知不知道?”

        “啊?”月失昼懵了。

        “你师叔现在未出师的入室弟子有七个!其中两个还没闭关,你不哭他怎么想着你?”宫弦冷笑。

        “……师尊你以前也是这样吗……”月失昼再次被惊到了。

        “走了走了,再不快点今晚还睡不睡了?”宫弦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催月失昼。

        于是月失昼认命的把剑悬在腰间,拖着一车东西走了。但他到底才十二岁,身量不够,剑拖在地上发出“磕磕哒哒”的声音。

        “把剑收起来。”剑圣大约是见不得好剑受如此对待,翻出一个玉佩扔到月失昼手上。

        “不会用。”月失昼很无辜。

        “也对,凡间禁止买卖修真界物品。”宫弦看向月失昼,“皇城有人用这些吗?”

        “顶多皇宫夜宴时能看见一些会发光的石头。”月失昼举着那玉佩透过山上的光看着,一边问,“那是什么?”

        “灵石。”

        “灵石不是黑色的,吸收掉里面的灵气就会化成灰的东西吗?”月失昼不明白。

        “灵石有不同品相,你说的那种是最次的。那些会发光的,就是品相上佳的,里面的灵气吸不出来,经过雕琢可为饰物或照明之用。”

        “原来如此。”月失昼点头,“所以这东西怎么用?”

        “笨。”宫弦有点嫌弃,“用神魂给它打下一道印记,然后把剑放进去。”

        “哦。”月失昼很聪明的把剑和一车东西都放了进去。

        宫弦:“……”

        “走吧。”于是宫弦把暖炉又让月失昼抱着,师徒二人在山道上慢慢上行。

        “师尊,我热。”走了会儿,月失昼受不了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暖炉被他抱着越抱越热,比方才抱着时还要热。这山道似乎也越走越慢,很是煎熬。莫非这是什么考验,所以刚才他那嘴硬心软的师叔才没直接动手送他去山门?

        “正常。”宫弦背着手在月失昼前面几步,大约有意等他,他踱步而行,走得很慢,“等下到了宗门,我有事要办,你自行去两极峰上。入殿左手第三扇门是你卧房,自行去泡个温泉而后歇息。这暖炉就是沐浴睡着也要抱着,懂?”

        “两极峰在哪?”月失昼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到了宗门自然就知道了。”

        “我不用去拜访诸位师叔师伯吗?”月失昼问出第二个问题。

        “半夜三更,除了你师叔还有谁不是歇下了。”

        “修士不是不用睡觉吗?”月失昼问出第三个问题。

        “左右修为难以寸进,还修炼个什么?”宫弦翻了个白眼。

        “我……”

        “你你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照我说的去做。”宫弦抱臂要炸。

        “我是想说,师尊你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月失昼看着宫弦身后隐没在茫茫云海后的群峰,只觉得一股浩然之气,他感受到了自己有多渺小。

        没想到天道宗的山门居然是这个样子,山门内不是什么神坛大殿,能看到的只有群峰。

        “只有你才会掉下去。”宫弦冷冷道,踩在翻涌云海之上而去。

        “这……这是什么阵,好生奇特厉害。”月失昼看着他师尊踩在云海之上的背影,问千共道。

        『不是阵,他修为高所以对灵力掌控较好罢了。』千共冷哼,『也就你这蠢货会被他骗到。』

        『原来如此。』月失昼对于千共左一口一个蠢货,右一口一个废物已经习以为常。是以懒得和他有什么口舌之争。

        从玉佩中取出月上仙,踩在其上俯瞰群峰,月失昼看到其中一座山峰格外显眼,半边冰雪半边春。

        一边是厚厚的雪地,那些雪细软洁白,好似从未有人踏足过。另一边枝繁叶茂,大大小小的树栽种其上,其中最常见的是藤条,那些藤条缠缠绕绕间,让那片林子变得格外拥挤堵塞,没一条可以走的路。

        雪地和密林交接的中间,坐落巨大宫殿,琉璃碧瓦,飞檐轻铃,金碧辉煌比之皇宫也不为过。

        大约这就是师尊说的两极峰了,果然不负两极之名。

        月失昼落下峰头,按宫弦说的进了左手边第三扇门。

        『两极峰。』千共喃喃。

        “怎么了?”月失昼不解,以为他又要蹦出什么话。

        『果然奢华。』千共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但是……』

        他最后还是没但是出什么来,月失昼只当他是又发病了。

        自顾自抱着暖炉沐浴过后,月失昼上床歇息。

        全身都热乎乎的,虽然很难受很别扭,但他慢慢的也睡着了过去。

        大火漫天,这夏夜越发灼人。该去哪呢?似乎无处可去了。

        他在废墟里静静的躺着,绝望的如是想。

        何处归去?何处归去?

        不知道。

        何处归去?

        他浑浑噩噩的想着,却越发模糊了。

        只记得眼前的血红,只记得火烧后破败的废墟。

        只记得后来的拳打脚踢和种种不如意,直到后来他出现。

        “喂,一群人打一个算什么,和我比划比划?”他着白袍,看着闲云野鹤,与世无争。

        “啧,欺软怕硬!”

        “你如何了?”

        “多……多谢,虽然你不该和他们对着干。”

        “我可不怕他们。”

        “哦,哦。”

        “你是新来的师弟?我怎不曾听说。”

        “我,我只是一个小卒,师兄不曾听过也是正常。”

        “话非如此。”他道。

        他是他的庇护,若没有他,那段艰难的日子他根本不知该怎么渡过去。

        可他后来不见了,再见却是永别,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世间总有如此多的离合,又为何总让他一人在生离死别中活下来。

        心中的怨愤是那么浓稠,浓到……

        “徒弟,这是做什么?”他笑着把刺入胸口的长剑□□,嘴角淌出血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手,那双手满是鲜血,拿着剑柄,颤抖得出了虚影。

        不,不,不……

        “救命!”月失昼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却因为就在床边,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下去。

        “嘶……”

        这一跌正好跌在地上的月上仙上,手被锋利的剑刃划出一道口子,血涌出来。

        月失昼猛地把手抽回去,那些血一滴不剩,全被剑给吸了。

        “好甜。”他听到千共的声音。

        月失昼惊了一下:“你,你怎么进去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伤口不断有灵气往外冒,白色的雾气蒸腾,实在疼痛难忍。

        “我这是怎么了?”

        “傻坐着干什么,还不把伤口处理了!”房门被猛的推开,宫弦大步走入指尖在月失昼伤口边狠狠一点,那灵气才停止往外逸。

        “师尊……”

        “没成想,这剑不止有剑灵,还噬主。”宫弦冷冷看向千共。

        “他自己撞上来的。”千共模糊的魂魄飘出来,抱臂对宫弦冷哼。

        “你不知道化神入炼虚的时候不能有伤?”宫弦又冷冷的看月失昼。

        “不知。”月失昼老实回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快要炼虚了。

        “蠢剑配蠢主。”最后宫弦下了结论,伸手把放在床上的小暖炉吸来,打开了盖子。

        里头飞出三朵蓝紫色的小火苗,相互追来追去的绕着圈玩闹,仿佛孩童。

        “殛诐樗焱。”千共索性将计就计,装作月失昼的剑灵。

        “还挺识货。”

        “好歹活了万年。”千共淡淡道,“你这是打算让他收服了这异火,然后突破炼虚?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月失昼,于是只好乖乖的盘膝坐下,接受那看着就很危险的异火。

        它从他的指尖进入他的脉络,月失昼觉得浑身的血和灵气都在燃烧,到了后来,不在烧的只有他的意识。

        他才明白之前宫弦让他抱着暖炉时,千共说这是在为他好,的确是为他好,不然此刻,他只怕会更觉得煎熬,根本撑不过这异火焚身。

        待月失昼双目清明的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月上仙斜斜靠放在床边,剑刃上倒映出他的脸,然而那人脸上却带着戏谑的笑看着他。

        “前辈。”千共看着他,最后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说一下,“我昨夜梦见……梦见一个人,欲图刺杀剑圣。”

        月失昼被吓醒的时候,梦里的一切都和真的似的,唯一不记得的,只有那个师兄的脸。

        “所以?”千共眯了眯眼,月失昼把剑刃放倒,这样就看不到了。看着自己脸上露出那种危险又耍狠的表情,别说,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您,是剑圣以前的徒弟吗?”月失昼斟酌一番才问。

        但如果真的是,也有些奇怪,毕竟昨晚他们可是打了个照面,宫弦怎么可能连自己徒弟都认不出来。虽然千共那魂魄是模糊了些。

        “不是。”

        “哦。”月失昼不太信。

        “剑圣从深山被散琴真人带出时,不过刚刚化形。此后一直在天道宗修行,因年少时顽劣,惹下许多祸事,因此一直被勒令闭关,直到千年前散琴真人飞升,封魔之战祸及暮日大陆,他才出关了一次。”那一次,便在史册上留下不朽的传说,从此天下人都知道了风雪霁那个顽劣的徒弟,终于长大了。

        “此后他又闭关多年,直到四年前才出关,你是凭什么觉得我是他的徒弟的?”千共有理有据。

        “这样说来,剑圣莫非就我一个徒弟?”月失昼惊了一下。

        “嗯。”

        “可……前辈,我昨晚梦见的,是什么呢?”月失昼还是问。

        “大约是被宫弦杀了的怨魂,侵扰你吧,毕竟你昨日奔波时,经过了些煞气较重的地方。”千共的声音轻飘飘的。

        月失昼收了月上仙,便出门去了,他很忙,要去向师尊谢恩,要去给诸位师叔师伯见礼,好歹也是官宦人家,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

        虽然千共说师尊眼里的同门只有掌门一人,但其他几位天道宗的峰主、长老也都是长辈,师尊嚣张是因实力斐然,地位崇高,他却不能仗着师尊的名号就横行无忌。

        但月失昼站在两极峰上,脚下半边冰雪半边春的时候,却遭遇了一个难题,他不认路,不认人,这该如何是好?

        “前辈,你应当认得他们?”

        “见礼这种事,你不该和你师父一起去?”

        “所以……”月失昼示意他往下说。

        “所以你应该坐着等你师尊过来,带你去一个一个讨见面礼。”千共这话说得就很损了。

        “……”月失昼无言。

        于是坐到一边藤树上发呆。

        “起得挺早。”宫弦的声音措不及防随着冷风灌进耳朵里,月失昼还没来得及抬眼,一个雪球就当头砸来,很轻的在他额头炸开,雪星子落了满头满身,配着这白衣和和他差不多高的仙剑,犹如雪的精灵。

        “师尊。”月失昼拍掉肩头的雪。

        “反应偏……”慢,宫弦的评价还没说完,雪就兜头泼下,他真真正正成了个雪人。

        “师尊,你没事吧?”月失昼被吓了一跳,慌忙想去那一堆雪里把宫弦挖出来,但又停下了步子。

        “周、迁、之!”那堆雪白毛风似的炸开,刚从雪地里爬出来的灰衣青年被冲得狠狠撞在树上,于是又是一堆雪兜头罩下。

        把月失昼整个罩住了。

        月失昼:“……”

        果然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就不该站在这。

        『照霜峰峰主周迁之,出生斫州周氏,是个武痴,一直挺崇拜你师尊,可惜……』这句可惜可惜的到底是什么,他却是没再说下去了。

        『你周师叔是个好人,但是,我的存在还是别让他人知道的好。』

        『除了师尊吗?』

        『对。』

        『我知道了。』月失昼倒是没问为什么,『但是我现在怎么办?』

        『蠢货!』千共又怒了,『用剑气震啊!』

        『哦。』于是雪堆一声爆开,月失昼恨不得自己还在雪堆里,只因他这么一下,不仅让他旁边的师尊和周师叔溅了一身,还让不知何时出现的掌门,那身红衣满是白点,渐渐洇湿。

        “我早说过你这山头需要清理。”

        “师叔……”月失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早晨。

        反正一刻钟后,他和周师叔一起,把雪木交接处树上的雪全都打了下来,然后整整齐齐的垒在一边。

        等忙活完以后,只见边上堆着一座小雪坡,月失昼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啧。”宫弦坐在一颗藤树上,摸出他的小银葫芦喝了口酒,“傻笑什么?被你师叔罚了很高兴?”

        “不,想到师尊以前那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您昨日说缺一个儿子的事似乎也可以理解了。”月失昼笑道。

        “……为师不仅缺儿子,还缺个断手断腿的小戏子,你要不要尽尽孝心?”宫弦被气笑了。

        “多谢师尊,但还是不要了。”月失昼皮笑肉不笑。

        一刻钟后,小戏子(划掉)月失昼顶着自己新鲜出炉的狐狸耳朵和尾巴,被师尊提在手里,把天道宗二十几个山头一一拜访(行骗)了过去。

        千共实时直播:『这里是挂壁频道,挂壁就是我,我就是挂壁。现在,我们的一号boss月失昼,喜提外挂——师尊要来的见面礼。月失昼,请对此次外挂服务进行打分,满意请按a,很满意请按b,非常满意请按c,前面三个都选请按d。』

        月失昼:『……我选e。』

        千共:『好的,一号boss对本次外挂服务超级无敌满意,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充值。』

        月失昼:『……』

        宫弦十分的不要脸,开口就提自己新收了个儿子(徒弟),要他们给侄子(师侄)见面礼,诸位峰主长老全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大约他经常上这个山头抢劫,上那个山头行骗,区区一个见面礼给就给了,至少这次不是落在宫弦手上。

        但也有些峰主是不在的,这时候,他就毫不客气的去骗他自己的师侄们,他们应该给最小的师弟见面礼。

        月失昼都不好意思收,但千共一句话顿时就让他觉得师尊似乎才是比较亏的那个。

        『你师叔师伯收入室弟子,你师父也要给见面礼的。他们未出师的入室弟子都有两三个,多的甚至十来个,这么多年零零总总加起来,你知道你师尊送了多少出去吗?』

        月失昼粗略算了算,不由心疼起来,这简直亏大了,确实得狠狠讨回来!

        于是月失昼理直气壮的收下了各色见面礼,然后全装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看到没,跟着为师才是正道。”宫弦揣着手等着月失昼顶礼膜拜。

        “师尊说的是。”月失昼果然十分恭敬而端正的向宫弦行了一礼。

        堂堂剑圣,却带着他一个毛茸茸的半妖,从山下到山上招摇过市,这其中怀揣的庇护之意,他自然是明白的。

        所以,虽然他收他当徒弟很奇怪,虽然千共他们那宿命的说法叫人不舒服,虽然他不信命,他也真的,真的,真的很开心,自己有师父了。

        忙活了一整天后睡下,月失昼却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却清晰得多,是千共。

        他魂魄从血泊中升起,地上血泊中能看到一把华丽至极的镶银长剑,月失昼这一整天下来见了无数好东西,自然看出那把剑有多贵重。

        那剑沾了血后,周身转起星云似的漩涡,把千共的魂魄吸了进去。

        幽深的水底更深处,是一片明亮宫殿群,灯火辉煌,却映不到千共这里。他是被一个落下水底的少年的衣摆勾着过去的,那少年太不敏锐,完全没发现身边有只魂魄跟着。

        于是虚弱的千共跟着他,招摇撞市进了殿中,附身一枚金珠之上,被他偷走了。

        “你是谁?”

        “吾名,千共。”

        “佥贡城吗?”那少年生得温文尔雅,闻言挑眉。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千共好半晌才叹息似的吐出这句话来。

        “那你为何不叫愿久……”少年摸摸下巴,“莫非愿久另有其人?”

        “咚——”

        月失昼脑子里突然就撞起了钟,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被那声音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活腻了?”千共着素白衣袍,头发披散,脸覆银白面具,赤脚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月失昼。

        “啊,我……”月失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的,睡着之后这些东西就莫名其妙钻进了他脑子里,他也不能说不看啊!

        “哼!”剑风呼啸而过,千共手掌冷冷的甩过来一巴掌,最后到底还是没打在月失昼脸上。

        “以后,睡前念五百遍无梦咒!不然,反正你又不是凡人,睡什么睡?!”

        话虽如此,但月失昼保持了凡人的作息几十年,要让他改了是没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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