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遂

千共一僵，转头对许久不见的老友一笑：“南宫。”

        “还真是你啊……”南宫齐非看看月失昼，再看看边上的沈湛，表情十分一言难尽，但还是对沈湛一笑，“许久不见啊，沈少侠。”

        “哥哥？”沈湛歪了歪头，表情奇特的打量南宫齐非，“哥哥……”

        『老乡，这是和长明鱼打完了的剧情？』南宫齐非难以置信的看着千共，『你可真是厉害啊老乡，打不过就加入，直接把女主剧本给拿了。』

        月失昼此刻表情更是一言难尽，他窝在神识里，面无表情的对千共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在那的是沈湛，你还不承认？』

        “哥哥，他是谁？”沈湛无助的躲到千共背后，死死揪着他的衣袖。

        『老乡，在下佩服，不过现在南灿大约也在妁城，你就这么带着他大喇喇的招摇撞市，不怕吗？』

        『说话，为什么骗我？』

        面对三重围攻，千共展现了自己临危不乱的强大能力，先拍拍沈湛的肩，轻轻在他耳边安抚几句：“一个朋友，你也认识的。但是你现在不记得他了。放心，哥哥带你去望音谷治病，你会好起来的。”

        然后快速对另外两个糟心玩意儿应付一下。

        『不牢你操心，刚才去望江楼已经遇见了，还有玉吟啸和云弗暮。』

        『我不是诚心如此，只是，你若一早就知道我们找的是沈湛，你会来吗？』

        “愿久，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南宫齐非，遥州南宫氏大公子。南宫，这是我弟弟，沈愿久。”千共对两人一笑。

        『我是那么拎不清的？你若好好说我们找沈湛有用，我可不会因为你和他那些个儿女情长的事而不来。』

        “哦，原来是弟弟啊。”南宫齐非笑得意味深长，“难怪之前不让我见，真坏，对吧湛儿？”

        “对。”沈湛再次傻了吧唧的点头。

        『那你可真是够背的，话说，你带着沈湛去望江楼，干什么？别和我说是想帮他恢复记忆。该不会是打算如果在人家恢复记忆之前，如果勾不到手，就杀了以绝后患吧？』

        『你想杀了沈湛？』月失昼惊呆了。

        “湛儿是你叫的？”千共瞪他。

        “哎呀，不叫不叫不叫，你个小气鬼。话说你们来妁城做什么？”

        『别胡说八道，杀了沈湛，我不怕遭天谴的？当我和你一样有系统啊。』

        『哦，也对，所以你来望江楼干什么？』

        “来买点东西，然后要去望音谷给湛儿治病。你呢？”

        “我，随便逛逛。毕竟现在好时节，妁城的花儿开得多娇艳啊。”

        『买点卜纹鸟的羽毛。但是没有。』

        『卜纹鸟，我记得原著里沈湛就是这期间，在他好师妹的帮助下，得了一个卜纹鸟当灵宠。啧啧啧，你果然拿了女主剧本，还特意复现一下。』

        “之后打算去哪？”

        “想去灯城的不世林看看，巧了，你也顺路，一起吗？灯城夜晚的灯火可是一绝，眼看要到中元，鬼节可有意思了。愿久，想不想你哥带你去？”南宫齐非引诱。

        『一派胡言，我碰巧在路上捡到他，临时起意而已。你不知道望国皇宫底下有霜菡剑？』

        『哦？你趁火打劫成功了？棒啊！』

        “哥哥……”沈湛听了南宫齐非的话眼前一亮，抱住千共的手臂眼巴巴的看着。

        “正好，我们也可以去不世林收集些卜纹鸟的羽毛。”千共宠溺的摸摸沈湛的头。

        『所以你早就知道师尊想要的是什么？』月失昼再次受到了欺骗。

        『沈湛自己给我的。他的蠢货弟弟勾结外域，眼看着他自己要收不了场了。』千共不搭理他，他也心虚。

        “哥哥最好啦！”沈湛抱住千共的手臂，十分开心的憨笑起来。

        『啧啧啧，这么大的罪名，我看你这个少执事……似乎没法帮他掩盖呀。』

        『所以东西是给我师尊的，我拿到之后就传讯给他了。不过望国好东西还真不少，我得了个水不绝。』

        『恭喜恭喜。』

        『你们是不是有病，两面说话，不怕说串了？』月失昼呆在神识里被迫欣赏了他俩这一出极限谈话，只觉得头晕。

        『多谢关心，不会说串。』千共微笑。

        说走就走，三人一同乘坐前往灯城的传送阵，为了避开南灿一行人，还特地选择了离望江楼较远的传送阵。

        『我想到一个问题，南灿肯定也是去找卜纹鸟，我们在不世林碰到怎么办？』南宫齐非发出致命一问。

        『那就捷足先登，赶快啊！』千共催促，出了传送阵就带着南宫齐非和沈湛直奔不世林。

        当然，天不遂人愿。

        天家之人，也不遂千共的愿。

        “哥哥，哥哥……”沈湛拉拉千共的衣袖。

        “怎么了？”千共出了传送阵就开始消耗可以固定方向传送的七品传送符，一路上飞快前进，虽然烧掉这么多钱让月失昼心都在滴血，但是千共表示事成之后一定会补偿他，他这才安分下来。

        “我头晕。”

        千共心里咯噔一声。

        “眼睛好花。”

        千共眼皮跳了跳。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千共嘴角扭曲的抽搐着。

        “我们不是来看灯的吗？”

        “再过几日才是灯会，今日才十二。”

        “我想困觉觉。”沈湛打了一个哈欠，眼睛上沾着泪花，丢出致命一击。

        “哈哈哈哈哈哈……”南宫齐非笑得弯腰。

        『哈哈哈哈哈哈……』月失昼在神识里毫无顾忌，笑得滚来滚去，完美诠释了幸灾乐祸的小疯子。

        “乖，我们等下再睡，现在才白天呢。”千共皮笑肉不笑。

        “喂喂喂，什么白天晚上，你想做什么？”南宫齐非谴责，“人家还只是宝宝呢。”

        “闭嘴，当我和你一样满脑子黄色废料。”千共鄙夷。

        “不要，要……困觉觉……”沈湛说着说着，就靠在千共身上睡着了。

        “哇，真的秒睡啊！”南宫齐非凑过来轻轻在沈湛脸上戳了戳，“沈湛？庄王？沈愿久？”

        “把你的手拿开！”千共啪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认命的一把把沈湛抱起来，开始找客栈。

        “哇哇哇，公主抱。”南宫齐非星星眼。

        “你可够了，萧散没抱过你似的。”千共翻了个白眼。

        “什么鬼？我靠你不会以为我和萧散吧？”南宫齐非难以置信，“cp可逆不可拆，我和他是官配吗？你个□□！”

        “你不也□□。再说，我们穿越之后《翻车一百零八式》肯定要改名《质量守恒定律》了，言情直接变耽美。”

        “nonono，孩子，这就是你看文出问题了，人家汀雨朦烟那也是个百年腐女，虽然书里人家主角团都是俊男美女搭一对儿，但她真的是有写纯爱cp的。”

        “举个栗子？”

        “单啸，太tm好磕了。”

        “谁和谁？”千共蒙了。

        “萧散，字念单。”

        “哪个善？”

        “单还耽的单，你不用心呐。”南宫齐非数落。

        千共惊呆了：“萧散和玉吟啸……还是单啸？！你没说反！”

        “当然没。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磕？”

        “不，惊天巨雷。《我钦点的妹夫成了我老攻》”千共微笑，“他怎么和玉秋瑄交代？”

        “玉秋瑄后来也不喜欢萧散了。”南宫齐非表示，“不行，你这么一说更好磕了，老乡，以后退休了可以来我们磕学研究协会，我可以让你做剬城分部会长。”

        “你认识那么多老乡？”千共挑眉。

        “不，现在人也爱磕cp的嘞，看看话本子卖的多好。”南宫齐非还真从怀里摸出几本像扇子似的展开《水月公子爱上我》《三千年之约》《鱼儿在我心》《荷塘月色》《鱼水》……

        千共表情古怪：“怎么全是你小叔的？”

        “一方面，因为他年轻漂亮、悬壶济世，所以声名广，是现在顶流大热门，蹭他热度的都不少。二方面，这些是从萧散那偷来的，他对他的好师尊有种奇怪的敬仰，看到这些杜撰我小叔的话本子就全买回去藏起来。”

        “所以你怎么不磕散索？师徒虐恋大热门。”

        “因为我磕鱼水。”南宫齐非当着月失昼的面磕起人家师尊的cp，完了还补充，“但你放心，我是不会舞到正主面前的，我们cp粉向来有分寸。”

        『不，他巴不得你舞到他面前。』月失昼至今想起自己被踢到凡间的原因，都还心酸得厉害，觉得空气中都是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你真厉害。”千共看着那几本话本子，全抢过来装进袖子里，“我也磕一磕。不过怎么没有单啸？大冷门？”

        “不，温圈，当然，比不上鱼水热。只是……前几天萧散那个畜生看到我看，全给我收了！”南宫齐非悲从中来。

        “他应该不会看？”

        “他收的那一页正不可描述，然后……我的粮全没了……”南宫齐非痛哭。

        “没关系，再买。”千共安慰。

        “有一本是吴山点点愁的亲签，还有一个药石无医画的挂画……”南宫齐非想想又要哭了，他的宝贝们，“你知道吗？吴山点点愁新出的《求而不得鱼心悲》第一批封面是剑圣穿黑色裘衣在雪中舞剑，那封面是药石无医画的，可美了，他俩老搭档了。而且那书页是洒金粉的，还有香气……听说可好看了！我就看了几页，也没了！”

        “那我陪你去偷出来？”作为一个好哥们儿，好老乡，千共已经尽了平生最大的努力，去理解沉迷二次元不可自拔的兄弟。

        “他装在他的袋子里……”

        “就上次装你的那个？”

        “对……”南宫齐非想起他的亲签，他的绝版挂画、新书就悲伤。

        说话间，千共已经找到客栈开了房间，在客栈老板看神经病和变态的眼神中，带着鬼哭狼嚎的南宫齐非和睡着了很乖的沈湛进了房间，把人放到床上躺好。

        “走走走，我们去你房间说，让他睡觉。”千共推南宫齐非。

        “哦。”南宫齐非又找到了从悲伤中走出来的动力，“只开两间房，你和沈湛睡？”

        “我不睡，打坐。”月失昼再次窜出来看着他，“喂，你疯了才磕我和沈湛，作为一个合格的磕学家，你应该学会分析。正邪cp不好磕，会be的。”

        “我懂，我都懂。”南宫齐非坚定的点头，然后一秒进入正题，“等沈湛醒过来，我们就去不世林，我研究过卜纹鸟，这种玩意儿喜欢绿色黑色，怕光。到时候我委屈一下一身黑，你就把头发也染了，穿身绿衣服……”

        月失昼手直接按到他天灵盖上，核善的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哦，我说我们到时候都穿一身黑，沈湛睡得早，天不亮就会醒，刚刚好。”南宫齐非是个非常识相的男人。

        可惜，天家之人，哪里会遂南宫齐非的愿。

        沈湛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都没有要醒来的架势。

        千共终于急了，当天下午就杀进医馆，把老医师绑到客栈给沈湛看病。

        然而打开客房门，却见沈湛坐在床上吃面条，眼眶红红的，脖子上还有勒痕。南宫齐非坐在床边赔笑。

        这诡异的一幕，叫月失昼和老医师都沉默了。

        “哎，年轻人啊，就是性子急。”老医师一边摇头，谴责的看了千共一眼，一边往沈湛那边走，要去给他把脉。

        “啊，既然人醒了，那就不劳烦您老了，真是抱歉，大晚上的把您弄过来。”月失昼再次窜出来，扛起老医师火速送回医馆，走前还再三好声好气的道歉给了诊资。

        月失昼：『前辈，每次都是你作妖，我风评被害。』

        回去的路上，月失昼对千共吐槽。

        想他一个根正苗红，正直善良，侠义心肠的大好青年，就这么成了个下流坯子，而这完全不能算是他本身的错。

        『行，下次一定注意点儿，不会再坏了少执事的仕途。』千共讽刺。

        月失昼回到客栈的时候，沈湛又躺在床上睡觉。

        月失昼：“……”

        千共再次窜出来，逮着南宫齐非问：“怎么回事。”

        “哦，你走没多久他醒了，见不到你就哭，还闹着要上吊。我好不容易让店小二用羊奶和面条把人安抚住了，结果你一回来就又走。于是他又炸了，哭得惊天动地，这会儿大概哭累了，就睡着了。”

        千共：“……”

        月失昼又笑了：『沈湛闹着要上吊……哈哈哈……』

        『闭！嘴！』

        『月失昼，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哭成这样？』

        『不是你自己要去找医师的？怪我？活该！』月失昼也怒了，冷哼一声十分怨怼。

        『你和沈湛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有，离轩和天道宗向来不和。他师尊害我师尊在寒林谷大半年生死未卜。皇帝，不对，现在是先帝了，先帝其实有点除掉我们月家的意思，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也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因为谁……』

        『月失昼！』千共一声怒喝堵住了月失昼接下去的话。

        『你看，你还为了沈湛吼我，别忘了你现在这躯壳是谁的。』月失昼冷冷道。

        “我有事出去一趟。”千共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门，脚下行云健步，一转眼就到了城外荒郊。

        “月失昼，我们谈谈。”

        『您说。』月失昼慢悠悠道。

        千共盘膝坐下，神识也进入自己体内，一片黑暗的识海在千共进来之后骤然变化。

        春风十里，骄阳明媚，青絮灿烂。

        千共模糊不清的神魂站在月失昼面前，只能看到白衣染血。

        “我们有许久没见了。”千共道。

        “对，上次这样的场景，还是在上次。”月失昼靠到青絮树上，顿时觉得紊乱的心绪平静了些。

        “你对沈湛有些误会。”千共看着他道。

        “什么误会。”

        “他的确，心狠手辣但他也不想变成这样。”

        “但他也改不了了。”月失昼慢悠悠道，“沈湛已经不是您的愿久了，现在的他，除了魂魄还是原来那个以外，还有什么和从前是一样的？”

        “……”千共沉沉的看着月失昼，心中只剩叹息。

        你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啊……

        “前辈大约也说不上来，您，执念成魔。”月失昼直勾勾的看着千共。

        执念成魔。

        执念成魔。

        执念……

        成魔……

        月失昼这几个字宛如利剑，扎在了千共心窝上。

        “前辈可想过以后。”

        “以后？”

        “您不可能一直没有实体存活于世，若您孑然一身还好，可您对沈湛……前辈莫非早就做好夺舍我的打算。”

        “月失昼，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夺舍你。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千共一字一字斩钉截铁，倒叫月失昼不知道说什么了。

        “继续说沈湛的事吧。”千共道，“我没想到你居然猜到了，是，狗皇帝确实想要灭了月家，但这和沈湛无关。你既然知道他城府深，就也该知道他唯利是图。月家也是世家大族，月及延桃李满天下，现在整个朝堂有三成的官员都是他的门生。灭了月家，这是多蠢的人才会干的事？狗皇帝犯这个蠢，是受了奸细挑拨。那个奸细会出现在狗皇帝身边，确实是走了沈湛的门道。但是沈湛也被蒙在了鼓里，是不知情的。先帝被我和承阳点醒的时候，也是一阵后怕。”

        “沈湛那么有城府，怎么就被奸细骗了？”月失昼嗤笑，“只怕是顺水推舟，‘一时失察’。”

        “那人同沈湛关系极为密切，他又何尝不是被捅了心窝子？”

        “识人不清，愧为君也。”

        “行吧，日子还长，我们慢慢来。”千共似乎是在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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