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冤家相见

等月失昼和千共扯皮完毕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南宫齐非坐在床边看书，见月失昼回来打个招呼，转身回了自己客房，月失昼于是在床边坐下，切了千共出来。

        月失昼是被人给拱醒的，睡梦中不知道是谁，在一下一下的的拱过来，把他往边上怼。

        身后是床沿，肚子上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蹭来蹭去的拱，就像是一条蛆。

        月失昼睁开眼，看到沈湛埋头在他肚子上，蹭来蹭去。

        整个人横躺在床上。

        月失昼：“……”

        他明明记得昨晚，他不是这么睡的。

        不对。

        『前辈！千共！』月失昼从床上窜起来，把整张床让给沈大蛆。

        『千共！』

        『别叫了，我难受，让我缓缓。』

        『你怎么难受了？』

        『我是已死之魂，属阴。在你的识海里还能待久一点，但是在活人的躯壳里久留，于我无益。所以你该知道了吧？我是不会夺舍你的。因为夺舍之人，身有死气，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怕你夺舍我，我……』

        『我知道。我打算闭关清修几天，只是，沈湛还要拜托你照顾了。小孩子心性敏感，你，你只要别让他发现他的千共哥哥换了人，霜菡剑的事就还有希望。』

        『好，我会照顾好他。』月失昼道。

        “哥哥？”沈大蛆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坐在床边凳子上，神色陌生的哥哥。

        “哦，醒了？”月失昼强行对他挤出一抹笑。

        “哥哥饿……”沈湛撅了撅小嘴，委屈扒拉的看着月失昼。

        于是月失昼只得叫来客栈小二，看着沈湛喝完羊奶，吃完面条，月失昼才问他：“愿久，还困吗？”

        他实在是叫不出湛儿，只好换个亲切些又不黏糊的叫法，但愿这小屁孩没听出什么不一样。

        “想去玩玩。”沈湛拍拍手。

        “好，那我们去不世林好不好？”月失昼哄骗道。

        其实月失昼在昨天就打算让沈湛一个人睡在客栈，他和南宫齐非去不世林，左右人丢不了，也免得遇见南灿一群人。

        但是千共死活不同意，他不放心让沈湛一个人待在客栈，虽然请来客栈名声还不错，但他就是不放心。

        对此，月失昼觉得简直是哔了狗了。

        好在现在沈湛终于醒了。

        “不是林，是什么？”沈湛歪了歪头，好奇的问。

        “就是一片林子，传说里面住着不世出的仙人。愿久可要去看看？”

        “好呀好呀！”沈湛直拍手，哈哈哈的笑。

        于是在客栈发霉的南宫齐非和被鸠占鹊巢的月失昼，还有失忆之后都傻了的沈湛，终于踏上了去不世林的正路。

        “这个地方好难受。”沈湛拉着月失昼的衣袖道。

        月失昼忍者把他手甩开的冲动：“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不世林的雾气确实一直都挺重。

        月失昼身上带着一个累赘挂件，和南宫齐非一同走。

        “还有多久？”

        “你是没上过《灵兽图鉴》课？”南宫齐非反问。

        “一半都在睡觉呢，实在无趣。”

        行吧，这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学渣本渣，南宫齐非看在老乡能打的份上，原谅一下他的不学无术：“卜纹鸟，体型巨大，以黑白二色为主，形如凤凰。其叫声宛如女子□□，尾羽长而华丽。有卜筮、空间跳跃、飞行速度快、喜冰寒等特点，一般在夜间出没，而且喜欢和狗儿猫待在一起。二者大约是相依为命的关系。”

        “好厉害！”沈湛在边上懵懂的听着，还鼓掌。

        “狗儿猫，这玩意儿名字居然有点耳熟。”月失昼摩挲着下巴。

        “我记得，这是重点。以他为例子把降明类的共同特征、习性、生活环境、先天技能、后天能力、行为特征、思维方式、生命周期、化形经过等等等等都分析了一遍！还有幻境实地考察小测验！”南宫齐非炸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大概记得一点，也是黑白羽毛的吗。”月失昼捂着耳朵绝望。

        “知道就好。”南宫齐非气这才消了些。

        “哥哥，什么是狗儿猫？是小狗和小猫吗？”沈湛好奇的拽了拽月失昼的袖子，小小声的凑到他耳边问。

        温热的气流从耳尖划过，月失昼差点又炸了，把这小屁孩推开，然后道：“因为他怂，叫声像狗，但是怕猫，所以就叫狗儿猫。”

        月失昼确实是有一点毛病的，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稍微有人靠近他一点，他就浑身难受起鸡皮疙瘩。

        刚才要不是顾念着千共的话，他差点就一脚把凑过来的沈湛踹飞几丈远了。

        “哦，哥哥真厉害！”沈湛晃着月失昼的袖子，憨憨的笑。

        此刻月失昼恨不得自己的袖子长到能拖地，这样就可以离沈湛远一点了。

        “哎。”南宫齐非叹了口气，“果然有了对象就是不一样。”

        月失昼：“……”

        月失昼有苦难言，悲伤欲泪。

        都是为了霜菡剑，都是为了霜菡剑。

        往不世林行了许久，沈湛到后来已经累坏了，拽着月失昼的袖子，把大半的力都施加在那袖子上。

        月失昼只能庆幸自己那衣服还算牢固，不然袖子都要被他拉断了。

        “有人。”月失昼道。

        “我们不都是人？”

        “哥哥的耳朵动了。”沈湛笑嘻嘻的凑过来，摸月失昼的耳朵。

        “乖，别乱摸。”月失昼咬牙切齿偏生面上还要对沈湛和颜悦色，把他那只胆敢摸他耳朵的手拉开。

        月失昼庆幸自己的狐狸尾巴耳朵都藏得好好的，不然沈湛这小屁孩肯定会闹着要摸。

        “还不是你图图同学，非要在人家幼儿园小朋友面前展示你的动耳神功。”南宫齐非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图图同学从幼儿园毕业了吗？”月失昼也笑了。

        “哥哥小名叫图图吗？”沈湛吃着自己的手指。

        月失昼把他的手拿出来，训道：“不许吃手，你是个大孩子了。”

        “哦，图图哥哥。”沈湛继续吃手。

        “我不是图图。”月失昼再次把沈湛的手拿出来，然后才对南宫齐非道，“走远了，听声音是三个人和两个什么东西在打。”

        “不会是狗儿猫和卜纹鸟吧？”南宫齐非听到两个就开始对号入座。

        “不世林里成双成对一起行动的妖兽多了。我还说那三个就是南灿一伙呢。”月失昼摇头，带着沈湛往打斗的方向走，“听声音，都是强弩之末了。我们去看看。”

        如果是哪位修真界的同胞，就救一救，如果是散修，趁火打劫也不亏。

        “快！拦住它！”

        “你倒是叫啊！原型露一个！”

        “你把原型收起来啊！”

        “啊啊啊啊……它又过来了！”

        “你倒是跑啊！躲开！到我身后来！”

        声音听着挺年轻，散修一般修为到了可以自己闯荡的地步，那一般年纪都已经大了。

        于是月失昼把殛诐樗焱放了出去。

        蓝紫色的烈焰在林中烧了起来，那两只巨物似乎在惨叫，听声音居然真的似乎是卜纹鸟。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南宫齐非面无表情。

        “这是林子。烧山的是这位。”月失昼用眼神指指沈湛。

        “行吧，不亏是一对儿，绝了。就叫火牢cp吧。”

        月失昼：“……”

        等走到火源处的时候，月失昼听到那两只东西似乎走了，于是就把殛诐樗焱收了起来，以免吓到沈湛。

        月失昼看到那三个和两只妖兽打起来的人的衣角，突然就有点不好的预感。

        “多谢这位道友相助。”

        “我去！”南宫齐非炸了。

        月失昼看到那三人蒙了。

        对面南灿直接炸了：“师兄！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沈湛：“啊？”

        月失昼：“……”

        月失昼在思考要不要呼叫千共，但是一想，还是算了吧。

        “月少侠，南宫公子，当真许久不见了。”玉吟啸微微一笑。

        “的确是许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在令妹的生辰宴……”南宫齐非也微微一笑。

        “南宫齐非！”南灿恶狠狠怒吼一声，然后直接闪现把抓着月失昼衣袖的沈湛拉到对面去。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月失昼眼见着玉吟啸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于是问了南宫齐非，玉吟啸妹妹的生辰宴月失昼没去，当时他被他的好师傅坑去了帘山吃土。

        『人生苦短，说来话长啊……』南宫齐非故作深沉的叹息。

        『一句话说不完就让南灿把你吃了得了。』月失昼表示。

        『玉秋瑄喜欢萧散于是下药结果我爹和我姑父睡了玉家主逼婚逼错对象闹了大笑话。』南宫齐非三倍速一气呵成。

        月失昼听完之后，尴尬癌都犯了：『这……』

        这也太戏剧狗血了。

        “呜呜呜呜呜呜……哥哥……呜呜呜呜……”沈湛被南灿抓在手里，眼巴巴看着月失昼哭个不停。

        “姓月的，你对我师兄下了什么迷魂药？”南灿看着翻脸不认自己的师兄，越发怨愤的瞪着月失昼。

        “那个，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我在路边捡到沈湛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忆了。醒来的时候也吓了我一跳啊。”月失昼很无辜。

        于是南灿把哭哭啼啼的沈湛交给了云弗暮，云弗暮抓着沈湛的手腕不放，沈湛看着她，突然就不哭了，抬手摘下了她头上摇曳的首饰，笑嘻嘻的道：“叮叮当，叮叮当……穷的响叮当……”

        月失昼嘴角抽了丑。

        “师兄，你干嘛呢！”南灿嗔怪道。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沈湛把那根发钗摇的叮当响，还笑嘻嘻的。

        玉吟啸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觉得沈师弟恢复记忆后，大约再也无法直视他们了。

        “的确，是长明鱼被重伤之后的毒香入体。”云弗暮放开沈湛的手。

        “长明鱼？那不是都快绝种了？”南灿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但望国境内的确是有部分他们的活动踪迹。”玉吟啸看着沈湛，再次对月失昼一拜，“还要感谢月少侠，把我派沈湛带回，不让他流落荒野。”

        “玉兄客气了，举手之劳，毕竟沈少侠之前在中山也曾救我一命。做人，要知恩图报。”他瞥了南灿一眼。

        南灿冷哼一声：“要不是你，我给师兄的礼物才不会就那么跑了。”

        “礼物？”月失昼眉头一挑，“别告诉我，是指那个吃兔子的，狗儿猫。”

        南灿：“当然不是！”

        南宫齐非适时打断：“那个，我们要不换个地方说事？”

        毕竟玉吟啸他们几个现在，真的有些狼狈。

        “叮叮当，叮叮当，穷的响叮当……”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请来客栈里，沈湛抱着月失昼的外套，坐在南灿身边，把云弗暮的金钗当小孩儿拨浪鼓，摇的叮当响。

        六位在不世林“巧遇”的道友齐坐一桌。

        “你们也是冲着卜纹鸟来的啊……”南灿冷冷的看着月失昼和南宫齐非，时不时给沈湛喂一块糕点，当真是把他当成了小宝宝。

        “不。”沈湛拒绝南灿的糕点，拍拍自己的胸脯，“哥哥说我是大孩子了，要自己吃饭。”

        “我是你师姐，你要听我的。”南灿开始占便宜。

        “你刚才叫我师兄！”沈湛有理有据。

        “我那是一时着急叫错了！”南灿更有理，“我比你早来离轩，你就说，我是不是你师姐？”

        “你一定年纪比我小。”沈湛居然聪明了。

        南灿瞪大了眼睛：“先来后到，我是不是是你师姐？”

        “不是！”沈湛大喊。

        “就是！”

        另外四个开始说正事，自动屏蔽这两个幼稚鬼。

        “我们和那两只妖兽缠斗了一天多，方才已经处于下风，若非你们到来，恐怕真的要受重伤了。”玉吟啸温声道。

        “凑巧罢了。”月失昼皮笑肉不笑。

        “所以，月少侠在望江楼遇见我们的时候，跑什么？”玉吟啸脱离危险，终于问道真正的正事上。

        “对啊！师兄，你去青楼有没有干坏事？”南灿想起这茬，在沈湛脖子上摸摸，又要看他胳膊。

        “没有！”沈湛护住自己的贞操大喊，“我和哥哥去买东西！然后遇到了大花！”

        “大花是谁？”月失昼莫名其妙。

        “大花花！艳花花！漂亮花花，小妖花！”沈湛指着南宫齐非笑。

        南宫齐非：“……”

        “哈哈哈哈……没错，妖花！”南灿哈哈大笑。

        “咳咳……”玉吟啸突然弓身咳了起来，身体剧烈抖动，撞到了旁边的南灿。

        “玉吟啸，你怎么了？”南灿见他这个样子，被吓到了，把玉吟啸的手抓起来递给云弗暮，“云师姐快看看，是不是哮喘了。”

        “没事，就是……被口水呛了一下。”玉吟啸把手收起来，无奈的道。

        『妖花怎么了？』月失昼问南宫齐非。

        『云弗暮也是半妖，花妖。』南宫齐非解释，『不过修真界没几个人知道。玉吟啸知道也是得亏他是妖兽化形，有点从前的记忆，又逐渐在恢复妖力，所以看出来了。』

        『这可真是……』

        要说起玉吟啸的身份，也是离奇。

        他本来是九尾灵猫，强大神秘。但是临近化形，格外虚弱，在这时被玉行抓了，给他妹妹当生辰礼。

        结果玉家主千岁生辰之后没几天，房里多了个皱皱巴巴的小孩儿。

        于是玉家主认他为自己的长子，便是现在的玉吟啸，离轩掌门二弟子。

        妖兽化形后就会失去记忆，妖力尽数藏在妖丹内，慢慢修炼，把妖力全部从妖丹里移出来后，从前的记忆就会恢复。

        玉吟啸离恢复记忆，还是有个十几年的，但这不妨碍他隐约窥到从前旧影。

        有一个妖兽化形的长子，和一个是妖主夫人的妹妹，这才是玉家主稳坐家主之位的原因，也是玉家是十大世家之首的原因。

        “那个，我想你们三个，加上一个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记忆的沈湛，是没法收服卜纹鸟的。”月失昼笑道。

        “所以？”玉吟啸微笑。

        “不如我们合作，我只要卜纹鸟的羽毛。”月失昼表示。

        “那你刚才直接拔几根不就好了？现在地上还有几根，你去拿。”南灿冷哼。

        “不，我要的是尾羽。”

        “几根。”玉吟啸看着他，超过十根问题就大条了。

        “五根。”

        “那南宫公子呢？”玉吟啸又将目光转向南宫齐非。

        “我只要一根……”南宫齐非在玉吟啸灼人的目光中说出下半句，“和狗儿猫。”

        “想都别想！”南灿炸了。

        毕竟狗儿猫吃兔子，南灿作为半个兔子……也是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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