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宫

暮雪先入了屋，南宫霰紧随其后，顺手关上了门。他立在门口，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屋内。

        那边，暮雪将冒着热气的茶壶放在桌上，道：“皇上，你坐。我给你倒杯水。”

        南宫霰依言坐在桌旁，接过暮雪递来的茶盏。茶盏冒着热气，南宫霰不经意间触碰到暮雪的指尖，冰凉。

        他眉头轻皱，怎么这么冷？

        暮雪也坐在一侧，搓着手往手心里哈气，然后又捧着面前的茶碗。

        她问道：“皇上，有什么事吗？”

        南宫幕也学着暮雪那样将手覆在茶碗上，他道：“想不想出宫？”

        暮雪一愣，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南宫霰又道：“刚过新春没几天，外面很热闹。”

        暮雪反应过来，但仍道：“可是，现在已经晚上了。”

        她刚才给南宫霰开门时就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虽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实在不算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时间。

        南宫霰道：“新春这几天没有宵禁，街上到处都是灯笼，很漂亮的。”

        暮雪眼睛一亮，有些激动道：“那好啊！”

        南宫霰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道：“那你去不去？”

        暮雪自然满口答应，虽说外面有些冷，但面对出去玩的诱惑，这点冷还是能忍受的。

        而且，这好像是她和南宫霰第一次出去玩。

        暮雪想赶紧换上之前准备的常服出发，但南宫霰却道:“不急。”

        他带着暮雪去了清心殿，殿内的桌上放着一套叠整齐的衣服，上面还放了配套的首饰。

        南宫霰指了指衣物，道：“这是给你准备的，你穿这个吧。”

        暮雪心中惊喜，她来这宫里几个月，反反复复穿的都是统一分配的宫衣。如今一套新衣服摆在她面前，她自然高兴。

        道谢后，她抱起衣物就要往外走。

        南宫霰忙叫住她：“哎，你往哪去？”

        暮雪不解，回头道：“我回去换衣服。”

        南宫霰无奈道：“别那么麻烦了，就在这换吧。”

        暮雪一愣，呆呆看着南宫霰，没什么反应。

        南宫霰看她这样，顿觉自己刚才的话有歧义，他轻“咳”了一声，又道:“去后面的书房换吧，朕在这等你。”

        暮雪抿了抿唇，尴尬地应了声，便抱着衣服灰溜溜地跑了。她来书房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在书房里换衣服，总有些怪怪的。

        暮雪展开衣服，眼前顿时一亮，心里也感到充实。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除了漂亮还是漂亮。

        衣服是以红色为主调的，颜色很亮但并不显土气。上面精巧地点缀着鲜艳欲滴的红梅，边角处还有几只小兔子。

        暮雪不禁将手覆在衣服上，也太好看了吧！而且，衣服的手感也很不错，比自己平时穿的宫衣不知好多少倍。不过，感觉这布料有点轻薄。

        南宫霰还在外面等着，暮雪来不及细看，忙脱掉衣服换上新的。

        事实上，好衣服不光看着好看，上了身后更是舒适服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布料，看着薄，穿上却是暖烘烘的。

        暮雪感觉自己的脸蛋有些发烫，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又转了几圈。抬头才发现桌上竟还有一件衣服，她拿起展开，是一件同色带帽披风，帽沿一圈是又白又软的毛。

        暮雪眼中闪着光，来回看了几遍才放回原处。她抬手摘掉头上的发饰，拿起桌上的新发饰往头上戴。新发饰也是红色的，样式虽算不上新颖，但胜在精巧，用料也很贵重。可惜这没有镜子，她只能凭感觉戴上。

        外面，南宫霰背对着书房，只是静静地坐在凳子上，面上表情淡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身后脚步声响起，他没有立刻转身，而是问道：“你好了吗？”

        暮雪的声音响起：“嗯，好了。”

        听到她的回答，南宫霰这才扭头，一抹红色闯进他的眼帘。几乎就在一瞬间，他呼吸一窒，瞳孔也顿时收缩，竟忘了反应，就一直保持着扭头的姿势。

        这边，暮雪手里捧着换下来的衣服饰品和那件披风，已经来到南宫霰几步远处。她感觉有些不自在，一个劲地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然后抬头问道：“怎么样？还行吧？”

        南宫霰如梦初醒，忙站起身，一时情急将凳子拌倒在地，他来不及去扶，只一心要靠近暮雪。短短几步的距离，南宫霰却感觉过了许久。

        他终于来到暮雪面前，却慌乱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暮雪见他半晌没有反应，又重复一遍：“怎么样？”

        南宫霰终于醒了神，忙回道：“嗯，好看，很适合你。”

        他的回答听着倒有些敷衍，但眼神中满满都是欣赏和惊喜。

        南宫霰突然想起之前南宫幕对暮雪相貌的评价，其实在他们初见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暮雪的五官很清秀，只是长年累月的商旅生活使她的皮肤不太好。

        此刻他仔细打量才意识到，暮雪的皮肤倒养的不错了，再配上这一身行头，当真是明眸皓齿。

        暮雪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

        她顿了顿，又问道：“皇上，为什么这衣服是红色的？”

        南宫霰反问道：“你不喜欢？”

        暮雪摇头，道：“不是，我很喜欢，就是从来没穿过颜色这么亮的衣服。”

        南宫霰道：“颜色亮才好，街上人多，省得走丢了。”

        暮雪：“……”

        南宫霰低头笑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暮雪的头发有些乱，头饰也是歪歪扭扭的。

        他自然而然抬手摸向暮雪的头顶，嘴里还念叨着：“头饰怎么没弄好？”

        听此，暮雪腾出一只手来，下意识也摸向自己的头发。

        两个人的手掌冷不丁触碰到，只一瞬，暮雪就如触电般收了回去。她的手又藏在怀里的衣物底下，只觉得触碰到的地方火烧般烫。

        南宫霰的手滞在半空，手指僵了僵，他道：“朕来给你弄吧。”

        暮雪轻轻“嗯”了一声。

        有了暮雪的回答，南宫霰双手齐上阵。他顺了顺乱翘的杂毛，将头饰全都拔掉，然后又重新插了上去。

        暮雪全程僵着身子，内里却心跳如擂。她以前好像也和南宫霰离得那么近，但她从未如此清醒过。他身上的气味充斥在她的鼻腔，几乎要直奔大脑。空气那么安静，她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低头时的气息会喷在暮雪的额上，那处便会发烫般的热。

        “好了。”

        暮雪感觉时间流逝如百年之久，南宫霰的话音刚落下，她就立刻后退了一步，抬手摸向自己的头发，仍低着头道：“谢……谢谢。”

        南宫霰“嗯”了一声，道：“那我们走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似乎没有一丝留恋之情。

        暮雪抬头看他这样冷淡，倒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她无奈浅笑，缓缓摇了摇头，忙跟上他。

        南宫霰走在她前面，垂在两侧的双手手指此刻却微微发颤。

        一路无言。

        出了宫后，暮雪才知道原来就他们两个人。她有些担忧，虽说这怀孟城是天子脚下，但总归没有皇宫里安全。

        问了南宫霰后，他才道：“会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们。”

        听此，暮雪才松了口气。不过，她又想到出去玩还有人在暗地里看着，虽说是保护他们的，但总觉得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也无法，南宫霰不比常人，他的安危自是无比重要。

        外面，风吹得冷冽，夜幕呈深黑色，寥寥星斗点缀其上，不远处一团乌黑蠢蠢欲动。

        此时已是戌时，若是往常的日子，这个点街上的人早就散了，但此刻，满街灯火，人头攒动。

        这人间似乎是要和天上的景色作对，一个亮如白昼，一个却昏昏沉沉。

        他们二人自钻进这热闹中，暮雪就一门心思在街边的景色，怎么也看不够。沿途的灯火映在她的眸中，像是琉璃般熠熠生辉。

        南宫霰则紧紧跟在她身后，跟着她的脚步走。一路上，他的眼神几乎都在暮雪身上，若注意到她神色一喜，他才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

        “好香啊！”暮雪的鼻子猛地一吸，一股很浓的香甜味撩拨着她。

        南宫霰视线一转，是一个炒栗子摊。

        他问：“要吃吗？”

        暮雪很干脆地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懒得剥皮。”

        南宫霰淡淡道：“我剥。”

        暮雪一怔，转头看向他，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呀！”

        南宫霰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径自走向摊子。暮雪眉眼间笑意极深，狗腿地跟了上去。

        南宫霰眼角余光瞥见贴上来的暮雪，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他问：“想吃多少？”

        暮雪反问道：“你吃吗？”

        “吃一点。”

        “那就一份吧。”

        闻言，摊主话不多说，装了一份递给了暮雪。南宫霰掏出一个荷包，从里拿出钱递给了摊主。

        摊主接过，笑道：“好嘞，谢谢公子。”

        暮雪抱着纸袋，浓郁的香气从下至上直接冲进鼻腔里。她却置若罔闻，只专心看着南宫霰。

        南宫霰收好荷包后，一扭头，就看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故作镇定道：“看我干嘛？”

        暮雪轻笑，道：“第一次见你这样，挺好玩的。”

        南宫霰不解，问道：“这样是怎么样？”

        暮雪仍笑着，道：“掏出荷包付钱的样子，我以前从没见过。一直感觉你是那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刚才的你就像普通人一样。”

        南宫霰面上倒没什么情绪，只道：“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

        说着，他从暮雪怀中的纸袋里拿出一个栗子，剥了起来。他这个栗子还没剥好，自己眼前就突然出现一枚栗仁，往下看是一只从红袖里冒出的白嫩小手，指甲圆润干净。

        南宫霰不禁心想，明明当初把她带回来是为了伺候他自己，可如今她半点伺候人的感觉都没有，倒成了他伺候她。

        他看向小手的主人，两人对视，暮雪笑得灿烂，道：“喏，先给你剥一个吃。”

        南宫霰回之一笑，直接用嘴将栗仁吃了下去。栗仁本就小，这样一来，南宫霰的嘴毫不意外地轻擦了一下暮雪的手指。

        暮雪心里一颤，抿了一下嘴，但她仍强装镇定，淡然收回了手。

        两人继续往前走，似乎刚才的小插曲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南宫霰很快将栗子剥好，他将栗仁递到暮雪面前，道：“吃吧。”

        暮雪抬手接过，道声谢，塞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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