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到韩家

七月的一日，韩家的门口来了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似是廿七岁的样子，一身碧色，银冠束发，手中却是提着一个药箱。

        女的是十七岁的样子，蓝裙子裙摆及地，披着及腰长发，脸上是一派天真烂漫。

        两人跟着家仆进了韩家的厅中，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韩曦影：“你们是百花谷的人？”

        男的颔首：“在下孟箫，数年前因一场意外成了孤儿，有幸被百花谷外出采药的药童带回，从此便一直跟着谷主学习医术。这位是小昙，是我离开百花谷后收的徒儿，小昙也是孤儿，所以时时都跟着我。”

        韩曦影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问道：“你要如何证明？比如，百花谷的入口在哪里？”

        “谷主有规矩，凡是离了谷的弟子都不得再回，也不得透露入口。”孟箫有些歉意却又十分坚定的看着韩曦影。

        这个回答似乎让韩曦影相信了孟箫的身份，不再满是戒备地盯着孟箫，只是转而又想起了什么，面露一丝无奈：“我们曾经也找到过几个百花谷的弟子，但是他们都没有能医治夜冥的办法。不是你们百花谷医术不精，事实上，当今医术一项，没有能出百花谷之上的。实在是夜冥的病无药可医，辛苦二位白走这一趟了，请回吧。”

        “这……还没看过，怎知不行？师兄师姐们说不行，却未必是真的无解。在下愿意一试。”孟箫满是恭敬，却又有着恰到好处的坚定。

        韩曦影盯着两人，犹豫了一阵，终是叹了口气，点头：“也好，随我来。”说着转身出了厅。

        孟箫和小昙立刻跟上，转过走廊的几个转角，来到了韩家深处的一个院子，院子的小路边，几棵梧桐撑出了一片阴凉。临着府墙，院中修有池塘，清澈见底，池边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大部分在阳光下，而树荫底下有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

        沿着小路走着，忽地听见了一阵小声的咳嗽声。韩曦影转了方向，没有往屋子里去，而是循着咳嗽声，转过一排灌木，走向了那个坐在葡萄架下的白衣少年。

        葡萄架下的少年，右手捂在胸口，左手捂住了嘴，皱紧了眉头，闭着眼睛，整个人咳得颤抖着。似乎咳得有些回不上气，脸上显出了不正常的红。

        “夜冥！”韩曦影跑了过去，坐到了少年身边，一手揽住了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形，另一手在少年胸口打圈圈地按揉着。

        “没……没事……”被称为夜冥的少年小声地开口，“咳咳……只……只是……呛到了……”

        韩曦影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过了一会儿，等怀中的少年确实缓过来了，听着他的呼吸平稳了下来，韩曦影才松了口气。

        韩夜冥靠在韩曦影怀里，似乎睡着了，只是当韩曦影抬手探上他的额头时，少年的眼皮微微挣扎了一下，缓缓睁开，看向兄长。

        韩曦影叹了口气：“烧还没退，怎么就出来了？”

        韩夜冥移开了视线，看着天空，没有说话。

        韩曦影也没有再问，轻轻抱起他，进了屋子。

        孟箫和小昙相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跟进去。

        果然，过了一会儿韩曦影走了出来，有些惋惜又有些无奈：“二位，你们也看到了。夜冥的病，怕是真的治不了了。”

        “在下愿意一试。”孟箫依旧坚持。

        韩曦影有些怀疑地看了孟箫一眼，却只说：“改天吧。”

        “那，在下明日必当再次登门。”孟箫接话。

        这一次韩曦影看着孟箫，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示意两人跟他走，就这样把人送出了府。

        回客栈的路上，小昙一蹦一跳地走着，忽地跳到了孟箫前方，转过身，倒着走，一边问着：“孟箫大哥觉得他是什么病？”

        “还不能判断。”孟箫思考着，谨慎地回答。

        小昙眼珠子转着，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某种痨病？看他哥哥听到咳嗽声时的样子，应该是经常这样的吧。”

        “不是。”孟箫简单地回答。

        小昙不解，嘟起了小嘴：“为什么啊？”

        “声音不一样。”孟箫的解释依旧异常地简单。

        小昙想了一想，恍然大悟状：“喔，你是说咳嗽的声音？哼，我只听过习武修仙的人有闭关一说，你们百花谷明明研究的是医术，整天躲在谷里，你们到底怎么来的这么多经验？”

        “百花谷的规矩，成为正式弟子之前要先当几年药童。药童会被前辈派出谷外去采药，而且，若是有前辈想要离谷，谷主也会安排几个药童跟着入世学习一段时间。在百花谷，要想出世，必先入世。”孟箫这次的回答倒是比较长。

        小昙继续写满了好奇的表情：“既然你们学医，到底是谁想出来的离开了不许回去的规矩？难道学医不就是应该济世的吗？”

        “正是。”孟箫点头，“所以离开了不许再回去，意思是，选择了入世，就要用医术济世，不得半途而废。”

        小昙有些惊讶，有些恍然大悟，目瞪口呆了半晌，终于又问出：“那，留在百花谷的人呢？”

        “岐黄之术也是可以修仙的。”孟箫这次又是简单的回答。

        小昙似是没了更多问题，转回身，又跟在孟箫身边一蹦一跳地走着。快到客栈时，又猛地想起了问题：“所以，他到底是什么病？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孟箫沉思片刻猜测：“病因应是在心肺之间，难以根治，但缓解……应该还是可以的。”

        小昙高兴地笑了：“那就可以啦。希望明天能成功。”

        “嗯。”孟箫点头，同时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昙天真的笑脸。心中默叹，这个魔女果真是善于伪装的。

        次日，孟箫如约去了韩府。令小昙有些惊讶的是，他们竟然真的被韩曦影再次带到了深处的那个小院。

        推开房门，绕过小厅。房间里，昨天葡萄架下的少年，此时正安静地坐在床上，他手中拿着一本诗集，在看到三人进来的时候，将诗集放回了枕头边上。

        不知是光线原因，还是因为昨日的烧退了的缘故，此时的韩夜冥看起来苍白地毫无生气。看到三人进来，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但是却没有看他们，甚至嘴角微微向下的弧度，使强装的微笑更显得苦涩。

        韩曦影对孟箫简单一句：“有劳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孟箫伸手探上韩夜冥手腕的脉搏，细心感觉了一会儿：“小少爷是天生的心疾？”

        “嗯。”韩曦影点头。

        孟箫略思考了一下，提笔写下药方。韩曦影接过方子，看过：“说得很厉害，和之前的人也差不多嘛。”

        “差不多，看来还是有差的。大少爷不妨试一试。”孟箫回答。

        韩曦影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小昙一眼，点了头：“也好，你们随我过来。”

        两人跟着韩曦影出了院子，在韩府的走廊中饶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空旷的场地，看起来像是偏僻角落。

        孟箫察觉到了什么，加快步子要赶上一蹦一跳地跑在前面的小昙，却是晚了一步，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一个人，狠狠的一掌已经打在了小昙的背上。

        吐出一口血，小昙摔在地上，痛苦地缩成一团。

        孟箫跑到了小昙身边，蹲下，确定了没有性命危险，这才起身，满是愤怒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那偷袭了小昙的褐色丝绸衣的人，对韩曦影耳语：“确实没有内力，是个普通女孩。”

        韩曦影点头，一个眼神，示意他退下。

        待那人走了，韩曦影这才做出宽慰的笑容：“孟大夫，实在抱歉。刚才是我家管家多事了，我们有个规矩，要用谁的药，就得留他身边一个人在府里一段时间。最近外边不太平，管家担心是不是会有混进来的奸细，所以略微试探了一下。你放心，你那个小徒弟伤的不重。”

        “你……”孟箫很想骂上几句，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韩曦影轻轻一笑：“另外，孟大夫之前下塔的客栈实在太简陋了，我已经差人为你另外选了一处，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那里吧，也方便我们找你。”看着是和蔼可亲的笑容，却不免透着几分阴寒，以及不容拒绝的威压。

        孟箫咬咬牙，开了两次口，都没能发出声音，不甘心地咬唇，握紧了拳头，低下了头。

        韩曦影又是轻笑：“那么，在下就当孟大夫是同意了。”说着对走廊上走过来的几个下人说：“你们带小昙姑娘去处理一下伤口，再给她换身衣服。孟大夫，这边请。”

        孟箫看着小昙被几个侍女半扶半拉地带走了，即使再想追过去也只得停在原地，然后跟着韩曦影离开了韩府，在门口被刚才那个管家带上了一辆马车，去往了韩曦影说的住处。

        另一边，小昙被几个侍女带进了存放下人的衣物的房间。

        小昙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套衣裙已经砸到了头上，一个侍女不耐烦的声音从挡在眼前的衣物后面传来：“你自己换吧，换好了出来。”

        小昙伸手取下落在头上的衣物，同时听见了关门声。手中灰粉色的衣服，有着好几处泛黄的污渍，甚至裙摆上还破了几个洞。

        无奈地长长叹出一口气，小昙换下了原本的蓝裙子，努力地转头想要看看背后的伤，却完全看不见伤的位置，反而是经这么一动更痛了。

        “嘶……”小昙倒抽了口冷气，又是长叹一口气，“韩家真是……有钱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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