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创世纪年1025年，入学典礼】

        贝德尼尼负责看管这间教室。他原先是神界的天使，后转生入人界踏踏实实做人，可是……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那些转生后本该随之而消失的记忆并没有消失，无奈，贝德尼尼成为了神界与人界的“转界点”。

        转界点即是教室。人们不知道这个地方，而天使大多随和温吞，贝德尼尼也一样。他挠着脑袋，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这里该叫做什么。他只知道每一位神子都要经由此来获得洗礼，重获新生。

        佼佼者不多，神子自然也是如此。大部分时候贝德尼尼无所事事，而每当这时，他才有机会忙碌起来。他踌躇满志地踏进教室，可他所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感到十分失望。

        洗礼传授，这是一件神圣而高尚的事情。神子需要接受单独传授，也只能够接受单独传授。

        贝德尼尼单手起誓：他愿意为此鞠躬尽瘁，贡献出一切，可这位神明却把这些事情看作“玩笑”。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明晃晃的笑话。

        “你们是被谁带过来的？！”贝德尼尼感觉自己精神恍惚，脚底打滑。他迅速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敛去所有不满，随便拽了个人问道。

        不巧的是，那个人恰好就是最最最胆小的杰勒米。

        “啊？”他踉踉跄跄几步才堪堪站稳脚跟，“不……不知道。”

        “我当时没看清她的脸，她……她也没告诉我她是谁。”杰勒米转了转眼睛，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我……我只知道她是一个说话温柔的女人，年纪不大，她牵过我的手，那只手很暖很软，摸上去像软绵绵的棉花！”

        贝德尼尼沉默了。

        “你在开玩笑吗？”

        “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神明对待神子都很温柔。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对待神子，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那样！那么，我就只能当你说的这一句话是废话了。”贝德尼尼掰下一根手指，“女人？”

        “嚯！身为神子，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神明的么？”意识到了自己的偏题，贝德尼尼轻咳两声，接着往下说道，“咳咳——！作为信徒你可以什么都不懂，但作为神子你必须要知道：神明其实是不分男女的。他们外貌上的不同，为的只是便于亲近‘你们’，明白了么？”

        “哦……明白了。”杰勒米弱弱地回。

        “至于女性外貌的神明，那可真是太多了！多到你们的手指头和脚指头加到一块儿都数不完！”贝德尼尼掰下了第二根手指，“还有什么……年纪不大？”

        “你觉得这可能吗！”他快要被气笑了，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处于“将气未气，将笑未笑”的阶段。贝德尼尼好声好气地说道：“神界与人界完全不同。在你们的认知中，最长的时间只有‘年’，可神明是‘纪年’，我来问问你，纪年与年的差别是什么？”

        杰勒米摇了摇头。

        “纪年可是百年！按照你的理解，他们眨一眨眼，抬一抬眼皮的功夫，就长了几十岁呢。所以，这显然也是一句废话。”贝德尼尼掰下第三根手指，“手很温暖，这倒是一句有用。说明她所居住的地方离光近，离暗远，应当在神圃东侧……”

        “噢我明白了，是至高神！”

        贝德尼尼兴奋地叫了一声，可他很快又拧起眉头：“可是知道是至高神有什么用？！神圃东侧的至高神殿堂可多了！”

        “这……这……”杰勒米跑去拽住亚利犸的衣服，害怕地躲在他的身后，“我就知道这么多。”

        “别乱猜了。”

        “是玛利亚，只有她才会做这种事情。”

        亚利犸当时就十分笃定，即便他和杰勒米的感受差不太多。

        “所以呢？知道这种事情以后，你又打算要问些什么？”在亚利犸眼中，这个老人穿着得体，连站姿都是刻意练过的，他或许会尝试着去敬佩他。可他那从头到脚透出来的高傲，只会令他反胃作恶。

        贝德尼尼当时应该察觉到亚利犸的不对劲的。即便是最卓越出众的神子，也不可能会准确感知并道出神明之名。可他没有怀疑。

        听到这话，贝德尼尼娴熟地捋了捋下巴的小胡子：“哦……是那位光明神啊。”如此一来，这件事就能够被理解了。虽然她在人界风评甚好，但在神界其实是格格不入的异端。

        因为，她太喜欢人了。

        会做出这些事情也不奇怪。

        “就算再怎么喜欢‘你们’，也不能一次性把你们全带上来吧。”贝德尼尼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这是她的重大‘失误’。”

        “算了，你们还不配为神子，就先从最基础的信徒知识开始学起吧。”

        “在这个地方，我是你们的启蒙老师。当然，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贝德尼尼。”

        本来亚利犸就看他不爽，他一说这话，他气愤得想把他给杀了：他的神明可不该活在这样一张嘴里，如此肮脏、如此污秽、如此不堪……若说玛利亚眼里承载万物，那亚利犸的眼里就容不下一粒沙子。

        “失误？”他慢慢悠悠地晃到贝德尼尼的面前，毕恭毕敬地将书递给他。杰勒米见此，便在一旁有模有样地学，他还以为这是什么必备的入学仪式。可他不知道的是，亚利犸只是为了接近贝德尼尼，方便附在他的耳旁，小声说：

        “论断我的神明，你算什么东西？”

        入学典礼当日，亚利犸就因与贝德尼尼激烈争吵而被关进了禁闭室。

        转界点的禁闭室暗无天日，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可想而知，他是第一位，八成也是最后一位光顾这里的可怜神子。

        从始至终，他都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包括很快就得知的玛利亚。她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时，看见的是安洁拉慌慌张张扑腾过来的身影。

        “大人大人大人！”

        “您带回来的那些孩子出事了！”

        “怎么了？”玛利亚将她搂在怀中安慰她，“贝德尼尼虽然固执，但他是一位好老师，不应该会对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才对。”

        “当然不会！”安洁拉惊诧道。

        “是他们……他们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把贝德尼尼给惹毛了。现在……现在他们正关在禁闭室里呢，您快去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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