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创世神在上！您……您是疯了吗？！”

        爱德华与安洁拉在花园长廊里不安地飞来飞去，他们喋喋不休，像两只受惊的小麻雀。他们殿这位至高神明真是与众不同，其他的神明最多只会收一位神子。

        只收一位，这是最合情合理的决定。

        若是收多了，他们教导不过来。神子是由神明亲自挑选出来的，“培育神子”也是他们的职责。安洁拉的哀嚎声响彻上空：“您又不是不知道神子对神明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神子之所以被称为神子，正是因为他们是信徒中的翘楚，越是虔诚，所能获得的恩赐就越多，可那些……”

        “那些恩赐都是您宝贵的光明神力啊！”

        “怎么了，安洁拉？”玛利亚翻阅书籍的手停顿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计较过‘光明神力’这些事情了？难道在你的认知中，神明所选择的神子，就应当是信徒中的翘楚么？”

        她将书缓缓合上，安洁拉看到了书扉上的书名：《至高神启录》。

        那对神明来说就像“指导手册”一样。只有至高神亲自将神力倾注其中，才能启动神匙，将它打开。只有至高神才行，而天使则不被允许察看。

        安洁拉不知道上面的内容是什么，但她能肯定：从创世神创世之初将世界分为人、神、魔三界起，“八神子”绝对是绝无仅有的首创！她抓狂地抱住翅膀，她当然是尊敬玛利亚的，但是……但是……

        啊啊啊！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的翅膀拔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挥霍！就是赤/裸裸的浪费！

        “我知道您是觉得那八个小信徒太可怜，而他们从诞生之初能依赖的人就只有您……我看到，那本书都被那个叫‘亚利犸’的孩子翻烂了，估计有上百遍。做为神子，他们也是再适合不过。”

        “可是……八个？！您当真觉得自己可以改变八个人的命运吗？”

        “当然可以。”

        “不然我为什么会坐在这个光明神座上。”玛利亚轻轻将书合上。那本书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察觉到气氛焦灼，它自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安洁拉的焦躁不同，她格外冷静，和往常别无二样：“我察看过了，这并没有违背神谕。虽然会让许多天使一时间难以接受，但的的确确是我的职责。祂会理解的。”

        玛利亚勾动指头，将硕大的落地帷幕一分为二。帷幕之外，月神抱着晚星沉入夜潭，太阳神的马车刚刚驶过，最近，风神成为了他的小跟屁虫，阳光就会带来风和雨露。

        所过之处，神邸花园一片祥和。

        “如果我做错了，祂就会做点什么让我知道。”玛利亚的流瀑金发像长长的纺丝，而她的翅膀则成为了纺锤，它牵着她的长发，悄无声息地，将整片花园笼罩其中。“可祂既没有推倒围墙，也没有放一把火把我的花园烧了。”

        “安洁拉，你和爱德华都多虑了。”她微笑着说道。

        “玛利亚大人，我们没有多虑！”安洁拉据理力争，“人界夹在神界与魔界之中，可与神魔二界都不一样。那里本就是一片‘混沌之地’，就连创世神祂自己都没搞明白！”

        “您是不是忘记了？祂先前还笑着和大人您说……‘人界看似夹在二界之中，实则是在二界之外，我全能全知，可在那界之中，全能有时会变成无能，全知有时候会变成无知’，这番箴言可不是在开玩笑的啊！大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话的……”玛利亚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安洁拉，你偷听我们讲话？”

        “什么？！”

        “我没有！”

        安洁拉委屈到胡乱挥手：“恕我直言，创世神是个大大咧咧的神明，而大人你是个坦坦荡荡的神明，这没什么不好的，可是你们讲悄悄话的时候……那扇门是开着的啊！！！”

        玛利亚：“……”

        玛利亚：“好吧。”

        她扶着下巴陷入沉思，这时，随身携带的浮空水晶球突然亮了。八成是爱德华，玛利亚敲了敲，反正只要她随便做点什么，爱德华知道她目前就在神界，会立马传讯过来。可这么一敲，玛利亚的耳朵差点彻底废掉。

        “报告报告报告——！”爱德华大声喊道。似乎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的短卷发因为飞行速度过快翻了一个大背头，“玛利亚大人，‘贝德尼尼’大人正在到处找您呢！”

        “他说他的教室因为你带来的神子，现在已经乱套啦！”

        【光明神殿，绶带加冕仪式】

        亚利犸从贝德尼尼的手中接过绶带。

        他一直觉得贝德尼尼就是一个顽固不化的小老头，偏执、刻板，甚至还有些令人厌恶。可偏偏是这样的人，却是他的“启蒙老师”。他是他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人。

        神子并非一蹴而就。

        不是所有的信徒在真正见到神明之后就能成为神子。在成为神子前，他们需要经过“多重升格”，而这换成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便是“试炼与考验”。

        亚利犸相信光明神不会拘泥礼仪，可贝德尼尼轻而易举就将他的幻想给打破了。他还记得那是一间崭新的教室，纯白无暇，美似神迹，还有……一本很厚的书。

        那本书足有几块砖头厚，仔细一看，书脊有很高级的鎏金，散发着银色的亮光，边缘还有复杂盘曲的花纹，亚利犸对这些花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信徒”的纹样。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安地抬起眼，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就是光明神信徒啊。难道……他还不够格成为一名信徒吗？贝德尼尼很快就到了，他用冰冷的话语告诉他：

        “是的。”

        “由于光明神的‘失误’，你们需要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学起。”他西装革履，穿戴都是他此前从未见过的。

        亚利犸记得很清楚，他当时因为这一句话，和这个素不相识的信徒老师大吵了一架。

        而现在……

        “我收回我曾经说过的话。”

        贝德尼尼笑着将绶带交到亚利犸的手里：“你的确不是光明神的失误。光明神子……噢不……”

        “我应该尊称您一声——光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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