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2

第六幕

        深夜里，两人再次来到那个奇怪的地方，语涵让敬轩在他们相遇的那块岩石后面挖地，敬轩起初迟疑，但还是照做。

        没过多久，语涵便看到敬轩四周的黑暗里飘浮起四个烟雾状的骷髅，他们个头很小，像是婴儿，语涵还听到婴儿嬉笑和啼哭的声音，而敬轩仍然在挖地，他没听到也没有看到这些幽灵。

        莫语涵紧捂住嘴巴，才没有惊叫出声。

        “你们、你们……”

        “哈哈哈哈……”婴灵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语涵看了一眼还在埋头挖坑的敬轩，心跳得更快了。

        这些鬼魅的声音，只有她一人能听到。

        “大哥哥，快来看，姐姐真的来救我们了！”

        青年男孩的魅影也出现了，仍然是被刘海遮住大半张脸，他看着不停颤抖的语涵，苍白的嘴唇微微上跷，他在对语涵微笑，虽然笑容阴森诡异，但语涵却觉得，这个微笑的含义是感谢。

        “啊！——”敬轩突然发出一声惊叹，他停止了挖掘，怔怔地看着刚刚挖出的大坑，语涵走近，在那个坑里看到了月光下泛着白光的尸骨。

        第七幕

        第二天，一队警察来到山谷，对这片区域展开挖掘，敬轩和语涵作为报案者在一旁观看，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接连的有警员报告挖出了尸骨。

        这时，莫语涵注意到围观人群里有个怯生生的女人，看清事态后正打算逃走。

        莫语涵不是靠记忆，而是凭借一种直觉，她认定那个女人就是三岁那年梦游时撞见的人。

        “她是凶手！”莫语涵向着人群大喊。

        第八幕

        公安局审讯室，警察向李秀英问话：“叫什么？”

        “李秀英。”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

        “坦白从宽……”

        “就是不知道嘛，我和我男人早就不干那事儿了！”

        “哪事儿？”

        “贩卖婴儿！当时干的时候没被抓，五六年没干了，现在倒被你们抓了。”

        李秀英二十年前在医院做保洁员，丈夫刘强让李秀英偷婴儿出来，再由他卖掉。

        警察恨恨地问：“为什么要杀婴儿？”

        “我没有杀啊！”

        “那些婴儿尸骸是怎么回事？”

        “那些婴儿是运输过程中意外死亡的！”

        “意外？”

        “嗯呐！我和我男人偷的婴儿太多，一时照顾不来……”

        “畜生！”

        李秀英吓得一阵激灵。

        “可是那些尸骸，为什么有些还是明显被人破坏过的？”

        “啊，是、是……”

        “快说！”

        “那些婴儿死了可惜，我们就把他们身上的零件卸下来卖。”

        “畜生！丧尽天良！”

        李秀英用铐在一起的双手捂住脸缩在椅子里。

        “你们弄死过几个婴儿？”

        李秀英忙辩驳：“警察同志，真不是我们弄死的，真的是意外死亡！”

        “快说！几个？”

        “嗯……五、五个。”

        警察拿出思奶奶的照片让李秀英辨认：“从你们手里买婴儿或是婴儿器官的，有没有这个人？”

        李秀英：“这您可就为难我了，那么多买家，又隔了那么多年，记不清啊。”

        第九幕

        莫语涵的家里，思敬轩和她对坐在沙发上，思敬轩用不舍的眼神看着语涵，他始终不愿相信语涵所说的话。

        “你是说，那个引我们去山谷的男孩，就是小仙麦？”

        莫语涵点头。

        “那么，梦里求你救他的那个男孩呢？”

        “我、我不知道……”

        “就算是小仙麦来找你，求你找出他的尸体再安葬好，那我呢？”

        莫语涵苦笑：“是啊，他为什么……十三岁那年，要让我和你遇见呢？”

        “还有，我奶奶呢？他为什么要杀我奶奶？”

        “我、我不知道……”

        “如果你解释不清，那么我们可不可以认为一切都是巧合，还有……还有你的臆想。”

        “你说我有精神病？！”

        “没那么严重，可能是轻微的妄想症吧。”

        “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

        思敬轩大声叹了口气，很是疲惫地垂下头去。

        莫语涵没有再说下去，看着被整桩事折磨得憔悴的敬轩，她很心痛，伸出手想要抚摸敬轩的脸颊，却被敬轩躲了过去。

        他们真的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尽量拖延正式告别的时间。而语涵不经意的一瞥，看到思敬轩背后的镜子里再次出现了鬼影。

        “啊——”语涵惊恐失色，“你、你怎么还不走？”

        “你在和谁说话？”思敬轩顺着莫语涵的目光回头看，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头痛，“啊，我的头……”

        小仙麦的鬼魂飘出镜子，在思敬轩周围飘荡，敬轩的呻吟声越来越凄惨，莫语涵站起身，在敬轩身旁驱赶着只有她能看见的小仙麦。

        “走开！我已经安葬了你，还让害你的人绳之以法，你还想怎么样？”

        语涵拿起桌上的台灯扔向小仙麦。幽灵不见了，思敬轩像虚脱一样瘫倒在沙发上，仍在发出阵阵痛苦的低吟。

        “敬轩，没事了吧？”

        “我的眼睛……疼……”

        语涵扶起敬轩，当看到敬轩的脸时，她不禁又是一声尖叫。

        “啊——”

        “怎么了……我、我怎么了……”

        思敬轩的眼里充满了血，还流出了两行血泪。

        语涵很气愤，虽然已经看不到小仙麦的鬼魂，但她仍然站起身，向空中大喊：“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第十幕

        深夜，语涵只身来到山坳，在挖出尸骨的地方抓起一把土。

        “小仙麦，跟我走吧。”

        第十一幕

        漆黑的客厅里对放着两张桌子，这两张桌子上又分别对放着两面镜子，而镜子前分别放好了一撮埋葬尸骨的土。

        莫语涵跪坐在两张桌子之间的地上，点燃了两根白蜡烛，她把这两根蜡烛分别插放在镜前的土堆上。

        这就是她从书中查到的招魂阵。

        她对着其中一面镜子，当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时，她开始念招魂咒。

        “那莫奈波特那……”

        室内刮起阴风，四个骷髅状的婴灵在语涵头顶飘动，还不断发出嬉笑和啼哭的声音。

        婴灵1：“哈哈，姐姐叫我们来玩了！”

        婴灵2：“呜呜呜……我要找妈妈……姐姐做我妈妈吧……”

        婴灵3：“姐姐，仙麦哥哥喜欢你。”

        婴灵4：“仙麦哥哥怎么还不出来？”

        是啊，他为什么还不来？

        莫语涵颤抖着声音，开始念那首儿歌：“月亮弯，月亮弯，月亮弯弯照窗边儿；窗边儿有只大懒猫，宝宝见了笑哈哈。”

        这时，从她的后背传来一个青年男孩的声音：“不是大‘懒’猫，是大‘花’猫！”

        听到这阴森纤细又带着稚气的声音，莫语涵通身抽搐了几下，她胆战心惊地盯着面前的镜子，酝酿了良久，才鼓起勇气将视线偏移一些，从镜子里查看她背后的镜子。

        本该映出她背影的镜中，出现了被刘海遮住眼睛的苍白的脸。

        小仙麦提起惨白的嘴角阴森地笑着：“姐姐，我好想你。”

        莫语涵又颤抖起来，她撞着胆子和小仙麦对话：“你、你真的是小仙麦？”

        “嗯，你不认得我了？”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是婴儿。”

        “是啊，我死得冤枉，怨气太大投不了胎，就在阴阳交界长大了。”

        “对不起……我……我当时太小……没能救你。”

        “哎，都是命啊。”一声幽怨的叹息，令语涵感到一股阴风直吹向她的后背，带来彻骨的寒冷。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思敬轩挖出了我的尸骨，我好伤心，姐姐，你知道吗，我好伤心！”小仙麦突然焦躁起来，感觉马上就要失控了。

        “我知道，知道！我理解！”莫语涵赶忙像哄孩子一样安慰他。

        等到小仙麦的心情平静了些，他继续说道：“我看到了自己的尸骨，本想试着改变遭遇，所以我就在那天晚上，托梦给了三岁的你，我在梦里一直叫着‘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啊？你……你的意思是，我和敬轩挖你尸骨的那天晚上，你的灵魂穿越了时空？”

        “阴阳交界长大的我，可以做到。”

        莫语涵惊恐至极，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岁梦游那晚她听到的是青年男人的呼救，她更是被这混乱的因果关系和恐怖的阴阳两界所震慑，直觉得一阵眩晕。

        “唉，我托梦给你，却也救不了我自己。我能做的，都做了，可是……，姐姐，这都是命，命啊！呜呜呜……”说着，小仙麦又发出阴森恐怖的悲鸣。

        等到小仙麦的哭声弱了，莫语涵战战兢兢地问：“既然是命中注定，也就是说，你没有怪我？”

        小仙麦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小仙麦听了，竟哭得更伤心了，从浓密的刘海里流出两道血泪。

        “姐姐，我喜欢你，你抱过我，还说要和我定娃娃亲！”

        “那、那时我还不懂事！”

        “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比思敬轩好，我会和姐姐结婚的！”

        “所以你嫉妒敬轩，所以你要伤害他？！”

        被这样一问，小仙麦止住了哭泣，转而变成生气的模样，他抿起嘴唇，停顿数秒后，厉声说道：“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莫语涵不解，才想追问，这时小仙麦又露出阴笑，室内的阴风突然强烈，蜡烛被吹熄，小仙麦飘出镜子，和四个小幽灵一起在空中打转，狂笑声和婴儿啼哭声越来越大，语涵不禁捂住耳朵。

        这样的骚动持续了几分钟，阴风散去，语涵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但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她惊恐地对着空中大喊：“小仙麦！放过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第十二幕

        一阵阴风吹进思敬轩的卧室，熟睡的他打了个寒战，突然惊醒。

        “怎么这么冷？嗯……去撒尿。”

        睡眼惺忪地走到卫生间，走过一面镜子时，突然停住。

        他瞪着眼睛，瞳孔变得通红。

        “我的、我的眼睛……”

        敬轩颤抖着走回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时，他发出惨叫。

        “为什么……好疼……我的眼睛……”

        他的双眼突起，不断有血泪从眼里流出。他感到眼球内部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在向外冲击，使得他痛不欲生。

        突然，他的眼球如同充气过满的气球一样爆破了，两注血花喷涌而出，思敬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捂住双眼，倒在地上翻滚。

        而镜中，思敬轩的影像并没有消失，而是逐渐变幻成了冤鬼小仙麦，镜中的小仙麦轻挑起嘴角，露出阴森的笑容。

        一阵阴风吹起了刘海，露出两个黑洞，从黑洞里不断涌出血水。

        第十三幕

        二十年前。

        “我的孙子有先天眼疾，需要换角膜。”

        “只要您肯出钱，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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