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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寒潭


虽说王之源是推他坠崖的人,但他坠崖后王之源也和大家尽心尽力寻找,不管是真心还是为了摆脱嫌疑,他害自己多半是受叔叔胁迫不得不为之,所以他只当不知道这件事。便是知道王之源的死讯,还伤心了一场。

        石丹低声道:“这难道是巧合吗?沈尘平日少与大家来往,来往的两个人却不是休学便是自杀了,韩家更是家破人亡。

        不瞒你说,这几日我动用了我家的力量查了一下他,却什么也查不到,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来路,连学院的学籍档案都是空的,我翻遍了大程皇亲宗室,高官富贾子弟,都没找到这么号人物。这让我不得不担心你!”

        石丹的父亲乃是太子殿下左亲卫石敢十将军,本来亲卫将军官职乃是从二品的武将,虽是高官,但在京师这种一把枪扫下来,必将扫到个当官的地方,并不是天大的权势。

        只是当今陛下膝下只此一子,极是宠爱,而太子殿下更是文武兼备,惊才绝艳的人物。

        其十岁时陛下便有明旨昭告天下:“凡一应大小事物皆可由太子殿下定夺”,这便是将皇权直接给了殿下,自己做起了太上皇。除了称号的不同,太子殿下在大程早已形同陛下。这样掌握皇权的太子殿下的亲卫将军,岂是一般的将军可比?

        以石将军的力量都查不到的人,该是什么人物?

        张张心下感动,石丹能如此推心置腹相告,实在是一片真挚深厚之情,不由地感激道:“多谢你石兄,你今日的真情相告,我铭记于心,不敢相忘。

        不过这世上总有许多世人不知,世俗之外的高人,查不到也实属正常。但沈尘绝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为人看着虽然清淡冷漠,其内里实有一团火。”

        石丹听如此说,知道再劝无意,遂道:“张兄你乃极聪慧之人,识人辩物自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只盼是我今日枉做那小人。只是你平日和他来往,多谨慎一些总没坏处。”

        一旁的小院里,沈尘正坐于凉亭处调那雪夜琴,李金金在一旁回禀道:“公子,那石丹还没有罢休,还在派人四处调查您,他们这几日连半山书院沿路的客栈都查了一遍,还翻看了您的学籍册。”

        沈尘调着琴弦,头也没抬,只是听此不由地挑了挑眉头道:“嗯。随他去吧。”

        李金金又道:“适才他还拉着张张在小镜湖边攀谈。”

        沈尘嘴角微翘,笑道:“想必是想劝说那张张离我远点。”

        李金金低声道:“正是。”便将他二人谈话内容悉数复述了一遍。

        待听到张张说他外表清冷淡漠,实则内心有一团火的时候,沈尘道:“石丹倒是古道热肠,只盼他能巧舌如簧,说得那张张真离我远点。不过他说不说得动还有什么关系。”

        说着将雪夜琴放下,李金金忙撑起伞来,护着沈尘拂袖离去,只留下踩雪远去的吱吱声传来。

        和石丹耽误这一会,张张生怕怀里的八宝粥冷了,忙又往沈尘处来。

        及至院门前发现院子门居然合着,想是沈尘那个懒家伙还未起身。

        张张待要拍一拍院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原是沈尘的书童沈心早早就候在院里。

        如明留在院门口,沈心将张张引进屋里,屋里烧着炭火,沈心奉上茶道:“张公子先喝口茶吧,外面风雪正盛,张公子身子还没好,莫要再着了风寒。”

        张张费劲地转着脑袋也未见沈尘,遂奇道:“你家公子难道还未起身?”

        沈心转身从一旁拿出那雪夜琴,张张看到琴心里咯噔一声,还未问出口,沈心已道:“学院要闭院整修,让我们早早回家过年。我家公子今日一早便走了,未及向张公子辞行。临行前特让沈心将此琴赠与张公子。”

        张张急急问道:“走的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心躬身作揖道:“张公子不必担心,只是家里惦记我家公子惦记的紧,遂早早便动身了。”

        张张听罢愣了半晌,看见院里一片墨竹覆着白雪静静不动,再看看屋内的陈设一丝不乱,看得出他走得虽匆忙却不忙乱,想来应是没多大妨碍的。

        张张遂勉强笑道:“沈心儿,你家公子居然不辞而别,实在是让我很受伤。”说着便抱着雪夜琴自顾转着轮椅往外走。

        还没行两步想起来怀里的八宝粥,想了想还是一声不吭的走了。

        沈心忙一手接过琴来,一手推过轮椅,将他送至院门外方回。

        半山书院背靠的山名叫鹿鸣山。鹿鸣山下有一草庐,乃半山书院的师生最喜爱之所。

        后人多以为这个草庐便是半山先生当年开业授课之所在。事实并非如此。

        百十年来,半山先生的草庐早已风吹雨打不见踪迹,后有人在其原址之上另修一庐,取名梅庐,即为如今钱院长所居之所,那院里成片的梅花正是半山当年手植。

        鹿鸣山山高林密,因又是半山书院的后山,平日里人烟稀少,唯有每年深冬腊月,半山书院的冬日诗会召开之际,各地的学生与亲友们相约登山,于山上作诗谱曲,成为大程每年一次的盛会。

        进入腊月,不光山下,山上也是大雪连连。

        一路上大雪扯絮似得下个不停,沈尘到达山顶的时候已快正午时分,此时却是一片阳光灿烂,只是山顶的积雪已没到了膝盖,沈尘一边弯下腰来大口地喘气,一边掏出手来放在嘴边呵气,平日里白净的皮肤也被大雪刮地绯红。

        李金金忙走上前来递给沈尘包好的手炉,沈尘摆摆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晌方才喘过气。一路走走停停,竟是从一早爬到正午才到。

        沈尘站在崖边望了望,眼前皑皑的白雪在阳光照耀下有些炫目,丛山峻岭之间,偶有传来鸟雀野兽的呢喃,南边山下一片白雪盈盈,正是半山书院,那小镜湖此时正如一面镜子,透明发亮。

        李金金怕他离崖边太近有个闪失,忙过来护着他。

        山顶上有个院子,院子里散落着几间茅草小屋。院子向南而坐,门前铺了条石头小径,是通往下山的路,西侧密林森森,常可闻山鸟野兽的叫声,东边是一大片光洁岩石,寸草不生。

        据说每年的半山盛会就是在这里举办的,此时还可见林立的岩石上有一些墨渍残留,也因较常有人走动,岩石表面光滑如许。

        小院的屋后紧邻着万丈悬崖,往崖下望,直让人有跳下去的冲动,稍有些胆子小的,都不敢靠得太近。

        沈尘此刻正在东边的崖上望着崖下道:“想必张张便是从此处摔下去的。”说着又道:“李金金,以你的功力,这崖你要是跳下去还能活不?”

        李金金道:“公子莫要开我的玩笑,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那肯定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属下可没张公子那么好命。”

        沈尘笑了笑没有答话。半晌指了指院子对他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李金金躬身应是。

        沈尘接过李金金递来的食盒往西边密林行去。

        鹿鸣山顶再往西,群山连绵,少有人烟,沈尘一路行来发现路多平整,山石有些被清的痕迹,知是老钱来的时候特意为他准备。只是此次事发突然,想是老钱也有些仓促。

        行得一个时辰,来到一处潭边,深冬的天气里潭子里的水却汩汩地冒着白烟。沈尘径直往潭子西边行去。钱院长此刻正盘坐于一块圆石之上,双手结梅花印。

        沈尘放下食盒道:“老钱。”

        钱院长睁开双眼上下打量了一遍沈尘笑道:“尘小子你来啦,你这一路迎风冒雪,徒步而来,想是受了不少的罪,以你素日惫懒的性格实属不易。”

        见钱一翁衣衫单薄,不过四十出头,却已两鬓斑白,看起来快有六十岁的模样。

        沈尘心里愧疚,却只是将食盒递给钱一翁道:“你的午饭,快趁热吃吧。”

        钱一翁滑下圆石,笑眯眯地跑过来接过沈尘的手里的食盒道:“枯坐这一日,可饿死我了。”

        说着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拿筷子比划:“你想要尽快清掉身上的余毒,这法子实在有些凶险,不过你如此坚持,我也拿你没办法。

        前段时日我去找了湖算风,他给了我十二道原石,说可在极危险境地下保你一命。时间仓促,来不及过多准备了。你来之前我已在潭中下了十二道原石,如今刚好满十二个时辰,你快去吧,多加小心。”

        沈尘点点头,深深地喘了口气,连衣带裳地走下水潭。水潭不知有几尺深,沈尘不过走了几步,谁知就已及到腰间,不一会,就消失在潭水里。

        钱一翁张望了一下,对着空无一人的潭面,钱一翁摇摇头,小声嘀咕道:“这小子还是这个脾性,害我在这要悬着多少的心。”

        钱一翁吃完午饭,复又回来圆石之上,面东而坐,双手结印,一时口里念念有词。

        寒潭表面的白雾愈发浓重起来,潭水早已冰冷刺骨,却仍旧碧悠悠的,清风吹来,潭面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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