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那么，本次会议的第一件事，我们来理一下迦勒底目前的状况。”

        站在会议室最前端，罗曼面对着迦勒底为数不多的员工们清了清嗓子，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身后的投影。

        虽然按照道理来讲，这种会议理应由所长奥尔加玛丽负责，但毕竟如今的奥尔加玛丽状态特殊，长时间待在符文石外对魂体本身也是个不小的负担。是以像上台开会这样的任务，最终还是落在了幸存者中除所长外职位最高的医疗部负责人头上。

        “首先，正如雷夫所说，迦勒底之外的人类恐怕已经全部灭亡了。”罗曼开局就是最重磅的炸弹，“无论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法联系外界，派出去的人员也再无音讯，种种迹象表明，除了位于时间轴之外的迦勒底亚斯，2015年及之后的人类已经全部灭绝。”

        这个消息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是以并没有激起很大的反应，只是小范围的窃窃私语后便很快平息下去。

        “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像在「特异点f」时那样，解决示巴上新出现的七个位于不同时代的特异点，保证历史以我们认知中‘正常人类史’的姿态进行下去。这是只有我们、只有这个‘位于时间轴外侧’的迦勒底能做到的，拯救全人类的行动。”

        到了这种人类灭亡的地步，不管之前是什么立场，现在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不想死留只能背负全人类的重量拯救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罗曼见状便翻过一页纸，“那么，接下来，我将对迦勒底内仍旧保有自主活动能力的人员进行新的调派和委任，以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转和灵子转移工作为前提……”

        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达达利亚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稀稀落落的工作人员挨个领命，明明内心惶恐不安的不在少数，却在一时的彷徨后，都成了一般无二的坚韧模样。

        这样的神情，达达利亚再熟悉不过了。

        那些跟随着女皇大人的脚步向前迈进的愚人众们，偶尔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有时是在奔赴战场的路上，有时是在弥留之际，有时甚至只是围坐在炉火边谈及目标与未来，那些坚韧与决意随着话语在火焰中化作柴薪焚烧。

        人类一向如此，不论哪个世界。

        所以对佛劳洛斯所谓“人类就是无药可救”的话，他半点不信。

        有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达达利亚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身，礼节性多让了些位子出来。

        “感觉如何？”达·芬奇微笑着问道。

        达达利亚客观地说道：“有些人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你同样知道，他们终有一天会全部准备好，向着共同的目标战斗。”达·芬奇轻声说道，“达达利亚，我代表迦勒底向你发出邀请，请你与这样的迦勒底并肩战斗。”

        达达利亚与正常英灵的立场并不完全一样。

        这个世界不是他的世界，所谓失去未来的人类严格意义上讲也与他并非同类。他会在「特异点f」护着藤丸立香，甚至跟到迦勒底来，纯粹是因为那处特异点马上就要毁掉，以及雷夫当时对他的欺骗。

        那时达达利亚与迦勒底的目标是一致的，不代表现在也是一致。

        连拜托达芬奇修理弓箭都用配合研究抵消了价目，只是想回去自己世界的达达利亚没有理由跟随迦勒底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达达利亚扶额叹了口气。

        “如果有更多的筹码的话，我的建议是现在就赶紧说出来哦，达·芬奇亲。”橘发英灵直言说道，“我不太适应拐弯抹角的说辞，也不会有什么折中的心理。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喜欢明码标价的诚心诚意。”

        “噗。”达·芬奇被达达利亚的直言不讳逗乐了，“好吧好吧，虽然一开始也猜到了会是这种结果，但总归还是要试一下的嘛。”

        他说着，变魔术一样掏出了一只平板，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地一顿操作，又将屏幕展示给达达利亚看。

        密密麻麻的文字带着大量的公式与论证模型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外行人仅仅是看上一眼都会头晕脑胀，就更别提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达·芬奇当然也知道这个情况，他直接开口说道：“这是迦勒底所有关于时空研究的报告，完全开放给你权限是为了显示迦勒底的诚意。如果你能协助迦勒底的话，迦勒底将在此基础上全力协助你找到回去的方法。这份契约直到你找到真正回去的办法为止。”

        迦勒底目前的可用于投放特异点的战力实在太少了，除了亚从者玛修外就只剩下更应该留在指挥室的达·芬奇，而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又是未知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放弃任何一点可争取的战力。

        而迦勒底所开出的条件也的确是目前两眼一抹黑的达达利亚所无法拒绝的。

        “我答应了。”衡量过价位的达达利亚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答应得颇为爽快，“不过，我还有个附加条件。”

        “嗯？”达·芬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契约的事，就不用告诉立香了。”达达利亚看着下方那两个坐在一起努力听罗曼开会的少女，“刚提起士气的新兵还未拥有强大的心脏，这种背后的事情还是少知道点为好。”

        达·芬奇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英灵，“看不出你还挺关心她的。”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关心的——”达达利亚站起身向外面走去，顺便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再怎么说，那可是我的小御主，影响发挥就糟糕了。”

        “哎，这样啊。”

        ——嘴上把话说的这么冷酷，其实多少还是有点战友的认可在里面吧。

        看破了这点的达·芬奇保持微笑，目送达达利亚走出了休息室。

        接下来的几天，仅剩十几人的迦勒底以最高效运转，开始做起了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向特异点进发的灵子转移准备。

        设备的调试、坐标的锁定、框体的检测、以及意外干扰如炸弹的排除，工作人员们忙得不可开交，连达·芬奇和罗曼都被各种工作塞得满满当当。

        身为灵子转移对象的御主和从者们当然也不可能逃过。尤其是完全没有相关知识的藤丸立香和达达利亚，几乎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最基础的知识。

        “我上一个熟读背会的还是愚人众的行动手册……”以一个极其没形象的姿势瘫在椅子上的达达利亚将灵子转移相关的说明书扣在脸上，“所以说为什么这些说明不能像冰箱里的大象一样简单明了啊。”

        因为状态不方便参与工作只能来教学的奥尔加玛丽：“给我好好学啦！灵子转移的安全措施不是万能的，学习这些是为了防止你快要迷失在虚数空间还不懂得自救！话又说回来冰箱大象的比喻又是什么啦！”

        现代冲浪人藤丸立香：“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网络上的笑话段子。身为异界人的达达利亚先生能知道的话……”

        多半是罗曼医生闲聊时候告诉他的。

        这句话藤丸立香没有说出来，但熟知手下员工们都是什么尿性的奥尔加玛丽轻易理解了她的意思。

        “哦，还有时间聊这些不着调的话，我看他也挺闲的。”

        奥尔加玛丽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相当冷漠，冷漠到藤丸立香一眼看见都只能为某人默哀的地步。

        达达利亚将脸上的书移开，看了那边吵吵闹闹的两人一眼，又将目光移向窗外。

        坐在旁边安静看书的玛修敏锐地意识到了达达利亚的情绪变化，“达达利亚先生？”

        “没什么。”达达利亚看着窗外的风雪，轻声说道，“只是突然想起，老家的雪偶尔也会下到这么大。”

        “是吗……”玛修也同样顺着目光看向了窗外。

        她想，达达利亚先生的老家一定很美。

        毕竟英灵提起老家时，表情是如此的温柔。

        正式灵子转移这天来的很快。

        藤丸立香和玛修都换上了全新的迦勒底战斗服，达达利亚身为英灵倒是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只是带上了达·芬奇那边终于修好了的弓。

        “我在上面加装了信息搜集装置，到了特异点请务必第一时间用用看。”将冬极白星交还给达达利亚的达·芬奇双眼放光，“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我的新成果了。”

        “辛苦了，武器测试就交给我吧。”达达利亚笑着答应下来。

        响彻整个指挥室的启动电子语音过后，随着一阵剧烈的波动，框体内瞬间不见了几人的身影。

        留在指挥室内的众人紧张地观测着几人的「存在意义」，随时准备着迎接任何意外，各种数据的画面在屏幕上频繁闪烁着，直到一道跨越了时间的通话在这一刻终于接通。

        “立香？太好了，线路正常接通了！”罗曼对着话筒说道，“虽然画质差了点，但还能传送影像就已经很……咦？”

        “医生，紧急状况！”

        通话那边传来藤丸立香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达达利亚先生他不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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