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寒潭灵气丰沛，他们几个的伤很快就养好了。

        狐狸的内丹经凝息丹的修复和粹连，更加精纯，修炼起来犹如神助，在婵娟升入真仙之境时，已恢复至真真之境。

        在此期间，老蜘蛛也升了一境，小狐狸和阿松前后脚入了境。

        他们之中，只剩小蜘蛛一个，修为进展缓慢，迟迟不能入境。而她，已入道四千六百余年，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恰逢此时，行云带了一行道友来寒潭修炼，并“请”他们让出此地。

        婵娟问了行云才知晓，他们闭关修炼的这几百年里，杂神散仙领着山野精怪和妖物，与正神天仙干了一架，如今方才偃旗息鼓。

        “这些都是师出无忧观的道友，他们受了重伤，我带他们在此疗伤，还请诸位退避。”行云老道再请道。

        婵娟看了一眼小蜘蛛，问：“可否让我们再呆四百年？我们还有一位小友，没有勘破入境。”

        “不行！”行云语气坚定，面孔铁青道。

        秘地被占，他没有动手，一是看在先前的渊源，二是看在他们没有参战的份上，三是不想拼个鱼死网破。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会相信他们。

        “我们保证，只在此间修炼，定不会打扰……”

        老蜘蛛话没讲完，只见行云一掌劈过去，将他身后的参天大树震为齑粉，冷声道：“滚！”

        狐狸暗测他的修为已至玄境，再不多语，只拱了拱手，便带着他们回了忘忧林。

        忘忧林已被一伙精怪占住，狐狸像行云那般出手，便把地盘抢了回来。

        那伙子精怪见他厉害，当下便拜山头，要给狐狸做小弟。

        狐狸见他们实在弱，若赶了出去，怕是没活路，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拉。

        婵娟见他独断专行，很是不悦，虽没驳了他的面子，却道：“无忧崖方圆十里内，不许近前，否则丢下山去！”

        “多谢仙子！”精怪们一阵乱谢。

        老蜘蛛见仑者山被浊气侵蚀得厉害，更是愁肠百结，商量道：“小女若在此修炼，怕入不了境，得另想法子。”

        “你有甚打算？”婵娟问道。

        老蜘蛛看了她和狐狸一眼道：“唯今之计，我只有渡些修为与她。”

        “修为驳杂，即使入了境，也难升阶。还有三百来年的时间，何至于这般鼠目寸光！”狐狸不赞同道。

        “要不四处找找，看有没有好地界可供修炼？”小狐狸提议道。

        “这样的好地界能没主？伤才好多久，又要跟人斗法吗？”阿松没好气道。

        “那就只有从人世间想办法了。如今虽断了香火，没了供奉，但要收取人间愿力，不是没有的别的法子。我们可以像那些云游的僧道一般，为人排忧解难，以求功德。了一事，满一愿，获一份功德，也不怕被反噬，你们觉得如何？”老蜘蛛问道。

        狐狸只看着婵娟，等她作答。

        早前他的神庙和神像虽然被毁，但还有不少信众暗地里供奉他们几个。只是在他们养伤日多，久不感应，如今信奉他们的人，已是少之又少。

        若能再度感应，一传十，十传百，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老蜘蛛的提议，狐狸也很心动，忍不住劝道：“修道之路，漫漫无涯。修下三境，只要环境尚可，天姿颇佳，便能突破；修中三境，若无愿力辅助，一阶难似一阶，修行时日一阶比一阶长；修上三境，若无世间愿力为佐，更是漫漫无期。当然，那些走旁门左道，比如吸人修为、灵力，再比如取人内丹修炼之类的，又另说。”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婵娟不解，“你们要下山，我还能拦着不成？”

        “不！小女入境时间紧迫，要抓紧时间修炼，不好再下山。”老蜘蛛朝几人拜了一拜，请求道：“获取愿力一事，还请诸位老友相助。”

        老蜘蛛摆出这副姿态，婵娟不好再推辞，问：“你是何打算？”

        “小女一人在山间修炼，我不放心。我的意思是，咱们分头行动，一股在这边护着小女修炼，一股去世间获取愿力。当然，我闺女修炼，没有叫人打头阵帮忙的。我自是要下山的。”老蜘蛛殷切地说道。

        婵娟便道：“以我的修为，保护小蜘蛛不成问题。”

        狐狸摆摆手道：“没那么简单！如今杂神散仙与正神天仙两败俱伤，都没精力约束妖魔鬼怪。那等心术不正的妖魔，钻营之厉害，心术之狡诈，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只有我坐镇忘忧林，方得安生。再者，你性子纯真，若不下山见见世面，将来恐为人所欺。”

        “我不想下山！”婵娟抗议道。

        阿松闻言拍桌道：“你们这些精怪好生讨厌！阿皎不想下山，非逼她去卖命。”

        “婵娟若不愿，便罢了！我等被俗世琐事耽误，身手皆不如你。此番下山，险境重重，本来有你在，还有望全身而退。不过，你若不愿，我等也不好强求。”老蜘蛛好声好气道。

        “阿皎别信！他们都在山下学坏了，这是以退为进呢！”阿松横眉怒目道。

        婵娟最怕下山，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只道：“这忘忧林，我是最熟悉不过的，多布些阵法，不怕别的妖魔鬼怪打进来。”

        阿松也道：“我看过很多话本子，什么阴谋诡计都懂。有我在一旁看着、帮着阿皎，她才不会受骗。”

        “信众之中，多为女子，她们祈愿之事，我们又难以理解，更无处下手。好几次，若不是阿蛛提醒，我们险些害了信众。”小狐狸摸了摸脑袋，腼腆道。

        狐狸也道：“我升境太快，恐是愿力之故。于修炼一道上，我根基不稳，此时正是巩固根基的好时机。女鬼，你……”

        “行吧！我就下山一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显然没给她推脱的机会。

        阿松眉一皱，嘴一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扭在一旁生闷气。

        “阿皎姐姐，谢谢你！都怪我笨，害得你下山。”小蜘蛛歉疚道。

        阿松冷笑道：“知道自己笨，还不好好修炼，日日扑蝶游水，撒娇卖痴！”

        “你！”小蜘蛛闻言泪盈满眶，紧了嗓子抽噎道：“我不入境了！死了算了！”说完，扭头就冲了出去。

        阿松诧异道：“活了四千多年，就这德行？她怎么在外头混的？”

        婵娟闻言憋笑，等老蜘蛛追了出去，便点着她的额头无赖道：“你呀你！就一张嘴厉害。”

        狐狸打量着她们，好一会才道：“阿蛛其实很能干，只是静不下心来。”

        婵娟笑一笑，不说话，问：“要多少功德，才够小蜘蛛入境？”

        “难以估量！要看你们在世间所行之事，福祉深浅。”狐狸模棱两可道。

        婵娟“哦”了一声，想了一会儿才道：“咱们修道之人，各有各的路要走，守望相助是应该的。这种抬轿子的事，有这么一回也就罢了。”

        “生死关头，事急从权！我们相识近五千年，情比非常，才敢如此。”狐狸斟酌道。

        婵娟闻言不快，不置可否道：“岁月悠悠，好些事，我都记不起来。”

        她们受伤回来之前，都只记得有几个很要好的朋友，至于如何要好，真的忘得差不多了。

        “难怪你待阿松，比我们亲近多了！”狐狸打趣道。

        “阿松很听话，很勤快，很护着我。我喜欢她不对吗？”婵娟反问道。

        婵娟原先一心修炼，还不曾发觉什么，近来和狐狸相处，总觉得不舒服，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索性告辞道：“我和阿松先回去了。”

        路上，阿松不满道：“他们好生奇怪，明明是山野精怪，随便找个洞、寻棵树安歇就是了，还非要像人似的住琼楼玉宇，耗费了多少灵力，砍了多少树木！阿皎，我不喜欢他们。”

        婵娟早就看出来了，阿松在寒潭时就不亲近他们，日日夜夜跟着她，生怕她被抢走了。

        “我就送上这一程！往后他们如何，我就不插手了。”婵娟也讨厌被胁迫。

        “我也跟着你下山。”阿松不想和小蜘蛛在一块儿，看着就生气。

        婵娟随她的心意，只告诉她山下的灵气不多，“恐怕会耽误你修炼。”

        “那我就勤快一点，再勤快一点，总能弥补一二。”阿松很是想得开。

        婵娟没有意见，同意跟着去。小蜘蛛被劝回来后，来找过婵娟一回，并道：“生死有命，姐姐，你没有必要为我去搏命。等下了山，你就好好玩一玩，功德的事，让爹爹他们去忙活，反正也是他们舍不得我死！”

        “你在林子里好好修炼，一心一意地修炼。山下的事，我们会看着办的！”

        没过几日，老蜘蛛就带着婵娟、小狐狸和阿松下山了。

        老蜘蛛说“大隐隐于市”，遂在湖州府置办下一座大宅子，上书：许宅。

        许愿的许，很是应景。他是许家爹，婵娟和阿松是许家闺女，小狐狸是许家义子。

        许家爹还开了一间铺子，唤作：伊人斋。

        光天化日之下的伊人斋，胭脂水粉、香苏孆徽、衣裳首饰，应有尽有；夜半无人之时的伊人斋；功名利禄、爱恨情仇、福寿灾殃，皆可买卖。

        当然，得出得起价，比如愿力、寿命、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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