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提亲

贾琏偷娶尤二姐这桩公案，终于被黛玉这般又是哄、又是劝地压了下去，凤姐和平儿叫来那几个泄了底的家人，彼此套好口风，只说不知道。那些家人正担心这位泼辣奶奶不肯干休，直接打上门去，到时候贾琏必定责骂自己，听了这话，哪有个不依的。

        此时正值宁国府主人贾敬殁了，宫里也薨了一位老太妃，两重孝期之下，贾琏并不能与凤姐同房的，恰好借这个机会宿到外面尤二姐那里，没日没夜地鬼混。凤姐心里气得冒烟，但想着黛玉的话，也想试试贾琏有没有长性，便一直隐忍不发。

        黛玉观望一阵，见凤姐果然耐下了性子，自己也放了心，不过闲时找她说说话，帮她散闷而已。

        这一日刚从凤姐房里出来，见宝玉从二门外面走过去，一时有些诧异，想他一直住在大观园里，此时也不是请安的时辰，他过来做什么？

        宝玉也看见了她，忙停下脚步，进来招呼，仍是“妹妹”不离口，不见半点生分。

        黛玉心里又是笑，又是叹，随口问道：“你怎么就过来了？”

        宝玉正暗自打量着黛玉，想她如今出落得越发清俊脱俗了，见她发问，忙道：“北静王爷约了我出城访友去，我来向老太太和太太禀一声。”

        黛玉一怔，顿时想起当日路遇北静郡王的事来，不由得追问一句：“原来王爷出城是为了访友么？”

        宝玉笑道：“这话奇了，倒像你见过他出城似的。”

        黛玉险些就说出前日的事来，转念一想，宝玉说话素来没什么忌讳的，自己跟北静郡王原没通名姓，若是被他口快说了，反倒惹事。于是笑道：“我怎么见过？不是你方才说的么！怎么王爷的朋友倒住城外？又叫你当陪客？”

        宝玉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道：“林妹妹，若是旁人，我也不告诉他，今日是你问起，我对你说了是不妨的，你好歹别告诉别人去。”

        黛玉一听便甩手道：“罢了，我可不听人家阴私的事儿，你也别说，我走了。”

        宝玉忙着上前拉住她，笑道：“有什么打紧！实话告诉你，城外有个紫檀堡，原是乡民在那里聚着种地的，我们认识的那个唱戏的琪官儿，姓蒋名玉菡的，在那里置了处产业。王爷与我都和他相厚，所以隔三岔五的过去望他。”

        这琪官儿的名字，黛玉上一世倒也隐约听说过，原是这京城中的名伶，不光是北静郡王，连忠顺亲王也十分看重的。是以当初琪官儿私逃了，想必就是宝玉说的在城外置了产业，那忠顺王府的人竟寻到贾府来，指着宝玉要个下落。贾政因此大怒，把宝玉打了个半死。

        只是这一世许多事都已不一样了，黛玉前些年不大与宝玉来往，也不知他如何躲过了这一劫，倒也是万幸。

        这时听他提起，便知他和那蒋玉菡尚未断了联系，不过既然还有北静王在，想必忠顺王府也不敢太闹他。况且他和宝钗才是未婚夫妻，宝钗都管不住他，自己何必越俎代庖？

        当下只作轻松之态，笑道：“既是和北静王爷有约，你还是快去吧。你放心，这些事我从来不瞎传的。”

        宝玉见她一句劝没有，深为得意，嘿嘿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人，才肯对你说呢！”又闲话几句，才扭着脸走出去了。

        黛玉深知宝玉这个性子，不是一时三刻能改得了的，也不放在心上。倒是那北静郡王，看着一表人才，令人忘俗的，原来也不务正业，流荡优伶。自己冷笑两声，径自去了。

        她只道这些事从此与自己无关，不想没过几日，便有人上门，史太君那边点名叫她过去。黛玉忙忙地去时，见地上一溜站着四个宫装侍女，不过十八九岁，生得不过清秀而已，难得的是高矮胖瘦都不差分毫，显然是特地挑出来的，身后还有许多东西。

        黛玉正不解其意，史太君已道：“这四位是北静王妃身边的女使，说是奉王妃之命，特地送东西来给你。”

        黛玉更是吃惊起来。她和北静王妃倒是相识，这些年来，王府上有花会等事，总不忘了请她，是以算是混得半熟。但说王妃无缘无故地送礼，却是从来没有的事。

        正疑惑间，那四名侍女最左首的已上前一步笑道：“连我们也是王妃送来，服侍林姑娘屋里杂事的，姑娘尽管看着使唤。”

        这一来连史太君都大为吃惊，当面又不好驳回去，只得唯唯应了，请她们各自安置，将东西也搬入黛玉房中。

        这边史太君就拉着黛玉的手悄悄问道：“你近来跟王妃可有走动？还是有什么事，王妃用得着你去办的？若是为难，尽管告诉我，祖母豁着这张老脸，也帮你推了。”

        黛玉听史太君说得恳切，确是替自己着想，心里登时暖暖的，忙道：“没有什么事，我也不知王妃怎么想起来送我东西的。”

        话刚出口，蓦然想起之前与北静郡王偶遇那回事来。虽想对方不知自己身份，但他与宝玉交好，莫非是宝玉听得风声，替自己露了底？

        这么想着，便回到房中查看，见王妃送来几大箱子，尽是衣裳簪环等物，无不华丽精致，世所罕见。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就像打鼓般砰砰跳了起来。

        她只是觉得事情不妙，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不敢定准。但次日便听说有朝中正受隆宠的某尚书夫人来访，史太君和王夫人忙忙地请进来，殷勤待客。

        不一时，并未听客人离去，厅上却派人来请黛玉。黛玉心里疑惑应了□□分，反倒定了不少，由着那四个王妃送来的侍女换衣梳头，打扮得齐齐整整，送到正厅上去。

        一进门，那尚书夫人先起身过来，见她还要施礼，忙拉住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便笑着对史太君道：“先前只听说老祖宗会调理人，总没见着过，今日可叫我见着了！老祖宗这外孙女儿，相貌是没说的了，只说这举止气派，叫人看得眼珠儿都错不开，比得我生的那几个丫头，都成了猴儿了！”

        黛玉一听便知，这是北王府特地请来探话，口齿最为伶俐的一位夫人。也不顾她阻着，还是端端正正行了礼，又过去见了史太君和王夫人，就坐在王夫人下首，低头不语。

        史太君虽听着尚书夫人褒赞黛玉，满面春风地赔笑，但看神色仍有几分犹疑之意。转头望了望黛玉，强忍了叹气，只道：“林丫头在这家里住了七八年，我拿你就当亲孙女儿看待。但你终究是林家人，今日这事若不问你一声，你父亲怕是地下要怪我的。如今北静王爷有意，想接你入府，名分上并不亏待你，自会上表禀明圣上，封为侧妃，你可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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