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兄妹

裘千尺听说了二哥下落，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带着女儿和一众家人赶往桃源。

        绿萼想到是自己撺掇母亲来找舅舅，眼下看来却未必能顺利，生怕裘千尺一时情急，就和对方动起手来，不免又开始担心。

        黛玉见她这样，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只轻笑道：“你们这些江湖人真有趣，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打打杀杀的？”

        绿萼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明白。我只晓得前世我……那公孙止也是如此，在谷中收了许多弟子，其实就是给他当打手，结果还是叫人打上门来。”

        黛玉想了想道：“照你这么说，这什么一灯和尚，原先是大理国君，势必也养着打手了。”

        绿萼惊道：“这倒是的！前世我也见过他手下，这……这可怎么是好？都是我……我不好，我要是多劝劝娘……”

        黛玉见她颇有自责之意，忙道：“这事怎么怪你？原是我叫你寻些事做，咱们才出谷来的。只是你要记得，一个人行事没有万全的，难道都事后自责，再不然就是一件事不敢做，一步路不敢行么？”

        绿萼听了，默默不语。黛玉情知她这性子不是一时可改的，也不多说，只安慰了几句。

        一行人到得桃源山中，只见山色清丽，其间点缀着潺潺溪流，水声淙淙，更显得山中幽静非常，不由得都觉心旷神怡。

        裘千尺刚冷笑了一声，道：“这老和尚倒会选地方！”忽听有人大声叫喊，从山间冲了出来，赶忙回身揽过绿萼，护在怀里。

        众家人也迅速上前，迎上来人，这才见是个蓬头乱发的汉子，满脸胡须挡住容貌，只看着像四五十岁的模样。

        还不等众人喝问，那汉子已跳脚道：“你这婆娘，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抓走我的阿沅！”

        裘千尺怔了怔，道：“你这疯子，说些什么？”

        那汉子指着她怀里的绿萼道：“这明明是我的阿沅，你为什么抓了她，不让她回家！”

        黛玉笑道：“这人果然有些疯癫。就算那阿沅是他女儿，他怎么能认不清，当着你母亲的面要抢你！”

        绿萼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刚要回话，忽觉得那汉子有些眼熟，不禁细细打量。

        黛玉道：“怎么？”

        绿萼犹豫道：“这人……我似是见过……应当也是那一灯和尚的手下，只不知他为何头脑不清楚……”

        她还记得前世之事，因为杨过中了情花之毒，接连有帮手入谷寻药，一灯一行人中就有这汉子，但不记得名姓，更不记得他口中的“阿沅”是谁。

        裘千尺那边已经大怒，抱着绿萼的手不禁紧了紧，道：“你指着我女儿，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趁早滚了，我不打死你。”

        那汉子却像没听见一般，大叫着“阿沅”冲上前来。众家人上去拦阻，被他两手左右一分，竟都推倒了，直奔裘千尺而来。

        裘千尺看他脚步，知道这人是有武功的，脸色更加难看。忙将绿萼推到身后，自己伸手一挡，只听“砰”的一声，两人竟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掌。

        绿萼见母亲身子晃了晃，连忙扶住了，惊叫道：“娘！你没事吧？”

        裘千尺的铁掌功夫是跟裘千仞学的，自己又勤加修炼，功力不弱，只是新近伤了筋脉，所以只用了三四成力。但那汉子神智不清，也无法施展全力，两人竟打了个平手，各自退开。

        裘千尺喘了口气，已调整气息，戟指骂道：“原来是大理段氏！我正要找你们，你倒送上门来！快叫你主子出来说话！”

        她和那汉子交了一掌，已经查知对方内功路数，正是南帝一脉。想到二哥在他们手上，忍不住叫骂不休。

        那汉子像是当真脑子糊涂了，也不应她，和她对着大骂，口口声声叫的都是“阿沅”。但两人势均力敌，谁也没敢再先动手。

        正僵持不下，忽见林中又走出一人，身穿灰色僧袍，来到那汉子身后。

        裘千尺一看就知道是那汉子的帮手，又想起铁掌帮那老者说，南帝一灯出家为僧，眼前这和尚，想必就是南帝的亲信了。

        她性格暴烈，虽想身边家人都不会武功，自己以一敌二，恐怕不是对手，仍然不肯示弱，当下骂道：“大理段氏好歹也是一方之主，这么藏头露尾的，叫些小喽啰来胡搅蛮缠，真是笑死人了！”

        那刚来的僧人却不还口，端详了她一阵，忽然道：“你……这位女侠尊姓？怎么和武师兄起了纠葛？”

        裘千尺听他说话客气，便不好再骂，刚要回答，那汉子却抢先道：“这婆娘抢我的阿沅！我要夺回来！”

        “呸！这是我的女儿，你少不干不净地胡说！”裘千尺这事占着道理，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回手把绿萼抱起。

        那僧人似乎知道汉子的疯癫之症，正要劝他，不想绿萼定睛向他看了一眼，开口叫道：“舅舅！”

        这一声叫，场中所有人登时愣住了，连裘千尺也没想到，自己尚且没有认出那僧人是谁，倒是与两位舅舅素未谋面的女儿先叫了出来。

        其实她与裘千仞兄妹十来年未见，彼此形貌改变极大，一时确是难以认出。但绿萼上一世见到的，正是已经做了和尚的二舅，虽又晚了十年，但五十岁与六十岁的容貌便没有太多变化了。

        黛玉听她认出人来，也讶然道：“这就是你那位二舅舅？”

        绿萼一时情急，叫出来才觉得不妥，先道：“我不会认错，只是……”后面便犹豫起来，不知如何向母亲解释才好。

        黛玉笑道：“你又忘了！你如今不过七岁的一个小孩子，又是跟着娘来找舅舅的，见了人就叫舅舅，有什么不对？”

        绿萼这才醒悟，索性装着孩童撒赖，继续叫道：“舅舅！娘，我要找舅舅！”

        裘千尺听她第一声叫，已经留上了心，仔细看那僧人相貌，渐渐与回忆中的二哥重合起来。这时便试探着道：“二哥？……”

        那僧人也在凝望着她，听她叫声，目光一动，应声道：“你是尺妹！这是你和妹夫的女儿么？都长这么大了！”

        裘千尺本来担心找到了二哥，他也不会和自己相认，这时见他叙旧，登时松了一口气。正要再说话，旁边那汉子又跳脚乱叫起来。

        绿萼见母亲和二舅相认，正在高兴，对那汉子便十分反感，一扭头趴在裘千尺肩上，作出瑟缩不已的样子。

        那当了和尚的裘千仞乍然见到小妹和外甥女，这些年来的修行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汉子素有疯疾，他是知道的，这时见吓到绿萼，顿觉不满，走上两步，挡在裘千尺和那汉子之间。

        那汉子叫着“阿沅”，突然暴起，伸手要越过裘千仞肩头去抓绿萼，裘千仞目光一冷，一掌迎了上去。

        他的武功比裘千尺还胜一筹，又是有心对无心，一掌之下，已将那汉子打退了七八尺。

        那汉子虽然糊涂，也知道打不过，又跳又叫地疯了一阵，转头钻进林子就不见了。

        裘千仞方转过来，对着裘千尺母女叹了口气，道：“那是武师兄，本是一灯大师座下侍从，当年因为养女出走，伤心之下就有些疯癫，小妹不必放在心上。”

        裘千尺哼了一声，但想自己亲人只剩下这位二哥，好容易见到了，不可与他再生龃龉。于是消了气笑道：“既然二哥说了，我不和疯人计较。这是我女儿，名叫绿萼，你看可爱不可爱？你可要抱抱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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