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进庙

绿萼本来一直担心，这位二舅舅既然出家为僧，连母亲和自己都不会认的了。这时见他和母亲叙旧，心中一喜，便伸出手来吵着要抱。

        裘千尺失笑道：“你看，都说娘舅娘舅，见舅如见娘，我这丫头见了舅舅，连娘都不要了！”

        裘千仞本来一直神情阴沉，见了妹子都未曾展颜，这时看绿萼粉妆玉琢的一个小女娃，梳着双丫髻，又十分乖巧可爱，终于忍不住容颜稍霁，将她接过来抱在怀里。

        转头又问：“小妹如何到了这里？怎么不叫妹夫同来？”

        裘千尺看他真的当了和尚，心里早凉了半截，是以先用绿萼唤他亲情，想着找个什么话头劝他。这时正中下怀，恨恨道：“你还提那狗贼！就是他做的好事，害我险些儿不能见二哥了！”

        裘千仞眉头动了动，刚问道：“怎么回事？”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又有人从林中而来。

        那人是个书生打扮，五十上下年纪，见了裘千尺母女先是一怔，而后向裘千仞拱手道：“慈恩师兄，师父请你回去说话。”

        慈恩正是裘千仞出家后的法号。他见来人是一灯座下弟子，情知是刚才那疯癫汉子回去，把此地争执说了。因想借机介绍一下裘千尺母女，当下点头道：“有劳朱师兄了。”跟着召唤裘千尺一同前往。

        那姓朱的书生虽然惊讶，但看裘千仞抱着小女孩，想必和来人是亲眷，并不阻拦，倒一路在先引领。

        路上裘千仞为双方介绍，原来那书生名叫朱子柳，早年是南帝朝中的大学士，先前的疯汉叫武三通，是殿前大将军。南帝出家为僧，这些亲信也就跟随他左右，以师徒相称。

        裘千尺听裘千仞叫那书生“朱师兄”，又叫武三通“武师兄”，冷冷哼了一声道：“好好的铁掌帮帮主不当，倒来给段皇爷当徒弟提尿壶，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她向来跟两位兄长无所不言，但裘千仞为人不像大哥裘千丈那么随和，动不动就要呵斥她，因此感情并没有多好。若还在昔日，听了这话，裘千仞必定要冷下脸的，此时却不动声色，就像没听见一般。

        裘千尺心里又是一阵失落，想这二哥算是完了，自己这般讥刺，他竟不动怒，可见连血气都消磨了。自己来见他，一为了兄妹团聚，二为了报大哥之仇，如今恐怕都要落空了。

        绿萼因在裘千仞手里抱着，看得仔细，母亲那话一出，这位舅舅目光便闪了闪，却一言不发，神色也转瞬如常。

        黛玉因笑道：“你这位二舅是个深沉人，你母亲想激他，怕没那么容易。”

        绿萼叹道：“我娘向来直性子，说那些原也不为了故意相激，是她心里真的这么想。不过看二舅舅这样反应，还真有的磨了。”

        朱子柳却是个聪明人，听说裘千尺是裘千仞的妹子，忙笑道：“慈恩师兄与我师是旧交，如今不过跟随我师修习佛法，日常平辈论交。只不过慈恩师兄谦让，因此和我等也是师兄弟相称。”

        裘千尺这才稍稍消了气，瞥了一眼裘千仞，嘟囔道：“你这个大学士倒还算客气，不像之前那什么大将军，生生要抢我女儿！这也是段皇爷的家法么？”

        朱子柳忙赔笑道：“武师兄失女伤心，脑筋有些不清楚，还请夫人不要和他计较。他回去时我师已问明经过，责罚过他了。”

        裘千尺见他礼貌周到，便没话说，一行人深入林中，来到一处古庙。

        朱子柳想着裘千尺毕竟是裘千仞亲眷，又是女流，不好拦阻，可要让她直接进去，又于理数不合。正为难时，裘千仞却主动道：“妹子带着外甥女儿在此稍待，我先去向一灯大师说明，你们远来是客，不会有所慢待的。”

        他也晓得这妹子的脾气，是以这话说得很体贴。裘千尺无奈，只得接过绿萼，站在门外，待二人进去后方低声自语道：“我好好的一个帮主二哥，就因为跟了什么秃驴，竟变得这般软性儿，不知道的还当是大哥呢！”

        一说到已死的裘千丈，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激愤，一时竟出了神。

        绿萼见母亲如此，也悄悄向黛玉叹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娘这个样子，其实她心里，待我二舅舅也是一样的亲。”

        黛玉刚说道：“毕竟是同胞骨肉，哪有不亲的道理……”却见庙门内出来个中年和尚，向裘千尺合什行礼，请她入内。

        裘千尺这才缓过神来，也不跟着那和尚，抱起绿萼大踏步往里就走。那和尚在后“哎”“哎”地叫了两声，也没追上。

        绿萼正自好笑，却听黛玉冷笑道：“那一灯果然是个假和尚！”忙问道：“怎么说？”

        黛玉道：“你不听那和尚的嗓音，不是一副公鸭嗓么！八成是他们大理王宫里的内侍。就算国王出家，内侍大可留下伺候新国王，何必跟着一起当和尚？不是因为老国王需要人服侍么？”

        绿萼一惊，道：“那可怎么好？我二舅舅是被这人骗了？怪不得当初……前世我见他，总有些别别扭扭的。”

        黛玉道：“你也不要急，我不是你们这里人，或者此地风俗便是如此也未可知。我看你二舅舅的意思，怕是要劝他跟你母亲走，还有些难处。等咱们先看了那一灯和尚是怎么个形状，到时候好便好，他若胡言乱语，还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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