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钱大同

清晨城北的闹市很是热闹，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昨夜电闪雷鸣轰隆隆的下了半宿的雨，街道上湿答答的，有些坑洼不平的路面时不时溅起脏水打在行人的衣裳上。顾烟娘指了指倒霉被溅脏衣裳的行人与两妯娌道：“走路仔细些，前面便有卖早食的摊子。”

        途中遇上觉得以后她们用得上的也会停下看上两眼，实用些的便付了定银，告知伙计她们等会儿过来取走。譬如小型锋利的匕首，还有体积不大的小炉子方便携带的。

        张颜娘瞧见前面街道边搭了个叫“好好吃”的早食摊子，眼睛发亮顿觉有趣。拉着妯娌两人过去，嘴里絮叨着说要看看这家摊子有没有诓骗百姓。

        经营摊子的是对年轻的小夫妇。小娘子个头不高，但身段却很有料，前凸后翘的，惹了不少年轻的男子来这家摊子凑热闹。黄顺娘见男子有些多，便想拉着两人换一家摊子。

        出门时，顾烟娘特意让抹上些黑粉，画粗了秀眉，就想让三人看上去平凡普通些，别招惹上了是非。

        张颜娘摇着黄顺娘的衣袖，小脸笑嘻嘻的堆满了讨好，央求道：“大嫂，来都来了，要不我们打包回去吃？”

        顾烟娘觉得法子可行，便点了点头看向黄顺娘。主要是她怕极了张颜娘没吃到嘴里叨叨的念个没完，还不如直接堵上她的嘴。

        吃完早饭再去换银票也不迟。

        一屉小笼包十文钱，菜粥一文一碗。付完钱提着东西张颜娘是高兴了，大嫂黄顺娘却开始念叨道：“吃这些还不如屋子附近大娘家的馄饨实惠。”

        顾烟娘强忍着笑意，拉着低头闻着油纸包里小笼包香气的张颜娘小心的走着，不时的还要提醒两句小心。走了盏茶的功夫，便见前方有处卖茶水的摊子，勾起嘴角笑了。

        一碗茶水一文，茶水杯里的深黑茶渣色看得黄顺娘眉头紧锁，好似在说就这值一文银钱。顾烟娘见状赶紧让张颜娘打开油纸包，浓郁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小笼包里的汤汁有些多，吃时要格外小心仔细些，稍有不慎汤汁便溅脏了衣裳。

        “你听说没有，明日徐大人家的大小姐大喜，咱要不要去徐府门前讨些赏钱。”在顾烟娘身后坐着两个瘦小的书生，身板坐得很直，一碗粗茶让他俩品出了龙井的气势。

        此时年长的书生手拿扇子半遮着脸，侧着身子与身边的年幼书生说道。两人穿的外衫虽有些陈旧泛白，但好在没有打什么补丁，看着还算干净舒服。

        “怎么会？徐家小姐不是定了高家。”年幼的书生很是诧异，毕竟好女不嫁二夫，定了亲还要另嫁他人，可不是好女所为。

        “苏兄，高家能和五皇子比？说不准哪天飞上了枝头成了金凤凰。”年长的书生语气有些讥讽。

        “恩，也对，毕竟良禽择木而栖。”苏书生淡淡的回了句。

        “也不知这徐小姐何等美貌，竟让五皇子破例娶她做侧妃。”年长的书生轻抿一口粗茶感叹道。

        顾烟娘低头喝着碗里的茶水，想着身后两人嘴里的徐家小姐是否是自己认识的那位？

        “徐家？高家？还定过亲的，那肯定是鼻子长在眼睛上的徐香娘了。”张颜娘偷偷压低着声与两嫂子咬耳朵，这京都城有些名望的徐高两家定了亲的可不多。

        张颜娘可瞧不上眼徐香娘了，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样样都要跟人比，她也不嫌累的。

        “我那梦里有她。”顾烟娘抬眸突然笑着说道。

        她其实有些佩服徐香娘的手段，竟扭转了徐家抄家流放的命运。

        “什么？”黄顺娘和张颜娘手里的小笼包子也顾不上吃了，两双眼睛直直看向顾烟娘。

        顾烟娘点了下头，确认两人听到的没错。继续认认真真的吃着碗里的粗茶，她不喜粥水，觉得粗茶解腻。

        身后的两书生不知何时走了，茶水摊子只剩她们三人。顾烟娘招手让茶水老板过来，打听问是否知晓钱大同这个人，在衙门当差的。茶水老板摇了摇头，但又说他有个兄弟也是衙门当差，说不定知晓一些。

        茶水摊老板姓吴，这条街的人唤他渣子吴，因为他一直用茶渣沫子煮茶水卖。

        顾烟娘给了渣子吴八文钱，五文算是消息银子。渣子吴嘻笑着招手找来一个小乞丐，让他把自己兄弟叫过来。大概是吴家住的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兄弟便来到了茶水摊子。

        到了便开口问道：“哥，谁要找我？”

        渣子吴端上来一碗凉白开，眼神示意兄弟看向顾烟娘她们这边。

        渣子吴的兄弟名唤吴财，是城北闹市这片的一个小衙役。钱大同他却是认识的，毕竟在衙门里算是很有能耐的人，但是人家可能不太认识他吴财罢了。

        吴财吃着方才张颜娘买回来招待他的肉饼和油条，被三个小娘子盯着，有些心虚的说道：“钱班头住在梨花巷67号，你们自己去寻吧。”

        他可不会亲自带人上门去找钱大同，那人可不好相与。

        得了有用的消息，三人便道谢离开了茶水摊。

        在闹市里买了些卤味儿和水果便向人打听梨花巷怎么走？接连问了三四个行人确定了梨花巷该是在她们租凭的那间屋子后面的巷子，顾烟娘细想了会儿觉得那地方似乎和喜嬷嬷给的地址有些近。

        亦或许喜嬷嬷认识钱大同也说不定。

        于是顾烟娘花了两文钱让路边的小乞丐帮忙跑腿去和喜嬷嬷说一声，让她来租凭的屋子这里。

        小乞儿脚快，不一会儿便看不见了人影。等三人抱着一堆东西回到租凭的屋子时，小乞儿已经领着满头大汗的喜嬷嬷站在门口等她们。

        顾烟娘又给了小乞儿两文钱答谢，便领着喜嬷嬷进了屋。

        坐在堂厅，喝着世子夫人给上的茶水，喜嬷嬷心里还是慌乱的很，眼睛不知该看哪里？刚起身便听小乞儿说这边找她，她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担心小姐出了啥事儿。

        见人安好，她的心也定了下来。

        “嬷嬷，你认不认识钱大同？”等喜嬷嬷平复了呼吸，顾烟娘方才开口问。

        钱大同？这人喜嬷嬷怎会不认识，街坊邻居的。虽然喜嬷嬷一家在梨花巷住的日子不长，但她买屋子时便打听了些前后左右邻居都是啥人。

        但小姐问钱大同？

        喜嬷嬷想到了一种可能，面露担忧的看向顾烟娘，紧张到欲言又止：“小姐，你不该是想———”

        顾烟娘点了下头，没有否认。

        “钱大同，他人不太好相与的。但是———有人或许能帮上你的忙。”喜嬷嬷听了冬梅提了一次，等她回去确定后再把人带来见小姐。

        “是谁？”顾烟娘急切的问道。

        记忆里离流放的日子近了，就在最近几日。虽然事情发展的有些出入，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见到钱大同为好，只要银子能解决的问题她便给了。

        “夏蝉。老奴听冬梅提了一次，夏蝉好似在与钱大同议亲有段时日了，回去我再问问，晚上我再来找小姐。”喜嬷嬷说完，便起身要回去寻冬梅找夏蝉。

        “夏蝉？是你身边的那个夏蝉？”黄顺娘觉得她们似乎运气不错，转头轻笑道。

        “恩，我是知晓她是有心上人的，却不知是谁？”顾烟娘也觉得事情有些妙，但总归是好事。或许也是老天爷怜悯她这个没本事的，想让她少些幸苦。

        张颜娘也感叹着这日子过的还不算太糟。

        黄顺娘整理好车上的东西，觉得她们可能需要备上两辆车，不然东西根本放不下。顾烟娘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道：“大嫂，两辆车是不是有些打眼了？要不买辆驴车，一辆和这相似的小推车。驴车加个棚子遇上雨天还能遮雨放住东西，手推车也能让孩子们坐在上面歇歇脚。”顾烟娘指了指堂厅里放的小车，比划着。

        “大嫂，三嫂，我们没人会赶车吧？”张颜娘觉得是不是有种可能，她们想的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

        “我可以。”顾烟娘拍了拍自己胸口，很自豪。

        听到顾烟娘说她会，黄顺娘和张颜娘有些不太相信的同时摇头。因为这家伙以前就很喜欢夸大其词，被糊弄了太多次了，她们本能的觉得她又开始瞎嘚瑟。

        “要不我们都换成推车算了。”黄顺娘不确定，躲闪开顾烟娘的眼睛提议道。

        “你们————竟然不信我。”顾烟娘气红了脸，手指不停的变换指着两妯娌。

        “三嫂，不是我们不信你。你说你哪次不是说的很漂亮，最后弄得人仰马翻的。”张颜娘很直白的说了出来，实在是她三嫂劣迹太多了。

        “哼，等着瞧。”顾烟娘气哼哼的回呛道。

        “好好好，我们等着。”黄顺娘好笑的拉着两人坐下，讨论还需要采买些什么东西。

        再次见到喜嬷嬷，已是黄昏（19-21点）。她身后还带着几日不见哭花了小脸的夏蝉，见到顾烟娘便扑了上来，哭泣道：“小姐，你吓死夏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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