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咸鱼与猫

正当午时，刺眼的阳光从头顶洒下，一张摇椅被放在那树荫下，一身红衣的惊鸿就躺在那张摇椅上，她懒洋洋的，软绵绵的，双目无神的看着还在练剑的叶孤鸿，她不是认真的在看，她是在发呆，而且她保持这个样子已经一个上午了。

        她现在不用追着陆小凤跑，甚至于说她都不想见到陆小凤以及和陆小凤有关的事物和人，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就是不想见，这让她有些没精打采，这让她不禁思考，她是不是天生就喜欢追着什么人跑？

        “叶孤鸿收剑回鞘，他每天都要练剑，虽然怎么练都不会达到惊鸿的水平，但是他依旧坚持，而现在在他认真练剑的时候，他的姐姐却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一样，懒惰的趴在摇椅上，好像失去了陆小凤，她人生一大半意义也跟着失去了一样，这叫他怎么看得惯。

        也都不用说什么，收了剑就拽起已经颓废了的惊鸿，强制性的把她带出门。

        惊鸿是不想动了，可又拗不过自家弟弟，慢悠悠懒洋洋的跟着，嘴里嘟囔着：“我几天前失去了一生中最喜欢的男人……”

        其实何止是失去了最喜欢的男人啊，她连叶孤城都不想见了，花满楼的小楼她也不能去了，因为陆小凤八成就在那……搞来搞去最惨的还是自己，没做错什么事，还是被人掐了桃花。

        想到这里要不是因为实在流不出眼泪，惊鸿简直都要哭了，眼睛里也没了什么高光，睁着一双死鱼眼，被自家弟弟在街上拖着走。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现在是情郎没了，青梅竹马变了，朋友都不能随便见了，这让她身上的红裙都没那么艳了。

        她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她母亲曾说的那个摆烂。

        “你这是失去了心爱男人的反应吗？不是！”叶孤鸿一针见血，一个女人失去了心爱男人的反应是痛不欲生，而不是颓废的在摇椅上发呆，他姐这种状况明显就是没有生活目标了。

        “你要给自己找个事做。”叶孤鸿觉得这话说的可能不太直观，于是又加了一句：“做点正常的事。”

        惊鸿的思维有时候不同常人，说不定一个想歪，给自己找了点不正常的事做也说不准，而此刻她现在能做的正常的事又是什么呢？

        “比如？”惊鸿稍稍提起了点兴趣。

        叶孤鸿一顿，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试探性道：“挑战天下高手？扬名立万？开宗立派？”

        惊鸿也不觉得这些事正不正常，但是这些事听起来就很累：“那太累了，有没有轻松一点的，不用费多少功夫的正常的事。”

        是的，她曾经答应过一个朋友要成为这个江湖上最有名的女侠，然后把荣耀分他一半，她现在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有名，可那个朋友不知道去哪了，她更不知道那个朋友叫什么，连分荣耀都不知道怎么分。

        “累一点才能让你做得久一点，不然你那么轻轻松松就做完了，又有什么意思。”叶孤鸿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吃喝玩乐是最轻松的，但问题在于惊鸿她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也没有多少欲望，所以吃喝玩乐对她来说恰恰是有一些困难的。

        说着，他又假装毫无私心的说：“我建议你可以先去万梅山庄找西门吹雪。”

        “为什么？”惊鸿不解，“他又打不过我，而且万梅山庄那么远，听说还很冷。”

        “因为像西门吹雪这样对自己目标坚定不移的男人，最适合给现在迷茫的你答案。”叶孤鸿肯定道。

        惊鸿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心里半信半疑，到底是现在没什么事干，既然要找西门吹雪那就找吧，刚好也不用去万梅山庄找了，说不定西门吹雪还没离开江南呢……

        一把好剑总是难寻的，西门吹雪没了自己的剑，他总要再找一把剑，他也不用四处寻找，更不会接受玉罗刹送来的剑，他自己去找了天下第一铸剑师，他要重新打造一把剑。

        为此他不得不多在江南呆一些时日，在这些时日里，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陆小凤，他喜欢一个人待着，待在自己的地方，他从不会主动找什么人，都该是别人主动来找他。

        而除了朋友，大部分来找他的人都有所求。

        惊鸿也有所求，不过她求的未必是西门吹雪给得了的，走进合芳斋，跟掌柜说了声，掌柜就匆匆跑到后面，没过一会就给她传了个信，说要去后院。

        就是在那个后院，合芳斋后面的那个院子，那个惊鸿和玉罗刹比试，谈天说地，交为朋友的院子，一走进这个院子，惊鸿就有些想玉罗刹了，因为这个朋友跟陆小凤没关系……应该没关系吧。

        朋友还送了她一把剑，虽然这把剑是西门吹雪的，但是在惊鸿心里，她还是觉得朋友很重要，以及朋友这个人比西门吹雪有趣多了，最起码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床底下还能藏人。

        “我看起来怎么样？”叶孤城悄声的问着，时不时整整自己的衣裳，试图把每一道褶皱都给抚平了，站的也是板正的，在这一路上，他已经问了三遍这样的问题了。

        “你应该穿红衣服来的。”惊鸿停一下脚步，站在这走廊过道之上，诚实道：“你穿白衣服和西门吹雪站在一起的话，会被他衬托的一无是处。”

        何必想不开呢，穿白衣服的人那么多，叶孤城是高贵，西门吹雪是高冷，花满楼是温柔，就连宫九穿起来都别有姿色，而对于自己弟弟，惊鸿带着那亲姐姐的滤镜，也只能僵硬地说出一句可爱。

        不是叶孤鸿不好看，是对比的有些惨烈。

        “一无是处就一无是处，反正他就是那样厉害的人。”叶孤鸿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他嫉妒什么？有什么好嫉妒的？偶像嘛。

        不过重要的是……他认真的打量一下惊鸿，美人依旧是美人，雪肤红唇，青丝如缎，就是没了，在陆小凤面前那种跃跃欲试，恨不得蹿起来的表现欲，更没有和他堂哥叶孤城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思，听说还有一个花满楼是个温柔的，恐怕他姐在那花满楼面前，也是温温柔柔，带一点忧伤又有一点神秘的，说不定还会开什么暧昧的玩笑。

        那，那西门吹雪不是太惨了吗？！

        凭什么西门吹雪只配见到一个有些迷茫，百无聊赖，甚至可以说有些焉巴了的叶惊鸿？！

        “拿出你在陆小凤面前的气势来！”叶孤鸿震声。

        那种你一定非我不可，你一定会爱上我，你一定会臣服在我裙下的自信和气势来，你是来见西门吹雪的，你又不是来见备胎的。

        “不吧，他又不是陆小凤，我为什么要用对陆小凤的样子来对他，我对陆小凤……站在他面前，脑子里只想着怎么让他开心，怎么和他永远在一起，而西门吹雪，说实话你别生气，我和他不太熟。”

        惊鸿依旧很诚实直接的对自己弟弟说出了心里话，的确不熟嘛，虽然她会三更半夜跑到西门吹雪的房间，虽然他们也曾说过好一段的话，但是……除了和叶孤城有点像，以及他好像有点幽默之外，的确没有给惊鸿留下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见到为了另一个男人受到情伤，有些焉巴了的女人。

        他一下子魂好像都没了一半，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到了后院，可在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他的魂又回来了。

        西门吹雪坐着，白衣不染纤尘，左前横一树乌梅，黑与白的交织，他坐在那，夏日都变得孤冷。

        惊鸿有一瞬间想掉头走人，这实在是太像了，太像叶孤城了，或者说太像叶孤城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了。

        可旁边的弟弟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光了，走肯定是不能走了，她心里就一遍遍的回忆起西门吹雪的幽默时刻，比如说在床上疯狂眨眼，以及说那个被雷劈死了的笑话……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才能够正常的走到西门吹雪跟前。

        西门吹雪抬眼看向惊鸿，她来的有些慢，她在路上停了下来，她为何停下来？她在犹豫什么？

        他又看向了站在她一旁的叶孤鸿，免不了皱起了眉，因为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会喜欢一个模仿自己的人，难道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很崇拜他的堂弟李四？

        他没有想太久，这个人并不重要，西门吹雪已有决断，重要的是她……为何而来？

        “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颜色的衣服穿一下？”惊鸿一开口不是说你好，不是说好久未见，那些都太客套了，“比如说和我身上一样的红色。”

        红色多好啊，多喜庆的颜色呀，就像陆小凤的披风一样，唉，怎么又想起他了？

        西门吹雪先是一顿，然后问，“为什么要换？”又为什么要换成你身上的红色？

        叶孤鸿想捂住惊鸿的嘴，她在说什么胡话，西门吹雪不穿白衣服，他还是西门吹雪吗？

        “没什么，就是喜欢。”惊鸿说着，非常自然的坐了下来顺道拉着自己，有点激动弟弟也坐了下来。

        “我没必要讨你的喜欢。”西门吹雪回了这么一句，乌黑的眼眸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惊鸿腰间的，本来属于自己的剑。

        惊鸿发现了这一点，伸手将长剑拿在手上，故意往左边歪了歪，西门吹雪的视线免不了也偏移了一下，然后惊鸿就又往右边歪了歪，西门吹雪这一次的事件却没有偏移，反而正正地看着惊鸿，脸上没什么表情。

        意图将西门吹雪将猫一样逗逗的惊鸿免不了心虚了一下，眼神游移了一下，还咳嗽了两声。

        她看到西门吹雪修长的指尖轻敲了一下桌面，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这状似无意的一击，吸引了惊鸿的注意力，她看着那根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似有若无的敲击着，声音越来越轻，她看得很认真，他一共敲了四下，然后收回了手。

        她不明白这什么意思，一下子把脑袋偏了过去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弟弟，想要用眼神询问一下。

        却发现，自家弟弟用一言难尽的神情看着她。

        这神情让惊鸿有些熟悉，起码有三成像自家弟弟看到她和叶孤城玩说说笑笑的时候的样子。

        果然，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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