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五章

        那次生病，解迟病了挺久的，一直发烧不退，吓得姜之燃还带他去医院抽了血。

        解迟从小就很少生病，可一但生了病动辄就要一个多星期才好。这眼看将近年关，公司事务逐渐繁多，他没法去公司，周易最近带着文件跑他家来商讨的次数也就越多。

        自从上次在车内发生了不愉快后，姜之燃就没主动联系过他，周易可能也是觉得不好意思，次次来家里找解迟的时候，都是挑选姜之燃上班的时间。

        谁知今天姜之燃提前下了班，两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姜之燃站在门外不进也不出，只是逡巡着周易。

        周易被他看得难受，率先开口打破这僵局，“你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

        “我不值班。”

        “哦”周易点着头，举了举手中一沓的文件“那我先回去了。”

        姜之燃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推着周易往屋里走，“干嘛躲着我，周总这么忙，连一起喝个茶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周易微讪，“我之燃那天的事，是我”没等他说完，姜之燃就着人先鞭，“好了，不用再说了。这些年要不是你和周叔的关照，我指不定还成什么样了。你放心，这里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好留恋的，我只是担心解迟，等过完年，开了春，我会找个不忙的时候把工作给辞了。”

        周易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纸张被他攥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唯恐姜之燃误解了他的用意“之燃，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到你每天在回到这个家时，都是一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姜之燃看着周易似是回想到了什么，他无比诚恳地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周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姜之燃二十八了，又不是什么小孩。你对我几分关心，我还是分得清的。”他拍着周易的肩膀，“坐下喝杯茶吧。”

        姜之燃刚提着水果要走向厨房，就见解迟从楼上走下，“下来的正好，来吃点水果。”

        解迟见他今日回来这么早，有些诧异道，“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啊。”

        “我看你是烧糊涂了，我今天不值班。”姜之燃以对待病人的心态，自然地手背轻贴试了试他的额头，“怎么还有点热。”

        解迟拖过旁边椅子就坐下，“除了有点晕外，没什么大事，医生不都说没什么大事了”他转头对着周易说，“二哥，过来坐。”

        周易便过去坐下，他有些担心道“解迟，你这个状态这周五的四会展览会你还能去吗？”

        “放心吧二哥，我没问题。”

        周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照顾好身体。”

        解迟点了点头，从姜之燃买的那袋水果中摸出一个就想吃。

        姜之燃拍掉他的手，让家中阿姨把刚买的水果拿去清洗，他则去给几人到了杯水。

        “二哥，今晚留下吃饭吧。”

        “不了，我坐坐得走”周易又似想起了什么，他说道，“解迟，过年时候你和之燃一起来我们家吧。”

        解迟偏眸，看了姜之燃一眼，“周叔让的？”

        “嗯，人多热闹嘛。”

        解迟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周易并未待太久就走了。

        两人吃完饭，姜之燃让家中阿姨先下去，桌上的这点碗筷他自己就收拾了。

        解迟支着下巴，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明天我要回趟学校，要回去测试。”

        姜之燃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做声。

        “姜之燃？”解迟敲着桌面，“我记得你今天是要值班的。”

        姜之燃端着残羹剩饭走往厨房，“跟人调班了，你记得倒是清楚啊。”

        解迟脸上立马露出一点笑容，他从椅子上窜起来跟着姜之燃来到厨房边，“以前都从不见你会调班的，难得。”

        姜之燃转过头，“调次班怎么了？大惊小怪。”等他回过头继续涮碗的时候，解迟掏出手机对着姜之燃的背影合了张照片，他满意地欣赏着照片。

        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听邹衍说学校对面那条街新开了家花店，你喜欢什么样儿的，趁着搞活动便宜买一束回来送你。”

        这话放在任何一对情侣间听着都像是直球的暧昧，可姜之燃还当解迟是个小孩儿，丝毫没有戒备之心，也没有听懂他这话中话。

        “买那干什么？”

        “新店开张沾沾喜嘛，再说搞活动不是便宜？”

        姜之燃擦着手上的水，“随便吧，你看着买就行。”

        解迟撇着嘴，嘴里低估了一句，“没劲儿。”

        姜之燃见他那副眉眼失落的模样，便随口说道“洋桔梗吧。”

        解迟满心地记下，一时高兴地忘了形，脱口而出，“之燃，你喜欢洋桔梗？”

        姜之燃微怔，这是解迟第一次这么喊他，语气中有种他深思不到的暧昧和小心试探，他只觉解迟这么叫他不妥，“你怎么没大没小的！”

        失落与心虚的神情在解迟的脸上稍纵即逝，他很快故自镇定“怎么了？你也没大我几岁，八岁而已啊。我二哥能叫我为什么不能？”

        姜之燃脸上的温和悄悄褪去，他能接受解迟叫他姜之燃，是因为他刚来解家时没少被年少的解迟直呼大名并辱骂，喊他名讳时辱骂的次数多了，姜之燃也就不以为常。

        可让一直是他看着长大的，比他小了七八岁的解迟这么狎昵地叫他，姜之燃始终觉得这太过奇怪，他用审视的目光把解迟从上直下扫视了个遍，“你觉得你一个小孩这么叫我合适吗？”

        那要反驳的话语，就像是卡在了解迟的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二十岁的年纪心气倨傲，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已经是个十足的男人了，可姜之燃却轻飘飘地脱口而出他还只是个小孩，让他受挫的不单单是一句话，更是因为他在姜之燃眼中，原来只是个毛头小子。

        解迟顺着姜之燃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服地问“我怎么就是个小孩了？”又见姜之燃面色有些不愉，又赶忙服软“好好好，你不喜欢我这么叫，那我以后就不叫。”

        姜之燃一脸冷漠缄口不语，他解下身上的围裙就要上楼。

        “喂？”解迟叫住他，“你不会是生气了吧？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叫就是了。”

        姜之燃倒不是生了气，只是懒得和解迟扯，他简直是连停下脚步都不愿意，就径直上了楼。

        解迟起先是跟了几步的，后来便在楼梯前停了下来，他蹲坐在台阶上，郁闷地抹了把脸，“艹……”

        这时，手机响起短信的声音，解迟顺手摸出看了看。

        给他发信息的是他一哥们邹衍，从那小子的文字配图来看像是要给哪个女的送花。

        两人聊了没几句，邹衍就直接打来了电话，解迟出门接通了，就听他在那头悻道，“解迟，我给你讲，这人吧就是爱犯贱，越是得不着手的越是惦念，你是真不知道这回这个真难搞，不过我是谁啊”

        解迟听着邹衍絮絮叨叨地说了足有五分钟，而视频那头的人口吻依旧兴奋，他在寒风中打了个冷颤，实在忍不住了便打断道，“滚蛋，谁乐意听你讲这些了”

        邹衍骂了句娘，这才想起正事儿似的，叹了口气问道“哎，怎么着，你打算要回家好好接手公司了？这要我说，也不是不行，你要不想走仕途，就回家接手呗，你现在学校公司两头跑得我看着都累。”

        解迟在院子里的木椅上坐下，一手揪着藤本月季的叶片，他点进了邹衍刚刚发来的图片里，“学得上，公司我也得慢慢接手过来，现在很多事都还得靠着我二哥周易。”

        “那就是了。我就不是学习那块料，可惜我爸不让我早退，说什么也得把这两年熬完。”

        解迟说“那是怕你出来耍得疯，让你多待几年沉淀沉淀。”

        “屁”邹衍对着手机听筒笑骂道。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解迟一手迅速移开手机，他拧眉拍着耳朵，“艹！邹衍就你他妈这样儿的，怎么就会有女的瞧上你？”

        “怎么着，哥们就是有这魅力。”

        “你送那花管用了？”解迟揉着耳朵，气愤道。

        “管用怎么不管用？哪个女孩不喜欢惊喜，不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再说那些说不出口的情意，都可以藏在花里送出去，你不觉得浪漫吗？”说到这，邹衍反应过他的问话，诧异地问，“怎么着儿，你是看上哪个了？”

        解迟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

        邹衍问，“怎么不说话了？那就是一定有了！哎，给我说说是谁”

        这个话题最终被解迟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邹衍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解迟心忖，就算有，现在也不是跟你讲的时候。

        在明知不可能的情况下，暗恋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有时候解迟都会被自己的“长情”感动到。

        等一个近在眼前，但似乎永远都看不到结果的事儿和人，就像是在河里被缠住了脚，明知道头顶上方就是日光和空气，可怎么努力也挣脱不了束缚。

        他足够信任邹衍，可他还是没有那个底气，在万事没有稳妥之前告诉他。更怕的是破罐子破摔后，换来的是几年相处下来的情感也跟着付之一炬。

        可心里想着一个人，那人又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解迟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雏儿，火气旺得很。他不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到底还能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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