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徐灿前思后想了几日，苏念现在时而是自己时而是别人一定是有缘由的，她不只是心理病，还有可能着了魔。那个时而破败时而整洁的小洋楼一定藏着秘密，而躲在里面的珍珠也一定知道这些秘密。

        徐灿独自一人来到了山上的小洋楼。他站在院门口，仔细地打量着那棵粗壮的树，它生机勃勃，像是正值壮年的人。它铺展开的树冠一大半笼罩在小洋楼的院子上，见证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走进院子，破败的景象再次混乱了徐灿的记忆。

        他缓步踏上小楼的台阶，四周静悄悄，只有推开门的一瞬间，发出的声音令人脊背发麻。

        走进屋内，光线比前两次都要暗淡很多。虽然外面明亮，但却不能照进来。

        二楼的房间被徐灿找了个遍也没发现珍珠的影子。他记起上次是从一个小窗户里看到珍珠的影子，他推想这里应该有个类似阁楼的地方。果然，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狭窄陡斜的楼梯。

        这个楼梯已经破损断裂，他想上去是有些难度的。正当他犹豫时，楼梯尽头的小门“吱——”的一声开了一道缝，一条细细光线里漂浮着许多灰尘。

        徐灿的心脏“呯呯”跳着，他小心地踏出第一步，然后十指用力地扣住墙壁上的裂缝。他坚定地迈着大步踩住还能支撑着他的重量的台阶。

        好不容易到了顶，他钻进了逼仄的空间里。昏暗的房间里只摆了一张木板床。这时一个影子从最黑暗的角落里闪了出来。

        虽然徐灿早有准备，但还是被突然出现的珍珠吓得全身抖了一下。

        “好久不见。”珍珠微笑地打招呼。

        徐灿点点头。

        珍珠转过身站在窗前向外望。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徐灿问。

        “嗯。”珍珠肯定地回答。

        “有多久了？”

        “很久很久了。”珍珠轻描淡写地说。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呢？”

        “我在等人，等阿念小姐，等我的未婚夫。”

        “阿念小姐？未婚夫？”

        珍珠回过身正视着徐灿，并慢慢地拉近与他的距离。“对，阿念小姐。她已经回来了。”

        徐灿想了想问：“阿念小姐是苏念吗？”

        珍珠莞尔一笑，她没有正面回答徐灿。一闪影，从她的手里抛来一张纸片。

        徐灿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那张不大的纸片。他翻过纸片，发现是一张很老旧的照片。泛黄的黑白相纸上，是一个端坐着的半身少女像。少女的穿着打扮非常体面，面容和发型也十分讲究，优雅的坐姿让整个人的气质很高贵。

        徐灿看得入了神，渐渐地发现这个少女的五官样貌和现在的苏念非常相似，就连眼角上的那一颗痦子都一模一样。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少女与苏念是同一个人的猜想。

        因为她们就算再相似，神态也是复制不来的。照片中的少女眼神中带着强大的自信孤傲和不驯。而苏念哪怕是在说着最硬最狠的话时，眼神中也是胆怯和善良的。

        “照片上的人是谁？”徐灿问

        “阿念小姐。”

        “她和苏念长的很像。”

        珍珠似笑非笑地说：“因为阿念小姐就附在她的身上，所以她们会越来越像。”

        徐灿听完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

        “阿念小姐一定是想替代她吧。”

        徐灿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珍珠又调皮地一笑，倏地一闪消失掉，然后就听到屋子里响起一声声清脆的笑声，笑声摄人心魄。

        此时此刻的珍珠不似少女的乖巧伶俐，充满了阴邪鬼魅之势。

        徐灿退到门口，他害怕时隐时现的珍珠会突然袭击自己。虽然他们一直都是相安无事，但谁能保证一个鬼不会害人至死。

        珍珠的笑声渐渐地由诡异变为温和轻淡。

        徐灿定了定神又问：“怎么才能让那个鬼离开？”

        “除非阿念小姐自己想离开，否则谁也赶不走。”

        “既然你叫她小姐，那肯定是很熟悉的。前几天，你们还对过话是吧。我看到了，苏念就像是在梦游。我以为她是精神分裂了，我还查了资料，她所有的症状都能对应上。可是我觉得她还是中了邪。麻烦你去劝劝你的小姐，让她放弃吧，人死了不是可以去投胎转世的吗，继续投到一个豪门去享受荣华富贵……”

        “我猜小姐她不想要荣华富贵吧。”珍珠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那她要什么？”

        珍珠一言不发，脸上青冷的颜色宛如冰窖般阴森。

        “如果阿念的阳气散尽，她终究会被取代的。”

        “什么！”徐灿有些慌神，“你那个小姐去做个人不好吗？干嘛非得做鬼，还要附在别人的身上。”

        “我想小姐选择她一定是有用意的。而且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猜透的。”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说点我能听懂的！”徐灿有点急了。

        珍珠笑出了声说：“我是鬼啊！我当然说鬼话了！”

        徐灿气得无语。

        “求你想个办法帮一下苏念。”徐灿继续求助说。

        “我不过是一个孤魂游鬼，哪有什么能耐帮你。”珍珠敷衍地说。

        徐灿感到珍珠的气质与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话语中毫无天真的那一面。想想也是，容貌虽似十几岁的少女，但实际上已经百岁。

        “你一定有，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感觉得出你有。对了，我有一个‘无事牌’，给她戴在身上了，好像有点驱邪的作用。你看你能不能用这个再施点什么法术……”

        珍珠打断了徐灿的话，“原来是你的护身符。”

        “怎么了？”徐灿不解。

        珍珠又是似笑非笑，“也许这就是山神姐姐说的宿命吧。”

        徐灿听到这种所问非所答都要急疯了，他说：“我不管什么宿命不宿命，你快去把你那个小姐请走吧。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隔着个大活人。”

        珍珠一隐一现，立在窗前。她缓缓扭过头说：“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呢？你喜欢阿念吗？”

        徐灿被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磕磕巴巴地说：“没，不，不是……我觉得她可怜……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了，现在还……”

        “能看到你这样想救她，我又开心又难过。我曾经也希望能被这么对待……”珍珠顾影自怜地说。

        徐灿无言以对，他心急火燎地想救人，可是这个鬼却不肯配合自己，反而开始感伤自己的过去。

        珍珠不再说话彻底消失在屋子里。徐灿失望至极，他的目光扫到手里的照片，看着上面的少女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少女美则美矣，只是带着阴气，让人无法喜爱。

        离开小洋楼，徐灿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的小院。等他刚进院子，就看到苏念心花怒放地向他奔来。

        苏念一把拉住徐灿的手，蹦跳着说：“你去哪儿了，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徐灿不明原委地问：“什么好消息？”

        “小妹的妈妈来电话了，她说要接走小妹。”

        “真的？”徐灿的表情有些复杂，感觉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对，对。小妹妈妈说已经和她老公商量好了，要接她一起住，要把她抚养长大。”

        徐灿目不转睛地看着雀跃的苏念，心里涌起一股一股的暖意。他长这么大从来还没对哪个女人有过特别的好感，那种超越朋友间的喜欢。其实他都不清楚自己和苏念算不算是朋友。

        虽说没有什么深厚情谊，他却总会将目光聚集在苏念的身上，看着她焦躁他就跟着坐立不安，看着她郁闷也会随着低落，看着她快乐的笑就会不自觉的一起开心。

        眼含柔情的徐灿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迷恋一个人的时候。这种迷恋来得很意外，势不可挡，甚至不可自拔。就像一只爱情的小鹿不停地撞击他的心，被撞开的那条缝隙越来越大，足以让这只小鹿跳进去住在里面。

        苏念没有闭月羞花之貌，也没有曼妙身姿，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但她独有的性格魅力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她总说自己要遇事躲千里，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可是一旦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时，又能很果决地站到大义的一边。其实她无论用哪种态度生活，都是在保护自己最亲近最喜爱的人。

        依然激动的苏念松开拉着徐灿的手，“我要去告诉小妹。”话音未落苏念就向院门外跑去。

        等苏念的身影消失，徐灿伸展开自己的手掌。苏念的手依然是冰凉的，他开心过后便是担心和害怕。其实他一直深刻记得她第一次拉起自己的手，将自己从海里拉起时的温度——火热和紧迫。

        他不知道苏念是否也知道自己的变化，她手上的冰凉如果传遍全身，是不是像珍珠说的阳气散尽，就意味着她再也回不来了。

        徐灿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宇的电话。

        “哥，谢谢你。”

        周宇笑着说：“谢我什么啊，好事是你做的，我只不过借花献佛了。”

        徐灿顿了一下说：“以后还要麻烦哥一直监督他们。”

        “应该的。毕竟是你掏钱供小妹上学和基本生活，我当然要紧盯着他们，不能亏了孩子又骗了你。”

        徐灿强调说：“哥，一定不要让他们知道是我给的钱，也千万不要让苏念知道。”

        “我明白的，你都嘱咐我多少次了。”

        徐灿放心地挂断了电话。他一直不忍心看苏念为小妹回到妈妈身边的事情而心力交瘁，他也知道小妹的妈妈不肯抚养自己的女儿是因为穷。曾经的他同样感受过无能为力的家庭带来的伤痛。

        所以他偷偷地委托周宇联系小妹的妈妈，并且以周宇的名义来资助小妹生活和学习，直到她十八岁。但期间他会监督每笔资助款的使用情况，并且关注小妹的成长情况。

        对整件事思考再三的徐灿清楚小妹妈妈和继父的心思，作为孩子的监护人怎么能不眼馋这笔意外之财，所以为了保证小妹的钱不被克扣，他还额外地给小妹妈妈一些生活补助。

        因为如此，苏念才接到了小妹妈妈回心转意的电话，并且答应很快就会来接走小妹。事情得到圆满解决，换来了苏念的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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