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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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失眠
第九章
乔檬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按照常理来说,她昨天睡得晚,现在醒得早,大脑应该疯狂叫嚣着再睡一会儿才对,但是很奇怪,她现在无比清醒,比睡懒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还要清醒。
乔檬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梦就是原著中有关江柳依的内容。可惜的是,梦里没有大谌煜,她无法直接向他求证。
既然没有睡意,乔檬也不打算勉强自己,她干脆掏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趁着现在还记忆犹新的时候把梦里的内容给复述了下来。
之前她总是会把这些事写在本子上,后来大谌煜看到后提醒她,如果这本本子无意间被人捡去,她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
乔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把这些都誊在了平板上。
她的平板开屏有密码,打开文件时还能再设置一个,这样十分安全;记完之后她还能上传云端,这样未来想看的时候随时随地都能调出来,这样十分方便。
乔檬用得是一个笔记软件,这个软件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写能画,她看中的就是这一点,这样她就可以连画画带注释的把梦里的内容都复写一遍。
地点、故事情节、对话,这些乔檬很快就记录完成,随后她就开始犯难自己该不该把江柳依在梦里的样貌补画上。
江柳依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如果不是梦里的她确切地喊出了“依依”,那么她估计还在排查这个被自己带出来的女人是谁。她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辨识度。
梦里,江柳依说:“乔檬,你知道我走到今天这步付出了多少吗?”
梦里,乔檬感觉到了愧疚,所以她醒来的时候枕头都被泪水浸湿了。
不过这个梦带给乔檬的负面影响也就仅此而已,她现在反而很亢奋。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是不是就说明只要没有谌煜的人为干预,江柳依未来就能得偿所愿。
乔檬害怕吵醒其他人,蹑手蹑脚地跑到客厅去。
“你让我不要去管这件事,是因为你知道她成了演员对不对?”
“这么早就醒了,还是你是因为她一夜没睡?你想修仙吗?”
“我是睡醒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依依成了演员。”“梦?……你还做了这样的梦?你还梦到了什么?”
“她因为我去酒吧捞她的事和我吵了一架。大依依说我选了付禹琛没有选择她……你是不是迁怒她了?你封杀了她?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早就成大明星了。”
大谌煜不置可否,“我确实封杀过她,但我可没有从一开始就封杀她让她出不了道,也没有封杀她一辈子,让她永远都没有戏演。她最后没能跳出十八线怎么能怪到我能头上,那是她自己业务能力差。”
“她是在上升期的时候被你封杀的,总归是和你有点关系吧?……哦,我不是在质问你,也不是在怪你,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是我的错,最主要还是我的错。……不过现在好了,她肯定能成功!”
中途乔檬看见大谌煜脸色不好,于是换了一种语气。她不纠结锅在谁身上这种问题。“上升期,呵,乔檬,你是不是现在高兴得太早了,她最后能成为演员,就代表她非要去电影学院的事情解决了吗?你的那个梦告诉你她是怎么成为演员的吗?它告诉了你她一定不会走弯路了吗?”
大谌煜一盆冷水还没有浇完。
“你的梦只告诉了你一件事,她的事,你管不了也不该管,除非你能接受她的恨。”
乔檬:“……她不会恨我的。”
但也确实,她只知道江柳依之后会成为演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科班出身而顺理成章成为了演员。
她甚至都不知道明天江柳依听到乔嫣的话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于是,乔檬还不容易高昂起来的情绪,瞬间又掉了下去。
“哎,我好像突然有了睡意。”*
话虽这么说,但乔檬躺回了床上也没能马上睡着。
她汹涌的睡意还是来得晚了些,回笼觉没能充满她的电量。
上午第一节课她就已经熬不住了,即使是全校公认讲课最激情澎湃的蒋萌萌也没能将她从铺天盖地的睡意中拉扯出来。
“……正弦函数……”
“现在把……”
乔檬已经很努力地将注意力集中起来放在蒋萌萌身上,可惜他的声音还是在她的脑海里渐行渐远。
“让你晚上熬夜,半夜不睡。乔嫣知道了,肯定会扣你的零花钱。乔檬,老师发现你了,你是想吃粉笔头吗?怪不得都数字化黑板了,讲台上还放了一盒粉笔,原来是为了你这样的学生。”
大谌煜发现她快睡着的时候就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乔檬曾在听到“乔嫣”这样吓人的关键字的时候短暂地清醒过,但是无果。
她又企图用转笔来对抗这股该死的困意,但是效果甚微,她还是越来越困,困到两只眼睛无法同时睁开,能做到半眯着眼都是她最后的倔强。
终于,笔从手指尖掉落在地,她人也倒在了桌子上。
“……你这也能睡着,我当年读书的时候都没有睡得这么快过。而且我可是和你不一样,当年我上课不管干什么,都没人敢打扰我。”
捣乱课堂纪律这种事情在他嘴里说起来还挺自豪。
“你真的要吃粉笔头了,那老师都在瞄准你了。”蒋萌萌上课的时候容不得学生开小差,于是,二十多年的老师生涯除了带给他丰富的任教经验,还有就是一手精准的粉笔投掷技术,在他手里的粉笔头就像小子弹一样——对付这类上课不认真的学生,他不论男女、不论成绩全都一视同仁地扔粉笔头。
所以乔檬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不过粉笔头即将砸在乔檬头顶上的时候被付禹琛用笔记本给拦截了,他看着蒋萌萌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笑着解释道:“乔檬她脑子有伤。”
大家都嘻嘻哈哈笑起来,“是啊,她是被电风扇砸伤第一人。”
蒋萌萌被哽住了。
致远的老师都知道这件事,同时也知道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处理好。
“这么大的动静都醒不来,你把她叫起来。”付禹琛推了推乔檬,“乔檬,醒醒,蒋老师叫你。”
付禹琛的声音既没有蒋萌萌的一个尾音大,没有粉笔砸在笔记本上的声音惊乍,没有大谌煜的声音密集,但就是被乔檬立马就捕捉到了。
乔檬瞬间清醒。
她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什么,叫我干什么,回答问题吗?没有题目啊?”
教室里立刻爆发了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行了,笑什么笑!乔檬,你不要仗着自己这次考得好就掉以轻心,再睡的话就自己拿本子和笔站到后面去,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蒋萌萌很有威严,他发话以后大家就都不敢再造次,个个都安静如鸡地继续听课,唯有大谌煜还能出声讥讽。“我说了那么多,你都听不到,他一说话你就能听见了?”
乔檬:“……”
“本子你不得裱起来?”
乔檬:“………”
别骂了别骂了,她统共也就睡了四个多小时,现在注意力涣散,一时间没办法抗衡已经装载两年的“付禹琛雷达”。
“哦呦,人家还在本子上给你写话了,你不赶紧看看吗?”
乔檬:……你这也太酸了。
付禹琛上课的时候鲜少会主动给她传纸条,之前一般都是她一张便利贴一张便利贴地传过去。
【你昨天因为江柳依没有睡好吗?她的事情你怎么发愁都没有用,你不具备决策权,也不具备说服有决策权的人的权威。】大谌煜:“呵,他还真是会猜。”
乔檬倒是没有奇怪付禹琛是怎么猜到这件事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她和江柳依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我是在为她的事愁,但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昨天下午的时候,付禹琛没有就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
乔檬知道他和江柳依的关系一般——在她身边的这些好朋友之中,付禹琛其实也就只和张嘉博同频,乔檬经常看到他们会一起组队学习——所以她本来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意见。
但现在既然他主动提起,那她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写字交流固然很麻烦,但她也没时间了,下了第一节课江柳依肯定要过来问她,她想赶紧在这之前汲取一下付禹琛的想法。【昨天依依坚定地觉得我妈妈会支持她的抉择,并好像有点期待我妈妈去说服她的父母。而我妈妈说她认可依依加一条赛道的想法,但却因为钱不建议她这么做。】
乔檬虽然还没把疑问写出来,付禹琛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了。
【然后呢?你在发愁她会不会真的去休学赚钱?】
乔檬弯弯自己的食指用来代替点头的动作。
——看来不止是她,就连付禹琛也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还有就是,你觉得如果我和她说,不管现在她能不能考演员,不管她之后考没考上电影学院,她未来一定能成为演员。呃……你觉得她会被我这样苍白无力的话打消自己的执念吗?】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她的机遇,你这算什么知道?】乔檬无法回答。
【所以……你也觉得我只能支持她自己的选择,一点都不要干预吗?】
【如果她让你为她的人生买单,乔檬,问问你自己,你买得了吗?】
这态度简直和大谌煜如出一辙。
【你们真是对依依很消极,就算她以后会怪我,那也是因为我今天没有处理好,她对我产生了误会。】
乔檬不是木头,她从大谌煜的字里行间中清晰地察觉出了他对江柳依的轻蔑。但她不觉得奇怪,也不生气。他憎恶女配乔檬,自然会恨屋及乌地讨厌江柳依。
但她没想到付禹琛也是这样。
难道他也是迁怒?
【我没有对她消极,昨天她说要考帝都,我也没有认为她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的意思。】看到乔檬没再回话,付禹琛又补充到:【顺着她说话,至少让她以后还是会找到你商量,这样有情况你能及时洞察,也不失为一种计策。你不就是担心她走极端又不和任何人商量吗?】
【合理。】
乔檬的想法是找出江柳依执着的源头,然后想办法将其化解掉,但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倒不如融会贯通一下,先完全顺着她,再慢慢抽丝剥茧。
*
下了课,乔檬主动去找了江柳依。
乔檬没有先和她谈论起乔嫣的态度,而是先把钱的事情和她说了一下。
江柳依果然不觉得钱是问题。
“这个价格和我预计得差不多。我之前去外面访过,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但我觉得那些机构的可信度不如我们学校,条件也不一定有我们学校好,所以我还是更希望能在自己学校集训。现在知道学校支持,我就放心了。”
这说明江柳依并不是心血来潮,她很早之前就想过这种事,并为之搜集过资料。
“原来你之前去问过?你很早就想过要走这条路了吗?我都没听你提起过,”乔檬半开玩笑地说道,“既然你早就想做演员,怎么没进戏剧社。如果你想来学习,我可以给你向老师申请要一个旁听位。我交申请表上去肯定批得很快的。”
戏剧社演员部的指导老师就是艺考班的老师,他交给社员的干货并不少。
江柳依摆摆手,“这些都是皮毛,我最主要的还是要转艺术班,进集训。柠檬,乔老师是不是觉得我走艺考很靠谱。”
乔檬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确实说你可以考虑走艺考,但前提是你家里可以毫无压力地负担得起这笔费用,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就知道乔老师会支持我,她不会觉得我是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但是,但是我妈妈她也不算完全赞同你。”
“我知道,无非就是钱嘛。我知道我们家是拿得出这个钱的,他们只是舍不得花在我身上,他们根本就不是那么爱我。他们就是想把这个钱花在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原来他们只要了我一个是因为计划生育,现在二孩政策放开,他们就想再要一个。他们以为我没听见,我都听见了。”
“所、所以你……你之前说他们要是不给你,你就是休学打工也要去当演员,你这是在拿自己威胁他们?”
“柠檬,我真是羡慕你,乔老师多爱你啊,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再生一个孩子,但她却没有。她的一切都会给你也只会给你。她只爱你。”江柳依看着乔檬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柠檬,我一定会把这个钱从他们身上,尤其是我奶奶身上掏出来。”
“这本来就该是属于我的钱。”
当晚,乔檬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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