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打架

第30章  打架

张嘉博的人生没有什么繁复复杂的故事，他的家里没什么背景，父母皆是普通的公务员。父母离婚也不是因为出轨、家暴，存粹就是性格不合。

胡静兰总是说自己这辈子就差那么一口气。

如果当年她高考没有失误，她就不会没考上重点大学；如果考上了重点大学，她就不会被分配到一个待遇一般的单位；如果她的单位好，她的相亲对象就不会是同单位的普通男人；如果嫁了一个更好的人，她的婚后生活也不会一地鸡毛。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她的人生就是毁在这一口气上。“其实，我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对别人很友善，做人也非常体贴周到。直到现在，我外公外婆都还在夸他。但我妈却很看不上他，说他是烂好人，说他也会把我养成和他一样的废物。我妈很反对他给我报拉丁舞课，后来他们离婚了，我的课就如愿被她停掉了。”

张爸爸与胡静兰的性格南辕北辙，张爸爸爱跳舞、爱生活、爱交朋友，他很容易满足于一些小确幸，人生处处都充满着松弛感。而这些在胡静兰的眼里全都是错，她觉得张爸爸这是没有进取心，舒服只会让人生越来越烂。

这对夫妻时时刻刻都担心自己的儿子离对方太近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乔檬初中换了舞伴，那你父母离婚是在小学毕业了，”付禹琛算了一下时间，“你爸妈肯定都想要你的抚养权，但你选了妈。”

“因为我知道爸爸没有了我还可以活得很好，但妈妈没了我就不行。”胡静兰总是会对张嘉博说，你就是我的唯一，是这段婚姻里唯一的宝藏，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人生很苦，他的存在带给了她唯一的糖。

“我爸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和他说我会选妈妈，他也没有说妈妈的坏话，但我妈妈知道了却说这就是他阴险狡诈的地方，他就是想把自己显得很高尚，然后把她衬得很卑鄙。但不是这样的。”

胡静兰和张爸爸两人对财产分割毫无异义，但为了抚养权想要对簿公堂。张嘉博去找张爸爸让他不要上法庭，因为他一定会选择胡静兰。

张爸爸对此非常失望，但他没有为自己争取，而是蹲下来对张嘉博说：“你已经长大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这很棒。以后你跟了妈妈，就好好照顾她，多多体谅她。你妈妈心不坏，就是性格太激进、强势。嘉博，对不起，我们尝试过了，但还是没办法为你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庭。爸爸以后有机会会来看你的。”这是张爸爸对张嘉博说得最后一段话，说完这些以后，他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家门。张嘉博趴在窗户上，目送着爸爸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间对着他大喊了一声“爸爸，再见”。

他的眼泪像决了堤一样止都止不住。

“其实之前没有哭，是因为我只把它当成一次普通的对话。但当我看到那个高大宽厚的身躯离开了小区的大门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以后爸爸再也不会每天都回家了，我再也不能每天都和爸爸说话了。”

付禹琛问他：“那你现在还会和你爸爸见面吗？”

“会，在每年的大年初二，”张嘉博想到每年和爸爸见面的日子，终于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又淡了下去，“我没有后悔跟着妈妈。爸爸说得没错，妈妈人不坏。她对我很关注，我相信就算在整个致远里，她也是对孩子最关心的妈妈。”

胡静兰对张嘉博的关注已经到了过犹不及的程度，当然没有人能够比得过她。

“她对我要求高是为了我好，但我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这段时间不论是周练还是作业，我都完成得很差劲。”

周练和作业不像月考，不会公布于众，所以除了老师谁也不知道他最近的状态做大不如从前。

“陶老师就是因为这样才把我留下来的，当然，她没有骂我，她就是问我最近怎么了。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上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以后，我就变得很不对劲，我开始看不懂题目，理解不了条件，好不容易有点解题思路也会逐渐变得混乱。我好像回到了中考的那段时间，只有痛感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中考前张嘉博就是这种状态，所以他才会考得那么差，但上了高中以后他就恢复了正常，学习对他来说又变成了一件得心应手的事情。

“檬檬说要和我做同桌，我很开心，又很害怕……檬檬的天赋很好，她很聪明。”张嘉博的眼神愈发愈空洞，他忽然说了这句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但付禹琛立即就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你在乔檬身上感觉到了危机感吗？因为她月考的成绩？”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就觉得自己很可怕，我居然开始嫉妒起檬檬，我怎么可以嫉妒她呢。”

付禹琛淡淡地说：“你生病了。”

“什么？”

“你生病了，大脑分泌的激素乱了。没关系的，联系你爸爸，让你爸爸带你去医院找医生开点药。”

“我生病了吗？”张嘉博怔怔地说，“原来我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才会变得不正常的吗？”

“对，等吃完药你就会好，”付禹琛开了最后一罐饮料递给张嘉博，“乔檬对我说，希望我以后能成为快乐的大人，这句话也送给你，希望你以后也能成为快乐的大人。”

张嘉博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是檬檬的风格。对不起，之前你们闹得那么凶的时候，我还是因为私心没有告诉檬檬你去看了她，我……”

因为他喜欢乔檬。

因为喜欢乔檬，所以会忍不住藏有这种幻想——如果她不喜欢付禹琛了，会不会有朝一日喜欢上我。

“我知道，”付禹琛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张嘉博喜欢乔檬，但就是因为他料到了张嘉博不会说，所以当时才没避着他，“是我自己没想让她知道，所以她才不知道，不是因为你没告诉她。”

“我不配喜欢她。”张嘉博低垂下眼睛。

“这种纯净的喜欢哪有什么配不配的道理，以乔檬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了，也会觉得很美好。”

“那我现在就去和她告白？”

“那还是不要了，”付禹琛面不改色地说，“高中的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等高考结束大家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以后，再说也不迟。”

这话让张嘉博低低地笑出了声，“你是不是怕她本来没考虑过我，但因为我的告白反而开始关注我？檬檬终于让你有了危机感，这样想来真有一点解气。”

付禹琛还想说什么却被企鹅的电话铃声打断，他拿起来看，竟然是江柳依。

江柳依不会随便给他打电话，付禹琛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在学校吗？你快来班上！你妈和胡阿姨打起来了！”

付禹琛腾地一下站起来，差点以为自己没听清。他想到了荣嘉卉会搞事情，但没想到她会和张嘉博的妈妈打架。

“怎么会和胡阿姨打起来？”

“很难描述，反正最开始胡阿姨打了柠檬一巴掌。”

*

张嘉博消失不见，乔檬就抓来了江柳依当壮丁，让江柳依负责名册登记，她来引导家长落座。

第一个来的家长是付太太，她还记得乔檬，笑着和乔檬打了一个招呼。

乔檬和付羽媃闹得不愉快，但不会延伸到付太太的身上，所以还是很热情地对她说：“付阿姨下午好，我来带你去羽媃的位置。”

这次换位置付羽媃没有选择和付禹琛挤在一起，而是坐到了谌煜的前排，这让乔檬松了一口气。虽然付太太还是会和荣嘉卉相聚在一个小小的教室里，但至少不用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场面不会那么尴尬。

后来荣嘉卉来了，她打扮得比以往还要靓丽，身上的攻击性呼之欲出。她像个雷达一样精准地检测到了付太太的位置，然后非常明显地嗤笑了一声，脸上写满了鄙夷。

付太太身后坐着的是谌筠贺，这次是谌筠贺来给他们两个开家长会。荣嘉卉看到了付太太，自然也就能看到谌筠贺，她对乔檬夸赞道：“你爸爸真是一个好男人，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还有时间来给你们开家长会。”

荣嘉卉为了钱做情妇这事让她在乔檬眼里的形象一落千丈，乔檬面对她很难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热情。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笑着回了荣嘉卉的话，“这个家长会之后艺考班就要进入集训了，我妈实在是没办法走开来给我们开家长会。阿姨，付禹琛还是上次家长会的位置，你先坐吧。”

荣嘉卉一看这位置和付太太隔得老远，她还有些不太满意，她就想坐得离付太太近一点，这样她的艳压才有意思。但荣嘉卉又不想让乔檬觉得她事太多，所以犹豫了一下，就走到了付禹琛的位置上。

荣嘉卉也乖乖地坐下以后，家长会里能让乔檬如临大敌的人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一个。

乔檬对江柳依耳语道：“现在就剩下胡阿姨了，要是她今天也能平静一点，家长会大劫就圆满地度过了。”

不过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这厢刚刚说完，那厢就看到胡静兰迈着肃杀地步伐走过来，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

胡静兰一边签名一边问乔檬：“他这次还在第三排正中间的位置吗？”

“呃，在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胡静兰就径自走向张嘉博的位置。她翻了翻张嘉博留在桌上的作业本、卷子、答题卡，翻一下，“啧”一下。

胡静兰的左边已经有家长坐着，她认得那是谁的妈妈。但她右边还是空着的，于是便擅自翻了一下右边桌上的书想看一下是谁。

娟秀的字体写着乔檬。

胡静兰把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她极其的不满意，顺手就把正领着其他家长去位置上的乔檬拉到身边来。

“乔檬，阿姨平时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为什么要影响小博的学习？你想和他把排名提上去应该自己努力，而不是想方设法把小博给搞下来。”

“阿姨你把我搞糊涂了，”乔檬不知所措，“我、我没有影响班长的学习。”

“你别装了，你在和他谈恋爱。你们想考同一个学校我不反对，但是你应该把自己提上去，而不是把他搞得和你一样差。我们家小博和你不一样，你躺着就有饭吃，他得靠自己，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你就该放过他，不要让他和你一起堕落！”

乔檬不知道胡静兰怎么会断定她在和张嘉博谈恋爱，她连忙否认道：“阿姨没有，我没有和班长谈恋爱。”

“你还在装，你装什么装，我有证据。没有谈恋爱你特意跑到这里来和他做同桌？付禹琛这么好的成绩你怎么不和他继续坐了？我现在心平气和地小声和你说话是在给你留面子，你知道吗？”

“我没有装，做同桌就是谈恋爱了吗？”乔檬也有点生气了，“那我和付禹琛做同桌那么久我就是和他谈了那么久的恋爱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没追上人家，所以才跑来勾引小博。他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就是因为你勾引他，他才会有这方面的心思，他的成绩才会掉下来，你这就是不要脸你知道吗？”

胡静兰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从位置上站起来，把张嘉博的试卷摔在了乔檬的身上，又在乔檬被卷子晃得眼花缭乱的时候，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你妈要是不教育你，我就替你妈教育你。我告诉你，你小小年纪不要老在学校卖弄风骚，好好读书才是你应该做的！”

这清脆的巴掌声让在座的人都嗔目结舌，也让乔檬懵住了，她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挨一记耳光。

又被谌煜这个乌鸦嘴料中了，胡静兰真的跑到学校里打人了，但打得不是张嘉博，是她。

几乎是同时，谌筠贺怒不可竭地从位置上冲出来，“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不过他没有荣嘉卉快，荣嘉卉就坐在第一大组，她当即就把乔檬拉到自己身边，“没事吧，阿姨看看，哎呦，脸都红了，还好没肿，流血没？”

然后她一把拽住了胡静兰的头发，“我看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只会放狗屁。是不是因为自己丑就见不得人家漂亮了？长得漂亮就是卖弄风骚了？做同桌就是勾引你儿子了？跑这里来败坏人家小姑娘的名声！”

荣嘉卉的手劲很大，胡静兰被扯得生痛，“关你什么事啊？我又没说你儿子和她有关系！而且她之前还一直勾引你儿子，你都不知道吧？”

“我勾你大爷，高中生之间纯洁的美好在你嘴里就变得乌烟瘴气。我看你真是长得像陀螺，成天找抽。是不是趁着人家妈妈今天不在，她爸爸一个男人又不好意思和你动手，所以你这一巴掌打得一点负担都没有啊？我现在就来替天行道。”

付禹琛和张嘉博到达现场的时候，荣嘉卉还在和胡静兰扯成一团，她们周围围了一圈家长，像是想把她们拉开，但是一点都拉不动，荣嘉卉一直死死拽着胡静兰的头发，不肯松手。

张嘉博拨开人群大声，他的语气充满了绝望，“你们在干什么！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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