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物是人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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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格外漫长的暑假。
吴晏差不多都是在杭州的吴山居度过的。
那里有她最亲最爱的哥哥、奶奶,还有时不时会出来露个脸的两个伯伯。
以及一群穷凶极恶的狗子们。
意外且难得的是。
小满哥居然还认得她,虽然那样大的个头一下子扑上来的时候,吴晏很怂的往后退了两步
可她顶着满脸表达亲热的口水,心里还是痛并快乐着的。
虽说他们吴家人向来与狗亲近,吴晏更是个对狗子来说亲和力满点的娃,可到底一去六年,除却老死病死的狗子,如今这吴山居的狗大多是新教养出来的。
这叫向来有一颗敏感恋旧的心的吴晏心里戚戚,颇不好受。
古往今来最真切的让人感受到了时光的痕迹的,大都是物是人非,英雄迟暮红颜老去
“行行行,瞧把你给贫的。”,之前还哭唧唧要找小可怜妹妹的吴邪冲那入戏嘚瑟的不行的货翻了个白眼,久违的孩子气,只叫吴晏痛心不已的捂着胸口。
——转头就向老佛爷告了状。
“奶奶你看,吴邪这丫他怼我,我难得回来一趟,他还怼我,他不是人!”
吴奶奶瞧着这俩兄妹久违的斗嘴场面,乐得合不拢嘴,早沉浸在自个儿世界里了,哪儿还能听见什么告不告状的。
反应过来老人家靠不住,吴晏稍稍郁闷的鼓起了脸颊。
一时不察叫吴邪戳了戳酒窝的位置,寻得了新乐趣。
“你别闹!”小姑娘很有脾气,她把眼一瞪,眉毛要挑不挑的冲她家哥凶道:“我现在脾气可大得很!!”,然而没有软用,做哥哥的是被吓大的。
吴邪一听,更觉得多年不曾这么面对面的妹妹有趣,一捏她清瘦了不少的小肉脸,出口就是人贩子的口吻。
“你那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到啊,哥哥带你去北京玩一趟~”,说罢想起老人家疼孙女儿的劲儿,又回头笑,及时的补充道:“奶奶也一块儿啊。”
——可以说求生欲是很强了。
吴奶奶闻言笑笑,也不愿做那拘着小辈不痛快的大家长,她开明得很,说着小邪这个做哥哥的有心了,奶奶年纪大了,就在家里等你们,早去早回呀。
吴晏听到录取通知书这字眼便心虚。
谁叫她老觉着自己要死了,就光顾着每天及时行乐来着,考试前凑合着翻两页书,得亏有个聪明脑袋瓜子,左右还是考上了个三流本科的。
可要说和她亲亲堂哥的浙大水准相比,可是实实在在不够看的。
好在吴家人是无所谓这些的,对吴邪和吴奶奶来说,这孩子能活着就是他们吴家天大的福分了,还奢求啥呢,更何况家里孩子争气,写了书还给出版了,也算是年少有为了。
如此一来,他们对吴晏,也真真是别无他求了。
——只愿她身体康健,一生顺遂。
再普通不过的心愿。
可知道家里人的态度是一回事儿,架不住吴晏她也要脸,自己难为情。
好在还有个毕业旅游项目让她转移下注意力,期待且兴奋。
“好啊哥!”,她笑,十八岁的人了,还是那样长不大似的,蹦蹦跳跳不稳重,更别提还剪了个波波头,昨天吴邪给牵去西湖遛遛的光景,说是要故地重游的家伙转眼跟着一群小朋友在卖气球的摊子前蹲住了,就稚气的毫无违和感。
理直气壮的当起了孩子!
吴邪哭笑不得的给她买了个皮卡丘的气球,又瞧她多动症似的转着圈圈走路,旁边有些老花眼的大爷不知想起了啥,冲他笑着道:
“闺女还小,该惯着就惯着吧。”
喜当爹的小堂哥·邪:“诶、”
‘他长得老吗?’手摸上这些年走南闯北难免愈发糙了些的脸,怀疑人生的光景,老大爷又笑,说他好福气,这闺女生的漂亮。
吴邪表示这话没法再接下去了,毕竟他不好绿了他四叔,于是对大爷笑笑,打着哈哈便牵着正对喊她“小朋友你的冰淇淋。”的冰淇淋店小哥哥腼腆笑的小朋友·晏回家了。
综上所述,吴家的吴晏生的是真嫩,长得也是真俊俏。
叫总也爱贫嘴的胖子来说。
——“啧啧啧,龙生龙凤生凤,九门家的各个长得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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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们九门当年是按颜值来组建入选的吧,嘿,可惜了那年头没有组团出道那回事儿。”
王月半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北京,只有北京烤鸭献身的桌上凑了三个人。
——吴邪、吴晏、王月半。
这饭局其实是缺一个人的,这几年来无论如何都缺一个。
先前是远在香港的她,如今嘛
吴晏没有问多出来的那个椅子是留给谁的,想想她堂哥屋里除了和她的合影外,唯一摆着的除家人外的三人照中还差谁,事实不就明摆着的了吗,她情商不低,大多数时候干不出来那种故意戳人伤口的事,更何况是对吴邪和他朋友呢。
——于是只是对自打见面起就热情地喊她‘咱妹妹’招呼她吃菜的胖子腼腆的笑笑,无视了两个而立之年的大男人举杯微醺的对话,全程低头吃片皮鸭。
半路接了个电话。
“妈咪?做咩啊”
听着门外半遮半掩的声线传来,吴邪眯了眯眼,半晌,和胖子碰了个杯,笑了。
已经喊上妈妈了啊。
这些年来尽操当爹的心了的堂哥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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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晏在吴山居的三个月。
要说对吴邪身上可以说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没察觉到什么,是不现实的。
实际上,打从她这次见到她小堂哥起,心里便早早敲响了警钟。
——不应该的!
不应该的啊!吴邪哥哥他,怎么会背上人命呢?
吴邪周身缠绕的煞气虽不浓厚,可到底不是当年那天真无邪,水晶做的大男孩了。
吴晏想问他,可总被岔开话题,一会儿问回来后住的还习惯吗,一会儿拿起钱包就表示哥哥带你出去浪,在吴晏第七次想认真谈这个问题的时候,被来自直男亲堂哥‘幸好小胖你不化妆,咱就这样水灵灵的挺好的。’这样让人不知该怒还是该喜的话给堵了回来。
做哥哥的这边行不通,那她就另辟蹊径。
自打上回去了趟北京,王月半就成了她另一个哥哥一样的存在。
别的不说,一口一个咱妹妹的王胖子的确是仗义,直言吴邪的妹妹就是他亲妹妹,当下是搞了个焚香拜关二爷,义结金兰咳、虽说是有些□□,但那股赤诚心意绝对是完完整整传递到了的。
这两人,一个人来疯自来熟,一个熟起来后肆无忌惮皮上了天。
——口才那都是顶好的!
吴邪当时就笑说,俩人要是岁数差的不大,早十年认识,指不定又是相声界一对冉冉升起的新星呢。
总而言之,吴晏在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亲堂哥那取得突破口的情况下,找上了这位同她很合得来的哥哥,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无论是哪个哥哥,在这件事上想要回避她的心都是一样的。
“妹儿啊,你听哥一句劝,莫问、莫管。”,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却不难听出这难得正经语气下的认真,吴晏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想再问,却听到这位同哥哥出生入死许多次的好兄弟掩在叹息后的一句掏心窝子的心底话。
“你哥哥他,这些年心底憋着一口气儿、”想到曾经三人并肩的日子,忍不住鼻子一酸的男子汉继续道:“他心里苦,想做些什么,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劝不住,也盼着他能做出些什么,就是陪着他一起疯,又能怎么着(大不了搭上一条命呗),可你不行!你是他的宝贝疙瘩,妹啊,听哥哥们的话,别掺和进这事儿,就这样了,哥这边有些小情况,先挂了,改日再联系啊”
打了这通电话后,对里头透露出的某些信息很是吃了一惊的吴晏独自沉默了会儿。
看了眼手上已经在编制的黑红手链叹息一声。
“憋着一口气谁不是啊。”总归这件事她是不会这么算了的。
吴家的人心底大都有股狠劲儿,吴晏虽年纪不大,可也是个实打实的吴家人。
一次两次便顺着毛过去了,可这事儿吴邪他到底是不能瞒她一辈子的。
吴晏一直以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最基本的礼貌,不经他人允许不动别人东西这种事她是时时刻刻牢记在心的。
为什么呢?
一个是基本道德,一个是怕讨人嫌。
可是,比起家人的安危。
原则又算什么呢?
说到底本质上就是护短而已,也幸好让吴晏放在心上的人也不多。
旁人看的明白,其实吴晏这样的心态说来是很危险的,是一个没引导好就容易万劫不复的类型,好在吴家人对她的教导一直是很上心的,不至于做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好歹也得是有着基本道德价值观的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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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朵儿怔怔的看着在她堂哥屋内墙壁上贴着的大大小小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详细计划和各项数字,日历上一个个被打了圈的日子承载的何止是执念。
——吴邪他这是要搞大事啊!
十年!?
什么样的事情需要一个人倾尽全部心血和时间用十年去细细谋划?
徐徐图之?他没有时间了?!
吴晏不知道她哥是要做些什么,又是因为什么而这么紧迫。
只是看着那些个被划掉重改划掉重改,笔迹之深几乎破开坚韧墙纸的熟悉字迹。
她内心涌起了巨大的恐慌,她在害怕!
——这样状态的哥哥,她总觉得将要失去了,她实在是太害怕这样的认知了,浑身上下不自觉颤抖着,却在身后脚步声响起的时候还记得回过头来认真的说句对不起。
吴邪看着面前这个眼里有泪珠在打转的小姑娘,不擅长撒谎的孩子就是想方设法的支开他,在事情败露的现在依旧是坦然的。
他叹息着上前一步,拥住了无助的扭着手指站在原地的妹妹。
‘还是个孩子啊’
无论何时,总忍不住对吴晏有着这样认知的吴邪,根本就没办法对她发脾气。
怎么能发脾气呢,对一心一意担心他的妹妹。
——让她因此而如此不安本就是他这个做人哥哥的失职!
那么现在说什么呢?叫她别担心,哥哥有分寸?
吴邪自问他没法做下那样万无一失的保证,他不想失信与她。
他是哥哥,是榜样,从小到大无外如是。
在最初做出了这样疯狂的决定后他就想过无数次死亡的可能性,他能坦然面对,可他不想成为妹妹口中骗子一样的存在。
——光是想想就难受极了!
所以面对因为害怕他置身危险而忍不住伤心的哭泣的妹妹,无法粉饰太平,他只能笑着、
笑着说出这样的话——“阿晏乖啦,等哥哥办完事,给你讲故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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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吴晏,哭嗝打得停不下来。
被终于还是憋不住笑出声的吴邪打趣,张牙舞爪的要报复。
——“张起灵是谁?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会成为我的嫂子吗?”
得了停战协议可以单方面对自家哥哥实行‘割地赔款’条约的小姑娘很是会抓重点,甚至对于这个占据了吴邪如今大半心思的人,她其实内心是很复杂的,一半是好奇,一半是迁怒。
你晓得小姑子对那种还没进门就把哥哥全部心神都抢走了的狐媚子的愤怒吗?
吴晏就是这种,她倒是开明得很,百无禁忌,无所谓她哥爱的是骡子是马,如今就这么根独苗苗的吴家会不会绝后,对吴邪安危的担心暂时散去后,她心中的危机感全来自于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会不会动摇。
做哥哥的吴邪被梗了梗,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和小哥张起灵纯粹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就忽然想起了那句万千男性同胞们在面对女性同志们的时候用百口莫辩鲜血淋漓验证了的真理‘解释就是掩饰’。
于是他微微一笑,很是有佛祖拈花一笑看破红尘的洒脱与释然。
他果断道:“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可爱的妹妹!”
行吧、通过
吴晏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回答,又缠着心力交瘁、养着个聪明伶俐还体贴的妹妹痛并快乐着的老哥哥讲过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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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香港之前吴晏收回了她先前寄给吴邪的手链。
不得不说做妹妹的很是了解自家哥哥的秉性,她对颇有些震惊和不舍,并竭力争取手链拥有权的吴邪翻了个白眼,相当嚣张的说了一番通透极致的话。
叫被年幼的妹妹担心了的老哥哥羞愧不已。
——“呐、说实在的哥,我真的很怕我这根能测我生死的链子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会不管不顾起来,毕竟我一时半会儿也死不掉!你不至于太牵挂我的安危,可是!——我不希望我还活着这件事成为你肆意乱来的底气,你知道吗?”
吴晏这么说着,在即将登机之前草草向吴邪展示了下她手上新完成的一根黑红编织手链。
“我会随时盯着你的!——”,她挑了挑眉,鼓着脸,像个向大人撒娇似的孩子,“所以别乱来啊!我可不想给你收尸啊”,最后半句话太晦气,只低低的隐隐约约散在风中。
可做哥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妹妹究竟有多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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