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一顿零交流的宵夜并没能如张律所愿增进两兄弟的感情。

        大概是胃满了，心也跟着没那么空落落了，宣淮一回到房间刷完牙倒头就睡。

        一觉到天亮。

        一看手机才六点半。

        再想睡个回笼觉却睡不着了，他想着这么早楼下应该没人，悄悄去给自己安排个早饭应该不至于经历什么可怕的社交场面吧。

        没想到刚一下楼又碰上周连祁。

        他看起来像是刚刚洗完澡，头发柔软的趴在前额，身上有宣淮昨晚刚用过的沐浴露的香气，穿着一身灰色卫衣，拖着居家棉拖，整个人显得柔和不少。

        昨天没注意到，周连祁很高，应该有188，宣淮整整比他矮了10厘米，站在他面前莫名气弱。

        周连祁一看他，就感觉在俯视他，配上无波无澜的眼神，瞬间气场就被压制。

        宣淮干巴巴的问好。

        周连祁一如昨天，客气冷淡的也回了声好。

        他们再次在餐厅狭路相逢，对坐着安静吃早餐。

        餐厅里只余食物咀嚼的声音。

        就在宣淮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结束今天的早饭并离席走人时，周连祁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

        出人意料的，他向他发出了邀请：“一会吃完一起去看看爷爷吧。”

        宣淮停下了冲刺的嘴巴。

        其实他原本就有这个打算，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探望外公，现在两个人一起去，还能避免场面尴尬。

        他欣然同意。

        他们两进去的时候，周瑞生正坐在床上吃早餐，沈文宜陪着他。

        他今天精神头好了很多，两个鬓边都带着银丝的老人闲聊着，冬天的阳光照进来，透过百叶窗，屋内的场景美好的像一幅画。

        沈文宜看他和周连祁一起进来，显然很高兴，笑得眉眼弯弯，“吃过早饭了吗，连祁是一贯早起的，没想到我们宝宝也起的挺早的嘛。”

        或许是因为宣淮和周幼仪的样貌太过相似，20年的分别并没有影响到沈文宜对待外孙的态度，几乎没有任何过渡的、很自然的就亲近了起来。

        宣淮对“宝宝”这个小名有点消化不良，但他可以清晰接受到外婆的善意，于是他没有说自己因为在陌生环境睡不了回笼觉的事实，只说自己想早点来看看外公。

        他这声外公叫的很自然，自然的让他自己也觉得意外。

        周瑞生也挺高兴的，只是他端架子端了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一时还撤不下来，“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是典型的大家长式问话的语气，严肃极了。

        宣淮有点怵这样的周瑞生，对方久居高位沉淀下来的气势总让他觉得有些如芒在背。

        他拘谨的点了点头，“挺好的。”

        周瑞生虽然察觉到宣淮状态有些紧绷，但他性格向来是这样的，并不知道该怎么样去亲近小辈。

        好在还有沈文宜在，她毫不客气的轻拍了一下周瑞生的手，“这么严肃做什么，别吓着孩子，从小你就把连祁吓坏了，现在还要来祸害宝宝。”

        卧室里的气氛立刻为之一松，很快又重新融洽起来。

        宣淮注意到，周瑞生对周连祁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虽然他本人比较严肃，对谁好像都不热络的样子，但宣淮性格敏感，隐隐就是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差别。

        沈文宜却和周瑞生正好相反，对周连祁和宣淮一视同仁，像端水大师一样十分体贴的照顾两个人的感受。

        “宝宝啊，外公现在病着，外婆也不管事的，你在家里缺什么要什么，就找连祁帮你张罗。对了，一会让连祁带你四处逛逛，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宣淮觉得外婆就差没把你们两兄弟要好好相处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周连祁在二老面前褪去冷淡，态度体贴，虽然不至于判若两人，但差别确实是有。

        他毫不推拒的应下了外婆，甚至当场掏出手机表示先留个手机号并加一下微信。

        就，有点突然。

        于是周连祁就这么带着宣淮在周宅逛了起来。

        出了周瑞生的卧室，周连祁的态度立马风轻云淡起来，甚至双手插兜。

        别人插起来就感觉有点装，周连祁插起来却有股劲儿，莫名让宣淮觉得好帅。

        真是鬼迷心窍了。

        周连祁一边走一边惜字如金的介绍，诸如仓库，车库，花房，帮佣住的，旁支亲戚住的等，简明扼要。

        绕了小半圈终于到了健身房，宣淮觉得了解到这真的够了，就不大想继续了。

        周连祁仿佛会读心术，总是恰如其分恰到好处的读出他的想法。

        直接带他绕了条小径，又回到不远的主宅。

        宣淮承认他有一瞬间觉得周连祁也许是个洞悉人心的高手。

        但这想法一闪而逝。

        主宅里张律恭候多时了，例行问候之后，他给了宣淮梦寐以求的——银行卡。

        宣淮虽然还没查额度，但已经感觉人有点飘了，仿佛踩在云端。

        但张律的下一句话又把他扯回人间。

        “你养父母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宣淮一时有些沉默。

        张律觑一眼他的神色，又道：“要是你不想出面的话，我可以……”

        “不，”宣淮握了握手中的银行卡，微微笑了笑，“这些事让我自己处理吧。”

        这个浅淡的笑在他精致的脸上转瞬即逝，一丝脆弱感却轻而易举被一旁的周连祁捕捉到。

        然后他神色微敛，双目低垂，细密的睫毛正好遮住眼中的情绪。

        用过午饭宣淮又回房间躺尸。

        他正想养父母的事想的出神，微信电话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吴奏的电话。

        “宣淮小少爷！豪门生活是不是让你醉生梦死啦，我给你发那么多微信都没见你回！”

        室友熟悉的东北大碴子味儿一下让宣淮放松下来，他很快收拾好情绪，玩笑道：“这儿的生活太快乐，我简直乐不思蜀了。”

        才刚说完，对面立刻传来吴奏爽朗的笑声，宣淮被他感染，也忍不住躺倒在沙发上笑起来。

        吴奏兴奋的不行，一个东北大汉扭扭捏捏的问他年初一会不会没空，想约他出去玩，看起来对豪门生活已经好奇的不行了。

        宣淮也挺想回归一下熟悉的“现实”，且他过来的匆忙，很多东西还在公司宿舍里，他也想去取一下，为年后开工的那个通告做准备。

        于是和吴奏说一会公司宿舍见。

        一下楼就看到帮佣春姐在准备晚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孤家寡人”了，嘱咐春姐和外公外婆说一声去见朋友不在家吃晚饭了，这才出了门。

        刚出门又犯难，他没有驾照，刚刚参观过的车库里的车一辆都开不了。周家肯定有司机，可是叫司机送，他有点张不开口。

        正踌躇着，一辆黑色慕尚打着车灯从暮色中驶来，宣淮小心避让，那车却不偏不倚停在他面前。

        一双手工皮鞋率先引入眼帘，接着是一身剪裁得宜的西装，衬得来人身姿挺拔，眉眼清俊。

        他的身后是整片晕染着霞光的云。

        逆光中宣淮感觉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只是一下。

        这还是早上那个穿着卫衣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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