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局势

奇行种陷入了极度的疯狂之中，它正趴在巨型玩偶身上玩命撕咬，身上布满玩偶造成的伤口。

        玩偶一爪揪住奇行种，将它甩到一边。奇行种迅速翻身，朝着玩偶又一次猛冲过去。

        但奇行种扑了个空，一头撞在过道边的玻璃墙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它身上也被扎着到处都是。

        奇行种恼怒无比，嘶吼一声转过身子。

        它的叫声戛然而止，玩偶不见了，地上只有几片肮脏的破布，一股氤氲的黑雾在空气中飘荡，慢慢消失。

        奇行种爬出店铺来到过道上，疑惑地盯着地上的破布看了好一会儿，随即抬头看着隐藏房间的方向，摆动着四肢迅速离开了这里。

        ……

        张栎嫌弃地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腐液中的吊坠，让刘源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擦拭了一番。他犹豫半天，实在不想把吊坠挂回脖子上，顺手塞在了裤子口袋里。

        腐液散发着浓重的臭味，刘源和宋子枫都躲得远远的。

        “结束了？”刘源不确定地问。

        张栎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破晓时分，但窗外依然没有一丝光线。

        张栎看着何靖瑶：“我想还没有结束。”

        何靖瑶点点头：“还差最后一步。”

        ……

        被污浊的光晶碎片还在往出散发着暗影之气，只是比之前要微弱了一些。

        吸收暗影之气的储器已经毁坏不能用了，陈晨暂时也没有办法处理这块碎片，她打算先出去看看宋子枫他们怎么样了。只能先带他们离开这个“域”，回去从老头子那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她有些不甘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宏达集团那边肯定会意识到问题，碎片很有可能最后会落到他们手上。

        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没办法带走被污浊的光晶碎片，而那个奇行种还在这栋楼里。隐藏房间的位置已经暴露，奇行种随时有可能回来吞掉光晶碎片。

        得想办法解决掉那个奇行种才行。

        她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房门突然被猛烈的撞击撞得晃动起来。

        陈晨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说啥来啥啊。

        那个奇行种回来了。

        陈晨可以清晰地听到奇行种在外面疯狂的嘶吼声，如果奇行种进来，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吞掉光晶碎片，那时候她手里的光晶碎片恐怕也阻挡不了奇行种多久了。

        本就年久失修的房门被奇行种撞得摇摇欲坠，终于再也无法支撑，不断发出“吱呀”的痛苦呻吟，混杂在奇行种的撞击声里。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房门轰然倒塌。

        门的倒塌激起了地上的灰尘，烟雾弥漫中陈晨看到奇行种佝偻着趴在地上的身影。

        灰尘渐渐消散，奇行种口角淌着涎水，龇着牙，怒吼一声。

        然后陈晨就看到一只修长的腿极速踹出，奇行种顿时失去了踪迹。

        一个女人出现在门框处，在陈晨手中光晶碎片的照耀下显得那样白璧无瑕。

        刚刚那一脚好像就是她踹出去的，可看着女人若无其事的表情陈晨有些怀疑自己的推论。

        从女人身后出现了张栎的身影，宋子枫和刘源围在他两侧。张栎手里也举着一颗光晶碎片，正对着不远处的奇行种。奇行种顶着光亮，步履蹒跚地在往这里爬。

        陈晨急忙将手中的光晶碎片塞回漆黑的盒子里，慌里慌张地侧过身子从那女人身边跑向宋子枫。

        “疯子！”陈晨颤抖着声音喊道。

        “媳妇！可算找着你了，你没事吧？”宋子枫急切地问。

        陈晨的泪珠子从眼眶里滴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张栎盯着奇行种，头也没回直接喊：“先别搞久别重逢这套了，等出去再说！”

        何靖瑶回头看了一眼陈晨，没有多言语。她径直走向被污浊的光晶碎片，从身上掏出一块布满纹路的黑布，罩在了光晶碎片上面并裹了起来，揣到了自己的裤兜里。

        张栎发现身边的黑雾骤然消散，一道刺眼的光亮从窗外直射而入。

        天亮了。

        强烈的阳光将奇行种笼罩其中，奇行种浑身像是被灼烧一般不断冒出白烟，没过多久便化成了一滩黑水，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小姑娘。”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房间门口的阴影处半躺着一道虚幻的人影。张栎走过去，看到是之前和他们搭话的保安大爷。

        陈晨此时也来到张栎身旁，凝视着老头，脸上看不出表情。

        老头仿佛看穿了陈晨的心思，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表示他不会说不该说的话。

        老头继续对陈晨说：“小姑娘，我也终于要走了，这对我来说真是个解脱。”

        外面的光线越来越强烈，老头要使出很大的力气才接着说道：“走之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当初我死得突然，什么也没向家里交代，请你告诉我家里的老伴，衣柜最底下，我和他结婚那会穿的那件旧西装里边儿，有我存的一些钱。”

        老头停顿了一下，面色怆然：“让她不要把这笔钱寄给儿子了，留给自己用吧。”

        老头的身形越来越透明，最终彻底消失掉了。陈晨的耳边听到老头传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

        张栎问陈晨保安大爷是什么情况，陈晨说是保安大爷救了自己。张栎还想继续问什么，陈晨的眼泪又开始滴落下来，宋子枫过来楼主陈晨，示意了张栎一个眼色，张栎也不好再问了。

        张栎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腿有点发软——几乎是跑了一晚上啊。

        张栎原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今晚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看着手中的吊坠感到十分不解，这东西是他爸给他的，而他老爸当时口中说这东西会保佑他现在也成了现实。

        他仔细回想当时他爸和他说的话：“张栎啊，这个护身符你要随时带在身上，这是老爸给你求来的，特别灵验，能保你平安。”

        张栎的父亲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开口又说：“对了，这个小盖子你没事千万别打开。哦，因为这是开过光的，没事打开盖子会消损里面的灵气，千万记住啊。”

        张栎当时还笑着说老爸怎么年纪大了反而越来越像个老神棍了，现在想来那是话里有话，他爸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事情。

        张栎看到何靖瑶从房间内出来，手里拿着个被黑色布子包裹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刚要开口就被何靖瑶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下次告诉你。”

        “下次？”

        张栎还没理解何靖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何靖瑶已经快速走向中庭处的楼梯方向。

        张栎赶忙冲着何靖瑶的背影喊道：“喂！”

        何靖瑶转眼便消失在楼梯处离开了。

        “起码留个联系方式啊！”张栎冲着空荡的过道喊着。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刘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张栎旁边。

        张栎白了他一眼：“人家说了名字叫何靖瑶！”

        ……

        张栎疲惫地回到家中，宋子枫他们也都是因为折腾了一夜，又受了那么多惊吓，全都疲惫不堪，各回各家休息了。

        刘源和他们分别之前特意强调了一句：“以后你们晚上别喊我出门！撸串也不行！”

        收拾一番躺在床上，张栎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吊坠。他翻开小盖，里面的石头没有发出光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略微透明的石头。但石头表面十分光滑，没有一丝瑕疵，玲珑剔透。

        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又想起他爸说的话，没事别打开盖子。

        还是少惹麻烦为好，他盖上了小盖，把吊坠重新挂到脖子上，沉沉睡去。

        又是一场梦境。

        还是那座高耸的白色灯塔。

        这次视角更近了一些，可以看到灯塔顶端的光亮中有一个巨型的石头，就是这颗石头发出了柔和的光线。

        灯塔的远方传来轰隆的雷鸣声，放眼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乌压压的黑云，看那黑云移动的方向，正是此处的灯塔。

        ……

        东曦市市中心的商业区。

        这里高楼耸立，鳞次栉比。从楼上向下望去，每天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穿着正装的上班族来来去去，步履匆忙。

        而商业区的最中心有一栋最高的大厦，大厦外边通体都是玻璃幕墙，明晃晃地反射着太阳的光线，犹如圣光一般照耀着柏油马路，忙碌的人们如同那虔诚的信徒，为大楼贡献自己的一切。

        楼体正面上半截竖向排列着几个大字——宏达控股集团有限公司。

        宽阔的会议室中间摆着一张长条会议桌，桌边坐着五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他们全都看向长桌一侧站着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便是宏达集团董事长李明义。

        李明义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向五个老人深鞠一躬，沉声说道：“圣光护佑我等。”

        五位老人正襟危坐，也同样双手护胸，齐声说道：“圣光护佑我等。”

        李明义清了一下嗓子，继续说道：“七年前百家乐商场因有一名东曦师范大学的学生失踪，被破晓的人临时封锁，连政府部门都无权过问这件事。后来破晓又以意外定论解除封锁，我们得以继续开发相关事宜。”

        “跳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直接说重点。”一位老人打断李明义。

        李明义微微颔首：“是。一年前的坠楼案之后百家乐商场被破晓的人封锁至今，但并不是密不透风，经过谨慎调查，我们发现了百家乐商场一系列事故的原因是那里有‘域’。”

        另一名老人不耐放地挥挥手：“他们破晓不就是处理这些问题的吗，这点小事还让我们亲自来听你说？”

        又一名老人阴沉下脸，接着说道：“我们对你能不能开发那块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只是因为这种问题就想让我们插手是对圣光教会的亵渎。”

        距离李明义最近的老人揶揄道：“李明义，你不要认为为教会提供了一些资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李明义面对咄咄逼人的五个老头并没有丝毫慌张，他早就料到这些长年身居高位的老头的反应，反倒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那个‘域’是后天养成的。”

        李明义的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五个老人中间炸开，他们瞬间变了脸色。

        一名老人稳住情绪，迟疑了好一会，说出了那个大家都不愿意提及的词。

        “暗影？”

        其他老人连忙摇头：“不可能，早在永辉元年以前，暗影就销声匿迹了。”

        李明义发自内心开心地笑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些老头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被写在他们圣经里的传说故事吓成这样，真是愚昧。他继续说道：“我们确实发现了溢出的暗影之气，但不能确定是否是暗影所为。”

        “圣光教会将会派人前往破晓进行沟通，确认此事是否属实。”老人回应。

        李明义刚要张嘴，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名员工急匆匆跑进来凑到李明义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离开了。

        李明义眉头紧皱，对面前的五位老人说道：“刚刚收到的消息，百家乐商场的‘域’消散了。”

        会议桌前的老人愣了一会，随即全部哄堂大笑起来。他们站起来就要离开会议室，其中一个老人走到李明义身边，笑道：“我们几个老头子差点就被你哄住了。”

        另一个老人附和：“是啊，你一个做生意的，还能识别出来暗影之气？荒唐！”

        “哈哈哈……”

        五位老人陆续离开了会议室，李明义看着空荡的门口，咬紧了牙关，随即又咧开嘴笑了。

        他还留了一手，他没有说出百家乐商场的“域”是人为利用光晶碎片养成的。如果这些老头愿意帮助他收集情报那是再好不过，但以现在的反应来看……

        他需要更改下一步的计划了。

        ……

        破晓议事厅。

        “昨晚是谁在百家乐商场值班？”

        一名背阔腰宽的汉子满脸怒容地叱问。

        一个年轻男人哆哆嗦嗦地举起手，声音颤抖着说：“报告队长，是我。”

        “百家乐商场的‘域’为什么消散了？”

        “我，我不知道……”

        “值岗期间你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睡着了，醒来后‘域’就消散了。”年轻人苦着脸委屈地说。

        汉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旁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出来劝解：“行了老王，这也怨不着他，照这个情况，小伙子肯定是被人下招了。”

        姓王的汉子深呼一口气，对年轻人说道：“哼，看在宋议员的面子上我先不收拾你，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去查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赶忙接道：“是，队长！谢谢宋议员！”然后转身逃跑似的奔出议事厅。

        王忠豪看向宋啸文：“老宋，你怎么看这件事？”

        宋啸文沉思一会儿：“不太好说，感觉有点应了当初老张的推论了。”

        王忠豪叹了口气：“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我先不给上面报告，等调查出结果再说。”

        王忠豪又顿了一下，对宋啸文说道：“老张已经不再是破晓的人了，他的推论也不要再提了，上面会不高兴。”

        宋啸文点了点头，他看向窗外，上午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

        暴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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