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命由我（6）

“宫芽儿？”苏阶很是稀奇，“她真把人安排到医馆去了？”

    叶晗凌点头，“我瞧着她挺机灵的。”

    “有意思了。”苏阶指尖绕着发丝，来回走了一圈，欣然道，“你不用再盯着宫珉了，就把他交给芽儿吧！”

    经过一早上的围观，叶晗凌认定宫珉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早就对他没了兴趣，将城门口一幕告诉苏阶也正有此意。如今她和苏阶不是主仆，苏阶找她办事还得另付报酬，叶晗凌觉得这世间唯有赚苏阶的钱最香，临走前，她扬了扬钱袋子，状似漫不经心道：“忘了告诉你，我和凌志在一起了。”

    “啊？哦。”苏阶还在想宫珉的事情，闻言差点没反应过来，朝她一笑，“恭喜呀！”

    叶晗凌趾高气昂迈步出门。

    苏阶莫名觉得自己被藐视了，可她仔细一想，她浑身上下并无半点能被叶晗凌看轻的地方，但是刚刚那厮出门前分明留下了个“你就羡慕我吧”的眼神啊，好奇怪哦……

    这厢，小白土狗等人忙着给空一接风洗尘，宫芽儿忙完手头，悄摸去了医馆探望宫珉。

    讲道理，接连被摔的宫珉确实伤到了头部，宫芽儿过去后，还被大夫特意叮嘱要让人多休息。

    宫珉浑浑噩噩了一天，在包扎完头部后脑子清醒了不少，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那就是想方设法地要离开苏阶。

    就算苏阶被宗族除名一事是假的，可她在宫氏一族声名尽毁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为什么非要在明面上跟人对着干呢？他应该虚与委蛇，尽全力阻止苏阶回天虞山才对啊！

    “宫珉！”

    宫芽儿的声音让宫珉收回思绪，他正想着怎么才能在保全颜面的情况下让苏阶原谅自己，看到宫芽儿进来，就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你怎么样？头还疼吗？”

    直肠子的宫芽儿并没有注意到宫珉与往常大不相同的表情，还是秉持着人道主义为他送去关怀：“大夫说你要多休息，给你开了些安神的药，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我去给你买。”

    宫珉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关于宫芽儿的信息，但是他在这方面经验为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纠结之下，他选择先按兵不动，以卖惨来博得对方同情心。

    哪曾想，宫芽儿的反应全然不在宫珉的预料内，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道：“你几次三番忤逆我师父，她对你寒心也是理所当然。你只要潜心修炼，他日飞升成神，我师父对你的态度自然就会好转。”

    宫珉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这丫头是在反讽自己还是在讲大实话，他勉勉强强继续卖可怜，然后委婉表达出自己后悔冲撞了苏阶、想要重新回客栈的想法。

    “这样啊……”宫芽儿垂眸片刻，耸了耸肩，“你一出现就搅得大家都不开心，实话说，我并不希望你回客栈。”

    宫珉这回是彻底愣住了，想到当初在思惘峰时宫芽儿一口一个大师兄，连他扔过去的视线都不敢接，他气愤道：“这就是你跟大师兄说话的态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果然跟了苏阶之后……”

    宫芽儿不等他说完就抢嘴：“你我早就被天虞山除名了，且不说没了思惘峰的这层辈分，就单论你想重归我师父门下，怎么算都该是我的师弟，我跟你说话无需恭敬。”

    连珠炮儿似的一长串，给宫珉怼得哑口无言，宫珉觉得自己的复仇之路不仅长路漫漫，还横隔了一座难以攀越大山。

    两人光是斗嘴就斗了个把时辰，最后给宫珉气得恨不能咬舌自尽，宫芽儿瞧着他赌气的模样像只炸毛公鸡，噗嗤一笑，摇摇头下去给他煎药了。

    另一边，空一和妙法一同进宫给楚诠念驱魔咒，苏阶出于紧张也跟着去了。

    阔别十年，绛紫宫的景致分毫未变，一簇簇蓝色的无名花开得热烈，恍然让苏阶觉得自己未曾离开过。

    “会有物是人非之感吗？”

    丹青走过来，与苏阶一同守候在戒斋门口。

    岁月难以在修真者的脸上留下痕迹，丹青又常年一袭黑衣，乍看上去仿佛从未变过，但苏阶细细瞧着，还是从他眼底看到了时光流逝。

    “会啊。”苏阶说，“但物是人非也并不全都是不好的，我觉得现在的我们很好。”

    “我们？”丹青听出这里面包含他。

    苏阶垂首笑了笑，“你变得更加稳重，我变得对未来更有信心，楚诠变得更加自信，这些不都是好事吗？”

    丹青愕然，旋即露出羞赧之色：“还以为你会怪我当年不看好……”

    “当年没有任何人看好我们，甚至连我自己也都没有信心。”苏阶十分坦然，“你一直跟着楚诠，事事为他考虑，对我有看法和不满都是人之常情，但这并不影响我和你还是朋友，对吧！”

    “那是当然。”丹青也想让话题变得轻松些，“怎么说我也在你手里拿过工钱，总得念点主仆旧情。”

    两人相视一笑，丹青又问起当初的问题：“你还愿意和尊上一起留在魔界吗？”

    “这个问题我十年前就给过答案了，现在我站在这里，依旧是当初的答案。”

    丹青舒心地笑了，他后退一步，朝苏阶作揖：“一仆不侍二主，但从今起，丹青愿为姑娘效鞍马之劳。”

    他在朝堂当差十年，一些习惯和思维都改不掉了，苏阶不再要求什么，轻声应下了。

    戒斋内，空一和妙法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楚诠不比苏阶，心魔程度更甚于她不说，如今又没了净灵之力护体，只能靠意志力硬捱过去，空一和妙法都生怕行差踏错。

    十年了，楚诠体内心魔的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这次若是能安然挺过去，心魔就会被消除殆尽。

    尽管事前楚诠打过包票，但这么久都听不见里面一点动静，苏阶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面上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丹青说着闲话，视线却从未离开过那扇门。

    三个时辰过去，木门被人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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